拜托将军走点心 第一卷 第一章 霍叶H   长河落日,腥风猎猎。   霍忠尧横刀傲立于甲板之上,血色的残阳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斜长,乌黑的长发在满天凄艳的霞光之中迎风飞扬。   敌军将领被五花大绑地带到了甲板上,万念俱灰地跪在他面前。十万大军在谈笑间灰飞烟灭,放眼望去,血流漂橹,尸横遍野。曾经不可一世的敌人此刻也不得不低下了那颗高傲的头颅。   面对此情此景,霍忠尧的脸上却是水波不兴的淡然,一双眸子如墨水般沉郁。   一声长啸震荡了波涛,惊得江鸟纷飞。刀光乍起之处,斑驳的血迹星星点点地飞溅在霍忠尧俊美的脸颊上。   此后,万物重归寂静。      时值乱世,纷争不休。   百年前,一场宗室操戈点燃了齐国内乱的导火索,曾经统一而强大的中原帝国一分为二,以黄河为界,南北对峙。   一场血战结束,南齐大军凯旋。尽管都城建康正值深秋,寒风凛凛,但依旧阻挡不住百姓们的热情。夹道欢迎的人群从城门延绵了十里,将街道围得水泄不通,争先恐后地想要一睹这场大战第一功臣霍忠尧将军的风采。   霍忠尧一袭寒光铁衣,一马当先地在凯旋的队伍前开路。七尺的挺拔个头让他在人群中鹤立鸡群,气宇轩昂的眉眼透着一丝不羁的英气,任谁见了都得真心实意地夸一句雄姿英发。   身为南齐赫赫有名的门阀霍家之主,霍忠尧自幼饱读兵书,热衷于舞刀弄枪,弓马骑射。十五岁起受朝廷征召从军,三十出头便已身经百战,功勋累累。这一次出征之前,霍忠尧甚至放出豪言,若不能一战而胜,我霍忠尧提头来见。   事实上,霍忠尧也没有让他们失望。两军在黄河上对垒,展开一场厮杀。霍忠尧率领六万人马大破北齐十万大军,重挫敌军元气,大胜而归。   人们在这个青年武将意气风发的脸上,看到了舍我其谁的自信,与对胜利的渴望。   欢呼的人群中,一个小女孩睁大眼睛,指着队伍道:“娘,霍将军身后怎么跟了个胡人?”   周围人听了这话,纷纷朝着小女孩手指方向看去,见霍忠尧身后果然跟着个浓眉大眼的彪形大汉。此人生得高鼻深目,体格如熊一般壮实,比本就颀长挺拔的霍忠尧还要高一个头。他腰悬弯刀,一头乱发编成一个小揪揪,扎在后脑勺。看上去的确不像中原人,倒像是个胡人武士。而他身上所穿的鹰纹乌衣,是霍家专属亲卫队的标志性服饰。   小女孩声音虽小,却还是叫胡人武士听了去,他骤然回过头来,眼眸里射出肃杀的寒光,吓得小女孩立马钻进了母亲的怀里。   “阿飞,怎么?”霍忠尧勒马驻足。   名叫阿飞的胡人武士忙回过头来,毕恭毕敬地低下头回了句:“没什么,属下一时眼花而已。”   “一定是累了吧?”霍忠尧拍了拍他肩膀,“这是你第一次随我出征,不习惯也是自然的。这样,你先带队回营吧。”   阿飞一怔:“将军不一起回营?”   “嗯,我想起来要顺道去别处看看。”   “去哪儿?进宫吗?”   “是私事,你就别管了。”霍忠尧伸手在阿飞的脑袋上揉了一把,“乖,听话,快回去吧。”   说罢一甩鞭子掉头拍马而去,转眼间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霍忠尧得胜归来,既没有进宫面圣,也没有回家,而是兴冲冲地一头扎进了温柔乡里,投奔了老相好叶雪舟的怀抱。   叶雪舟是建康最负盛名的烟花地月满楼的头牌,瓜子脸美人儿,五官精致得堪称秀气。此刻他正翘着个二郎腿,百无聊赖地盯着霍忠尧将手中骰子一抛,骨碌碌地滚落在双陆棋盘之中。   “好家伙。”霍忠尧将最后一颗棋子一落,“又赢了!”   “没劲!不玩了不玩了!”   叶雪舟将棋盘一掀,倏地起身要走,就被霍忠尧一把搂过来:“打不赢就掀桌子?有你这么耍赖皮的吗?”   “我耍赖皮?”叶雪舟一听这话登时恼了,扭过头来鼓起腮帮子瞪着他,“上青楼来啥事不干,光是吊着人打双陆,耍赖皮的人到底是谁!?”   霍忠尧笑了,低头在那张吹弹可破的脸蛋上狠狠叭了一口:“小骚货,没见过你这般上赶着让人肏的。”   “谁让将军十天半个月的才来一次。”叶雪舟委委屈屈地伏在霍忠尧肩头,“人家独守空房这么些日子,好容易把将军给盼来,只想与你好好爽利一番。你倒好,一来就跟我打什么双陆!我可去你的双陆!”   叶雪舟嘴上哼哼唧唧,手上却不老实,顺着霍忠尧的衣衫缝隙钻了进来,撒气似的在霍忠尧胸前肉粒上狠狠一捏。   霍忠尧一把抓住了他那不规矩的手:“我才刚打完仗回来,累得人仰马翻的,你就不能让我歇会儿?”   “鬼才信你的话!”叶雪舟在霍忠尧怀里懒洋洋地扭了扭身,手指在霍忠尧结实的胸肌上画着圈,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将军要真累还来逛什么窑子?再说了,将军有哪次出征不是从外边掳了一票俊男美女回来,留在府里享用的?”   “这你都知道?消息倒是灵通。”   “那可不,你别看我成天待在这月满楼里足不出户的,江湖上哪个犄角旮旯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可是门儿清得很。若我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你霍大将军也不可能瞧得上我一个卖屁股的不是?”   “你要这么想那可就大错特错了。”霍忠尧弓起食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个爆栗,“我喜欢的是你的这种自知之明。”   叶雪舟扭着身子,贱兮兮地“嘤”了一声,随后就被霍忠尧一个猛虎扑食地压倒在软榻上。叶雪舟又笑又叫地扭身闪躲,两条腿徒劳地在半空中乱蹬,奈何敌不过霍忠尧的蛮力,那半硬不软的肉枪对准了早已花水潺潺的肉洞,一股脑捅了进来。   叶雪舟被顶得下半身也悬了空,“昂”地一声扯起了嗓子,双腿急不可待地缠上了霍忠尧腰间。   “几天不见,骚浪劲儿倒是见长啊。”霍忠尧一边挺腰干他,一边低声骂道,“你给我老实交待,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有多少男人进过你这骚穴?”   “明知故问……”叶雪舟爽得泪花四溅,哼哼唧唧地回应,“凛儿的这里,从来只让将军……一个人进……啊啊……!”   霍忠尧眯起眼睛,肉刃狠狠往那穴心一顶:“这话从你这骚货嘴里说出来,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信不信由你。”叶雪舟撇开了眼地嘟哝了一句,“反正将军心里不也有别人……”   这话刚出口,叶雪舟就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捂住了嘴巴,暗骂自己该死,哪壶不开提哪壶。   别看霍忠尧现在一副玩世不恭的花心浪子模样,其实熟悉他的人应该都知道,有一个人是霍忠尧心头一道不能揭开的疤。   这个不能提的人是霍忠尧的亡妻。   霍忠尧本是个有老婆的人,只不过那女人命短,替他生了一个儿子后没过几年就得了重病,一命呜呼,让霍忠尧正值盛年便守了活寡,只能一个人当爹又当妈地把儿子霍云生拉扯大。   霍忠尧忌讳别人在他面前提亡妻到什么程度?   就拿上个月来说,霍忠尧府中一个侍女嘴欠在背后嚼舌根,被人一状告到了霍忠尧面前,结果就被剁了舌头。   果然,此话一出,霍忠尧立马停了动作,沉着脸盯着叶雪舟,把叶雪舟看得背后冷汗直冒。   “不是,将军,我不是故意……”   啪地一声,叶雪舟哆嗦着还没说完,脸上已经多了一个火辣辣的五指印。霍忠尧这一巴掌够狠,抽得叶雪舟脑子嗡嗡响了个半天。   叶雪舟还没缓过劲儿来,就被霍忠尧粗暴地翻了个身,像狗一样趴在床上,被霍忠尧从身后提枪干了进来。   身子仿佛被活活劈成两半,叶雪舟痛得双眼瞪得大大的,手指紧紧抓着身下床单,直至指节发白。   此后两人都不再多话,叶雪舟是不敢说,霍忠尧是不愿说。房间里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声,与肉体的疯狂撞击声。   霍忠尧憋着一股气,心想我堵不住你那口无遮拦的嘴,还治不了你这欠操的骚穴?于是发泄似的只顾狠抽猛干,直把那媚肉干得红肿软烂,直到叶雪舟翻着白眼苦苦求饶,才终于肯放过了他。   与叶雪舟胡天胡地了一整宿,霍忠尧大清早地趁叶雪舟没醒,匆匆离开了弥漫着膻腥味的厢房。   一出月满楼大门,就看到不远处的树下孤零零地坐着一个男人,正抱着手臂靠在树下打瞌睡,身旁还拴着一匹马。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阿飞。   “你怎么在这儿?”霍忠尧走到阿飞面前,在他肩上推了推。   “将军!”阿飞一见霍忠尧,啪地睁大了眼睛,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阿飞等了您一晚上了。”   霍忠尧拍了拍他头上的落叶:“你这笨狗,这么大冷天的在这儿坐一个晚上?也不怕受了风寒?”   阿飞把头摇成了拨浪鼓:“阿飞皮糙肉厚,不会生病。”   “也是,笨狗会受寒才怪!”霍忠尧忍俊不禁,牵了缰绳翻身上马,“走,咱们打道回营。” 第二章 霍飞相遇   霍忠尧与阿飞最初的相遇是在三年前,那一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冷,大雪没日没夜地下了好几天。   正午,霍忠尧从朝中归来,乘轿行走在厚厚的积雪上。忽听得前方传来一阵嬉戏声。他掀开挡帘一看,见路边不远处的树下,几个孩童围着一个雪堆,七手八脚地打着雪仗。   起初霍忠尧以为那只是孩童们的寻常嬉戏,并未介意。可看了一会儿,他便觉出了不对劲。那几名孩童扔得用力,碗大的雪球重重砸在雪堆上,发出“啵啵”的沉闷声响。若那单纯只是一个雪堆,被这样围攻,恐怕早已散架。   霍忠尧叫了声停,下轿驻足观望。   那雪堆依稀是个人形模样,孩童一边将雪揉成团使劲儿往那玩意儿身上砸,一边嘻嘻哈哈地喊“冻不冻”。   明明就是个雪人,为何要问冻不冻?霍忠尧沉吟片刻,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不是冻不冻,而是动不动才对吧?   “一个雪疙瘩,有这么好玩?赶紧给我回家去。”   霍忠尧随手操起一根断枝,赶鸡似的将几个调皮的孩子往外赶。孩子们一见霍忠尧,大叫着“霍大将军来了,快跑!”,丢下那个被他们欺负的雪人,嬉皮笑脸地一哄而散。   霍忠尧丢开树枝,走到雪人面前,正待细细打量,忽听啪嗒一声,雪人脸上掉下一块雪团,露出了半张人脸。   这里边居然是个人!?   霍忠尧一惊,忙伸手将雪人身上的雪尽数拍落,不多时雪人果真露出了他的庐山真面目——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   一开始,霍忠尧还不大敢确定这究竟是个活人还是死人。因为这少年模样十四五岁,生得高鼻深目,浓眉大眼,显然是个胡人。他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手脚冰冷,身体一动不动。若非凑近了细看,霍忠尧大概会以为这就是一尊冰雕。   “爹……娘……”   怀里的少年抖了抖长长的睫毛,发出了一声含糊的呢喃。   是与自己的父母失散了吗?霍忠尧这么想着,冲着掌心呵出一口暖气,揉了揉少年冰凉的脸。他脱下锦裘大氅裹在少年身上,将少年的身子抱入怀中。   霍忠尧把少年带回了家。   窗外下着鹅毛大雪,而屋内,熊熊燃烧的火炉里噼里啪啦地溅着火星,暖得如同春天。少年就这么衣衫褴褛地抱膝坐在火炉前,身上裹着霍忠尧的大氅,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   许是饿坏了,少年也顾不上烫,把热粥唏哩呼噜一口喝下去。小米的香气在齿间洋溢开来,让他幸福得流下了眼泪。   “怎么哭了?”霍忠尧讶异地问,“这粥不好吃?”   少年猛地摇头,胳膊抹了把泪水,大声道:“好吃!”   霍忠尧忍不住笑了。看着狼吞虎咽的少年,他不由得想起自己七岁那年养过的一只小土狗。   小土狗也是在路边捡的,断了一条腿,大下雨天的,也没个遮风避雨的地儿,就这么可怜兮兮地瑟缩在路边。   霍忠尧见小家伙可怜,就偷偷地抱回了家,养在后院。不仅替它接好了断骨,还每天好吃好喝地喂着它。小土狗生性活泼好动,养好伤后就迫不及待地在院子里蹦跶起来,拖着一条腿和霍忠尧你追我赶,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   只可惜愉快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太久。霍忠尧的父亲是个重度的洁癖,厌恶一切有毛的动物。那日午后,霍忠尧兴冲冲地回到家里,看到的却是小土狗冰冷的尸体。   小土狗还是被发现了,而且是被他爹当场活活打死的。   那一晚,年幼的霍忠尧躲在房里哭了一宿,天亮时才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把小土狗亲手葬在了后院的那棵大榕树下。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已是这么多年以后了。不知为何,在看到胡人少年的那一刻起,少年的面容就与他记忆中小土狗的身影重叠了。趁着少年风卷残云的当儿,霍忠尧开始旁敲侧击地打探起他的身世。少年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说得琐碎,但霍忠尧还是听懂了七七八八。   少年名叫斛律飞,北齐燕州鲜卑族人,祖上是做药材生意的,很早就内迁到中原定居。到了斛律飞的父亲这一代,就已经沦为贫雇农,世世代代都在地主家里做佣工。   斛律飞十三岁那年流年不利,先是一场饥荒让一家人不得不背井离乡另谋出路,走到半路又遇上了战乱,家人们接二连三地在战火中死去,最后只有斛律飞一个人侥幸活了下来。   在当时,许多胡人因战乱和饥荒纷纷南逃,这些人一旦落入了人牙子手中,等待着他们的必定是非人的待遇,斛律飞也不例外。虽然他年纪小,但是生来人高马大,体魄健壮,因此走到一半就被当地的都尉抓起来,当成奴隶贱卖,以充军需。   这一路上他忍饥挨饿,连件遮身蔽体的衣服都没有,却要忍受都尉的马鞭乱抽,拳打脚踢。要不是他最后实在忍无可忍,趁看守不备将其打晕,逃了出来,或许此刻早已成了皮鞭之下的一缕亡魂。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能够遇上霍忠尧,斛律飞到底还算是幸运的。当然,他在霍家也并非一帆风顺。   原因很简单。霍忠尧的母亲刘氏是北人,经历过胡汉乱战的动荡局面,对胡人恨之入骨。斛律飞进霍家的第一天,刘氏就冷冰冰地给了霍忠尧一个下马威。   “咱们汉人与胡人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你身为汉人,必须给我时时刻刻牢记在心。”刘氏五十几岁,此时已是两鬓斑白,说话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北人女子一贯的强势。   霍忠尧一个快四十岁的人了,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冷冷地反驳了一句:“母亲总说胡人如何残忍凶暴,可是孩儿认为,有些汉人嚣张跋扈起来,也不比胡人逊色多少!”   霍忠尧这一番话,直接把刘氏气得晕厥过去,被婢女们掐了半天人中才清醒过来。   刘氏见霍忠尧油盐不进,于是又变换了思路。斛律飞刚进霍府时,被安置在西阁楼。那里本是一间用来堆杂物的柴房,常年不用,灰尘很大。霍忠尧吩咐管家张叔将西阁楼收拾出来,好生安顿斛律飞。   几天后,霍忠尧心血来潮地想起了他的小土狗,想去看看斛律飞过得如何,可一上西阁楼,就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扑鼻而来。   恶臭的根源不用说,当然是斛律飞。他顶着一头鸟窝似的乱发蜷缩在角落,满身的污垢与汗渍,看上去应该连澡也没好好洗过。张叔的确收拾出了一片勉强能够睡人的角落,可是一件正经衣物也没给斛律飞,哪怕连一张御寒的毯子也没有。斛律飞像粪土一样,就这么随意地被丢弃在角落里。   霍忠尧气得脸都白了,当即把张叔叫过来兴师问罪:“我让你好生安顿,你就是这么个安顿法?”   “大少爷恕罪啊。”张叔扑通一声跪倒在霍忠尧面前,苦着一张脸道,“老奴也想照顾他来着。可老夫人一听说来了个胡奴,脸色立马沉下来了,冲着老奴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数落,还不许老奴多管闲事……大少爷,老奴也很为难啊。”   霍忠尧气得无话可说,张叔的难处他不是不懂,可如果他就这么对母亲的做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斛律飞捡回来却又弃之不顾,那他与那些不把胡奴当人看的人牙子又有什么区别。   刘氏大概怎么也没想到,她这一招不但没有起到作用,反倒激起了霍忠尧的逆反心。从那以后,霍忠尧索性带着斛律飞离开霍府,一起住进了军营里。两人同吃同住,霍忠尧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斛律飞也一律和他一样。白天,斛律飞跟着其他士兵一同操练,夜里回到将军帐中,当起了霍忠尧的贴身侍卫。   其他人不懂霍忠尧心思,他们不明白,霍忠尧身为霍家大少爷,堂堂将军,为何要对一个来历不明的胡奴如此上心。霍忠尧那位有洁癖的老爹得知了儿子的出格举动,更是再也坐不住,风风火火地来到军营,把儿子叫到了大帐里。   霍家老爷名叫霍衍之,官拜光禄大夫,位高权重的他是当今南齐朝廷的三位辅政大臣之一。一见面,霍衍之也没扯别的,开门见山地问了一句:“你如此看重那个胡奴,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锻炼他,让他成为我的心腹。”   “胡闹!”霍衍之沉着脸怒斥道,“胡汉不两立!你这样重用一个胡奴,让你手底下的那群将士们怎么想!?”   “汉人可以在胡人手下做事,为什么胡人就不可以为我们汉人所用?”霍忠尧不服气地反唇相讥,“北齐不就是胡人的朝廷?别人可以大度地重用汉臣,将汉人的文化兼容并蓄,发扬光大。为什么咱们就非要与胡人斗个你死我活不可?”   “你这根本就是意气用事!”霍衍之声音又沉重了几分,“你又不是不知道,朝廷早就把我们霍家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为了拿咱们霍家开刀,朝廷在咱们身边安插了多少眼线?你在这种节骨眼上任性妄为,这不是在制造把柄,给咱们的死对头递刀吗?”   “阿飞一没杀过人,二没犯过法。”霍忠尧抬起头来,眼神里是固执与不容动摇的坚定,“他只是个奴隶,他什么都没做错。”   霍衍之默然良久,知道霍忠尧这是铁了心地要养斛律飞这条狗,只好仰天一声叹息,起身离去,经过霍忠尧身边时,语重心长地道:“养条狗还要时刻提防着别被反咬一口。但愿你养的只是一条狗,而不是一头狼。”      “将军?”   霍忠尧一个激灵,从回忆中缓过神来,才意识到此刻自己已经回到了军营前,斛律飞牵着缰绳立于马下,正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他正要说话,斛律飞便鼻头一皱,打了个喷嚏。   “阿飞,你想回家吗?”霍忠尧翻身下马,看着斛律飞道。   “回家?”斛律飞一头雾水地看着霍忠尧,“回哪个家?”   “北齐。”霍忠尧牵着缰绳往军营里走,“你老家是在北齐吧,我记得你说过,好像是燕州?”   斛律飞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不。我的家早就没了。”   “家没了还是可以重建。”霍忠尧忽然停了脚步,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假如我给你一笔够你花上一辈子的金银珠宝,让你回到燕州,重建家园,娶妻生子呢?”   斛律飞一脸茫然:“将军,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一个胡人,总不能在我身边待一辈子,万一哪天我不要你了,你得为自己的下半辈子考虑考虑吧?”   斛律飞这下终于听懂了,当场就急了眼:“将军,是不是阿飞做错了什么事,惹您生气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霍忠尧扶着额头叹气。   “我不要娶媳妇!也不要生什么孩子!”斛律飞急赤白脸地一把抓住霍忠尧的手,“我只想待在将军身边,挑水也好劈柴也好,什么脏活儿累活儿我都能干。再不济,让我当个脚夫也行。”   “瞧你这点出息,我这是捡了块牛皮糖回来还是怎的。”霍忠尧好气又好笑,无奈地挥挥手道,“算了,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斛律飞终于松开了他:“那……我可以不走了吗?”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   霍忠尧拍了拍他的脑袋:“随你的便。反正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愿走。以后你爱待在哪儿待在哪儿,我不管了。”   斛律飞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我就知道,将军一定不会抛弃我的。”   “笨狗!说你笨,你还真笨。”霍忠尧忍俊不禁,食指在斛律飞脑门上一弹,“快进帐吧,外边风这么大,就算是笨狗也得吹出病来了。” 第三章飞霍H   南方不同于北方,气候潮湿温暖,霍忠尧极爱干净,每天不沐浴一次就浑身不舒服。为此,他特地在自家宅院里扩盆为屋,注水于池,以便日日入浴,还附庸风雅地起了个“沐芳居”的名字。   有时候,霍忠尧会在一天的操练结束之后,作为奖励带斛律飞一起去泡澡。   霍忠尧还记得第一次带斛律飞来沐芳居时的情景。那天操练到一半,天就下起了大雨,把猝不及防的霍忠尧和斛律飞都淋成了落汤鸡。一进门,斛律飞就像狗一样呼噜噜地甩了甩头发,水珠子夹杂着酸咸的汗味儿,溅了霍忠尧一脸。霍忠尧把他早已湿透的衣物扒拉下来,一脚将他踹进了浴池。   斛律飞一介在泥地里打滚长大的穷小子,还是头一次见识这等高雅玩意儿。刚一下水,就兴奋得手舞足蹈,在热气腾腾的浴池里撒欢似的狗刨起来。霍忠尧被他这副少见多怪的穷酸样逗得直乐,心想反正湿了身,索性自己也脱了衣物,跳入水中。   霍忠尧安静地靠在池子边,好整以暇地看着斛律飞在水里游来游去。有时被突然探头的斛律飞哗啦一下糊了一脸水,也不发作,而是很好脾气地笑而不语。   斛律飞见霍忠尧不生气,也越发大胆起来。他悄无声息地潜入水中,看到了霍忠尧腿间那根软绵绵的物事,忽然鬼使神差地凑了上去,将那物事轻轻一握。   霍忠尧猝不及防地挨了这么一下,嗷地嚎了一嗓子,本能地飞起一脚。这一脚不偏不倚,正中斛律飞的胸口,把他一脚踹飞出去。   咚地一声,斛律飞后脑勺一痛,紧接着视野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斛律飞并没有晕过去太久,迷迷糊糊之中,他感觉有人在不停拍打自己的脸,再一睁眼时,霍忠尧正赤身裸体地抱着他,一脸紧张地把脸凑上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霍忠尧见斛律飞醒了,才松了口气:“还好,没死。”   此时两人距离极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斛律飞腾地一下脸红了,耳朵烫得发烧。霍忠尧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显肌肉的体型,健硕而紧致的肌肉起伏有致,小麦色的肌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俱是他出生入死的赫赫勋章。   “笨狗,你干嘛看着我不说话?”霍忠尧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脑子撞傻了吗?”   斛律飞猛地回过神来,收起了缠绕在霍忠尧身上的视线,局促地低下头去。   “将军……长得好看,身材又好。”他小声嘀咕道。   霍忠尧一愣,随即笑了出来:“笨狗,你也不赖啊。”说着拍了拍斛律飞的肩膀,“我年纪大了,横竖不比你们年轻人。不过你刚才那招猴子偷桃可不地道,你也就仗着我脾气好,这要是换了别人,不把你揍得满地找牙才怪。”   “是我不好。”斛律飞讪讪地耷拉着脑袋,“大概是在池子里泡久了,脑子也糊涂了。”他慌张地游移着视线,抓住霍忠尧的手按在他的胯间,“要不,我的也让将军摸,咱俩就扯平了。”   “去你的!谁想摸你了!?”霍忠尧一巴掌甩开斛律飞的手,“说得好像我多稀罕……”   话未说完,霍忠尧脸一红,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因为他摸到了斛律飞胯间那根庞然巨物,一根又硬又粗的棒槌。   “你他妈的怎么硬了!?”   “对不住,将军……”斛律飞尴尬地抓抓脑袋,有点不知所措。   霍忠尧哪里料得到斛律飞竟如此敏感,只被这么摸了一下就起了反应。他见斛律飞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看着实在有点于心不忍。毕竟,小土狗再怎么不懂事,那也是自己捡回来的东西,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还是该帮他一把。   思及至此,霍忠尧一把握住了他胯间那根棒槌。   “将军!?”   “算了,我就大发慈悲,为你破一次例。”   斛律飞不说话了,身子微微地颤抖着,一双手悬在半空,像是想要抱住霍忠尧的肩膀,却又不敢触碰,最后只垂在了腿边。他就这么木头似的杵在原地,任凭霍忠尧那粗糙的手掌将自己的阳物握住。   “你这家伙还挺大……”直到将斛律飞那话儿握在手里,霍忠尧才切身地感受到那玩意儿的硕大,难道这也是胡人与汉人的区别吗?   “将军……”斛律飞红着脸,用大腿蹭了蹭霍忠尧腿间,“我可以也摸摸你的吗?”   霍忠尧白了他一眼:“要摸就摸,问这么多作甚。”   斛律飞获得了主人的许可,也欣欣然地伸出手去,握住了霍忠尧的阳物,渍渍有声地摩挲起来。霍忠尧被这样伺候,脸颊不知不觉红了,呼吸也越来越粗。耳畔是彼此鼓点般激烈的心跳。斛律飞的气息一下又一下地吹在他耳背,弄得他心里边痒痒的,胯下之物越发的涨硬难忍。   两根肉茎不知不觉间被并拢在了一起,当火热的欲望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的瞬间,一种莫以名状的快感油然而生,如同一道闪电,贯穿了他的身体,直击灵魂深处。   就是那么一刹那,霍忠尧脚下一滑,重心不稳地带着斛律飞双双倒下。两人相拥着躺在浴池边,霍忠尧在下,身上压着一个斛律飞。   “笨狗!起来!”霍忠尧一拳敲在斛律飞肩膀,眼下这个姿势实在太糟糕了,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谁知斛律飞竟充耳不闻,不但没有起身,反而一把抱住霍忠尧,宛如一只发情的公狗,腰肢不受控制地蠢动起来。   “你、你做什么!?”霍忠尧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拼命推搡斛律飞,“你这疯狗,快起开!”   然而斛律飞却更加忘情地耸动着腰身,嘴里喃喃地唤着“将军……将军……”   霍忠尧哪里见过这般架势,他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推搡半天也是无济于事,只能任由斛律飞压着自己,没有章法地乱蹭乱磨。   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两个人同时高潮,粘腻的白浊飞溅而出,星星点点地射在两人的小腹与大腿上。霍忠尧像是刚经历完一场激战似的,胸口上下起伏,半晌缓不过神来。而斛律飞却一惊手忙脚乱,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脏将军的,我帮将军擦擦!”   “好个疯狗,你这叫以下犯上!”霍忠尧咬牙切齿地看他。   斛律飞耷拉着脑袋:“对不起,将军。我刚才……实在控制不住。”   “算了,反正我也没啥损失。”霍忠尧吐了口气,好容易坐起身来,冲他挥挥手,“你身上也脏了,过来,我给你擦擦。”   斛律飞连连摇头摆手:“我自己来就可以。再说,将军的东西,一点儿也不脏。”   “不都一样是从那里射出来的吗?”霍忠尧好笑地看着他,“难不成你的是臭的,我的是香的?”   “我不知道。”斛律飞讪讪地摸了摸头,“但将军肯定和我不一样。”   “胡说八道!当然是一样的,不信你闻?”   霍忠尧大大方方地把黏糊糊的手指举起来,凑到斛律飞面前。然后趁其不备,一把捂住斛律飞的嘴巴,在他唇上乱抹一通。   看见斛律飞苦着一张脸,发出呜呜的呻吟,霍忠尧有了种大仇得报的快感,拍手大笑起来。   霍忠尧与斛律飞折腾了好一会儿,直到夜幕降临时分,才回到了军营里。   不知为何,霍忠尧今天心情还不错,过去从不让斛律飞上榻的他,今天破例允许斛律飞给自己暖床。夜深人静,斛律飞早早就掀被上床,等到霍忠尧快要睡下时,斛律飞从被窝里探出一颗脑袋:“将军,我给您暖好床了。”   斛律飞说着向外拱了拱身子,让出了靠墙的一侧。霍忠尧吹灭了烛火,把身上脱得只剩亵衣亵裤,一骨碌钻进被窝里,果然里边暖烘烘的,还带着一股沐浴过后的清香。   霍忠尧盯着斛律飞的侧脸,忽然心中一动,开口问他:“笨狗,今天在沐芳居里,咱俩做的那档子事,你跟别人做过没?”   斛律飞摇摇头:“没有。怎么了?”   “这样啊……”霍忠尧点点头,“没什么,没有就好。”   “将军喜欢做那档子事?”   霍忠尧把脸一板:“都说了我那是不得已而为之。下不为例。”   “啊……”斛律飞听到下不为例这四个字,眼神有些黯然,“我还挺喜欢的。”   霍忠尧白了他一眼:“没羞没臊!”   斛律飞忙又追问:“那,如果我是没羞没臊之人,将军会讨厌我吗?”   霍忠尧瞪着他看了半晌,然后转过身去背对了他:“你要是别再得寸进尺,我就不讨厌你。”   “可是……”   霍忠尧打了个哈欠:“好了,我困了。你也别想东想西了,快睡吧。”   斛律飞心里有些堵,一时陷入了纷乱思绪之中,没有再说话。   那一晚,斛律飞失眠了。   霍忠尧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的身边,鼻息平稳,睡得安然。而斛律飞却在黑暗中睁大了一双眼睛,辗转难眠。   和将军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是快乐的,今天在浴堂里,当两人的欲望亲密接触并且同时释放出来之时,斛律飞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斛律飞不是没有自渎过,可今天的那种感觉却与自渎完全不一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深处迸发出来,既强烈又新鲜,同时又让人心生畏惧。   可是,这样想的难道只有他自己吗?霍将军呢?他心里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呢?只是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还是别的什么?   斛律飞在黑暗中望着霍忠尧熟睡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第四章 飞云结仇   自从上一仗被狠狠收拾了一番之后,北齐就消停了好一阵子。无事可做的霍忠尧每天练练兵,闲暇时要么跟叶雪舟鬼混,要么到处吃喝玩乐,小日子过得还算有滋有味。   然而这样的安宁并没有持续太久,刚一入秋,前方就传来了一个坏消息——距离建康六百里之外的上虞,一群邪教教徒聚众闹事,赤炎教教主孙无晦带着一群教徒反了。   时值乱世,民不聊生,无所依靠的百姓素来有信教的传统。孙无晦就是这么一位热衷于秘术的神棍,因为擅长用秘术笼络人心,孙无晦在百姓中树立了相当高的威望,信众多达数十万之多。   上虞本就是赤炎教的大本营,孙无晦揭竿而起时,教众们当然一呼百应。在来势汹汹的叛军面前,素餐尸位的官军只会丢盔卸甲,毫无招架之力,转眼间就连丢上虞、会稽两地。   建康城虽不是主战场,但距离前线也不过六百里之远。前方一旦失守溃败,下一个遭殃的就是建康。   战火持续地烧,这边建康刚入秋,便接到战马飞报,称叛军派出两股军队,共计六万人直扑建康而来。似乎是有包抄建康的打算。   一时间,建康城中人心惶惶,风声鹤唳。   有人说是前方吃了败仗,才给了敌人长驱直入的机会。也有人说前方的战事根本就是虚晃一枪,其实建康才是敌人的真正目标。但不论如何,敌人势不可挡,这下建康城要大难临头了。   霍忠尧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还是一如既往地流连勾栏瓦舍,整日搂着美人听着小曲儿,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此时此刻的月满楼里,一羽利箭呼啸而来,嗖地一声,不偏不倚正落壶心。   “一二三,全壶!”   满堂喝彩声中,人们把视线投向射出羽箭之人,只见霍忠尧躺在软榻上,叶雪舟匍匐在他脚边,正毕恭毕敬地为他捶肩揉背。而在霍忠尧对面,淮陵王正低头垂眉,唉声叹气。   “这些节度使可真是气死人。一开始说好了,一旦叛军打过来,咱就一同出兵,结果现在真打起来了,他们居然翻脸不认账,按兵不动。一见官军打了胜仗,就立马屁颠屁颠地向朝廷请功领赏!?他奶奶的,打仗的时候不见他们这么勤快!?霍将军,你说这气咱们能咽得下去吗?”   淮陵王多年来四处征战杀敌,立下了赫赫战功。他个头挺拔,凤目剑眉,端的是一派风姿详雅的青年俊才模样。长年的沙场历练依然造就出了淮陵王完全不输给年轻人的强健体魄,如今一跃成为朝廷军权的一把手。只不过在群狼环饲的当下,他这个一把手当得似乎有些窝囊。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霍忠尧慢条斯理地开了口,“这几个尾大不掉的节度使,朝廷迟早会挨个儿收拾。只是不是现在。现在咱们的敌人是孙无晦,至于那姓姜的,还得用些好处吊着他们的胃口,放长线钓大鱼。在这件事上王爷得有点耐心,小不忍则乱大谋。”   “霍将军所言极是。”淮陵王不无钦佩地道,“论定力,本王在霍将军面前真是自愧不如啊。”   话未说完,一个黑影突然从天而降。   “将军。”斛律飞上前一步,单膝跪在霍忠尧面前,“少爷来了,在楼下吵着要见您。”   话音刚落,楼下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霍忠尧——、你给我出来——!!!”   霍忠尧长叹一口气:“这小兔崽子……”   原来霍忠尧这些日子在月满楼里花天酒地,却把儿子霍云生急得火烧眉毛。霍云生年纪不大,今年刚满十六岁,却因为早早地跟着霍忠尧上阵杀敌,早熟得像个十八九岁的热血青年。这次也是,一听说有机会上战场杀敌,他反而有些迫不及待,每日都在将军府中抡着刀枪热身。   这一日,霍云生登上城楼上视察敌情,眼看着敌军都已经开始在城外安营扎寨,可霍忠尧却连续七天没有出现在营中。霍云生实在忍无可忍,提着刀就闯进了月满楼。   “霍忠尧!给我滚出来!”   霍云生向来厌恶烟花之地的脂粉味儿,他一夫当关地横刀伫立门口,冲着里边大声嚷嚷。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霍忠尧搂着叶雪舟,倚在栏杆上,好整以暇地冲着楼下朗声道,“怎么?呆木头上终于开出花儿来了?”   话音刚落,便引来莺莺燕燕的哄然大笑。霍云生将拳头捏得嘎吱响,怒目而视地瞪着霍忠尧。   “大军都兵临城下了,你身为将军,却在这儿花天酒地,到底什么意思!?”   “天大的事哪有我们云生终于怀春开窍重要?”霍忠尧一边说一边走下楼梯,拿起酒坛子斟满一碗酒,递到霍云生面前,“绷着脸干啥,这可是可喜可贺的好事!来来来,爹敬你一杯。”   啪的一声脆响,霍云生一甩手,将霍忠尧递过来的酒碗打飞出去。   现场一下子安静了。   “反了你了。”霍忠尧拖长了嗓音,眯着眼睛看他,“这是儿子对老子的态度?”   “锵”的一声,霍云生也不多废话,一刀撂翻了霍忠尧面前的酒坛子。酒坛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啪地一声,摔在地上被砸个粉碎,酒水也撒了一地。   “啧!你瞧瞧这狼崽子……”霍忠尧耸耸肩无奈一笑,随后骤然变脸,“我看你他妈的就是欠揍!”   说着一抬腿将旁边的桌子踹翻,满桌的鱼肉酒水就这么直直冲着霍云生飞过去。   霍云生侧身一躲,闪过了这猝不及防的攻击,可转眼间霍忠尧已经一跃而起扑到面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领狠狠摁在地上,碗大的拳头铺天盖地冲他脸上、身上招呼过来。   惊叫声、怒骂声、撞击声、破碎声交织在一起。月满楼里转眼间乱成了一锅粥。   “我的祖宗哎。”老鸨闻讯赶来,捶胸顿足地苦苦哀求,“二位爷,求你们高抬贵手,别砸了奴家的场子啊。”   “省省吧,这爷儿俩打起来谁都劝不住。”一旁的龟奴却早已见怪不怪,看好戏似的吐着瓜子皮道,“随他们去吧,反正霍将军讲规矩,打完之后一定赔钱,咱们啊就当免费欣赏一出全武行。”   龟奴这话说得不错,霍家父子俩一个是能动手绝不动口的倔葫芦,一个是爆竹遇火一点就炸的爆脾气,常常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一般这种时候,所有人都会躲得远远的,没人敢上前劝架。   可谁会料到今天,偏就来了个不怕死的。   “小少爷,住手!”磨砂质感的粗犷男声在楼里响起,斛律飞挺身而出,一个箭步步疾冲上前,紧扣住霍云生的手腕。   霍云生破口大骂:“你这胡狗!松手!”   “不。”斛律飞一身正气地挡在霍忠尧身前,凛然不惧地直视霍云生,“他是您的父亲,您不能这样对霍将军说话!”   与此同时,在楼上看好戏的叶雪舟眯起了细长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打量起斛律飞。他不是没见过这个胡奴,可是今天是他头一次认真端详他的模样。这胡奴生得浓眉大眼,目光里透着一股刺骨寒气,有如大漠里的雪狼,带着一种原始野蛮的侵略性。堂堂正正的国字脸上有一道从额角划到鼻尖的刀疤,为他那气血方刚的脸平添了一分煞气。   霍云生被他握住了手,竟丝毫动弹不得,只能徒劳挣扎。斛律飞巍然不动,喉咙里发出了磨砂质感的粗粝声线:“道歉!”   “什么!?”霍云生一愣。   斛律飞又重复了一遍:“对霍将军,道歉。”   说罢抬腿冲着霍云生膝盖窝一踢,霍云生猝不及防地挨了这么一下,当即扑通一声,单膝跪下。   霍云生恼羞成怒,耳朵红得快要滴血,却死活就是挣脱不开。   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霍云生被斛律飞按着脑袋,不情不愿地对着霍忠尧磕起了头。   哐哐哐三个响头磕完,霍云生额头已经肿起了一个包,   “好了好了。”霍忠尧到这份上气也消了,反倒开始可怜起霍云生来,“阿飞,别欺负得太过分,意思意思就够了。”   “是!将军。”斛律飞这才松开了霍云生。   霍云生一个鲤鱼打挺地蹦起来,知道自己不是斛律飞的对手,却又不甘心就这么白白受辱,随手抓过一个空杯子,啪地一声砸在了斛律飞脑门上,嚷嚷一句“胡狗!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然后在霍忠尧破口大骂前,一溜烟地拔腿跑了个无影无踪。   胡狗这两个字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斛律飞脸上,可他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任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只是暗暗地捏紧了拳头。   “阿飞,”霍忠尧拍拍他的肩膀,“那兔崽子没大没小,连我这个爹都敢骂,你也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斛律飞点点头,低眉垂眼地应了声是,便不再说话。   叶雪舟心惊肉跳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视线缠在这个叫做斛律飞的男人的脸上,一时半会儿竟移不开了。 第五章 飞叶相遇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过几天,霍家父子在月满楼里大打出手,霍家少爷被一个胡奴按头向他爹赔罪的事就一传十十传百,闹得整个建康人尽皆知,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与谈资。   霍云生活了十六年,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死活咽不下这口气的他第二天叫上了营里一众弟兄,埋伏在斛律飞的必经之路上,准备给斛律飞一点颜色瞧瞧。   他手下的这些人,大多都是北方的流民,平日里就对胡人恨得牙痒痒,早就看不惯斛律飞了。一听说有机会修理斛律飞一顿,自然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一日正午,霍忠尧正好有事外出不在,斛律飞一个人从操练场回来,走到一半,突然几个黑影从天而降,扬手一把石灰粉往他脸上招呼过去。   斛律飞猝不及防地被石灰粉糊了眼睛,目不能视。霍云生等人趁机一哄而上,对着斛律飞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只把他打到头破血流,鼻青脸肿为止,才一哄而散。   想也不用想,斛律飞知道这一定是霍云生搞的鬼。想他堂堂八尺男儿,竟被人用这等下三滥的伎俩陷害,被按在地上揍成了猪头。此等奇耻大辱,换了谁恐怕都无法忍受。   可是这个人再怎么样也是霍忠尧的儿子,斛律飞这次虽然挨了打,但只能默默地把苦水往肚里咽。毕竟,他不希望霍忠尧因为自己和儿子大打出手。   斛律飞心里憋着一股火没处发,只能顶着一张鼻血长流的脸出了军营,一股脑跑到河边,冲着一株老树一通狂殴。   “去死去死去死!”   他一边打一边咆哮,把从霍云生那儿受的委屈发泄了一通,直到红叶如雨般纷飞而落,直到将双拳打得血肉模糊,才精疲力竭地泄了气。   就在这时,耳畔忽然响起一阵清丽悠远的箫声,如同一汪清泉自九天而落,流入了心田里。   斛律飞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河面上荡漾着一叶扁舟,船头处一个雪白身影衣袂飘飘,闲然迎风而立。那人手持竹萧,头戴帷帽,半透明的白纱如云似雾地从帽檐垂下,堪堪遮住了他的容貌。   斛律飞木头似的杵在岸边,注视着那艘小舟在箫声中渐行渐近,最终停在了栈桥旁。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让谁去死,”白衣男子手一抬,撩起帷帽的白纱,“不过如果你再不停手,先死的会是那棵无辜的老树。”   霜叶纷飞处,白衣男子眼底盛着一弯清澈潋滟的春意,饶有兴致地望着斛律飞。   “雪舟……先生……?”   斛律飞认出了白衣男子正是霍忠尧的老相好,叶雪舟。可他怎么也料想不到竟会在这儿遇见他。   斛律飞很少去月满楼,与叶雪舟打照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这般近距离地端详他,忽然察觉出了叶雪舟这人的美。   他的五官并不是刻意雕琢的精致,而是透着浑然天成的灵气。尤其是那一双似蹙非蹙的眉眼,更像是被水墨画里的烟雨氤氲过一般。若是将这把冰肌雪骨揉进怀里一捂,说不得便要化作了一汪春水。   不知为何,斛律飞忽然有些紧张。可是现在的他却不得不近距离地接受叶雪舟的审视,窘得他简直想要立刻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叶雪舟下了船,缓步走到斛律飞面前:“原来斛律大哥还记得雪舟。雪舟还以为你会说‘咱俩认识?’”   斛律飞移开了视线,低声道:“你这样一个人,要忘记反倒很难吧。”   “我这样一个人?”   叶雪舟不解地歪了歪头。   “不,没什么……”斛律飞干咳一声,摸了摸后脑勺,“方才……你都听到了?”   叶雪舟理所当然地点头:“你吼得这么大声,方圆几里之内的人想不听到都难。”   斛律飞绝望得以头撞树。   身旁的人不说话,不一会儿传来了沙沙声响。斛律飞心中一动,抬头一看,见叶雪舟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根长长的树枝,聚精会神地在沙地上写写画画。   叶雪舟画得专注,可线条竟拙劣得堪比三岁儿童,实在是让人难以恭维。斛律飞横看竖看地琢磨了半天,才看出那歪歪扭扭的线条依稀是个小人,在漫天落叶中用拳头砸树。   嗯?这画面,怎么看起来如此眼熟……   等等,这不正是方才的自己吗!?   反应过来的瞬间,斛律飞一张脸砰地涨成了猴子屁股。   这姓叶的到底什么意思,是嫌我还不够丢人,故意画这劳什子羞辱我吗!?   “大功告成!”   叶雪舟呼出一口气,显然没注意到身旁的男人正咬牙切齿地盯着自己。就在斛律飞攥紧了拳头的瞬间,叶雪舟突然做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举动。   啪,叶雪舟一脚踩在画上,用鞋底在沙地上蹭来蹭去,不一会儿就将他刚刚亲手画好的杰作擦得一干二净。   “你这是……”斛律飞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叶雪舟将树枝一丢:“好了,雪舟的记忆已经被抹得一干二净了。”   说罢回眸,冲着斛律飞云淡风轻地一笑。   斛律飞不禁一阵目眩。或许是表情牵动了脸部的伤口,斛律飞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很疼?”叶雪舟伸出手来,揉了揉斛律飞额角,“是这里吗?”   “也……也没多疼……”斛律飞心慌意乱地不住后退,“你、你别靠这么近。”   “别动,又流血了。”叶雪舟非但没有退后,反而握住了斛律飞的手,“跟我来。”   河岸有一片茂密的竹林,沿着一条七拐八弯的幽径走了不一会儿,便能看到一间朴实无华的古寺,匾额上书“东禅寺”三个大字。   叶雪舟说他是这东禅寺的香客,寺里住持是他的熟人,平时有事没事,他会到这儿来上一炷香,诵诵经,念念佛。   斛律飞也不知自己是搭错了哪根筋,想他身高八尺,站起来还比叶雪舟高一个头,可叶雪舟抓住他的手时,他就成了一只被咬住了后颈的猫,整个人立马老实了。   这种感觉特别像上了贼船,只能用四个字形容:身不由己。   相比之下,叶雪舟就显得落落大方。   “来,在这儿坐好。”   刚一进屋,叶雪舟就把斛律飞按在桌旁坐下。他先是向僧人要了少许草药和药酒,然后将草药细细捣碎后用柔纱包裹起来,浸泡在药酒之中,直到药包被浸得饱满,才取出来小心翼翼地敷在斛律飞的伤处。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斛律飞看着叶雪舟这一连串堪称行云流水的动作,不禁好奇。   “你懂医术?”   “略知一二。”叶雪舟像是怕弄疼了斛律飞,动作极轻,仿佛蜻蜓点水,“霍将军的伤一向都是我来处理,久而久之,也就轻车熟路了。”   斛律飞一听这话,心里酸溜溜的:“你和将军感情一定很好。”   “嗯。”叶雪舟停了手,对着斛律飞的伤口轻轻一吹,“算是吧。”   近在咫尺的呼吸一下下扑在斛律飞的眼皮子上,弄得他有些不大自在。   斛律飞不经意地侧过头去,低声道:“我真羡慕你。”   叶雪舟盯着他的侧脸:“你跟着将军时间也不短了吧。难道就没人告诉你?那父子俩吵架的时候别想不开跑去劝架?这次你只是被揍得头破血流,下一回你这条小命还在不在,可就难说了。”   斛律飞低声道:“其实我懂,我只是不忍心看将军受气。”   叶雪舟一怔,身子微微后仰,与斛律飞拉开了一点距离,睁大了一双眼睛地看着他。   “你这人……”叶雪舟皱着眉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评价。   “是不是很不会察言观色?”斛律飞替他说了,苦笑着摸摸自己的头,“别人经常这么说我。有的还说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叶雪舟噗地笑出声来,掩着嘴看他:“你四肢发达是不错,可头脑简单有什么不好?这世道已经够艰难的了,为什么做人还要这么复杂?”   斛律飞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简简单单有简简单单的好,至少……”叶雪舟桃花眼一挑,撩了他一眼,“我就挺喜欢你这样的。”   斛律飞轰地一声,脑子登时一片空白。   叶雪舟眉眼弯弯地凑近了他:“其实我看得出来,你喜欢霍将军,对不对?”   “不……我……”斛律飞顿时红了脸,支支吾吾起来。   “别不承认了。你的态度明明白白地摆在面上,我看在眼里,再清楚不过。”说到此处,叶雪舟轻轻叹了口气,“我相信霍将军不是不明白你的心意,只不过……”   斛律飞急道:“只不过什么?”   “他心里惦记着亡妻,这你也是知道的吧?”叶雪舟苦笑,“你别看他现在这样花花肠子,听说以前将军夫人还在的时候,霍将军还是挺老实的。别说逛窑子听戏,就连酒也一滴不沾。”   “是吗……”斛律飞有些意外,如此清心寡欲的男人,除了出家人,这世上恐怕找不出几个了吧。   “而且你可知道,”叶雪舟继续道,“为什么将军一直没有续弦或者纳妾?”   斛律飞摇摇头,这点他是真的不知道。   叶雪舟道:“这也是我从别处打听来的。据说将军夫人生前身体不好,生下少爷的时候,出了好多血,差点人都没了,着实吓坏了霍将军。那之后将军夫人就再也没怀上……听说后来很多人都劝过将军纳妾,可将军倔得很,谁劝也不听。”   斛律飞点点头:“将军一向厚待手下将士,对待亡妻亦是恩重如山。如此重情重义之人,不愧为人中龙凤,当世英杰。”   “不过,那都是过去了。”叶雪舟望着窗外,幽幽叹了口气,“自从将军夫人患上肺痨走了以后,将军就变了。起初是郁郁寡欢,借酒消愁;接着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成日混迹于花街柳巷,沉迷声色犬马。看来将军夫人的离去,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   “原来如此。”斛律飞垂下脑袋,捏紧了膝盖上的拳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雪舟先生。这些事,将军从来不会跟我说,我也不敢问,更不知道该上哪儿去打听。若不是听雪舟先生说,我根本不知道将军他心里……竟是如此惦记着他那位过世的夫人……”   斛律飞是个话很少的人,但不知为什么,在叶雪舟面前,他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一股脑的把心里话全倒出来了。像是为了掩饰内心的困窘,他一把抓过一旁的酒杯,叶雪舟根本来不及劝,他就仰头一饮而尽。   “噗——”刚喝下去的瞬间,斛律飞就喷了出来,“好辣!”   叶雪舟慢条斯理地将药酒拿起来,在斛律飞眼前晃了晃:“斛律大哥看来是真的失魂落魄了,这是雪舟适才用来为斛律大哥疗伤的药酒啊。”   “哈!?你怎么不早说!?”斛律飞连忙侧过身子,呸了几口,铁青着脸抹了一把嘴角。   “你也没给我说的机会啊。”叶雪舟一边收拾桌上的药草,一边笑着说道,“这药我虽用来外敷,但也没说不能内服。或许内服对止血化瘀也有奇效。”   斛律飞一愣:“当真?”   叶雪舟一眨眼:“猜的。”   “你……!?”斛律飞一口气呛在胸口,猛地一阵咳嗽。   叶雪舟忍着笑,替他顺了顺背:“好了好了。不开玩笑,我说真的,真的可以内服。药效的话,雪舟是不大清楚,但至少可以保证死不了人。”   斛律飞垂着脑袋:“也罢,反正现在大军兵临城下,咱们迟早都会成为他人刀下的鱼肉,早死晚死没啥区别。”   叶雪舟摇了摇修长的食指,话锋一转:“这你就不懂了,霍将军是谁?他可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又不是真糊涂。霍小少爷不懂事也就罢了,你身为将军身边最亲近的人,多少也得学会揣测将军的心思才是吧?”   斛律飞听得一头雾水:“雪舟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将军他按兵不动,是有什么打算?”   叶雪舟眨了眨眼:“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测,我认为眼下与其主动出击,倒不如静观其变。”   斛律飞皱眉:“此话怎讲?”   叶雪舟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两人咬着耳朵嘀咕一番,直把斛律飞听得连连点头,犹如拨云见日,恍然大悟。 第六章 战胜   夜深人静时,建康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细雨。   军营大帐之中,斛律飞一如既往地早早铺好了床,然后将一盆热水端了进来,给霍忠尧洗脚。霍忠尧坐在榻边,赤裸着双脚浸泡在热水中,借着床头的烛灯阅读战报。   “你这伤是怎么回事?”霍忠尧的余光瞟到斛律飞额头上的伤,忽然开了口。   “没什么。”斛律飞摇摇头,“今天操练时一不小心摔伤的。”   “一不小心能摔成这样?”霍忠尧眯着眼睛看他,“你老实说,是不是军中有人欺负你了?”   斛律飞还是摇了摇头,抬起头来与霍忠尧四目相对:“真的不是,将军。”   霍忠尧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末了才叹了口气:“阿飞,接下来的战事,你怎么看?”   斛律飞把双手伸进了水盆里,一边轻柔地揉搓霍忠尧的脚趾,一边道:“静观其变。”   “有意思。”霍忠尧突然来了精神,他放下手中的战报,双手撑在身后,身子微微后仰,在昏暗的烛光中盯着斛律飞的脸,“那你说说,怎么个静观其变法。”   斛律飞双手一滞,脑子里浮现出今天在东禅寺中叶雪舟对他说的每一个字。   “赤炎教这次来势汹汹,但归根结底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这次直奔建康而来的两路人马当中,主将名叫裴其昌,副将名叫章骏远,这两个人都是赤炎教中位高权重,骁勇善战的大将。裴其昌阴险狡猾,是个十足小人。至于章骏远,此人气量狭窄,冲动鲁莽。两人在赤炎教里一直以来摩擦不断,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霍忠尧眯起眼睛,浑圆饱满的脚指头在斛律飞的掌心蹭了蹭:“继续。”   斛律飞被霍忠尧那不安分的脚趾勾得心口一跳一跳的,脸上也不由得有些发热,他不敢抬头,但语气依旧镇定:“裴章二人远道而来,在城外安营扎寨已有数日,可谁也没有主动出击。这是因为他们知道建康城是块易守难攻的硬骨头,都想等对方先出手,等到鹬蚌相争之时,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霍忠尧听得连连点头,不知不觉中身子也倾了过来:“那你觉得,下一步我们该如何行动?”   “消磨对手的斗志。”斛律飞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直视霍忠尧,“正如兵法所云,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耐心,本就有旧隙的两人一定会对彼此心生不满。而我们要等的,就是一个对方不战自乱的时机。”   “说得好!”霍忠尧一拍大腿,摸着斛律飞的脑袋,“阿飞,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看来,你比我那笨蛋儿子有出息多了。”   听了霍忠尧的夸赞,斛律飞的心情有些复杂。看来叶雪舟还真是霍忠尧肚里的蛔虫,果然把将军的心思摸得透透的。与叶雪舟相比,自己简直差远了。他知道,方才自己卖弄的不过是他人的智慧,真正善解人意的人不是他斛律飞,而是叶雪舟。   自己根本配不上霍忠尧的赞誉。   而让他心情复杂的原因,还远远不止于此。   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一幕便会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之中。   那是几个时辰前,他与叶雪舟共撑一伞,肩并肩地走在回军营的路上的时候。   起初斛律飞觉得叶雪舟的主张听起来太过荒谬,大军都兵临城下了,对方怎么可能在这种节骨眼上起内讧?可当他听完叶雪舟头头是道的分析,再仔细一琢磨,又觉得似乎很有道理,并引发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困惑。   “雪舟先生,你的话的确给了我很大启发。不过,我有一个疑问。”   “什么?”叶雪舟侧头看他。   斛律飞顿了顿,似乎在思考该如何措辞:“我跟随将军前前后后不多不少正好三年,直到昨天为止,我与先生说话也不超过三句。先生与我非亲非故,为何今天突然找上我,还把这么重要的事透露给我?”   “或许……是因为那次在月满楼看到你为了霍将军当众顶撞少爷,让我有些感慨,想到了过去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些事吧。”叶雪舟道。   “过去?”斛律飞停下脚步,侧头看着他。   叶雪舟不说话了,一向伶牙俐齿的他也难得地沉了默。   晚风拂面,像情人温柔的手,轻轻撩起了叶雪舟鬓边的一缕长发。叶雪舟眸子里似乎有什么在闪烁。   默然良久后,叶雪舟抬起头来,迎上斛律飞的目光。   “如果雪舟能够早一点遇见斛律大哥……就好了。”   斛律飞一怔,心跳如飞,脑子一片空白。   街边的灯笼迎风摇曳,烛火影影绰绰地映在叶雪舟脸上,令那本就琢磨不透的表情越发晦暗不明。   最终还是叶雪舟率先移开了视线,他似乎不愿再多说什么,将油纸伞这么塞进斛律飞手里,转身快步离去,转眼间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   叶雪舟的话在不久之后应了验,裴章二人很快就上演了一场勾心斗角的好戏。   由于霍忠尧戒备森严,固守不出,城外的裴章二人不断地派出小股军队骚扰了好几次,都无功而返。   又过了几天,城里守军抓住一个鬼鬼祟祟的商人,霍忠尧亲自审问,一通严刑拷打下去,对方果然坦白交代自己是赤炎教派来的奸细,混进城里是为了打探虚实。霍忠尧把地牢大门一关,与那奸细单独谈了一个时辰,谁也不知道两人到底在谈什么。   隔天,霍忠尧就把那名奸细给放了。斛律飞不明白霍忠尧到底在打什么算盘,霍忠尧却笑而不答,只告诉斛律飞做好准备,三天后夜里子时,自己会带他到敌营里参观参观。   三天后子时,月黑风高,霍忠尧与斛律飞换上夜行衣,悄悄从西南门出了建康城。出城之后,两人径直奔敌营而去。才刚到赤炎教的营地不远处,就听到前方马蹄声滚滚,大约有四五十号人迎面来,为首之人正是章骏远。霍忠尧见状,连忙拉着斛律飞在一旁的灌木丛中躲了起来。   “将军,他们这是奔建康而去啊。”斛律飞蹲在霍忠尧身边,望着章骏远军队扬起的尘烟,奇怪地道,“可是这么一小支军队,怎么看都不像是攻城吧?”   “当然不是。”霍忠尧笑得胸有成竹,“我让那奸细回去给章骏远送话,说今夜子时,会有一批运粮队前往建康。赤炎军内部粮草不济,再加上章骏远好大喜功,一定会中计,出兵偷袭。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斛律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们接下来是要做什么呢?”   霍忠尧眼睛一眨:“去取一样东西。”   先不说霍忠尧与斛律飞在敌营里干了什么,只说那章骏远得到了一个假消息,结果扑了个空,是又气馁又懊恼。这已经是他们不知第几次偷袭了,可是依然一无所获。他本想回到营地拿那个奸细问罪,可是等他到了营地却发现,当事人早已不知所踪。更要命的是,裴其昌还来了。   裴其昌一上来就劈头盖脸地冲着章骏远一通骂,说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这么明摆着是骗局的谎话都能信。要是再不拿出点战绩,教主问罪下来,责任全都在章骏远身上。   章骏远原本是打定了主意浑水摸鱼的,毕竟主将又不是他,就算赢了战斗,最大的功劳也不是他的。可是现在建康久攻无果,两人本就已经沉不住气,这次又被裴其昌搬出主将身份,叱责他办事不利,甚至说他贪生怕死,尽搞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登时是又委屈又愤慨,窝了一肚子火没处发。   然而,章骏远再怎么愤愤不平,也还是得听命于裴其昌,迫于压力,他只好硬着头皮整顿军队,三日后领兵出战。   偏偏在这个时候,章骏远的后方突然发生了混乱。叛军的一小撮军队不知为何竟开始自相残杀,双方看穿着都是赤炎教的人,而其中一方打的竟是裴字的旗帜。章骏远一见这架势就知道是裴其昌在阴自己,本就无心应战的他立马丢下武器往回撤,大军不战自乱。   殊不知章骏远这一撤,就彻底掉入了霍忠尧的圈套。半路上,霍忠尧亲率的五千精兵突然从树林中杀出,将一片混乱的叛军打了个措手不及。霍忠尧打马奋起直追,截住了章骏远的去路,大刀一挥,章骏远的脑袋便落了地。   可怜章骏远到死也不知道,那一小股军队根本就不是裴其昌的叛军,而是斛律飞率领了几十名士兵,假扮成叛军混入章骏远的军中,故意制造混乱。   原来那一晚霍忠尧带着斛律飞潜入敌营,不为别的,正是与那名奸细说好了里应外合,偷了赤炎教的服装与旗帜,留着自用。章骏远与裴其昌平素早有芥蒂,因此混乱一发生,他也不去核实情况,脑子一热,直接撂挑子不干,跑了。   章骏远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裴其昌也坐不住了。因为他知道仅凭自己手上的这区区三万人马,是绝对啃不下建康这块硬骨头的。一向审时度势的他别无选择,只能选择了不战而逃,连夜跑回了上虞。   建康之围,就此一举而解。 第七章 庆功宴   霍忠尧四两拨千斤地击退了赤炎教的大军,这样的好事自然值得好好庆祝。对于将士们来说,最好的庆祝无疑就是好酒好肉与美人了。因此当晚,霍忠尧慷慨解囊,在月满楼里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   斛律飞不太习惯待在这样的地方,奈何霍忠尧拉着斛律飞不放,游街似的在楼里溜达,见人就夸自己的笨狗长成了猎犬,终于有了出息。   霍忠尧说这次之所以能够如此轻而易举地击退敌军,都是斛律飞的功劳,又把斛律飞那一晚的话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众将士本来对斛律飞这个胡人还有些心存芥蒂,一听霍忠尧这么说,无不佩服得五体投地,纷纷称赞霍将军慧眼识珠,又说斛律飞料事如神,将来一定大有可为。   可是面对排山倒海的夸赞与恭维,斛律飞却是越听越别扭,越听越受之有愧。尤其是在看到霍忠尧当着叶雪舟的面夸自己时,叶雪舟那含笑不语的样子,斛律飞更是恨不得一头钻进地缝里去。   “笨狗,怎么心不在焉的。”霍忠尧揽着斛律飞的肩膀,“打了胜仗还不开心?”   斛律飞迟疑了,有那么一瞬间,叶雪舟这三个字已经到了嘴边,他实在是按捺不住想要告诉霍忠尧,拯救建康的功劳不该是他的,而是叶雪舟。   可如果真的把叶雪舟的名字说出口的话,霍忠尧会不会小瞧了自己?而且叶雪舟再怎么说,也是霍忠尧的老相好,自己私底下与叶雪舟见面,相谈甚欢,这种事说出来怎么都有点不妥吧?   翻来覆去犹豫了良久,斛律飞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没什么。”   “今朝有酒今朝醉。”叶雪舟一袭薄如蝉翼的白衣,在一旁笑吟吟地摇着折扇,举起酒杯递到斛律飞面前,“斛律大哥,人生苦短,可千万别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斛律飞接过叶雪舟递过来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琴声响起,叶雪舟款款起身,随着音乐行云流水般地舞动起来。   只见他手舞纸扇,轻裾随风而起,举手投足间灵动自如,端的是一派潇洒倜傥,春风得意的儒生模样。   忽地一阵鼓点平地而起,调子急转直下,琴声骤然急促起来,霍忠尧早在一旁看得兴起,跃跃欲试,他倏地起身,上前一步揽住叶雪舟的腰身,接过他的纸扇,在满堂惊呼声中抱着叶雪舟做出几个惊险的旋转空翻。手中的纸扇犹如利剑飞驰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再回到霍忠尧手里,舞出了挥斥方遒,气贯长虹的气势。   如果说,叶雪舟是意气风发的儒生,那么霍忠尧就是驰骋沙场的侠客。在越发激昂的旋律中,霍忠尧舒展开修长的四肢,举手投足充满了飒爽利落的张力,而叶雪舟薄如蝉翼的白衣勾勒出起伏有致的身体曲线,因为若隐若现,反而更让人口干舌燥,血脉贲张。   斛律飞坐在一旁,视线不知该放在谁身上才好,他觉得叶雪舟美得如梦似幻,霍将军更是飒爽英气到令人窒息。明明是即兴的舞蹈,两人却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配合得无比默契。   全场所有的视线都被两人吸引过去,斛律飞更是早就看呆了,不知不觉中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一曲舞毕,全场响起了潮水般的掌声。斛律飞像是丢了魂儿似的,呆若木鸡地鼓着掌,像是看两位神仙一样看着霍忠尧和叶雪舟。   “好久没有这么畅快淋漓地和你跳上一曲了!痛快!”霍忠尧抱着叶雪舟,举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雪舟也是。”叶雪舟脸上依然泛着兴奋地红晕,笑眯眯地看着斛律飞,“斛律大哥要是有兴趣,雪舟随时奉陪。”   斛律飞一听这话,连忙摇头:“我没这天赋。”   “这你就不懂了!”霍忠尧摇了摇手指,“舞蹈与武术本就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咱们习武之人,讲究的都是身体的灵活与平衡。你虽然刚刚开始习武没多久,但是我看得出来,你是根好苗子,肢体柔韧度也不错。”   “嗯,有机会的话,我会试试看。”斛律飞羞得移开了视线,低下头去。   “是啊,毕竟咱们……来日方长,对不对?”叶雪舟冲着斛律飞挤了挤眼,再次举起酒,“来,将军,你说过的,咱们今夜可要不醉不归。”   或许是因为打了胜仗,霍忠尧今天晚上特别高兴,接过叶雪舟递过来的酒,一杯接一杯地喝。斛律飞在一旁看得有些着急,一直在劝他少喝些,可是霍忠尧根本不听,不但不听,还当着斛律飞的面,堂而皇之地把叶雪舟搂在怀里。   霍忠尧显然是上了头,完全听不进斛律飞的话了,斛律飞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巴巴地坐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叶雪舟在霍忠尧怀里融成一滩春水,弄得他不知该羡慕叶雪舟,还是羡慕霍忠尧。   斛律飞对霍忠尧忠心不二,他很清楚霍忠尧对亡妻的一片真情,也很清楚叶雪舟是霍忠尧的相好,不论是霍忠尧还是叶雪舟,都不是他可以肖想的。若一定要比喻,霍忠尧就是头顶的明月,而叶雪舟就是额间的一点朱砂,伸手摘月那叫痴心妄想,而抠下朱砂则是会让他鲜血淋漓。   所以每到这种时候,他只能暗暗掐自己的手臂,把心头的滔天欲浪强压下去。   然而欲望这种东西与感情一样,本就不能指望靠理性去压制。即使一时能够压抑下去,迟早也会决堤崩溃。   这一夜,霍忠尧被叶雪舟灌得酩酊大醉,到最后已经完全走不动道,被叶雪舟搀扶着进了自己的厢房,在月满楼里过夜。斛律飞担心霍忠尧,像条狗似的紧紧跟在两人身后,直到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进了房,即便是他脸皮再厚,也实在是不敢再往前踏出一步了。   斛律飞只能坐在叶雪舟的门前走廊上,把头埋在双膝之间。   房间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与霍忠尧含糊不清的呻吟。春宵苦短,霍忠尧与叶雪舟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简直用脚趾头都能猜得出来。   斛律飞有点沮丧,里面的人春风一度,可他呢,只能像条饿了三天三夜的狗,可怜兮兮地蹲在门口,渴盼着从门缝儿里飘出来一丝肉香,让他望梅止渴。   他听着屋内的动静,与此同时,脑子里浮现出方才霍忠尧的舞姿,想象着那诱人的身体缠上自己,他闭上了眼睛,将手伸进裤裆里,偷偷摸摸地抚慰起那根寂寞的老二。   “霍将军,霍将军……”   阳物在斛律飞的抚弄下半翘起来,正当斛律飞沉浸在妄想中时,身旁的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打开。   斛律飞背后一冷,惊得立马将手缩了回去,回头望向头顶。   只见叶雪舟衣衫楚楚地站在门口,正一脸不怀好意地打量自己。   “你在干什么呢?斛律大哥。”   “我……”斛律飞假装不经意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下半身,还好此时已经是深夜,走廊上只孤零零地悬着一盏灯笼,光线极其昏暗,应该没有被叶雪舟看到自己的动作,“我在替霍将军守门。我在军中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大概连斛律飞自己也没意识到,他的回答中带上了一丝狡辩的意味。   叶雪舟“哦”了一声,扶着额头,眉间微微蹙起:“那什么,我忽然身子有些不适。”   “什么?”斛律飞连忙站起身来,忧心忡忡地看着他,“雪舟先生,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叶雪舟眼波流转,拉着斛律飞的手,凑到他耳边,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一拍:“今晚,你替我照顾霍将军吧。”   说罢,叶雪舟给了他一个神秘兮兮的眼神,也不等斛律飞反应,便一转身,飘然而去,独留斛律飞彻底傻在了原地,一头雾水地呆了半晌。   房门就这么大大地敞着,斛律飞咽了咽口水,迈开步子,慎之又慎地走了进去。 第八章 飞霍H   清风习习,伴着一缕若有似无的幽香,雕花窗棂外树影婆娑,抖落一屋子清冷月光。   霍忠尧躺在榻上,鼻息平稳,看来睡得是相当沉,以至于连斛律飞走进来也没有察觉。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霍忠尧身上的亵衣亵裤居然不翼而飞,被脱得一丝不挂。   毫无疑问,这一定是叶雪舟干的好事,现在想来,他刚才临走前的那个眼神里似乎也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意思。不过此刻的斛律飞已经无暇考虑这些,因为他的视线完全被榻上之人给吸引了过去。   匀称而轮廓分明的肌肉,紧致得没有一寸赘余的劲腰,起伏有致的曲线,与妄想中的霍将军一模一样。不,比妄想中还要更活色生香,让人忍不住鼻血狂喷。   斛律飞捂住鼻子,在黑暗里睁大了一对眸子,如饥似渴地盯着这具让他日思夜想已久的肉体,舍不得移开半分。   好想伸手摸一摸。   你在想什么!?霍将军他现在醉得不省人事,这种时候你怎么能趁人之危!?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而且还是如此不着寸缕的状态。这种时候还能忍?你还是男人吗?   两个声音在心中激烈的天人交战,斛律飞鬼使神差地动了起来,手搭在了霍忠尧的胸膛上,抚摸着那紧绷却富有弹性的胸肌。   手感真好。   斛律飞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懵懵懂懂地这么想,手指不知何时落在了胸膛的肉粒上,像自己在梦中无数次干过的那样,执拗地挑弄着那一点,直至那肉粒在他的指间慢慢挺立饱满。   “唔……”霍忠尧发出低低的呻吟,他没有醒,似乎还在梦中。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带着一点难耐的意味。   斛律飞见霍忠尧没醒,胆子又大了几分,他蹑手蹑脚地爬到了榻上,俯下身去,将那饱满的肉粒含入唇间。起初他含得很小心,只敢蜻蜓点水地轻啄,像是怕玷污了对方一样,每一个吻都带着生怕逾界的紧张。可与此同时,压抑已久的欲望却如同汹涌的浪涛,在体内万马奔腾,呼之欲出。   不知不觉中,斛律飞吻得渐渐忘了情,他近乎痴迷地吮咂着那诱人的果实,津液缠绕令那饱满的果肉在月光下泛着诱人的光,这画面简直太过刺激,让斛律飞胯下涨得快要爆炸。想想霍忠尧在沙场上叱咤风云,这么一个男人味十足的将军,此刻却躺在斛律飞身下,乖乖地任他摆布、亵玩,这怎能不让人气血上涌,忘乎所以?   “将军,将军……”   斛律飞再也按捺不住冲动,张开了大手,在那结实的胸膛上尽情地游走,抚摸着每一寸肌肤,感受着那鲜活的心跳。他一边亲吻,一边解开裤子,将那早已涨得发疼的胯间之物抵在霍忠尧结实而修长的大腿上,来回磨蹭。   或许是斛律飞渐渐过火的行为让梦里的霍忠尧感受到了什么,他难耐地“唔”了一声,拧着眉头在梦中翻了个身。   可他不翻身还好,这一翻身,就把那挺翘的臀暴露在了斛律飞的眼前。月光如水地倾泻在那诱人的胴体上,像是在对斛律飞发出无声的邀请。   什么理性,什么尊卑有别,这时统统被抛诸脑后。斛律飞从身后抱住了霍忠尧,闭上眼睛在他耳边呢喃:“将军,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了……”   话音未落,他把火热硬挺的胯下长枪一挺,淫头在那紧致的臀缝间挤来蹭去。   霍忠尧眉头越皱越紧,脸上泛起了一片潮红,抗拒似的扭动起身体,无意识间夹紧了双腿,却不知这样反而更加加剧了身后之人的快感。   斛律飞紧紧抱着霍忠尧,肆无忌惮地摆臀扭胯,将那阳物挤进狭窄的臀缝,在那幽深的峡谷间留下一塌糊涂的湿痕,一寸更比一寸深地逼近那紧闭的后庭。   “唔……怎么……回事……”   此时的斛律飞已经彻底地忘我了,以至于没有感觉到身前的反应   黑暗中,霍忠尧啪地睁开了眼睛,他人是醒了,可是身体还无法动弹,便是俗称的鬼压床。   而斛律飞还在身后大力地蠢动。   “放开……放开我……”霍忠尧嘶声力竭地喊出来,奈何身子完全不听使唤,他痛苦地呻吟了片刻,最终像是突然挣脱了束缚一样,将胳膊肘狠狠往后一戳,正中斛律飞胸口。   霍忠尧跳了起来,反手一巴掌给了斛律飞一耳光。   这一巴掌把斛律飞彻底打懵了,他捂着肿起的半边脸,目光呆滞地望着霍忠尧。   “好你个疯狗,你竟敢……你竟敢……!”霍忠尧把手伸到自己屁股上一摸,凉凉的,还有点粘腻,斛律飞竟然在那一瞬间射了出来。他气得双唇发抖,手下意识地在榻上到处摸。霍忠尧有把武器放在床头的习惯,很显然,他这是气得想要拔剑砍人了。   “我的剑呢!?衣服呢!?”霍忠尧快要崩溃了,终于吼了一嗓子出来。   还是斛律飞反应快,他解下自己腰间的匕首,双手呈上。   “将军,”斛律飞像是被劈头盖脸地泼了一盆冷水,这时是彻底清醒了。他面如死灰地道,“你杀了我吧。”   霍忠尧锃地一把抽出匕首,将锋利的刀刃抵在斛律飞的颈脖。   屋内一片寂静,能听到的唯有霍忠尧粗重的喘息声,他盯着双目紧闭,视死如归的斛律飞,刀尖剧烈地颤抖起来。   漫长的沉默中,斛律飞一动不动,像是等待审判的囚犯。   哐啷一声,霍忠尧狠狠地将匕首甩了出去。匕首打着转,在黑暗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最后叮地一声深深扎进了墙体里。   “你滚!”   霍忠尧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道。   斛律飞呼吸一窒,眼一热,泪水夺眶而出:“将军……”   “别让我说第二遍!”霍忠尧吼了出来。   斛律飞默默地站了起来,失魂落魄地朝门口走去,回头看了霍忠尧一眼,最后推门而出,把霍忠尧一个人留在了一片狼藉的厢房里。      翌日,霍忠尧起了个大早,把叶雪舟和老鸨叫到跟前,说他想了一个晚上,做出一个决定。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把叶雪舟带到府里,与自己同吃同住。   叶雪舟当然没有异议,老鸨也表示只要钱给够,包多久都没问题。   事情一商定,霍忠尧就带着叶雪舟离开了月满楼,打道回府。   斛律飞依然跟在霍忠尧身边,但是不敢跟得太近,只是不远不近地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霍忠尧把叶雪舟请进了轿子里。   “斛律大哥,霍将军他怎么了?”   叶雪舟掀开挡帘,勾了勾手指把斛律飞叫过来,小声在他耳边道:“将军今天脸黑得厉害,好像非常生气,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雪舟先生,”斛律飞垂头丧气,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委屈巴巴地嘀咕道,“我搞砸了,将军不要我了。”   “怎么可能。”叶雪舟看了一眼骑着马在前面开路的霍忠尧,“将军要是真不要你,你还能安安稳稳地出现在这儿?”   “现在还在,以后在不在,就不好说了。”斛律飞长吁短叹,“我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控制不了自己。雪舟先生,你说我该怎么办?”   叶雪舟听他这么一说,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见斛律飞失魂落魄成这样,不禁觉得有趣,掩着嘴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想啊,你冒犯了霍将军,可霍将军没有杀你,也没有把你赶走,这就说明他其实是心里舍不得你的啊。”   “雪舟先生,你不用安慰我了。”   “这不是安慰。斛律大哥,别灰心,一切才刚刚开始啊。”   “你们两个!”霍忠尧勒马驻足,一双眸子凛若秋霜地盯着交头接耳的叶雪舟和斛律飞,“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   “没事。我在问斛律大哥今早吃了什么呢?”叶雪舟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起谎来,说着伸出食指在斛律飞脸颊上飞快地一勾,“看,斛律大哥他嘴角上还有一粒豆沙馅儿呢。”   斛律飞脸蹭地一下红了,连忙捂住了叶雪舟手指滑过之处。心想不会啊,今早我明明吃的是肉包,抬眼一看,见叶雪舟在食指含在唇里,桃花眼一挑,意味深长地冲着自己眨了眨。   霍忠尧将两人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不知为何,脸更加黑了,可叶雪舟的借口无可挑剔,对此他也无话可说,只冷冷地“哼”了一声,剜了斛律飞一眼便一甩鞭子转过身去。 第九章 春梦H   浑浑噩噩之中,霍忠尧行走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路上,如坠云里,不知身在何处。忽然间,无数只触手从四面八方伸出,争先恐后地向他直扑而来。   “畜生!别过来!”霍忠尧一声厉吼,条件反射地抽剑挥砍。   寒光乍起之处,触手一分为二,如同被斩断的蚯蚓一样落在地上,蠕动着向他爬来。霍忠尧看得寒毛直竖,背后冷汗涔涔,横劈竖砍地一刻也不敢停下。   可那触手却越砍越多,像是不断增殖的活物,一开始是缠上他的手脚,然后蔓延到四肢。最后,无数触手竟把霍忠尧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悬在了半空。   胸口被压得喘不过气,仿佛快要窒息。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些触手竟然探入霍忠尧的衣襟,像是在寻找什么一样,在他的身体上蠕动、游走。磨蹭他的乳头。   “放开我!”霍忠尧试图挣扎,奈何整个人五花大绑地悬在空中,动弹不得,身子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将军……将军……”   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在那触手近乎执拗地爱抚下,霍忠尧胯间那物也在不知不觉中抬起了头,颤颤巍巍地翘在半空中。   “不……”仅存的一线理智令霍忠尧疯狂地摇晃起脑袋,他不允许自己就这样臣服于快感之下,可他的腰却违背了大脑的命令,不由自主地扭动、颤抖。   凌乱不堪的衣物已不知何时被褪到了膝盖弯,触手们争先恐后地一拥而上,钻进狭窄的臀缝间。   “不要……”   霍忠尧咬紧下唇,喉咙里溢出的呻吟终于带上了哭腔,可触手们却丝毫没有怜惜之意,反而将他缠得更紧,蹭得更快。   胸膛上的两颗肉粒当然也无法幸免,被无数触手变着花样地吮吸挑弄。霍忠尧意识逐渐朦胧,胯间的阳物难耐地半翘着,春水泛滥,湿得一塌糊涂。   “将军,对不起……”恶魔的声音在耳畔回响,恍惚间,似乎有什么滑腻的硬物挤进自己的臀缝间,不停蠢动。   “不……别进来……”   霍忠尧绝望地哀求,死命扭动着身体,却仍是无法阻止那活物分开狭窄的肉穴,长驱直入。   霍忠尧又惊又惧,深埋在体内的触手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直捣黄龙的瞬间就精准地命中了要害,朝着那敏感的一点发起了猛烈攻击。   “不……太快了、停一下……”霍忠尧泪流满面地摇晃着脑袋,高速摩擦带来的是无与伦比的强烈刺激,霍忠尧再也忍耐不住,抖着腰肢疯狂地射精。   “承认吧,这就是你的本性。这就是快乐。”   释放的过程中,那触手仍不肯放过他,依旧在他体内疯狂抽插,狠狠蹂躏那火热软烂的阳心。   霍忠尧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可不论他如何哀求哭诉,触手们就是不肯放过他,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刺激着他,以至于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被这淫靡的活物染指过。   霍忠尧接二连三地高潮,持续不断地射精,直到大脑逐渐空白。      霍忠尧满身大汗地从梦中惊醒,倏地坐起了身,他仓皇环顾四周,这里是自己的帅帐,而躺在自己身边的也不是斛律飞,而是叶雪舟。   叶雪舟揉着惺忪的睡眼:“将军,你又做噩梦了?”   “嗯……”霍忠尧气喘吁吁地点头,扶着额头,“太真实了……”   那一晚,斛律飞趁着霍忠尧不省人事,按捺不住地在他身上泄欲的时候,霍忠尧也在做着同样的春梦。自从那晚之后,霍忠尧就像是中了诅咒似的,隔三差五地就要做一次同样的梦,而且每一次都比上一次要更加激烈,更加深入。   在梦中,有一个声音始终在他耳边萦绕、蛊惑。这个声音非常熟悉,似曾相识,可醒来之后仔细一回想,却又想不起究竟是谁的声音。   呼地一声,叶雪舟点燃了床头一盏烛火,帐营里骤然明亮。   “将军,你没事吧。”冰凉滑腻的手掌凑了过来,贴在霍忠尧额头,叶雪舟担忧地看着他,“要不,我还是去叫斛律大哥过来?”   “别!千万不要!”霍忠尧浑身一个激灵,立马阻止,“我现在不想看到他。”   霍忠尧态度坚决,叶雪舟也无可奈何,他披了一件氅子缓缓起身,走到帐营一角。   “那雪舟为将军弹一曲清心普善咒,为将军降降火可好?”   说着,他在角落里的一把琴前坐了下来,手指轻挑慢捻,静静地弹了起来。   霍忠尧一语不发,默默地听着,半晌后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走到叶雪舟身后。   叶雪舟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背上,若隐若现地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在幽暗的烛光下显得诱人而纤长。   霍忠尧鬼神神差地将一只手轻轻覆上了叶雪舟挑动琴弦的手背,缓缓地与他十指相扣。叶雪舟抬起眸子,紧接着黑影无声而至,唇就被堵住了。   后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霍忠尧把叶雪舟按在琴上,从身后进入了他。叶雪舟也不挣扎,只轻吟低喘,受过调教的身体会从善如流地去迎合身后之人的律动,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体里尽情宣泄。   叶雪舟感觉得出,霍忠尧心里有一腔难以排解的纠葛。所以在云雨过后,叶雪舟靠在霍忠尧怀里,忍不住开口问他:“将军在烦恼什么?”   霍忠尧将叶雪舟抱在怀中,手握篦子,无言地替他梳理一头凌乱的长发。   沉默了良久,霍忠尧忽然开了口,嘴边挂着一抹苦笑:“我爹曾说过,养一条狗都要提防着他反咬一口,何况,他还不一定是狗,也许是头狼。”   叶雪舟转过身子,睁大眼睛看着他:“雪舟才不是狼。”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霍忠尧哑然失笑地在他鼻尖捏了一下,“我说的是阿飞那混小子。”   “斛律大哥?那就更不是了。斛律大哥对将军可是忠心耿耿,死心塌地,雪舟身为一个局外人,可是看得明明白白。”   “你不懂,”霍忠尧难以启齿似的移开了视线,“他对我可不仅仅是主仆之情。”   然而接下来叶雪舟的一句话,便让霍忠尧彻底哑口无言。   “不是主仆之情,有何不可吗?”   霍忠尧怔怔地看着叶雪舟,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说话。   叶雪舟在霍忠尧怀里转了个身,伸出双臂搂着他的脖子,一双眸子波光滟潋:“雪舟看将军也不仅仅只是恩客。”   霍忠尧深吸一口气,心头百味杂陈,眸光彻底黯淡了下去。   叶雪舟看出霍忠尧内心的动摇,又继续道:“将军若是对斛律大哥没那个意思,就不要让斛律大哥抱有任何一丝期待。要断,索性就断得干脆一些,将军说是也不是?”   霍忠尧不说话了,他低着头,像是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霍忠尧与斛律飞过去好得形影不离,如今一朝疏远,便立刻引起了周遭人的察觉与议论。很快,两人关系破裂之事,就一传十十传百地传遍了整个军营。   霍云生本就看不惯斛律飞,那日在庆功宴上,他见父亲拉着斛律飞到处跟人炫耀,对待斛律飞简直是比亲儿子还亲,他这心里更是愤愤不平。如今见斛律飞一夜之间失了宠,当然是巴不得要落井下石。要么拉帮结派地对斛律飞冷嘲热讽,要么就变着法子地各种欺负、恶心斛律飞。   对于霍云生的所作所为,斛律飞全都忍气吞声,没有发作。   这一日,营地里正在进行骑射训练。训练总共分三轮,斛律飞今日状态不错,第一轮就十发十中,而在此过程中,霍云生带头起哄的声音就一直没停过。自己这一轮结束后,斛律飞在众人的奚落声中一言不发地离场,静静地坐在一旁。   “我能坐这儿吗?”叶雪舟站在斛律飞身后,手里拎着一个包,冲斛律飞微微一笑。   斛律飞抬起头来,眼睛微微睁大,仿佛很意外叶雪舟会出现在这里。   “雪舟先生,你怎么来了?”斛律飞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   “来给你带点吃的。”叶雪舟也不顾旁人的目光,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在斛律飞身旁一屁股坐下,将手里的包摊开。斛律飞一看,里面竟然是好几个黄澄澄的豌豆黄。   “豌豆黄!?”斛律飞眼睛一下子睁大了,“我最爱吃这个了!”   叶雪舟笑道:“喜欢就多吃些。”   斛律飞也不客气,伸手抓起一个豌豆黄,嗷地咬了一口。香甜清爽的豆沙在舌尖蔓延开来,斛律飞感动得两只眼睛闪闪发亮:“好吃!离开了家乡之后,我还是头一次吃到豌豆黄呢。”   当着众人诡异的视线,叶雪舟与斛律飞肩并肩地坐在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豌豆黄。斛律飞三两下就消灭了大半,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角,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叶雪舟手里的那一个。   叶雪舟了然,将自己咬了一口的豌豆黄递到他嘴边:“吃吧。”   “多谢。”斛律飞立马凑了上去,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你可以嘛,至少胃口还不错。”叶雪舟盯着他蠕动的腮帮子,觉得他吃起东西来的样子好像松鼠,“我还以为你被霍将军疏远了,一定郁闷到连吃东西的胃口都没了呢。”   斛律飞黯然地低下头去:“将军他……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这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叶雪舟三两下地将豌豆黄吃下去,意犹未尽地嘬了嘬沾着豆沙馅儿的细长手指,“是看你究竟有多大决心和耐心。如果霍将军真的不原谅你,你就心甘情愿地放手了吗?”   “我当然不甘心!”斛律飞大声道,但随即脑袋就耷拉下来,“可是现在这样好难受。离将军近了,我怕自己会一个冲动冒犯了将军。可一旦离将军远了,日子就变得好煎熬。”   叶雪舟笑了,打趣他道:“我看你啊,是年轻气盛过了头,是该想个办法泻个火了。”   斛律飞一听这话,脸砰地一下成了熟透的柿子:“我平时自己也会弄一弄。”   “自己弄哪里比得上动真格的?你在军营里呆这么久了,就不知道和其他弟兄们一起去寻欢作乐?”   自从刚被霍忠尧赶出去之后,斛律飞就一直呆在军营里,成日里和一群欲求不满的大老爷们面对面,听过的下流粗鄙之语不要太多。即便如此,一提起这种话题,斛律飞还是会臊得脸红,支支吾吾起来。   “我跟不熟的人……那个……硬不起来。”斛律飞越说声音越小。   “哦?这么说,只要是熟人就没问题咯?”   斛律飞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叶雪舟已经悄无声息地贴了上来,咬着他的耳朵说话,“斛律大哥,你看,雪舟行吗?” 第十章 飞叶H   叶雪舟这猝不及防的亲密举动,吓得斛律飞脑子一片空白,一张脸涨得通红。   “雪舟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叶雪舟灵巧而修长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握住斛律飞那胯间之物,轻声道:“替人泻火可是雪舟的拿手绝活,斛律大哥,要不要试试看?”   “这……”斛律飞不断后退的同时还在紧张地左看右看,生怕叫人看见他与叶雪舟现在处在一个怎样奇怪的情境之中。他伸手抵在叶雪舟肩膀上,一边不停推搡一边低声道,“雪舟先生,您别这样,泻火这种事,我、我我自己来就好。”   “都是自己人,斛律大哥何必见外?”   “真的别这样,这里毕竟……大家都看着呢。”   “那……咱们换个隐蔽的地方,继续?”   推搡间,叶雪舟双腿已不知何时跨在了斛律飞的大腿上,斛律飞再也受不了这样明晃晃赤裸裸的挑逗,劈手一把抓住叶雪舟那不规矩的手,喘着粗气说:“雪舟先生,你……再这样,我……我就……”   “你就如何?”叶雪舟不明所以地歪了歪脑袋。   “我就……唔……!?”斛律飞刚要说话,胯间那物便猛地一胀,叶雪舟嘴角挑起一个恶作剧似的笑意,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原来叶雪舟被钳住了手,下面那张嘴却还闲着呢,竟索性扭动起腰来,来回磨斛律飞那半翘的胯间之物。   “雪舟先生!你别逼我!”说着,斛律飞一把掐住叶雪舟的腰,将他狠狠往外一推。   叶雪舟猝不及防,就这么被斛律飞掀翻在了地,一屁股跌坐在还未吃完的豌豆黄上,将那豌豆黄坐成了一地碎渣。他狼狈地抬起薄薄的眼皮,眸子里掠过一丝刺痛之色,望着斛律飞。   只这么一眼,便让斛律飞的血气瞬间冲破了理智的防线,他鬼使神差地抓住叶雪舟的手腕,一把将他拉扯起来。   “跟我来。”      叶雪舟半推半就地被斛律飞拖进了附近一个无人的马厩里,裤子被人抓住狠狠向下一拽,下半身便彻底暴露在了空气中。   在一阵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后,叶雪舟感觉到一个硬如热铁的东西抵在了自己的后庭上。   当然叶雪舟自己也不遑多让,胯间之物此时早已是花水潺潺,独守空房的寂寞后穴像是在迎接那期待已久的结合一样,正一张一翕地颤抖着。   “雪舟先生……”离了大庭广众,斛律飞像是性情大变一样,迫不及待地抱住叶雪舟,嘴唇拼命地游走在他的脸颊与后颈上,“我真的可以吗?”   “有何不可?”叶雪舟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能帮上斛律大哥的忙,雪舟求之不得。”   “雪舟先生!”斛律飞两眼都快喷出火来了,当下立即提了叶雪舟的臀,也来不及做什么润滑,愣头愣脑地将这么把那孽物给顶了进去。   “嘶!”狭窄的谷道被巨硕无比的硬物一撑,痛得叶雪舟两眼一黑,倒吸一口冷气唤道,“斛律大哥,你轻点,疼……”   斛律飞此时早就上了头,哪里管得了这么多,仿佛听不见叶雪舟说话似的,偏将那火热的肉杵往更深处捣进去,也不等叶雪舟适应,刚一进去就大抽大合地干了起来。   “啊啊——!”   痛楚交织着爽快,浪潮似的一波波撞击着四肢百骸,令叶雪舟头皮发麻。他自恃经验丰富,却从未见过如此毫无章法的蛮抽狠干。   斛律飞闭上了眼睛,那一刻,霍忠尧的脸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霍将军的身体好紧,绞得他根本停不下来。   斛律飞此刻的脑子里快活到一片空白,根本不懂如何拿捏力道,只知道把叶雪舟抵在马栏上,打桩似的往那小穴里狠冲猛撞,将那浑圆的屁股撞得脆响。   叶雪舟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野兽啃噬的弱小动物,被死死抵着,两腿颤巍巍地抖如筛糠,脚尖时不时被顶到踮起。   斛律飞抵着叶雪舟干了一会儿,见他快要站不住了,便将他一把抱起,让他坐在栏杆上,挺身面对面地着力肏他。   叶雪舟觉得自己就像暴风雨中的一片叶子,生怕被吹跑似的伸出修长的胳膊,紧紧攀住斛律飞的脖子,双腿朝着斛律飞越张越开,任凭那凶器肆无忌惮地蹂躏着自己汁水渍渍的窄穴,舒服得连脚趾头也蜷了起来。   高潮迭起的颠簸中,叶雪舟恍惚间睁开眼帘,心驰神醉地注视着正忘情征服自己的这个男人。只四目相对了片刻,斛律飞便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去,吻住叶雪舟那半张的唇,唇舌间的津液粘腻地勾连交错在一起,发出湿哒哒的淫响。   “将军……将军……”   斛律飞怀里抱着叶雪舟,嘴上却忘情地呼唤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叶雪舟眸光一黯,但很快就被铺天盖地的快感淹没。   “我喜欢你,喜欢你。”斛律飞嗓音低沉而沙哑,却也带着他这个年龄的人特有的青春气。   “我也是……”叶雪舟发出了猫一样甜腻的呻吟,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在他身上律动的男人。   斛律飞喘着粗气,话音刚落,再一次堵住了叶雪舟的唇。      一场秋雨将满城的枯叶打得七零八落,也送来了北方的凛冽寒气。一晃眼又过了十来天,建康下起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这雪一下就是好几天。越是天冷,人就越是嗜睡。这天清晨,营帐外细雪依然纷飞,斛律飞还在梦乡里与周公相会,迷迷糊糊之中,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摇晃自己。他睁开惺忪的睡眼,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   霍忠尧身披一袭黑裘大氅,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   斛律飞一个激灵,一瞬间睡意全无,鲤鱼打挺似从榻上跳了起来。霍忠尧的突然袭击让他手足无措,他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结结巴巴地连话都说不清:“将、将军!?您怎么来了?”   这是两人自从闹了矛盾之后,第一次近距离地面对面。   霍忠尧不经意地瞥开了视线,只淡淡地说了句:“赶紧做好准备,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斛律飞不敢多问,顶着一头乱发赶紧屁滚尿流地去洗漱了。   霍忠尧一拂袖,在一旁的椅子上翘着个二郎腿坐下。不一会儿,一个侍卫捧着一套新衣走了进来,展开一看,是一套墨绿色的交领武袍。   “将军,这是……?”斛律飞一头雾水。   “给你做的。”霍忠尧扬了扬下巴,“穿上看看,合不合身。”   斛律飞一愣,双手接过。   将军为什么要送衣服给我。这是不是代表将军已经原谅我了?   这么一想,斛律飞不禁胸口一热。衣服乍一看平平无奇,底子用的却是上等的丝绸面料。因为是按照斛律飞的身材量身定做的,所以穿在斛律飞身上长短分毫不差。   正所谓人靠衣装,配上这身新衣,斛律飞瞬间就英气挺拔了许多。对着镜子,穿上新衣后的斛律飞兴奋极了,在原地团团打着转,不停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好了吗?”霍忠尧冷冷地直视斛律飞的眼睛,沉声开口。   斛律飞连忙应声:“好了。”   “那就跟我来。”说罢,霍忠尧起身就走。斛律飞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军营,一辆马车在路口等候已久。斛律飞看着霍忠尧一语不发地上了车,正不知该如何是好,霍忠尧在里面冷冷地发了话:“傻站着作甚,还不快上来?”   斛律飞这才上了马车,坐在霍忠尧对面。待两人上车坐稳以后,马夫长鞭一甩,赶着马儿上了路。   这是要去哪儿?斛律飞满腹的疑问,可他不敢开口问话,霍忠尧上了马车之后把后脑勺往后一靠,开始闭目养神。斛律飞也不敢打扰霍忠尧,就连视线也不知该往哪儿放,只能低头盯着脚边。   风雪中车轮滚滚,载着两人一路往西,奔着西城门而去。驶出了建康城,又沿着官道继续前行了几里地。快到正午时,才来到一个驿站。这时,一直闭目养神的霍忠尧忽然开口喊了一声“停”,马车这才应声停下。   “将军,咱们到了吗?”斛律飞小心翼翼地问。   霍忠尧缓缓睁开了眼睛:“不是咱们到了,是我到了。”   斛律飞还在一愣一愣的,霍忠尧已跳下马车。   “这一马车里装的金银珠宝,够你花上一辈子的了。”霍忠尧转过身来,拍拍马车道。   斛律飞还呆坐在马车上,一脸茫然:“将军,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不需要我了。拿着这笔钱,到哪儿你都能过得很好。”霍忠尧说着从驿站里牵过一匹快马,翻身而上。   斛律飞终于听懂了,当下就跳下了马车:“为什么!?将军,你还在生阿飞的气?”   “非要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吗?”霍忠尧烦不胜烦地撇过头去,纷飞的细雪遮住了他低垂的眉眼,“我不要你了,你快卷铺盖滚蛋吧。”   “不!”斛律飞摇摇头,“除了将军身边,阿飞哪儿也不去。”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霍忠尧大声吼了出来,“你给我走,走得远远的,不许回建康!要是让我在建康看见你……”霍忠尧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恶狠狠地指着他的鼻子,“我就宰了你!”   匕首的寒光在斛律飞脸上一晃而过,斛律飞将眼睛睁得大大的,抖动的眸光之中似有迷茫,又有哀伤,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将军……”斛律飞怔怔地望着霍忠尧,像只被抛弃的狗,喉咙里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呜咽。   看到斛律飞这副模样,霍忠尧不禁鼻头一酸,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还是狠下了心地扭过头去,故意不去看斛律飞那双泫然欲泣的眼睛。   为一个胡奴患得患失,这实在太不像自己。   他翻身上马,扬起长鞭,拍马绝尘而去。     他似乎能隐约听到斛律飞在他身后喊着自己的名字,一脚深一脚浅地狂奔追赶的声音。可是他不能回头,风雪如刀一样刮在他的脸上,将眼角的泪水凝结成冰。 第十一章 飞叶H   斛律飞在雪地里气喘吁吁地追了好一会儿,直到霍忠尧的身影变成了一粒沙尘,被淹没在茫茫天地之间。   他扑倒在雪地,脸上的泪痕早已被风干,可汹涌的泪水依然模糊了他的视野。   在被抛弃的绝望中,他两眼一黑,意识渐渐远去。   再度醒来之时,斛律飞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个小木屋里。身旁不远处,是一个噼里啪啦地燃着火苗的火堆,一个熟悉的背影坐在一旁,从热水里拎起湿漉漉的毛布,在手中拧了拧,正是叶雪舟。   “你醒了?”叶雪舟走了过来,将热乎乎的湿布搁在斛律飞的额头上。   “雪舟先生……怎么是你?”斛律飞虚弱地开口。   叶雪舟眉梢一挑:“怎么,不是将军,你很失望?”   斛律飞坐起身来,张了张干涩的嘴唇:“不,我只是好奇,雪舟先生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叶雪舟神秘兮兮地一笑:“我神机妙算啊。”   “哈?”   “好了,不逗你玩儿了。”叶雪舟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地看着他,“霍将军放心不下你,让我跟在你身边。这样说,你心里会不会好受一些?”   斛律飞一怔,随即紧紧抓住叶雪舟的手:“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霍将军还为我赎了身,他说……”说到此处,叶雪舟冲着斛律飞眨了眨眼,“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斛律飞陡然脸红了,慌得摇头摆手:“这怎么行!?我……我怎么能……”   “怎么着?你嫌弃我,不想要我?”叶雪舟佯怒地把脸一板,“想把我又送回窑子里去?”   “当然不是!”斛律飞摇摇头,“可雪舟先生毕竟是将军的人,上次我拿你来泻火,已经很对不起将军,对不起你了,又怎敢厚颜无耻地把将军的人也给抢过来,据为己有……”   叶雪舟听了他这话,不禁苦笑:“将军说你是笨狗,看来还真是一点也没冤枉你。”   “此话怎讲?”斛律飞茫然地看着他。   “你回想一下将军临走之前,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他不想要我了,要我卷铺盖滚蛋。”   “还有别的吗?”   “还有……不许我回建康,否则就杀了我。”   “就是这个!”叶雪舟打了个响指,“你不觉得这话很奇怪?他若真讨厌你,大可以一脚把你踢开,任你在这冰天雪地里冻死饿死,也不关他的事。可是将军给了你这么一大笔钱,还特地叮嘱千万别回建康,这是为什么?”   斛律飞沉默片刻,脑中灵光一闪:“莫非,建康接下来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叶雪舟舒了口气,揉了揉他的脑袋瓜子:“看来你还不是笨到无药可救。这里已经是建康城外,我不怕跟你明说。霍家功高震主,早就被朝廷视为眼中钉。从几年前开始,朝廷就在将军身边安插了无数暗桩与眼线,为的就是抓住将军的把柄,将霍家一举连根拔除。”   斛律飞更加着急了:“那按雪舟先生这么说,现在将军一个人留在建康岂不是更危险!?我应该陪在将军身边,寸步不离地保护他才对啊。”   叶雪舟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陪在将军身边只能护他一时,却不能护他一世。万一哪天朝廷突然发难,把将军抓了起来呢?将军身边的那点亲卫兵肯定不是禁军的对手。但如果有外援,那就另当别论了。”   斛律飞醍醐灌顶:“一旦将来有变,能够救将军的,就只有我了。”   叶雪舟赞许地点头:“所以你该明白了吧?为什么将军要给你这么一大笔钱?你以为他真的是让你留着自己用的吗?当今可是大乱之世,有了这笔钱,就可以招兵买马,割据一方。不仅如此,还可以把将军的家人也一并接过来,免得将军受制于人,这简直是百利无一害的好事不是吗?”   听着叶雪舟这一席话,斛律飞忽然想起了几年前,霍忠尧曾经问过他这样一个问题:若是给他一笔钱,愿不愿意回到北齐,重建家园。当时的斛律飞并不明白霍忠尧这么问的用意。其实盈满则亏的道理,霍忠尧不会不懂。早在那个时候,他就开始未雨绸缪,为自己谋求退路了。   叶雪舟见斛律飞不说话,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别怪将军没有当面与你细说,毕竟将军身边暗桩眼线无数,一旦走漏了风声就是杀头的大罪。不但将军一家性命难保,可能连你也会被波及。将军也是不希望连累了你。”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斛律飞惭愧地红了脸,“终究是我太过浅薄,若非雪舟先生点拨,说不定我还要继续稀里糊涂下去。”   “要谢就谢将军吧。他虽然把你赶走了,但终究还是对你放心不下,才让我跟着你。”叶雪舟一手托着腮帮子,“唉,有时候我真羡慕你。到底前世积了几辈子的德,才换来霍将军这样一个真心人?这辈子,就从来没人对我这般好过。”   越说到后面,叶雪舟的声音越发低了下去。他抱膝坐在火堆前,用树枝戳了戳噼里啪啦冒着火星的柴火。火光映在他的侧脸,有种说不上来的寂寞。   斛律飞与叶雪舟相识也有一段时间了,每次两人见面,总是叶雪舟在安慰、开导自己。叶雪舟从未主动向斛律飞说起过自己的心事或者烦恼。唯一一次稍微透露过口风的,就是那一日两人共撑一把油纸伞时。   当时他说,在月满楼看到斛律飞当众顶撞霍云生,不禁想到了过去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些事。   叶雪舟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过去呢?   叶雪舟是青楼出身,可想而知他的过去不会有多么美好。可即便如此,斛律飞还是很想知道。唯有如此,他才能真正了解叶雪舟这个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于是他凑到叶雪舟身边,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雪舟先生,你能跟我说说你的过去吗?”   叶雪舟身子微微一颤,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是不是冒犯到你了?”斛律飞忙道,“如果雪舟先生不愿说,我也不勉强。”   “冒犯倒没有,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默然半晌,叶雪舟缓缓地开了口,“八岁那年,我爹睡了我。”   斛律飞一愣,仿佛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叶雪舟在说什么一样。   叶雪舟继续不紧不慢地道:“我娘死得早,那个人——我不想用爹这个字眼来称呼他——是个嗜酒如命的赌徒。那一天,他喝得大醉,抓着我的脑袋狠狠往墙上掼,然后扒下我的裤子,就这么捅了进来。”   不堪的回忆至今仍历历在目,叶雪舟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双臂:“我好痛,下面全都是血,哭着求他停下,可他充耳不闻,还不停地扇我耳光,骂我是人尽可夫的臭婊子。”   斛律飞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相比之下,叶雪舟表情平静如常,看不出愤怒亦或是悲伤。一双眸子沉郁如深潭,仿佛是在聊一件稀松平常之事一样。   “那个人赌博欠了一屁股的债,经常有流氓地痞上门讨债。有一次他无处可逃,情急之下只能钻进灶膛里躲起来。讨债的不甘心空手而归,他们拽着我的头发,把我在屋子里拖过来,又拖过去,拳打脚踢一顿之后还不解气,六个人轮番上阵地干我。亲生儿子在家里被人糟蹋,那个人却从头到尾躲在灶膛里,大气也不敢吱一声。”   “别说了……”斛律飞快要听不下去了,叶雪舟口述之事实在过于离谱,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虽然出身贫贱,但也算是在父母的关爱下长大的孩子。这样的他实在难以想象,天底下竟有如此狼心狗肺、禽兽不如的父亲。   叶雪舟停顿了片刻,才抬起头来,脸上挂着自暴自弃的笑容:“再后来,那个人就把我卖给了月满楼抵债。当时我才十四岁,小小年纪,就这么一朝落了风尘。这要是换了别家孩子,一定会绝望到痛不欲生吧。可我却庆幸不已,心想自己终于能够彻底摆脱那个人了。”   “雪舟先生……”斛律飞听得心口一阵一阵地揪痛。   虽然他与叶雪舟的经历大不相同,但他也是逃过难,当过奴隶的人,他深知寄人篱下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想出头,必须自己争气。所以不论是端茶倒水,还是扫地洗衣,楼里有什么活儿我都抢着干,哪儿需要我我往哪儿钻。任旁人如何打我骂我,我都笑脸迎人,没喊过一句苦,更没在人前掉过一滴泪。慢慢地,我也算是混出了名堂,直到十八岁那年,我终于成了月满楼里的头牌。”   说到这里,叶雪舟抬起一双湿润的眼睛,望着斛律飞:“这就是我,一条在阴沟里舔着潲水苟延残喘的蛆。只要能够全须全尾地活在这个世上,就应该心满意足了。不该是我的,我不能要……”   叶雪舟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利刃,深深地扎在斛律飞的心上,划开一道鲜血淋漓的伤痕。   “不,你可以。”斛律飞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一把将叶雪舟拥入怀里,一字一句地道,“将军把雪舟先生的下半生托付给了我,那斛律飞自当豁出了性命不要,也要护雪舟先生一生周全。”   叶雪舟默然无言地望着他,喉结一动,发出了像是哽咽的声音。随即心慌意乱地一低头,仓促把脸埋在了斛律飞怀里,那一刻,噙在眼眶里的泪水颤巍巍地一抖,终于再也忍不住,滚滚而落。   一向羞于在人前示弱的他,此刻居然因为斛律飞的一句话,扑在对方怀里无声地哭了。   斛律飞小心翼翼地把唇凑了过去,试探性地在叶雪舟脸上一啄,带着炽热气息的吻像是一片羽毛,轻轻落在滑腻的肌肤上,滚烫的泪水滑过舌尖,留下一抹百味杂陈的咸。   叶雪舟身子一颤,在斛律飞怀里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止住了呼吸,随即,欲火被瞬间点燃。   温暖的小木屋里,熊熊的火苗将两人纠缠的影子打在了墙上,叶雪舟躺在铺着衣裳的地面,在温暖的火堆旁与斛律飞疯狂地相拥,忘情地交颈缠吻。   在几乎令彼此窒息的舌吻中,两人很快都硬了。恍惚之间,斛律飞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握住了自己,引导着那欲望探入一个潮湿温热的甬道之中。   “雪舟先生?”斛律飞咽了咽口水。   “进来……”叶雪舟睁着一双雾气朦胧的眼,“我想要。”   斛律飞注视着叶雪舟,缓慢而坚定地挺进,让那欲望一寸寸深入。身下之人细细地颤抖着,火热的肉壁如同活物一样,紧紧地痴缠着自己,主动而殷勤地抚慰着他那根硬挺的欲望。斛律飞哪里顶得住这样的挑逗,伸手一抓,两瓣结实的臀肉就这么被他两只大手生生掰开,接着他将胯部一挺,欲望的凶器便一股脑长驱直入。   斛律飞在那狭小火热的甬道中忘情抽插起来。   起初叶雪舟还抬起手背,拼命地掩着唇角,却仍是抑制不住破碎凌乱的呻吟源源不断地从喉咙溢出。   渐渐地,此起彼伏的叫声里也带上了甜腻的哭腔,叶雪舟却不知这样只会勾起斛律飞更凶猛的欲望。他将叶雪舟的腰轻轻一抬,将他腰部以下整个儿往前压。   这时候,叶雪舟身体的柔韧度之高就彻底体现出来了。他以前所未有的弯度弓着身体,后庭也彻底地暴露在了两人的眼前,叶雪舟可以清楚地看到斛律飞的凶器是如何在那小穴之中奸进淫出。   “这样舒服吗?雪舟先生。”   这一次,斛律飞刻意地放慢了速度,尽根没入,又尽根拔出。   “嗯、啊……好……好舒服……”甜腻的呻吟伴随着近乎失控的哭喊,叶雪舟两条腿被操弄得酥麻无力,并且配合着斛律飞的力道越叉越大,翻着媚肉的小穴被捣得白浊飞溅,水声渍渍。   明明没有喝酒,但叶雪舟却像是酩酊大醉,整个人恍恍惚惚,视野中那个男人在自己身上挥汗如雨地律动着,将那炽热的欲望一次又一次顶入自己的身体深处,疯狂地撞击着他那寂寞已久的灵魂。   叶雪舟终于不再压抑,仗着这小木屋地方偏僻,便肆无忌惮地淫声浪叫,搂住斛律飞的脖子,主动迎合他大开大合的抽插。   斛律飞不愧是年轻气盛,精力绝伦,射了一次又一次,叶雪舟的小穴自不用说,早已被肏得汩汩吐着白沫,小腹和胸膛上也全都是粘稠的精液。当斛律飞最后一次射在叶雪舟脸上时,叶雪舟已被干得神志不清,恍惚中一脸愉悦的他用手指抹着脸颊上的白浊,含入嘴中,渍渍有声地吮咂起来。   这就是斛律飞的味道。   叶雪舟本以为自己阅尽千帆,可终究,还是沦陷在了这个男人的怀里。确切说,在月满楼上目睹着他不顾一切地挺身而出,维护霍忠尧的那一刻起,叶雪舟就已经万劫不复了。这个味道,令叶雪舟见之不忘,欲罢不能。如此纯粹的玩意儿,他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   不知是兴奋,还是感动,在颠簸起伏的浪潮这种,叶雪舟不可抑制地泪流满面。   只有在与斛律飞结合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个活物。确切说,自己是一块已经枯竭干裂的大地,期盼着爱欲的热液浸淫他的每一寸肌肤,浇灌每一个毛孔。   如果可以,他愿从头到脚,由里到外都染上这个名叫斛律飞的男人的气味,在灵魂深处刻下这个男人来过的印记。 第十二章 思念   两人就地歇了一宿,翌日清晨,叶雪舟揉着惺忪的睡眼推门而出时,便被迎面而来的一阵寒风刮得快要站不住。马车停在驿站外,斛律飞已将霍忠尧留给他的全副家当收拾妥当,正坐在门口支起的帐篷下,抓着一张大烧饼,捧着一碗小米粥风卷残云。   “雪舟先生!”斛律飞冲他挥了挥手,“快来吃烧饼,热腾腾的,刚刚出炉。”   叶雪舟打着哈欠走过去,挨着他坐下,睁大眼睛盯着他眼眶下方浓浓的黑眼圈:“昨晚没睡好?”   斛律飞啃了烧饼一大口:“一闭眼我就忍不住胡思乱想,心里一会儿酸一会儿甜的。”   “啧啧,又在想将军?”叶雪舟从烧饼上扯了一小块塞进嘴里,蠕动着腮帮子斜眼看他,“有没有想我啊?”   斛律飞脸上红扑扑的低下头去:“想将军的时候心里酸酸的,想你的时候,心里甜甜的。”   “这还差不多。”叶雪舟脸上的笑容像冰雪初融一样,暖暖地化开了。   两人并肩坐在门口,一边吃着小米粥与烧饼,一边商量着接下来该去哪儿。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往东上,二是往南下。建康以南的大片区域如今已被赤炎教渗透,因此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往东。   主意一定,两人便上了路。叶雪舟昨日闹腾了一整宿,今日有些倦懒,上路之后便裹着厚厚的狐皮裘衣,抱着汤婆子,在暖烘烘的车厢里熟睡。也不知过了多久,睡得正香时,忽然整个人颠了一下,脑门砰地一声撞出了一个青包,他吃痛地揉着额头睁开眼睛,掀开挡帘,不禁眼前一亮。   只见马车外风雪交加,天地苍茫一色。叶雪舟是个地地道道的南方人,他在江南生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蔚为壮观的景象。   “今年冬天好像特别冷呢。”叶雪舟拉开驾驶位正后方的拉窗,双臂搭在窗棂上,探头对正在赶车的斛律飞说道,“这都赶了半天的路了,要不接下来的路换我来赶吧?”   “我没事!”斛律飞挥动长鞭,头也不回,“雪舟先生才是,昨晚一定累坏了吧,今天你就好好休息,什么都不用管。”   叶雪舟盯着斛律飞的后脑勺,忽然恶作剧心起,忍不住凑过去,叭地在斛律飞侧脸上亲了一口。斛律飞猝不及防地挨了这么一下,哇啊啊地一声大叫,手里缰绳一拽,车身也跟着东摇西摆地晃了起来。   马车迎着风雪一路疾驰,不多时来到了京口一带。京口位于南北齐交界之间,原本也是个富庶之地,可自从南北分立对峙之后,京口就成了四战之地,常年饱受战火侵扰,早已民生凋敝,十户九空。   正午时分,两人来到了一处驿站,驿站旁有一家面馆,那卤汁味香飘十里,令闻者无不饥肠辘辘。两人决定在此稍作休息,斛律飞叫了两份打卤面,叶雪舟慰劳似的将斛律飞的手握在掌心搓了搓,不断地呵气。   “咱们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尸横遍野、寸草不生的景象,雪舟先生,往东走真的是对的吗?”   叶雪舟沉吟着正要发话,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惨叫。   “怎么回事?”斛律飞循声望去,见远处有几个耸动的人影。   叶雪舟皱着眉头:“似乎是女人与小孩的嚎哭声。”   两人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决定一起过去看看。走近之后才发现,原来是几名流民打扮的男子将一个拼命挣扎尖叫的女人按倒在草丛中,正在行那猥亵龌龊之事。而就在他们身后,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正坐在一个男人的尸体旁边,嚎啕大哭。   时值乱世,在荒郊野外之类的法外之地,这种恃强凌弱之事时有发生,屡见不鲜。斛律飞最是看不惯这种行径,捡起脚边一块石头边冲上去,往那施暴的男子背上一砸,厉声喝道:“快放开她!”   斛律飞力量非比寻常,这一石头当场将那名施暴的男子砸得吐血,其余流民一见来的是个人高马大的胡人,登时脸色大变,哪里还有施暴的心情,吓得掉头便落荒而逃。   “他们为什么这么怕我?”斛律飞本来已经摆出架势,准备与这些人大干一架,结果还没开打战斗就结束了,他一头雾水地看着身后的叶雪舟,“我长得有这么吓人吗?”   “他们看你是个胡人,穿着打扮也算贵气,大概误以为你是北齐的胡人高官,怕惹你不起吧?”   叶雪舟走到女人面前,见那女人披头散发,衣衫也被撕扯得凌乱,便把自己身上的狐皮裘子脱下,披在女人身上,将她搀扶起身。   “多谢两位救命之恩!”女人将孩子搂在怀里,颤巍巍地道。   斛律飞见这母子俩饿得面黄肌瘦,又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便主动提出请她们一起吃碗面。母子俩一听,仿佛遇见了神仙,连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着斛律飞与叶雪舟鞠躬致谢。   回到面馆时,正好面也上来了。斛律飞又重新多叫了两碗面,几个烧饼,把自己的那一碗让给了母子俩。那小孩手脚脏兮兮的,脸蛋瘦得凹陷了下去。一看到打卤面,两只眼睛便闪闪发光,狼吞虎咽地大口大口吃起来。   叶雪舟注意到那孩子膝盖上破了一个大口子,血还在流个不停,便取出金疮药,替那孩子敷在伤患处。小孩儿显然是吃痛,肩膀一抽一抽地,却很懂事地咬牙忍着。   叶雪舟为小男孩包扎时,斛律飞也向那女人打听起了她们的情况。   原来这对母子是北人,加上刚才死掉的那个男人,一家三口为了躲避战乱而南下逃难,没想到半路遇上了匪贼,男人惨遭杀害,妻子也险些遭了毒手。女人说到动情处,屡次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斛律飞早年也有过相同经历,此刻触景生情,不禁心酸得无以复加,望向叶雪舟:“雪舟先生,她们这对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就这么上路恐怕凶多吉少,不如……”   “你想带着她们一起上路,对不对?”没等斛律飞说完,叶雪舟便提前说出了他的后半句话。   斛律飞连忙解释起来:“至少她们与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都只是想在这乱世之中寻找一个安身立命之处。既然我们不缺钱,又有能力帮她们一把,那便送佛送到西,捎她们一程,你觉得呢?”   叶雪舟瞅着他笑了,放下筷子道:“斛律大哥,虽然我很喜欢你一本正经认真解释的样子……不过你是这笔钱的主人,要怎么用完全可以自己作主,无需向我解释,也无需征求我的同意啊。”   “我脑子笨,怕说错话。”斛律飞害羞地摸摸鼻子。   叶雪舟往斛律飞碗里夹了菜:“说你是笨狗那是我和将军逗你玩呢,你可别真往心里去,你说得对,继续说,我听着。”   斛律飞“嗯”了一声,继续发表自己的主张:“我是觉得这京口遍地都是三州南渡流民,如果咱们能够一路上招兵买马,将这股力量凝聚在一起,日后说不定能成大事。”   “没错,是这个理儿。”叶雪舟深表同意地点点头,“斛律大哥,你尽管放手大胆地去做就是,我支持你。”   斛律飞得到了叶雪舟的肯定,瞬间对自己的想法有了信心,也有了底气。吃完面,两人便带上母子俩继续向东出发。他们并不着急赶路,一路上走走停停。斛律飞对待流民不分胡汉,对所有来投奔自己的人都一视同仁,因此仅仅过去半个多月,就招聚到了将近数百人。   斛律飞与叶雪舟忙着招兵买马的同时,霍忠尧正与孙无晦的赤炎教陷入了漫长的拉锯战。   孙无晦大概是被信徒们吹得有些飘,相信自己是天命所归,打了想要一举颠覆南齐的心思,派出两员大将信心满满地进攻建康,结果一个被杀,一个独自一人灰头土脸地逃回了上虞,把孙无晦气得摔桌子。   不过这一场战役,也让他见识到了霍忠尧的厉害,从此认清现实,决定固守吴地八郡,与南齐朝廷来个划江而治。   南齐朝廷当然是勃然大怒,命霍忠尧加督吴兴、义兴二郡军事,协同淮陵王一起领兵讨伐孙无晦,彻底剪除掉赤炎教这颗大毒瘤。   霍忠尧接到朝廷的命令,雷厉风行地整顿了粮草兵马,择日便与淮陵王一同率兵浩浩荡荡地出了建康,直奔吴地而去。   大军行进到会稽附近,安了营扎了寨,此时正值午后,霍忠尧见天色尚早,便独自一人乘马出了营地,在周遭巡视敌情,途中有一座小山丘正好横在险要之处。山丘不高,霍忠尧将马拴在树下,沿着羊肠小道向上攀爬,三步并作两步地便登上了山顶。   起身抬眼的瞬间,霍忠尧不禁呆住了。   往东,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晚霞如火,将海面映得通红,落日正渐渐沉入海平线。   霍忠尧简直连眼皮子都不舍得眨一下,脸颊因兴奋泛起了潮红,与天地一色的霞光相映成辉。   “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美的地方,你不觉得吗?阿飞……”   熟悉的名字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却空荡荡地被吹散在风中,得不到任何回应。   余晖映照在霍忠尧落寞而略显憔悴的脸上,他黯然垂下眼帘,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无声爬上心头。   他与斛律飞虽是主仆,但相识这么些年来,两人无时无刻不是形影不离地黏在一起。开心的事也好,悲伤的事也罢,霍忠尧想要与人分享心情的时候,斛律飞总是会站在距离自己最近的地方,静静地聆听。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斛律飞在他心目中,已经不仅仅只是一个胡奴这么简单了。霍忠尧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他与斛律飞的关系,若说是主仆,似乎他们的感情比这更坚固,若说是家人,似乎又带着某种不可名状的暧昧与亲密。   既不是主仆,也不是家人,那还能是什么呢?   恍惚之间,身后传来了一个隐隐约约的声音。   “……将军……将军……”   声音从远处传来,听着无比熟悉。霍忠尧转过身去,只见一个人站在身后不远处,在嫣红的落霞中望着自己。   “阿……飞……?”霍忠尧怔住了,他不敢相信地望着来者,身子动弹不得。   斛律飞不是走了吗?他不是应该带着自己留给他的全副家当离开建康了吗?   对方迈开脚步,缓缓向这边走来。   眼看着对方越来越近,霍忠尧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下意识地扭头就跑。可他还未跑出几步,便猝不及防地被身后之人抱住了。   “霍将军!?你怎么了!”声音在耳边响起的同时,也彻底打破了霍忠尧魔怔的意识。   霍忠尧睁大眼睛看着那个将他抱在怀里的人——那不是斛律飞,而是淮陵王。   “本王见将军久久没回来,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事。”淮陵王伸手在霍忠尧面前晃了晃,“霍将军?你怎么了?”   原来不是他啊。一股巨大的失落涌上心头,与此同时,他又忍不住在心里嘲笑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这种时候斛律飞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会稽。   “没什么。”霍忠尧回过了神,不经意地挣开了淮陵王的怀抱,“我只是觉得这里景色很美,所以想在这儿多待一会儿。”   “嗯,是很美。”淮陵王注视着霍忠尧的侧脸,微微一笑。   两人不约而同地静了下来,肩并肩地站在一起,安静地欣赏着眼前的壮美景色。默然半晌,淮陵王忽然伸手指着远方问了一句:“霍将军,你看那是什么?”   霍忠尧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见一艘船正孤零零地漂泊在海面上。   “那应该是会稽内史王大人的船。”   “王大人?将军是说王之芳?”   霍忠尧“嗯”了一声:“王爷没有听说吗?会稽沦陷之后,王大人被叛军逼得走投无路,逃到海上避难去了。”   “原来如此。”淮陵王问,“那下一步,霍将军打算如何行动?”   霍忠尧略一沉吟:“不论如何,得先确保王大人的安全。入夜之后,咱们先在这附近村庄搜索,找到足够的淡水和食物。天亮以后,再遣一只小船,将物资送到王大人手中。”   淮陵王点点头:“物资的问题倒是好解决。可赤炎教呢?上虞和会稽可都是硬骨头,你打算怎么打下来?”   霍忠尧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孙无晦的赤炎军虽然声势浩大,但充其量不过是一群外强中干的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霍将军如此胸有成竹,看来是破敌有方了。”淮陵王双眼眯成一条缝,眸子里闪烁着精光,“那本王就拭目以待了。” 第十三章 危机四伏   霍忠尧并非说大话,他麾下的铁骑训练有素,又能征善战,摧枯拉朽地将赤炎军打得一败涂地,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攻下了会稽,派人在海上飘了好几个月的会稽内史王之芳迎奉回城。   说起王之芳,他原本的手下亲信中也有不少是赤炎教的教徒,孙无晦揭竿而起袭击会稽城时,守军纷纷响应,造了他的反,以至于最后他只能狼狈地弃城而逃。   如今他大难不死,终于回到了会稽,第一件事就是要清除赤炎教余孽,把当初背叛了他的人全都抓出来砍头。所幸霍忠尧及时站出来,阻止了王之芳。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说王之芳现在正是收服人心之时,不宜大开杀戒,否则他一走,王之芳这个会稽内史的位子还能不能坐稳都很难说。王之芳听他这么一说,心想也不无道理,于是作罢。   打下会稽之后,霍忠尧继续乘胜追击,长驱直入敌境,一路攻克了吴兴、永嘉、东阳三郡,锋芒直逼上虞。   眼看着形势一片大好,胜利指日可待,然而谁也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朝廷的粮饷却发不下来了。   霍忠尧握着朝廷的信一筹莫展之时,淮陵王火急火燎地掀开帐帘,从外面闯了进来:“霍将军,前线战士们都快闹起来了,再这样下去可是要哗变的,你得赶紧想想办法!”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霍忠尧将信往淮陵王面前一丢,“有人在皇上面前告了我们一状。”   淮陵王接过信,飞快扫了一眼之后气得骂起了脏话:“他奶奶的,又是那个姓姜的。这个阴险小人怎么还没死!?”   原来霍忠尧节节胜利,有人却并不乐见其成,首当其冲的便是镇海节度使姜崇。姜崇拥兵自重,最擅长的便是见风使舵。他见霍忠尧势如破竹,担心万一再这么打下去,自己这块方寸之地也会被一起收拾掉。于是一封奏疏上表朝廷,说什么吴地老百姓见霍忠尧如见天子,极尽爱戴拥护,根本就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这一状告得可谓诛心,皇帝本就忌惮霍家,接到奏表之后更加疑神疑鬼,一道御令压下了本该支援给霍忠尧的粮草。   淮陵王气急败坏地把信一揉:“这下好了,朝廷抠抠搜搜地迟迟不发粮饷,这仗要怎么打?”   霍忠尧本人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他早就料到有人会趁火打劫,在他背后捅刀子。他淡定地坐在一旁,等淮陵王骂够了出够了气之后,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撤军吧。”   “撤军?”淮陵王茫然道,“往哪儿撤?”   “回会稽。”霍忠尧淡淡地看了淮陵王一眼,“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朝廷不给粮草,那我们便自给自足。”   霍忠尧一声令下,宣布将战线撤回了会稽。回到会稽后,霍忠尧下令军队加高城墙,开垦被荒废的农田,养牛养马做生意。不仅如此,他还广发招募令,招募各地赤炎教的教徒,承诺但凡弃暗投明者,都可以一人分到三十亩地,免去一年的苛捐杂税。   招募令一出,大批百姓涌入了会稽,其中有不少都曾经是孙无晦的拥趸。跟随赤炎教的本就是一些在战乱中吃不饱穿不暖的老百姓,霍忠尧这一招釜底抽薪,可谓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让赤炎教元气大伤。   这一日天气正好,霍忠尧与淮陵王正在城内巡视,忽地远远听到刀枪棍棒相交之声大作。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不知为何大打出手,整个市集一时间鸡飞狗跳,周围商贩无一幸免,瓜果货物散落一地,被踩踏得一塌糊涂。   “何方刁民,竟敢在这里放肆!?”   霍忠尧挺身而出一声怒吼,腰间利剑锃地出鞘,流民们见状,吓得立马丢下武器,什么也顾不上便一哄而散。   “又是赤炎教的余孽。”淮陵王望着流民狂奔而去的背影,一脸鄙夷,“这些人真是劣性不改,成日寻衅滋事,闹得人不得安生。”   “这只是赤炎教中的一小撮冥顽不灵之人而已。”霍忠尧收剑回鞘,“大部分人所求不过只是温饱而已。只有得吃有得穿,都会循规蹈矩,改邪归正。”   “那是霍将军你宅心仁厚,”淮陵王皱眉叹气,“不是本王质疑你的决定,这赤炎教毕竟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若是不斩草除根,恐怕后患无穷啊。”   “斩草除根谁不想?那也得没有后顾之忧才行。”霍忠尧苦笑着打了个哈哈,“说穿了,这不过只是眼下的权宜之计而已。凡事总是有利有弊。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否则一旦激起了民变,你我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淮陵王大笑:“那不可能。霍将军放心,你在吴地百姓心目中可是有口皆碑。尤其是攻下会稽之后,你治军严明,与百姓秋毫无犯。吴地百姓视你如神明一般,拥戴你都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有民变?”   “噤声!”霍忠尧一听这话,脸色倏地变了,他将淮陵王拉过一边,压低声音道,“什么神不神的,这般大逆不道的话王爷也说得出口?难道是要害霍某不成?”   “怎么就大逆不道了?”淮陵王好整以暇地打量他,“这又不是天子脚下,不过随口一说罢了,瞧把你给紧张的。”   “王爷是不知道,”霍忠尧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这几年,朝廷在霍某身边安插了不知多少眼线,像方才这种话若是教人听了去,我霍家可就大祸临头了。王爷也是,若不想麻烦上身,今后须得谨言慎行。”   “本王?”淮陵王笑了,“本王可是堂堂淮陵王,有谁敢把我怎样?”   “那可不好说。”霍忠尧道,“王爷跟我走得这么近,你觉得朝廷真就放心?不会在王爷的身边安插点眼线什么的?”   淮陵王不以为然:“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真有朝廷的眼线,本王问心无愧,有什么可怕?”说到此处,他话锋一转,笑眯眯地凑近了霍忠尧,低声道,“本王倒想问问霍将军,你成天这么提心吊胆的,到底是在担心什么?”   霍忠尧不习惯旁人突然凑他这般近,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冷冷地道:“没什么,只是出于好心,提醒王爷一句而已。”   “是吗?本王还以为霍将军是在担心本王呢。”淮陵王自我解嘲似的哈哈一笑,“霍将军一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本王原以为你潇洒得不会把任何人放在心上。能被霍将军这般惦记着,本王可真是受宠若惊。”   淮陵王话说得肉麻,霍忠尧没来由地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王爷今天是怎么了,尽说些不着调的胡话。”   “是吗?可本王一向如此啊。”   淮陵王依旧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霍忠尧吃了个闷钉子,只好闭嘴不再说话。      时光易逝,一晃眼大半年过去,霍忠尧手下的数万人马就已经增至三十几万。在这期间,霍忠尧也并非只守不战。他将上虞周围大大小小的据点尽数占领,形成了对上虞的合围之势,然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出一小支军队,在上虞城周围溜达一圈,时不时骚扰一下上虞的守军,把孙无晦搞得心惊胆跳,不胜其烦。   这样一来二去的,孙无晦被折磨得彻底没了脾气,也渐渐丧失了警惕心。   眼看着战机日渐成熟,入秋之后没多久,霍忠尧终于开始了行动。他亲率二十万大军奔赴上虞,将城池团团围住,发起一轮接一轮的猛攻。这是一场实力对比悬殊,又毫无悬念的战役。孙无晦在孤立无援之中苦苦撑了一个月,弹尽粮绝的最后只能率领数千最为忠实的信众突围,逃出上虞,渡海退守海岛之上。   要灭掉孙无晦,就差最后这么一口气。可偏偏就在这样的紧要时刻,朝廷一纸命令,催促霍忠尧速速返回建康。   霍忠尧自然是不愿回去的。虽然常言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但在朝廷盯着霍忠尧的一举一动的当下,如果他敢有违反命令之举,毫无疑问会成为被他人拿捏的把柄。   所以霍忠尧别无选择,收到御令的翌日,便与淮陵王一同离开了上虞,踏上了返回建康之路。   也不知道千里之外的建康,究竟有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着自己。 第十四章 劝诱   南齐,建康。   百官环伺的宫殿中,皇帝高坐御座之上。镇海节度使姜崇站在御前,趾高气昂得恨不得把小人得志这四个字裱在脸上。   “霍忠尧,你可知,朕为何要把你唤回建康?”   皇帝缓缓开口,五十多岁的他此时已是形容枯槁,双鬓斑白,声音空洞洞的,透着一股无力的虚弱。南齐皇帝耽于享乐是众所周知的事实,纵欲过度的生活早早地掏空了他的身体。尤其是在这些日子里,皇帝病重的传闻更是甚嚣尘上。   “臣不知。”霍忠尧跪在殿下,眼眸里却是眸光凌冽,面色沉着冷静,“请陛下赐教。”   “朕让你去平乱,是让你去除掉赤炎教这颗毒瘤,可你却心存姑息之念,收留赤炎教教众,养寇自重。上述之事,你可有异议?”   霍忠尧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皇帝,道:“臣的确收留了赤炎教教众,可那些人本来就是一群吃不饱穿不暖的穷苦百姓,走投无路之下才误入了歧途,投靠了孙无晦。若朝廷能管百姓的温饱,百姓又何至于落草为寇?臣的所作所为,正是劝他们弃暗投明,改邪归正。这又怎么能叫做养寇自重?”   “还敢狡辩!”姜崇终于忍不住,厉声打断了霍忠尧的辩驳,“什么叫做‘若朝廷能管百姓温饱’,你这是在含沙射影地指责圣上不顾百姓,昏庸无道吗!?”   此言一出,殿上顿时炸了锅。   霍忠尧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从容不迫地朗声答道:“臣只是陈述事实,并非含沙射影!”   光禄大夫霍衍之也赶紧上前一步为儿子打个圆场:“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犬子为朝廷讨伐逆贼,此举也是为了安抚民心的权宜之计,绝无他意,请圣上明鉴。”   “不错。”霍忠尧起身,不卑不亢地挺直腰板,“霍某不像某些人,在其位不谋其职,成天只知党同伐异,阿谀奉承。看谁不顺眼就捏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妄加诬陷!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人在,南齐才会国将不国,百姓流离失所,怨声载道。”   “你……!”姜崇见霍忠尧如此理直气壮,一张脸都涨成了土色,转身就对皇帝控诉道,“陛下,霍忠尧这厮简直大逆不道,竟敢藐视朝廷,当着您的面搬弄是非血口喷人,若是再这么放任他为所欲为下去,日后必成祸端!”   姜崇话音刚落,他的朋党们也纷纷发声附和,对霍忠尧群起而攻之。霍忠尧自然不是省油的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来有回地与一众人唇枪舌战。姜崇的朋党们虽人多势众,但在气势上丝毫没有占到霍忠尧一丝便宜,气急败坏之下各种污言秽语都出来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恨不得用口水将霍忠尧淹死。   唇枪舌战很快沦为了低级的骂街,一时间,整个朝堂乱成了一锅粥,场面混乱不堪。大臣们打得热火朝天,却把御座上的皇帝搞得下不来台。他喊了好几声停,可根本没人搭理。眼看着朝堂之上火药味越来越浓,手底下的大臣们一个个如狼似虎,丝毫不将他这个主子放在眼里,皇帝再也坐不住了,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霍忠尧也用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幕,大叫一声“陛下留步!”。   霍忠尧知道,皇帝这是打了退堂鼓,想要抽身而出。可这样一来,朝堂会彻底失去控制。姜崇及其朋党肯定再无顾忌,气血上头之下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是谁都无法想象的。   值此攸关性命之时,霍忠尧也顾不上什么僭越不僭越的了,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御座之上,试图挡住皇帝的去路。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之间,一个人影从旁边闪了出来,张开双臂挡在霍忠尧面前。   “霍将军是要干什么?逼宫吗?”   那人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霍忠尧,用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说道。   看清面前之人的瞬间,霍忠尧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因为挡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别人,竟是相识多年,颇为信赖的好友淮陵王。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霍忠尧脸色铁青,他的双脚牢牢钉在地面,幽深的眸子盯着淮陵王不放,“难道连你也站在姓姜的那一边,觉得霍某是乱臣贼子吗!?”   淮陵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本王从不站任何人,只信亲眼所见。眼下的事实便是霍将军,你僭越了。若是再往前踏出一步,休怪本王翻脸不认人!”   话音刚落,几十名全副武装的殿前侍卫一拥而上,将整个大殿团团包围。淮陵王威风凛凛地伫立与御座之侧,那架势比皇帝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与淮陵王相比,皇帝反倒像个局外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一动不动地瘫坐在御座上。   霍忠尧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双眼含着血丝。   面对莫须有的诬陷与指控,他尚有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底气,淡然处之。可被信赖之人猝不及防地背刺一刀的感觉,却可以让他瞬间崩溃。这就好像一个被吊在悬崖边上的人,当他拼命地想要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时,上头的人不但没有拉他一把,反而一刀狠狠扎在他的手背上一样。   “忠尧,不可僭越!快回来!”危急时刻,霍衍之也赶紧冲出来救火,一把抓住霍忠尧的手,将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霍忠尧往回拉。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儿子的手心竟已全都是汗。   姜崇却唯恐天下不乱,继续在一旁煽风点火,高声道:“霍忠尧目无朝廷,欺君犯上,按律当领廷杖五十!”   此言一出,霍衍之刷地变了脸色:“廷杖五十不是闹着玩,这可是会出人命的!”   姜崇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不见得吧。末将倒是觉得,霍将军铮铮铁骨,与咱们这些‘阿谀奉承之辈’不可相提并论,这五十杖打下去,指不定还依旧谈笑风生呢。”   “你……!”霍衍之怒目圆瞪,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群狼环伺之下,霍忠尧根本无法反抗,不由分说地便被当众剥去了上衣,按在殿外的行刑台上。手臂粗的棍子一下下地打在他赤裸的背上,打得他皮开肉绽,背上的鲜血顺着垂地的长发淌到了地面上。   从始至终,淮陵王只是事不关己似的冷眼旁观。   霍忠尧脸色苍白,一双含了血丝的眼睁得大大的,豆大的汗水布满了额头,如雨般抖落。他紧咬着下唇,咬到下唇出血,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从头到尾都一声不吭地受着。   棍棍到肉的声音回响在大殿外的上空,血腥味弥漫的空气之中,大臣们噤若寒蝉。   霍忠尧身为名门豪族之后,为南齐屡立战功,曾经是那样的风光无限。奈何树大招风,如今只因小人的谗言,平白无故地承受这般屈辱。众大臣看在眼里,怎能不心有戚戚焉。   霍衍之自然也是痛心至极,这五十廷杖打在儿子身上,他这个当爹的却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在心中淌血。可是当着皇帝的面,他不能将情绪流露出分毫,只能强自镇定,将拳头攥紧,闭上眼睛,祈祷着这五十杖早早结束。      霍忠尧终究还是命大,生生挺过了这五十杖。他记不得自己是在挨到第几棍时失去意识的,迷迷糊糊之中,有人似乎在拉扯他的四肢,在漫长的洞穴之中缓缓拖行。后背无时无刻不在热辣辣地疼,只稍微动弹那么一下,浑身骨骼就如散架一般叫嚣个不停。   在此期间,他的意识时有清醒,断断续续。他依稀记得些片段,能感觉得出有人在替他处理背后的伤口。而他目不能视,也动弹不得,只能任人摆布,旋即又陷入昏迷。   当他再次醒来时,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恢复了神智。   直到这时,他才看清了自己所身处的环境。这是一间密室,光秃秃的墙面上布满了斑驳的痕迹,不知是受潮而生的霉斑,还是陈年的血迹。从墙上五花八门的刑具来看,这里毫无疑问是一间囚室。明明四面无窗,却不知从哪儿吹来阵阵夹杂血腥味的阴风。   “你醒了?”   就在这时,囚室里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霍忠尧循声望去,借着囚室里唯一一盏昏黄的烛火,他看到说话之人坐在囚室一角的石桌旁,在这样一个阴森的囚室之中,那人竟还有闲情逸致慢条斯理地自斟自酌。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淮陵王。   正所谓丈八灯台照远不照近。霍忠尧是真的没有想到,没想到自己日防夜防,却不知最大的敌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其实仔细想想也不难猜到,当今皇上膝下唯有一位年仅三岁的皇子,可身子却是一天不如一天,恐怕不久便要龙驭宾天。一旦皇上驾崩,幼帝继位,那么霍家毫无疑问是当之无愧的托孤之臣。   然而现在看来,淮陵王似乎并不乐见其成。   怪只怪淮陵王演技实在太好。这么长时间,他一直在霍忠尧面前装孙子,把自己隐藏得太好,以至于让霍忠尧彻底解除了对他的戒心。   “这是你第一次进诏狱吧,霍将军?”淮陵王缓缓起身,手里拿着酒杯,走到霍忠尧面前,微微一笑,“感想如何?”   霍忠尧死死地盯着淮陵王,眉眼间尽是不肯屈服的倔强。   “别这么看着我,霍将军。本王是打心底替你不值。若你一开始就乖乖负罪认错,皇上最多也只是撤回你的兵权,革职处分。现在倒好,不但生生挨了五十廷杖,折磨掉了半条命,还被丢进这暗不见天日的诏狱里,前途未卜。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   淮陵王自言自语似的说着,把酒杯往霍忠尧面前一递,然而霍忠尧并不打算领情,甚至眼珠子连转也没转过一下。   “看来那五十廷杖的屈辱和蹂躏,倒是丝毫没有折损霍将军这一身铮铮铁骨。”淮陵王也不介怀,只是轻笑一声,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别摆出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本王只是想找个机会,与霍将军推心置腹地聊上一聊。”   “我和你无话可说。”霍忠尧咬着牙关,从鼻孔里冷哼出一声,“事到如今,我霍忠尧已成了你刀俎上的鱼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杀了你?”淮陵王笑了,他缓步走到霍忠尧身后,撩起一缕沾满了血污的长发,“本王可舍不得。”   霍忠尧背上窜起一阵恶寒,士可杀不可辱,他攥紧了拳头振臂一挥,想要将那张恶心的嘴脸狠狠砸个稀巴烂。啪地一声,淮陵王手中的酒杯被他一拳击飞,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啪地一声在地上摔个粉碎。   可重伤之下的霍忠尧动作明显比以往迟缓了许多,淮陵王不但不费吹灰之力地轻松躲过了他这一拳,还顺势钳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霍忠尧的手骨拧断。   “放手!”霍忠尧拼命挣扎,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   淮陵王牢牢地将霍忠尧按在身下,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霍将军,你急着寻死本王不拦你,不过至少先听完本王的话再说吧。”   霍忠尧动弹不得,只能怒目而视地瞪着他:“有屁快放!别跟老子玩拐弯抹角这一套。”   淮陵王沉默片刻,直视着霍忠尧眼睛,正色道:“霍忠尧,做我的人吧。” 第十五章 凌辱 H   霍忠尧一愣,仿佛不理解淮陵王在说什么一样。   淮陵王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霍将军,你的敌人也是本王的敌人。等将来本王继位之后,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姜崇。霍将军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如何审时度势。若你我强强联合,同仇敌忾,别说区区姜崇,到时放眼四海恐怕也难觅敌手,一统天下更是指日可待。”   霍忠尧咬着下唇,低头不语。   淮陵王以为霍忠尧内心有所松动,于是继续趁热打铁:“霍将军若肯效力于本王,本王自有办法助你化险为夷,保你霍家上下平安无恙。当然,效忠本王的好处远不止这些。等将来本王继承大统,那么霍将军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享尽荣华富贵。如何?这个条件听起来很诱人吧?”   霍忠尧无言地盯着淮陵王看了一会儿,才缓缓开了口:“王爷……”   淮陵王微微一笑:“怎么?心动了?”   “不,霍某只是难以理解。”霍忠尧抬起下巴,冷冰冰地道,“别人劝降都是先礼后兵,你却反其道而行之,先把人坑蒙拐骗地带进自己挖好的坑里,狠狠羞辱一顿,才摆出一副假仁假义的面孔跑过来劝降?难道颠三倒四就是王爷的行事作风?”   “羞辱?”淮陵王放声大笑,“霍将军这话说的,可太不够意思了。这叫羞辱吗?本王分明就是在雪中送炭啊。”   “什么雪中送炭!明明是落井下石!”霍忠尧气得浑身发抖,朗声破口大骂,“你不过是在坐看我与姜崇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而已!今日我栽在你这口蜜腹剑的小人身上,算我自己遇人不淑,有眼无珠。若我再信你只字片语,那才是真真正正的愚不可及,不识好歹!”   淮陵王终于敛了笑容,沉了脸色:“霍忠尧,你最好识相点,本王现在还能耐着性子与你心平气和地谈条件,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霍忠尧反唇相讥:“那我也奉劝王爷趁早死了这条心。别说我霍忠尧死也不会受制于人,就说王爷你现在还不是皇上,将来这天下究竟是谁的还未有定数。该是你的便是你的,不该是你的就算强求也……”   霍忠尧话未说完,淮陵王已经怒不可遏,抬手就是一耳光,打得霍忠尧耳里嗡嗡直响,眼前金星乱飞。   霍忠尧不加掩饰的藐视让淮陵王彻底失去了理智,他一把抓住霍忠尧的脑袋,大力地把他往墙上一撞。   “本王非要强求,你待如何!?”   血气上头的淮陵王伸出大手抓住霍忠尧的裤子往下一拽,在布帛撕裂声中,霍忠尧的下半身狼狈地袒露在淮陵王眼前。   霍忠尧只是短暂的眼前黑了一下,旋即清醒过来。他疯了似的破口大骂,也顾不上肉体的疼痛,两只脚乱踢乱踹,拼命挣扎。而他的另一只手在地上乱抓乱摸,抓住地上的一枚酒杯残片,又快又狠地向淮陵王身上划去。   两人距离太近,饶是淮陵王反应神速,也躲避不及,脸上和手臂被划开了一道道鲜血淋漓的口子。霍忠尧不愧是练家子出身,在面临贞操危机的时候,也拿出了拼命的架势。即便是被五十廷杖打得遍体鳞伤,即便手脚都被铁链拴住,依然能与淮陵王打得难分上下。   拳脚如雨点一般劈头盖脸而来,淮陵王终于有些招架不住。   “来人!”淮陵王气急败坏地一声呼喊,囚室的铁门啪地一声被推开,本来空无一人的囚室里闯入了几名侍卫。   “把他给我按住!”   淮陵王一声令下,侍卫们便一拥而上,将霍忠尧七手八脚地按在地上。霍忠尧寡不敌众,很快就被四五个大汉摁在了地上,虎口大震的同时,手中碎片也脱手而出,散乱一地的碎片深深地扎在霍忠尧血肉模糊的背脊上。   霍忠尧无比绝望地被摁在血泊之中,可是痛楚早已麻木。   “妈的!”淮陵王被打得鼻青脸肿,啐出一口血痰,“霍忠尧,你是非要逼本王弄死你是不是!?”   “你最好弄死我。”霍忠尧瞪着淮陵王,一行血沿着嘴角滑落,“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好,本王就如你所愿。”淮陵王冷笑着扯开自己的裤裆,掏出了命根子,啐了一把唾沫随意摸了两把,“把他的腿给我掰开!”   几名侍卫从善如流,抓住霍忠尧的两条腿竭力分开,霍忠尧涨红了脸,可此刻的他根本使不上什么劲,只徒劳地挣扎了几下,修长结实的双腿就被七手八脚地掰开,不得不在一众人面前暴露出他从未给人看过的部位。   对于淮陵王来说,征服霍忠尧的方式有很多种,既然软的不行,大不了就来硬的。而这硬的,自然也包括“干”。他将霍忠尧按在身下,手指伸向那未经人事的秘处:“本王倒要看看,已经成了阶下囚的霍将军,到底要怎样让本王后悔!”   既然打定了霸王硬上弓的主意,淮陵王也不打算做什么准备,他一手按住霍忠尧的腰胯,挤进对方双腿之间,粗暴地将胯间凶器一股脑地顶进去。   霍忠尧“啊”地一声惨叫,眼前一黑,疼得差点窒息过去。但很快,他又在撕裂身体般的剧痛中缓过神来。   “滚出去!不要进来!”霍忠尧绝望地抖着薄唇,摇头晃脑地哽咽,然后脸色煞白地撇过头去,不愿再看。可淮陵王哪里肯这样轻易放过他,一把捏住他的下巴,硬生生地掰了过来。   “怎么?不敢看了?”淮陵王舔着下唇冷笑道,“霍将军,给我好好地睁大眼睛,看清楚本王是如何破了你的身!”   这一次他刻意进得慢些,故意让霍忠尧看得更仔细、更清楚一些,耀武扬威地将那赤红的孽根缓缓挺进,奸得更深,直把那淫头一股脑地顶到了阳心上。   刹那间,霍忠尧如同五雷轰顶,胸口仿佛要裂开了一样!   “你个混账!畜生不如……啊啊啊……!”霍忠尧歇斯底里地嘶吼起来,疯了似的挣扎。然而此刻再怎么反抗也没了意义,因为那孽根已经结结实实地嵌入了他的身子。   “这是你自找的!”淮陵王兽性大发,两只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今天本王就是要干到你服为止!”   说着,淮陵王开始不顾一切地提腰抽送,疯狂狠干。肉体撞击的啪啪声响在囚室里此起彼伏,很快,淫出淫入的阳物上带出了些许透明的粘液与血丝。   霍忠尧将下唇咬出了血,不知不觉中已经泪流满面,一声不吭地任对方将自己翻来覆去,承受着粗暴的侵犯。他木然地闭上眼睛,抿成一条缝的唇微微张开了些。   恍惚之中,霍忠尧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影子似乎远在天边,又好像近在眼前。霍忠尧无意识地从喉咙里挤出无声的呻吟,对着那个并不存在于眼前的人发出求助,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暂时地忘记自己正在被人侵犯的事实。只有这样,他岌岌可危的尊严与内心才不至于被碾成齑粉。   霍忠尧忘了自己被翻来覆去地干了多久,直到感觉那凶器猛地一胀,将浓稠的欲望射了他满身,霍忠尧才徒劳地抽搐两下,泄了气似的瘫软了身子。   他以为淮陵王终于消停了,可他却不知道噩梦才刚刚开始。   淮陵王在霍忠尧身上发泄够了,神清气爽地系好腰带,冲着手下侍卫道:“现在轮到你们了。好好教教霍将军,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人尽可夫的滋味儿。”   淮陵王光是自己提枪上阵还不够,还要让这群男人也参与进来,和他一起轮番凌辱霍忠尧。这个男人,究竟是有多么蛇蝎心肠。过去的自己真是瞎了眼了,这么多年怎么就没看出来,身边竟埋伏着这样一个恶毒的猛兽。   话音刚落,众人像是早已按捺不住一样,喘着粗气地一拥而上。霍忠尧心一沉,像是堕入了深不见底的绝望一样,四面八方传来了淫荡下流的笑声,可他却浑身瘫软,根本无法抵抗,只能像个牵线木偶似的任由他人挤入双腿之间。   “真他妈紧!”陌生男子毫不顾忌地把阳物插了进来,此人兴奋得像发情的公狗,乱耸乱抽的同时还耀武扬威地喊道,“什么百战百胜的无敌将军,什么家世显赫的名门公子,还不是双腿大张地让我们这些无名小卒干!”   男子的戏谑引起了众人下流猥琐的哄笑,霍忠尧在众目睽睽之下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侵犯,而淮陵王则抱臂倚在一边,好整以暇地欣赏着眼前的暴行。   不知是谁一把捏住霍忠尧下巴,接着就是一股扑鼻而来的膻腥味。硕大浑圆的龟头往霍忠尧脸上一戳,抵在了他的唇边,蠢蠢欲动。   “含住!”   头顶上传来的是陌生男子的声音。霍忠尧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张嘴将那丑陋的凶器含入口中。   一上一下两张嘴都被堵住,哪怕目不能视,霍忠尧也能想象得出眼下的自己究竟是以何种淫荡的姿态,卑微地侍奉着这群小人得志的恶徒。   肉洞早已不堪重负,刚刚射在里面的阳精很快又被另一个男人的粗长肉刃挤出,伴随着激烈的抽插向外飞溅着白沫。霍忠尧的胸口、脸颊、甚至头发上都是来自不同男人的阳精,狭窄的囚室中充斥着刺鼻浓烈的膻腥味,令人作呕。   到后来,霍忠尧整个人也像是彻底被掏空了一般,双腿早就被肏得无法合拢,每当有人抽身而出时,那肉洞都空虚地大张着嘴巴,绵延不绝地淌着白沫。   “你知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模样?”淮陵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本王告诉你,你这马眼儿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出水,压根儿就没停过。”   众人起哄似的跟着放肆大笑。   屈辱的泪水早已沾湿了脸庞,可四肢被缚的霍忠尧无法反抗。他痛恨自己身为男人的本能,明明无法从这样的凌辱中感受到一丝愉悦,可身体却像是脱缰的野马,完全不受理性的控制,在凌辱中一次又一次地把他推向高潮。   可他仍是不甘心,也不会轻易认输。这些宵小之辈或许可以蹂躏他的肉体,摧毁他的自尊,但绝对撼动不了他的心。   高潮的快感来势汹汹,几乎是一瞬间冲溃了理性的防线,将霍忠尧推向了巅峰,他失禁一样地一泻千里,随后从高高的云端跌落,坠入一个无底的深渊。   最终,霍忠尧虚脱地吐出一口气,意识彻底断了线。 第十六章 解救   霍忠尧梦见斛律飞回来了。   地点还是在他们分开的那个驿站,斛律飞站在冰天雪地里,音容如旧,像是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你来了。”霍忠尧站在斛律飞面前,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我一直都在。”斛律飞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然后一个熊抱,将霍忠尧拥入了怀里。他身子暖烘烘的,活脱脱就是个小火炉。   “只要将军心里想着我,阿飞便一直在这儿。”   耳旁是炽热的吐息,一下又一下地扑在自己的脸颊。像是被传染了一样,霍忠尧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发起热来,心跳得如此激烈,就连指尖也在微微颤抖。   轰地一声,天地之间降下一道惊雷。刹那间怀中之人忽然消失不见。再定睛一看,霍忠尧回到了那个阴冷潮湿、夹杂了膻腥味,血腥味以及汗臭的囚室。   霍忠尧倏地清醒过来,一片空白的大脑渐渐回想起了自己的处境。十天前,他被一纸调令召回建康,挨了五十廷杖,被丢进了这不见天日的囚室之中。这些日子里,他没有一天不备受折磨与凌辱,活得那真是连条狗都不如。而且最可怕的是,他完全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笨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开,厚重的长靴一脚跨了进来,踩在肮脏潮湿的地上。借着幽暗的烛光,淮陵王低头打量着像丧家之犬一样蜷缩在角落里的霍忠尧。   霍忠尧低垂着脑袋坐在一角,双手双脚都被铐了起来,身上没有一处肌肤是完好的,不是血污就是黑泥。背上伤口已经结痂,但依旧狰狞得触目惊心。   这些日子里,淮陵王想尽了一切办法,不论是威逼利诱也好,凌辱折磨也罢,霍忠尧愣是软硬不吃,哪怕用霍家人的性命来威胁,霍忠尧依旧坚决不肯向他低头。   淮陵王简直快要黔驴技穷了。这个男人,难道一点弱点也没有吗?   “霍将军,咱们能不能痛快一点,你到底有什么条件,能不能直说。”   “我早说过……”霍忠尧费力地咳出几口血,“与其受制于人,不如让我去死。”   “好!”淮陵王咬牙切齿地挥了挥手,他身后的侍卫便上前一步,呈上一杯酒。   “你有种,就当着本王的面,喝下这杯酒。”   霍忠尧瞥了那杯子一眼,只见那酒水浑浊而发白,即便是在这个昏暗的囚牢里,也能很清楚地看出来酒里面掺了毒。   “你不是有骨气吗?不是死也不愿效忠于我吗?那我就成全你。”   霍忠尧面不改色地直视对方:“敢问王爷,我的罪名是什么?”   “本王要杀谁就杀谁,不需要罪名。”   霍忠尧大笑:“王爷这还没坐上皇位呢,动手杀人连个借口都懒得找了,将来岂不是要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我霍忠尧便是有一百条命也伺候不起,王爷大可另请高明。”   “霍将军……”淮陵王按捺着怒火,“看在你我多年交情的份上,本王最后奉劝你一句,好好掂量清楚,这可是本王留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被关了这么多天,霍某早已考虑得不能再清楚。”   霍忠尧气定神闲地拿起面前的酒杯,微微一笑,一仰头,将毒酒喝了下去。   “你……!?”淮陵王原本只是用毒酒来吓他一下,没想到霍忠尧居然一根筋拧到死,竟真的把毒酒喝了下去。淮陵王连忙上前一步,一把拍开霍忠尧手中的毒酒。   就在这时,霍忠尧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噗地一声,他将口中的毒酒喷了出去,饶是淮陵王反应极快地后跳,仍是猝不及防地被喷了满脸的毒酒。   淮陵王慌里慌张地抹了把脸,样子狼狈无比。霍忠尧却放肆地捧腹大笑,前俯后仰。   “混账!”淮陵王出了个大大的洋相,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气急败坏地飞扑上去按住霍忠尧,拳头高高举起。   身后的牢门被轰地一声撞开,一个侍卫紧张地跑进来,大声喊道:“王爷不好了!走水了!”   淮陵王一愣,立马停下了动作:“你说什么!?哪里走水?”   “是西苑那边!火势很大,都已经快要蔓延到这边来了。”   “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淮陵王烦躁地咋舌,他瞪了霍忠尧一眼,是副咬牙切齿却又拿他无可奈何的模样,“你们两个给我看好他。其余人跟我来!”   侍卫们朗声应道:“是!”   淮陵王匆匆离开,只留匍匐在地面上不断干呕的霍忠尧,以及两名大眼瞪小眼的侍卫。   霍忠尧难耐地挣扎,抓着喉咙发出微弱的哀求:“水……给我水……”   其中一名侍卫条件反射地便要上前,被另外一人一把拉住。   “喂,你干什么?”   “你没听到他说的?他想要水。”   “他说要你就给?他要你放了他你是不是也放?”   “可是他的样子看着不对劲,”被责问的侍卫面露难色,“咱们如果置之不理,万一他死了,王爷不会拿咱俩问罪?”   “怕什么?”另外那人不以为然,“刚刚你也看到了,毒酒是王爷给的,王爷本来就不想让他活。”   “你怎么知道王爷是什么心思?万一王爷只是故意试探,不是真的想杀了他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了老半天,谁也说服不了谁,但最后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来。因为直到这时他们才意识到,此刻的囚牢里静得异常,刚才还在痛苦挣扎的霍忠尧,此时像个死人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然后走到霍忠尧身旁。先是用脚踢了踢,不见反应,便俯下了身子,伸手去探霍忠尧鼻息。   “真死了!?”其中一个人吓得脸色发白。   “没死,还有一点气!还愣着作甚,快!去叫御医!”   两人一下子手忙脚乱起来,其中一个飞快地跑了出去,另一个人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是好。   意外就在这时发生。   黑暗中,一个极小的物事嗖地一声飞过来,啪啪几声打在囚牢之中那名侍卫的手脚关节之上。侍卫闷哼一声,捂着手跪倒在地上。与此同时,一阵劲风掠面而过,一个黑影疾驰着从囚牢门口闯了进来,一拳正中侍卫腹部,将他直直地打飞出去。   侍卫稀里哗啦地跌落在数丈之外,吐出一口血,这一拳打得他五脏六腑如同翻江倒海,半晌也爬不起来。而在他倾斜的视角中,一个身着一袭黑衣劲装的颀长背影伫立在眼前,那人一言不发地抽出腰间利剑,手起剑落处,霍忠尧四肢的铁链与铁锁被轻松地砍成了两半。   那人俯下身去,颤抖的手轻轻抚过霍忠尧身上的累累伤痕。喉咙一动,发出了哽咽的低音。   “将军,我来了。”   霍忠尧方才被残留的毒液麻痹了意识,陷入了暂时的昏迷。可浑浑噩噩之中,他依稀听到了斛律飞的声音,于是竭力地将眼皮子微微一动,缓缓睁开。   黑暗之中,斛律飞正用一双通红含泪的双眼凝视着自己,一如在梦中重逢时的样子。   “阿飞……”有那么一瞬间,霍忠尧有点分不清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他想要抬起手来,触碰眼前之人,可是他做不到。毒素侵蚀了他的身体,使他手脚麻痹,根本不听使唤。   斛律飞感觉到霍忠尧的四肢在微微地痉挛,又看到倒在一旁的酒杯,就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将军,你再撑着点,阿飞这就救你出去。”   斛律飞沉声说着,扶起霍忠尧,将他背在背上,快步走出囚室。 第十七章 突围   霍忠尧被困在这囚牢里十天之久,从来不知道这囚牢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构造,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这个囚牢位于地下,出门之后,就是一条漫长曲折而岔路繁多的地道。每走几步路就见到一具身着皇城禁卫服的尸体,想来都是被斛律飞一个人干掉的。   记忆力和方向感是斛律飞的强项,这种时候便派上了用场。他健步行走在地道中,如同回家一样将路线烂熟于心,没有片刻犹豫。   一路上,斛律飞还在不断安慰霍忠尧:“将军再忍忍,很快就到了。”   霍忠尧伏在斛律飞背上,盯着他的后脑勺,头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可千头万绪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到了嘴边只有一句话。   “你回来做什么?”霍忠尧的声音沙哑而干涩,“难道不怕我杀了你?”   “不怕。”斛律飞依旧健步如飞,气定神闲地答道,“将军才舍不得杀我。”   “谁说我舍不得……”   “雪舟先生说的。”   “雪……”霍忠尧一口气呛在胸口,“咳咳……他那张嘴成天胡言乱语,你也信?”   斛律飞斩钉截铁:“不管是不是真的,就算将军把我大卸八块,我也要回到将军身边。”   “傻阿飞。”霍忠尧胸口一热,嘴角扬起了一个无奈的笑意,“真是傻得无可救药。”   说话间,斛律飞已经找到了出口,推门而出的瞬间,霍忠尧差点被突如其来的光芒刺瞎了双眼。他紧闭双眼,过了一会儿才敢慢慢睁开。   那一瞬间,他不禁目瞪口呆。   皇宫的西边天空火光冲天,从方向来判断,起火的正是皇宫里最高的那一座建筑物——通天塔。   “这是……你们干的?”霍忠尧目瞪口呆地问了一句。   “是雪舟先生的点子,我们兵分三路,一路放火,一路救人,一路接应。”   “三路?除了你和雪舟,还有谁?”   “放火的是咱们龙骧坞的部曲,我负责救人。雪舟先生在霍府外候着。”斛律飞一边说话一边狂奔,“对了,将军还没听说过咱们龙骧坞的大名吧?”   霍忠尧摇摇头。   “那是我们的地盘……不,是咱们的新家。”斛律飞不但改了口,还特地在“咱们的新家”这几个字上加了重音,“我在山顶上建了一间小木屋,因为那里景色最好,还可以俯瞰整个龙骧山。我还在小屋旁栽下一株桃花树,虽然现在还只是一株小树苗,不过再过个两三年,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那一定是全天下最美的地方。”   “再过两三年吗……”斛律飞这话说得真挚热烈,让霍忠尧也不禁心生向往,“听起来似乎很遥远。”   “不远。”斛律飞摇摇头,“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两三年什么的,一晃眼就过了。”   霍忠尧低低一笑:“但愿如此。”   “雪舟先生还在桃花树下搭了一架秋千。”   “雪舟?”霍忠尧倒是很意外,“原来他还有这本事?”   “我也是和雪舟先生一起上了龙骧山,动手兴建龙骧坞的时候才发现的。雪舟先生很聪明,不论什么图纸,他一看就通。他说小时候他就爱玩秋千,他最喜欢被他娘亲用力推向高处时的感觉,像是鸟儿飞到了天上一样。”   原来如此,霍忠尧莫名地释然了。叶雪舟聪明伶俐,奈何出身不好,先前是被他爹折磨,后来一朝堕入风尘,不得不以色侍人,从小到大没享受过真正的自由。如今,这只好看的笼中之鸟终于重获新生,想必已经和过去大不一样。   “真想亲眼见识一下。”霍忠尧刚说完,又是一阵干咳。   “对不起。”斛律飞扭过头来,忙道,“将军要是累了,就别说话。都是我不好,将军身子明明还很虚弱,可我还一个劲的说个不停。”   “没事,我喜欢听你说……”霍忠尧的声音越来越沙哑。   “我说得不好,百闻不如一见,到时将军亲眼看了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前方一声清啸如雷,斛律飞还未来得及看清,一个黑影如猎鹰般从高处疾驰而来。   霍忠尧下意识地收紧胳膊,搂住斛律飞的脖子。只听锃地一声金戈撞击声起,火星四溅,斛律飞挥剑一挡,也看清了来者的面容。   是淮陵王,以及他身后的十几名手持弓箭腰别大刀的亲兵。   “好一出声东击西。”淮陵王眸如寒星,冷冷地射向斛律飞,“斛律飞,你火烧皇宫已是大逆不道,如今又持械劫狱,更是罪加一等。按律例,本王可以将你们就地正法。你若是识相,便速速放下你背上之人,本王尚可以网开一面,饶你一命。”   “休想!”斛律飞二话不说,厉声回绝,“今日我斛律飞进宫救人,早已置死地而后生,你少用那些花言巧语唬人,是男人咱们就手底下见真章。”   淮陵王盯着斛律飞背上的霍忠尧,终究是把心一横,咬牙切齿道:“给我上!”   一声令下,众亲兵纷纷抽箭搭弓,刹那间万箭齐发,铺天盖地的向斛律飞与霍忠尧疾驰而去。   然而面对如此紧要关头,斛律飞却毫不慌乱,他飞快地冲到一侧岩石背后,挡住了第一波箭雨攻击。然后抽出腰间长剑,趁着弓箭手们换箭的空档冲了出去。   只见斛律飞身影如梭,手中利剑舞得眼花缭乱,仿佛铜墙铁壁一般,竟是没让一根箭近身。他身上虽背负着霍忠尧,但动作矫健大胆,在刀光剑影之中游刃有余地左闪右避,一直突进到敌阵之中,竟是毫发无伤。   一旦近了身,斛律飞便放开了手脚,几次手起剑落,对方弓箭手根本还未来得及反应,已被他一个接一个撂倒。   第一波攻击转眼间便失了利,淮陵王怒极,又是大手一挥,几名手持大盾长矛的亲兵便一拥而上。   斛律飞依然沉着,勾起手指凑到嘴边,吹响了一阵嘹亮的口哨。紧接着,几个黑影竟从亲兵后方神不知鬼不觉地窜了出来,寒光乍起,伴随着一阵冷风,锋刃所过之处响起一片惨叫,好几名亲兵纷纷猝不及防地背后中剑,应声倒下。   “居然还有埋伏!?”淮陵王这时脸色终于有些不好看了。   “不光有埋伏,还有惊喜!”斛律飞一抬手,将一个物事甩了出去。淮陵王心中暗道不妙,大叫:“不好,快躲起来!”   话音未落,那物事已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伴随着砰砰几声震耳欲聋的声响,暗夜之中炸出了朵朵凄艳的火花。滚滚浓烟之中,众亲兵目不能视,一时间难辨方位,阵脚大乱。   斛律飞毫不迟疑,趁此机会俯身疾冲出去,穿过滚滚浓烟,干净利落地手起剑落,将其余几名挡住去路的亲兵逐一毙于剑下。   浓烟散去之时,战场上只剩一片狼藉,而斛律飞与霍忠尧的身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淮陵王竹篮打水一场空,恼羞成怒地一拳砸在地面。   他怎么也没想到,电光火石之间,他手下的十几名全副武装亲兵都被斛律飞以及区区几名部曲收拾得一干二净。而从始至终,斛律飞一直稳稳地将霍忠尧护在背上,没有让任何人伤他一根汗毛。   今夜的建康城,月黑风高。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一队队御林军正在来回巡逻。   淮陵王这一关,斛律飞与霍忠尧算是顺利过了。但斛律飞也知道他们闹出的动静太大,导致建康城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若是不趁早逃离,处境只会越发不利。眼看着时间所剩无几,出了皇宫后的斛律飞不敢耽搁,在众部曲的掩护下,专门捡小路走,绕开御林军的视线,一路飞奔到了城门口。   此时的城门守兵早已被叶雪舟买通,一辆马车停在大红灯笼下,一个白衣身影伫立在马车旁,伸长了脖子向着街道尽头张望,正是叶雪舟。   “斛律大哥,将军他还好吧!?”叶雪舟见霍忠尧双目紧闭,似乎是昏迷不醒的样子,不禁忧心忡忡。   “将军受了重伤,咱们得尽快回龙骧坞。”斛律飞二话不说地将霍忠尧抱上了车,“雪舟先生,你替我照顾将军,我来赶路。”   “好!”叶雪舟从斛律飞身上把霍忠尧搀扶下来,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此时的城门守兵早已被叶雪舟买通,因此马车很顺利地出了建康城。   叶雪舟揽着霍忠尧的肩膀,伸手探了探霍忠尧额间,只觉得触手可及之处肌肤冰凉得紧。   这段时间,霍忠尧显然是被淮陵王给折腾坏了,只见他面容苍白得一丝血色也无,干涸的薄唇虚弱地微张着,细长的双目半睁不闭,死水一般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活气。   时值夏末初秋,前几日一场风雨,导致气温骤降。霍忠尧本身就比较畏寒,加上连日被关在潮湿阴暗的地牢里,还一天到晚衣不蔽体的,身心俱疲之下被寒气入侵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曾经是那样威风八面的大将军,才大半年没见,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场,怎能不让人扼腕叹息。   叶雪舟又把手指搭在霍忠尧手腕上,给他把了把脉,低头沉吟不语。   “你还会把脉?”   霍忠尧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在黑暗里幽幽地注视着他。   “在龙骧坞里跟当地的大夫学了些皮毛,关键时也能派上一些用场。”叶雪舟道。   霍忠尧仔细端详叶雪舟,见他一袭素衣,眉宇间洗尽了铅华,干净清爽,再也没有在月满楼以色侍人时的半分矫饰。   “这是我根据土方子亲手炼制的一味丹药,对驱寒解毒有奇效,应该能顶一时之需。”叶雪舟从怀里取出一枚黑乎乎的药丸,“不过就是苦了一些,要委屈将军捏着鼻子忍一忍了。”   霍忠尧接过那乌漆嘛黑的团子,半信半疑地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差点没忍住吐出来。那味道实在是苦得让人皱眉,以至于到了难以下咽的地步。   “还是算了,这玩意儿捏着鼻子也吃不下去。”   “将军,良药苦口。”叶雪舟拉长着尾音,好言相劝。   霍忠尧话锋一转:“你喂我的话,那就另当别论。”   叶雪舟苦笑叹气:“将军,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要占雪舟的便宜?”   话虽如此,叶雪舟也没犹豫,他将药丸放进嘴里嚼了嚼,然后嘴对嘴地喂进霍忠尧口中。苦涩的味道在交缠的唇舌之间弥漫开来,伴随着津液,慢慢滑向霍忠尧的喉咙。   不论对叶雪舟来说,还是对霍忠尧来说,这都是暌违已久的亲热,勾起了两人往日的回忆。两人变换着角度,用唇舌无声地追逐嬉戏,霍忠尧温柔地抚摸着叶雪舟的腰肢,而叶雪舟也不知不觉中忘记了自己本来的目的,忘情地与霍忠尧相拥深吻。   “将军,够了……”感觉到霍忠尧已经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臀部,叶雪舟连忙悬崖勒马,抓住了霍忠尧的手。   他满脸红晕,气喘吁吁地盯着霍忠尧:“再这样下去,雪舟可要收不住了。”   霍忠尧笑了:“其实我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不过太久没见你,甚是想念。”   说着象征性地在叶雪舟的眼皮子上亲了亲,揉了揉那手感极佳的屁股过了把干瘾,便偃旗息鼓。   叶雪舟气鼓鼓地挑眉:“将军想我,就为了跟我做这档子事?”   “当然不止。”霍忠尧翻了个身,将后脑勺枕在叶雪舟大腿上,长长地舒了口气,“跟我说说,这些日子里,你和阿飞都经历了什么。”   叶雪舟轻轻捋了捋霍忠尧鬓旁的发丝:“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第十八章 飞霍H   飞驰的马车中,霍忠尧枕在叶雪舟的膝上,听他讲述了这半年多时间里,他与斛律飞的经历。   话说当初斛律飞与叶雪舟打定了主意,打算一边收留路上的流民,一边寻找安身之处。此后,他们一路往东,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跋山涉水,终于找到一块水草丰美却又人迹难行之处。   若要说有什么地方既能遗世独立,又能让人安居乐业,那自然是地势险要的溪谷或者山顶平原之地。而龙骧山正是这样一块理想中的桃源乡。   当时,跟随斛律飞的流民已经数百人,其中有汉人,也有胡人,最难能可贵的是,这些人竟大多都能相安无事,也愿意跟着斛律飞一起白手起家。   大家一致决定,就在此处安顿下来,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埋头苦干。一众人堆石布土,筑起亭障,在龙骧山上建起了一座坞堡。斛律飞率领着一众乡亲们在坞堡周围开垦荒地,引水耕牧。   与此同时,斛律飞还在不断接纳前来投奔龙骧坞的闾里乡亲。人多力量大,转眼间座座垒壁平地而起,阡陌纵横交错,这一小块巴掌大的地方,竟也被他们经营得风生水起,有声有色。   他们把新的家园称作龙骧坞。   如今,当初小小的据点如今已是近万人的聚落,光是斛律飞手下的部曲就足足有数千人。   霍忠尧躺在叶雪舟怀里,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地听着,心中感慨万千。   这是霍忠尧有生以来最为煎熬、最大起大落的时刻。曾经那样相信的人说背叛就背叛,曾经一度被质疑是养虎为患的人却救自己于危难之中。人生就是这样处处充满了意外,盛极必衰,否极泰来。        霍忠尧来到龙骧山时,时间已是翌日清晨。   沿着一条林荫道,穿过山脚的城门,霍忠尧就算是踏入了龙骧坞的地界。整个坞堡依山而建,沿着蜿蜒曲折的山道盘旋而上,各种屋舍星星点点地错落分布于绿意盎然的密林之间。   霍忠尧来不及欣赏景色,就被送到了斛律飞所说的山顶小屋。   斛律飞迅速地把整个坞堡里的大夫都召集过来,为霍忠尧看诊疗伤。霍忠尧趴在榻上,正在接受针灸将体内的残毒逼出之时,霍衍之与刘氏出现在了门口。   “爹!娘!?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霍忠尧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刚要起身,骨头便一阵咯咯作响,疼得让他倒吸一口冷气,霍衍之连忙上前将他的身子按下:“稍安勿躁,我们已经来了好几天了。”   “是叶公子将我们一家接过来的。”刘氏在一旁补充了一句。   霍忠尧本来还有点担心淮陵王会不会对他的家人不利,直到霍衍之向他讲述了这些天的经历才知道,原来在他入狱之后,得知消息的叶雪舟就抢先一步派人将霍家人全都接到了龙骧山上来。   夫妻俩在儿子入狱后就立刻离开了建康,因此这也是两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审视儿子的伤势。在看到霍忠尧背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痕时,一向硬气的刘氏也忍不住掩泪。   “你说咱们霍家一向小心翼翼地,怎么偏偏尽招些小人。真是造孽!”   “娘,别哭了,孩儿这不是生龙活虎的嘛。”   “是啊。”霍衍之感慨地叹了口气,“为父本也以为这一次咱们霍家是在劫难逃了,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   说到此处,霍衍之冲着一旁的斛律飞深深鞠了一躬。   斛律飞赶紧将霍衍之搀扶起身:“老爷这是做什么?”   霍衍之紧紧地握着斛律飞的手:“斛律公子,平心而论,当初你到咱们霍家来,咱们有眼无珠,大大地亏待了你。可如今你却不计前嫌,不惜以身犯险救出我儿性命,还护佑我们一家平安,这份大恩大德,老夫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   霍忠尧听到此处,忽然心中一动。他四下张望,发现似乎没看到霍云生的身影。   “霍云生那臭小子呢?怎么没见到他人?”霍忠尧道。   “我叫了,可倒霉孩子怎么都不肯来。”刘氏一提到霍云生就气得把脸拉得老长。   霍忠尧倒是丝毫不意外,只是忍不住苦笑,霍云生还是那个霍云生。   “其实你也别怪那孩子,他就是脸皮薄。”霍衍之怕霍忠尧被气伤身子,接过话头安慰道。   “无所谓了。”霍忠尧望着头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要大家都还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好。”   是的,这一场飞来横祸的确是让霍家失去了在建康的家业,但是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经历一场大难,一家人能够全须全尾地在龙骧坞团聚,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除此之外,霍忠尧也没有其他什么奢望了。      太阳落山时,看望霍忠尧的众人纷纷散去,入夜后,小屋里便只剩下了斛律飞与霍忠尧。斛律飞用叶雪舟亲手调制的跌打药油,替霍忠尧涂抹在身上。尽管霍忠尧背后的伤口已经基本上结了痂,但斛律飞的动作依然很轻,像是在触碰什么易碎物一样,一举一动小心翼翼。   霍忠尧双臂交叠地枕着下巴,趴在床上,虽然后脑勺没长眼睛,看不到斛律飞的表情,但能感觉到有一股炽热的气息,一下又一下地扑在自己后颈上。   “会疼吗?将军?”   “还好。”   “那……这样舒服吗?”   斛律飞不厌其烦地在霍忠尧耳边呢喃,弄得霍忠尧心里火急火燎的,说不出的痒。   “什么舒服不舒服,”霍忠尧嗤地一声低低地笑了出来,“你这话问的好生奇怪。”   “我怕将军还生我的气。”斛律飞黯然道。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斛律飞一句话,勾起了两人之间那段有些不愉快的回忆。   “笨狗,”霍忠尧故意将眉梢一挑,“这么记仇啊?”   霍忠尧记得自己当时气坏了,可是现在,自己似乎一点也不抗拒与斛律飞的肌肤相亲,用一句不太恰当的话来做比喻,这或许就叫小别胜新婚吧——虽然他与斛律飞不是夫妻。   斛律飞见霍忠尧不说话,心里有些忐忑,生怕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讪讪地闭上了嘴巴。   “那件事,早就过去了。”霍忠尧翻了个身,直视着斛律飞的眼睛道。   斛律飞一怔:“真的?”   “当然。”霍忠尧长舒一口气,眼角温柔地下垂。   斛律飞两眼倏地绽放出光彩,一声欢呼,猛地拥住了眼前之人。霍忠尧稍稍有些吃痛,却不挣扎,而是任由他抱着,然后伸手环住对方的背。   “我等了九个月又十六天,”斛律飞把头埋在霍忠尧肩头,瓮声瓮气地道,“终于等到了将军这句话。”   霍忠尧忍俊不禁:“不愧是我的小笨狗,记性可真好。”   “将军,我好想你。”斛律飞抬起头来,有点小委屈,“将军呢?你想我吗?”   霍忠尧一怔,沉默了。   幽暗的烛光将霍忠尧的表情映衬得半晖半明,他看起来很憔悴,但望向斛律飞的眼神中,却带着一丝夹杂着苦涩的宠溺。   最终,他叹了口气:“我当然也是。”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斛律飞脑子里像是炸开了烟花一样。霍忠尧到底是清醒还是糊涂,为什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但态度柔软了许多,就连说话语气也不一样了。   “在狱中的这些天,我常常梦见你。我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你不到了。”   劫后余生的喜悦冲淡了霍忠尧内心的龃龉,也让霍忠尧卸下了平日里坚硬的外壳,将心中最柔软的那一面袒露在斛律飞面前。   斛律飞一颗心在腔子里突突乱跳,但很快,他就注意到了一件事。   当时在囚牢里他没怎么细看,现在对着烛光仔细一端详才发现,霍忠尧的身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各式各样的红点与淤青,而且从形状上来看,很明显不是严刑拷问留下的痕迹。   “将军,你身上这是……”   霍忠尧一愣,随即脸色刷地变得铁青,他紧咬着下唇撇过脸去,有意无意地用手掩住那些痕迹。   “没什么,你别看。”   斛律飞呆滞了半晌,随即背后刷地凉了,当他意识到霍忠尧身上的痕迹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他的脑子嗡地一声,有根弦瞬间断了。   “难道,是淮陵王……!?”   听到这三个字,霍忠尧的身子条件反射地抖了一抖。   从霍忠尧的反应来看,罪魁祸首是谁已经是不言而喻。斛律飞睁大了含着血丝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   此刻的斛律飞心中是悲喜交集,喜的是他与霍忠尧冰释前嫌,霍忠尧也不再抗拒与自己亲近,悲的是他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一天,可霍忠尧却经历了那样惨无人道的对待。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斛律飞没有办法让时光倒流回到过去,唯有把唇凑了上前去,近乎虔诚地亲吻着霍忠尧身上的那些痕迹。   “阿飞!?你这是……”   霍忠尧起初感到别扭,身体也有些僵硬,但斛律飞却紧紧地抱着他不肯放手,吻如春雨般绵长细腻,一点一点吻过那段令霍忠尧不堪回首的记忆,也在不知不觉中让霍忠尧的心冰融雪消。   斛律飞的唇蜻蜓点水般地掠过胸前的突起,游走在匀称结实的手臂曲线上,也吻过了那紧致而又轮廓分明的小腹。   “阿飞,行了……”霍忠尧气息逐渐急促。   吻着吻着,斛律飞的胯间很快就硬如热铁,但他只是克制地霍忠尧身上缓缓蹭着,却不进入,同时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按摩起霍忠尧紧闭的后穴,然后小心翼翼地探入那潮湿温热的甬道之中。   刹那间,霍忠尧的瞳孔剧烈收缩,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抓住了斛律飞的手,在黑暗中陡然睁大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惊恐地看着他。   “将军,别怕……”斛律飞亲吻着霍忠尧的大腿根部,柔声安抚他,“阿飞不进去,只是帮你清理。”   “你……”霍忠尧一脸为难。   “将军难道还信不过阿飞吗?”斛律飞几乎是哀求一样地望着霍忠尧。   霍忠尧与他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一声长叹,松开了手,拧着眉头,任由斛律飞把手指探了进来。   斛律飞嘴上轻声软语,手上小心翼翼,可内心却是怒浪滔天。他强忍着想要杀人的心情,手指一寸寸深入进去。   里面显然是一直没有被清理过,还有一些残留的余精。手指侵入的瞬间,霍忠尧像是回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一样,身子止不住地颤抖,无处安放的指尖只能紧紧抓住身下的被褥。   “会不会痛?”   “废话!”霍忠尧脸色是苍白里透着一丝红,眼神是羞愤中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   “好,那我轻点。”斛律飞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地将那里面的东西全都抠出来。   霍忠尧这下不说话了,只是紧紧地咬住下唇,无言地忍耐。   这大概是霍忠尧头一次在斛律飞面前示弱,斛律飞跟随霍忠尧多年,从未看到霍忠尧露出过这般狼狈难堪的模样。   不得不说,这样的霍忠尧的确是看着让人心疼,可与此同时,在斛律飞的内心深处,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施虐冲动油然而生。天知道他多么想就这么将霍忠尧按在身下,狠狠地把他干到流泪。   可是现在不行,在这之前,他必须先帮霍忠尧清理干净那些渣滓们施虐的证据,还霍忠尧一个清清白白的身子。   这么想着,斛律飞继续把食指往里伸。尽管霍忠尧是这样一副惊恐交加的模样,可他的身体却依然诚实得很,斛律飞的手指刚一伸进去,那火热狭窄的肉壁就迫不及待地缠了上来,如同活物一样,殷勤地搅着那根手指不放。   “将军,别紧张。”斛律飞温柔地抚摸着霍忠尧的腰际,“你咬得我太紧了,我伸不进去了,放松点。”   霍忠尧一听这话,耳朵登时羞得通红,“谁咬你了……啊!”霍忠尧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原来是斛律飞的手指整根没入,一直顶到了要害处。   斛律飞低头一看,见霍忠尧那胯间之物已经颤颤巍巍地支棱起来,笔挺地半翘在小腹前。   这么一个大好机会,斛律飞当然不会错过。他将空着的一只手探入霍忠尧身前,把那半翘的物事握在了掌心。   “喂!不是说了……只帮我……清理的吗?”霍忠尧眼里含泪,咬牙切齿地看着斛律飞。   “可是这样的话,”斛律飞用粗粝的茧子来回摩擦敏感的顶端,“将军会快活一点吧?”   霍忠尧用尽全力地睁眼瞪他:“胡说!我哪里……快活了!”   “没有吗?”斛律飞的食指仍执拗地攻击着穴心,时而缓缓按压,时而激烈地揉搓挑弄,“可是,将军都已经这么硬了啊。”   正如斛律飞所,在这一前一后的双重刺激下,霍忠尧呼吸越发急促,胯间之物也早已一柱擎天,涨得生痛。   斛律飞当机立断地俯身下去,一口含了上去。   霍忠尧“嘶”地倒吸一口冷气,紧紧抓着斛律飞的头发,似乎想要将他推开。可斛律飞不但没有退让,反而更加用力地吮吸了一口,舌尖在那顶端与肉茎上滑过。   霍忠尧低低地骂了句“你这疯狗”,随即“啊”地溢出一声惊呼,小腹不受控制地激烈地收缩、痉挛起来。   斛律飞知道霍忠尧得了趣,此时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地舔弄吮吸起来,直到将那愈发肿胀的命根子舔得水光滑亮,在飞快的一吸一吮中渍渍有声地响个不停。   快感排山倒海而来的瞬间,霍忠尧闭上眼睛,颤抖着仰起脖子,喉结难耐地上下滑动。在一声拖长尾音的呻吟中,在斛律飞的口中释放了欲望。一股股粘稠而浓腥的白浊飞溅而出,斛律飞像是贪婪地汲取花蜜的蜜蜂,一滴不漏地将那阳精尽数吞咽下去。   高潮过后的霍忠尧精疲力尽地瘫倒在了床上,眼角含着泪光,一头乌发凌乱地散在身下,像是缺水的鱼儿一样,小腹时不时地收缩。   在咽下最后一滴之后,斛律飞意犹未尽地嘬了嘬那疲软的阳物,才直起身子,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角,算是终于肯放过了霍忠尧。 第十九章 分歧   斛律飞果然信守承诺,替霍忠尧清理干净身子之后,便乖乖地收了手,替霍忠尧包扎好身体,盖好了被褥之后便悄声离开。   斛律飞离去时,霍忠尧用余光瞥见了他肿胀鼓起的胯间。   过了约摸一刻钟,斛律飞回来时,胯间已然平静如常,身上湿漉漉的,似乎是去洗干净了身子。他再次回到屋内,悄悄爬上床来,静静地躺在霍忠尧身后,不一会儿便发出了平稳的鼻息。   霍忠尧始终没有睡着,他翻了身,注视着身边人平静的睡脸,心里有酸有甜,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   霍忠尧这一躺,便整整过去了三天三夜。这期间除了家人以外,斛律飞始终寸步不离地陪伴着他,替他端茶倒水,殷勤伺候。有时候斛律飞实在累着了,会趴在床边闭上眼睛打一会儿盹,这种时候叶雪舟就会代替斛律飞照顾霍忠尧。   一日傍晚,斛律飞刚刚外出归来,一进门就被叶雪舟拉到了角落里,跟他说起了悄悄话。   “你知道吗?方才霍云生来了。”   “哦?是吗?”斛律飞惊讶地睁大眼睛。   叶雪舟指了指院落门口的栅栏处:“他方才就站在那儿,徘徊了好一阵子,就是不进来。”   “然后呢?”   “然后我实在介意,就出去问他要不要进来坐坐。他问你在不在?我说不在,他这才肯进屋。”   斛律飞沉默了,其实他已经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一些,霍云生不愿意跟大家一起来看望父亲,多半是因为他心里对自己还有芥蒂,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   自从那天以后,每日从午时到日落的这一段时间,斛律飞都会找个理由外出,总之就是不会呆在霍忠尧身边。听叶雪舟说,霍云生来了好几趟,每次他都会让父子俩二人独处。   听说了这件事,斛律飞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是霍家父子因为自己而心生芥蒂,虽然霍云生时至今日仍在到处躲着他,但目前看来,至少父子俩关系已经有所改善,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到了第七天,霍忠尧的伤势已恢复得差不多。闷不住的他早就想在这龙骧坞里到处走走看看,斛律飞这天不在,是叶雪舟扶着霍忠尧出了门。   推门而出的瞬间,霍忠尧终于久违地呼吸到了野外的空气,正如斛律飞先前所说,小屋前的院落一角,是一架落满了叶子的秋千,秋千旁有一株桃树苗,桃树苗旁矗立着一株苍劲挺拔的银杏,风一吹,杏叶飘然而落之处,秋千吱吱呀呀地荡着,自是一副怡然自得之景。   再往前走几步,视野便豁然开朗。直到这时,霍忠尧才知自己所在的位置,正好位于整个龙骧山地势最高之处。站在这里放眼望去,可将整个龙骧坞以及龙骧山的壮美景致尽收眼底。   斛律飞这是将整个龙骧山风景最好的地方留给了他。   角落里的秋千能坐下两个大人,叶雪舟拍了拍秋千上的落叶,扶着霍忠尧,两人并肩坐下。霍忠尧刚来的时候,没有机会好好欣赏龙骧坞的景色,如今这么一看才发现,整个龙骧坞高低错落有致,每一座高耸的望楼间都有栈道相连,可谓巧夺天工。而民居与粮仓、武器库等各种设施如同天上星辰一般分布于其间,各司其能。   “这样的地方要建起来可真不容易。”霍忠尧举目远眺,深有感慨地长舒一口气。   叶雪舟侧过头来看着霍忠尧,“将军喜欢这里吗?”   霍忠尧点点头:“这样的人间仙境,谁不喜欢呢?”   叶雪舟笑道:“是吗?我以为将军会更喜欢在战场上浴血冲杀,挥斥方遒呢。毕竟,这种深居简出的日子并不是将军心底最向往的生活吧?”   “怎么说呢。”霍忠尧若有所思地侧头想了想,“我的确是喜欢舞刀弄枪不假,但我并不以杀人为乐,只求苟全性命于乱世,护得一方百姓平安而已。直到有一天,这世道都像这龙骧坞一样太平,我这样的人再也没有用武之地,那才是我最向往的盛世吧。”   叶雪舟抬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霍忠尧:“雪舟明白,可是将军,有些人并不值得你这样付出。在那些人的眼里,你就是一颗好用的棋子,没了利用价值,就随意抛弃。可是对我们来说,尤其是对我和斛律大哥而言,你是我们生命中的一部分,我们不能没有你。”   霍忠尧心突突直跳,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似乎是叶雪舟第一次在他面前用如此直白炽烈的话语表露心迹。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静了下来。一阵风吹过,携着如雨飘落的杏叶,卷起叶雪舟的衣角。院落里一片寂静,耳畔只有萧萧落木之声。   霍忠尧静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其实当初把阿飞赶走,我是很犹豫的。阿飞虽然一直跟在我身边,但从来没有独当一面地去干过什么大事,即便是让你跟着他,我心里仍是不放心,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对了。如今看来,相信你们,是我霍忠尧做出的最正确的选择。”   “将军,你真的有点太过低估斛律大哥了。”叶雪舟嘴上埋怨,可眼里却带着笑意,“在遇到将军之前,斛律大哥也是吃尽了苦头,一路摸爬滚打忍辱负重过来的。他身上有一股劲儿,一股不论受到怎样的挫折,都不会将怨气撒在别人身上,而是自我化解,笑对人生的韧劲。这一点,在我跟了他之后,看得特别清楚。”   霍忠尧忍不住笑了,饶有兴致地看着叶雪舟:“我发现了,一说到阿飞,你这小嘴就像抹了蜜一样,还真是一点也不吝啬好话。”   “雪舟只是实话实说。”   “是啊,我的确是低估了他……”霍忠尧眉眼一弯,露出一个苦笑,“说来惭愧,我与阿飞朝夕相处,本以为最了解他的人就是我,可如今看来,我才是当局者迷的那一个。”   “现在看清也不晚啊。”叶雪舟眨了眨眼睛,凑到霍忠尧耳边小声道,“说到这个,将军,你和斛律大哥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了?睡过了吗?”   霍忠尧一听这话,脸上登时有些挂不住,怒目一横瞪了叶雪舟一眼:“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与他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叶雪舟不但没有露怯,反倒理直气壮起来,“若说这推波助澜的第一功臣是谁,当属我叶雪舟啊。”   “什么推波助澜?什么第一功臣?”霍忠尧彻底被他整糊涂了,他见叶雪舟抿着唇,直瞅着自己笑而不语,仿佛被看穿了心事一样,脸上更是火烧火燎的,“你别笑得这么瘆人,倒是把话说清楚些。”   叶雪舟却佯怒地翻了个白眼给他:“偏不说,脑子长在将军身上,将军自己好好想去吧。”   霍忠尧好气又无奈,却完全拿叶雪舟没有办法。虽然如今斛律飞和叶雪舟都还愿意唤他一声将军,但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再高人一等。在这里,人们不分贫富贵贱,而他霍忠尧也不再是什么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只是一介再平凡不过的平民百姓。他与叶雪舟的关系也不再是恩客与男宠,也不是主仆。   当然,他与斛律飞亦然。   到了晚上,斛律飞回来了。   斛律飞今天外出了一整天,似乎有什么要事。回来的时候径直去了一趟龙骧坞的正北方的议事堂。当时,霍忠尧正与叶雪舟一起,在龙骧坞里到处走走看看。来到议事堂时,见堂中灯火通明,人影攒动,似乎是斛律飞正在与手下议事。   霍忠尧站在门口,远远地往里面看了一眼,见斛律飞身穿黑衣劲装,披着件厚厚的狐皮大氅,坐在当中,正一脸严肃地听着众人的讨论,颇有几分坞主该有的威严。   霍忠尧看着看着,竟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从前那个成日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形影不离的小土狗终于长大了,成为一坞之主了,是真真正正地有出息了。   正这么想着,斛律飞似乎已经注意到了霍忠尧的视线,连忙起身,快步走到了门口来。   “将军,你怎么来了?”黑夜里,斛律飞的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特别好看。   霍忠尧还未开口,叶雪舟立马插了一句:“还用问?当然是将军想你了呗。”   “真的!?”斛律飞脸蛋红扑扑的,兴奋地睁大了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霍忠尧。   霍忠尧耳朵又在发烧,他始终是脸皮薄,第一反应就想否认,可一见斛律飞这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似乎又有些不忍心说出“不是”这两个字,只好移开了视线,顾左右而言他地岔开了话题:“我只是路过,你不用搭理我,忙你的去吧。”   “其实我也没在忙什么,只不过大伙儿在一起商量坞里的一些琐事,我旁听一下而已。”斛律飞赧然一笑,像个得到了夸奖之后不知所措的羞涩大男孩,“将军,你伤好些了吗?没有累着身子吧?要不要阿飞带你回去休息?”   “放心吧,将军一天到晚地闷在屋里,躺在床上,想是闷得慌。所以我就陪着将军在这坞堡里到处走走。”叶雪舟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他,“倒是你,斛律大哥,这一整天你上哪儿去了?怎么一天不见人影?”   叶雪舟此话一出,斛律飞立刻收起了笑容,露出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霍忠尧看在眼里,心中大概猜测到了七八分。   “你回建康了,对吧?”   斛律飞沉默了片刻,压低了声线,下定决心似的开了口:“我已探听得知,当今皇上病重,已处于弥留之际。恐怕大限就在这几日。”   “是吗……”霍忠尧神色凝重地叹了口气,“如今放眼朝中,已经没有人是淮陵王的对手了。看来幼帝登基之日,就是淮陵王成为摄政王,独揽大权之时了。”   “不,”斛律飞低声说道,“事情还没完。我决不会让他这么舒舒服服地坐享其成。”   霍忠尧与叶雪舟听了这话,都是一怔,无言地对视一眼。   “斛律大哥,你该不会是……”   “不错。”斛律飞压低声音,“我要行刺淮陵王。”   “荒谬!胡闹!”霍忠尧倏然变色,厉声呵斥,“你知不知道这是在送死!?”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要做。”斛律飞不动声色,定定地注视着霍忠尧,“从我知道了将军身上的那些痕迹是怎么来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决定,哪怕是拼了这条命,我也要杀了那个老贼!”   “你……”面对斛律飞那倔强的眼神,霍忠尧骂人的话已经涌到嘴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恨恨地撇开了脸去。   叶雪舟忧心忡忡地拽着斛律飞的衣袖:“斛律大哥,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且不说那淮陵王身边守卫森严,如今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在这无人打扰的地方过上了安宁的生活,这种时候真的有必要以身犯险,去行刺一个远在天边之人吗?”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只要淮陵王还活着,只要他有心找出将军,那么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找上咱们龙骧坞的麻烦。到那时,恐怕就不再是将军一个人的问题,而是关系到咱们整个龙骧坞的生死存亡的问题。”   “可是……”叶雪舟张了张嘴,却不知还说什么才好。   以往在斛律飞面前,叶雪舟一向是伶牙俐齿,可是今天却被斛律飞这一番话堵得无话可说。   “对不起,霍将军,雪舟先生。”斛律飞一本正经地道,“我知道说出来,你们二位一定不会同意。但事关重大,阿飞不想对两位有任何隐瞒。你们就当我是自作多情也好,不论如何,我斛律飞定要替将军讨回这笔债!不跨过这道坎,我会一辈子耿耿于怀,无法原谅自己!”   “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们还能说什么?”叶雪舟无奈地扶着额头。   霍忠尧盯着脚边,眉头拧得紧紧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是,他的小土狗是长大了,有出息了,翅膀也硬了,再也不会听他的话了。   确切说,从他把斛律飞从身边放走的那一天起,自己就已经再也没有资格置喙斛律飞的决定了。 第二十章 说开 3P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霍忠尧把自己关在屋里,闭门不见客。别说是斛律飞见不着他人影了,就连叶雪舟也无法近他的身。   斛律飞知道,霍忠尧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还是哄不好的那种。他在用这种方式来发泄自己的不满,阻止斛律飞。他很想和霍忠尧面对面地好好谈谈,奈何霍忠尧就是不愿给他这个机会。   这一晚,夜色已深,霍忠尧喝了点酒,正微醺地倚在床头,挑灯夜读,忽听得屋外传来一阵争执之声,似乎有人在屋外吵得正凶,霍忠尧心中一动,侧耳细听起来。   只听其中一人气呼呼地道:“将军将军将军!你心里永远只有将军!”   声音十分熟悉,不是别人,正是叶雪舟。   另一人自不必说,当然就是斛律飞了。   “可是我已经彻底被将军讨厌了,他如今连见我一面都不肯,我也没有办法啊。”   听到此处,霍忠尧从鼻腔里哼出一口气,在心中暗自冷笑。   故意跑到这儿来演戏是吧,当我是傻子看不出来?你们演你们的,我权当看戏便是。思及至此,他的视线重新回到了书卷上。   外面的两人还在继续。   “你既然喜欢的是他,又何苦来招惹我!?”   “雪舟先生,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误会什么了?你们两人之间的糊涂账,凭什么要把我给牵连进来?斛律飞,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你连抱着我的时候,嘴里念的也是他的名字!”   霍忠尧手一僵,眸光倏地黯淡了下去。   “我不是他,不要把我当成他的替身!”   说到此处,叶雪舟声音几近哽咽,快要说不下去。   叶雪舟的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敲在霍忠尧的心上,在他脑子里嗡嗡地回响着。两人的争吵逐渐升级,而霍忠尧却越听心中越凉,不知不觉中手心也全是冷汗。   到最后,争执声逐渐变成了喘息声与撕扯衣物的声音,叶雪舟的反应极其剧烈,似乎在拼命反抗,可斛律飞却不管不顾,将叶雪舟的抗议一次又一次堵在激烈的缠吻之中。   听到这里,霍忠尧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倏地起身,推门而出。   “你们闹够了没有!”   霍忠尧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望着角落里衣衫凌乱、面红耳赤地搂抱在一起的斛律飞和叶雪舟。   霍忠尧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抓住叶雪舟的胳膊,一把将他拽到一边,将两人分开。霍忠尧见叶雪舟的衣衫都被剥得露出了半边肩膀,不忍直视地闭上眼睛。   他隐忍着怒气,咬牙切齿道:“谁的主意。”   叶雪舟撩了撩垮掉的衣衫,颤颤巍巍地正要举起手,斛律飞就抢着说道:“我。是我的主意。”   “你?”霍忠尧睁开眼睛,转身看着他,目光如炬。   “将军,你别怪斛律大哥。”叶雪舟小声道,“他真的没别的意思,只是无论如何都想见你一面。”   两人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打着掩护,却把霍忠尧听得直接黑了脸,他连说了三个“好”字:“我看你们俩感情好得很,看来我是多管闲事了!”   “将军别走!”眼看着霍忠尧转身要走,斛律飞连忙上前一步,从身后一把将霍忠尧抱住。   “放开我!”霍忠尧没想到斛律飞竟直接上手了。斛律飞抱得很紧,霍忠尧一时半会儿竟是挣扎不开,反倒是一旁的叶雪舟趁机凑上前来。两人像是说好了一样,将霍忠尧夹在当中。   “混账东西,你们要干什么!?”   霍忠尧破口大骂时,斛律飞已从背后箍住了他,牢牢钳制住他的身子,而面前的叶雪舟则趁机曲起长腿,探入霍忠尧双腿之间。   “将军,你猜中了前面,却没有猜中后面。”叶雪舟嘴角一勾,那只不规矩的手覆在霍忠尧的胯间,来回游走。   霍忠尧眼眸里露出了明显的慌乱,喘息也逐渐凌乱起来。   “你们两个别闹了,就算是玩笑,也开得太过分了!”   “我们对将军从来是认真的。”斛律飞在霍忠尧耳边吐着热气,“将军才是,到底要怎样,才肯对我说真话?”   “我什么时候不对你们说真话了!?”   “是吗?”斛律飞目光灼灼,“那请问将军,刚才你是在吃醋,对不对?”   “我……”霍忠尧忽地一下涨得面红耳赤,“我吃你大爷的醋!你们这两个,居然联起手来套我的话……”   “不要转移话题,将军。”叶雪舟拽着霍忠尧的腰带一扯,嘶地一声,霍忠尧的裤子就落了地,下半身就这样赤裸裸的暴露在两人面前。   霍忠尧还未来得及叫停,突然“啊”地一声,颤抖地呼出一口气。因为叶雪舟已在他双腿之间跪下,毫不犹豫地将他胯间之物一口含住。   与此同时,身后的斛律飞也轻轻咬住了霍忠尧的耳垂,将硬邦邦的物事抵在他的腰后,沙哑着声音道:“在将军心里,阿飞到底算什么?”   霍忠尧咬牙:“你们……非得这样逼我,是不是!?”   “因为我想听将军亲口说。”斛律飞一边啃咬耳垂,一边将手指滑入霍忠尧的双臀之间,“求求你了,将军,就当满足阿飞一辈子唯一的心愿。”   叶雪舟也拿出了浑身解数,温柔而极富耐心地吮咂。时而用灵巧的舌尖挑逗那敏感的马眼,时而将那硕大的阳物整根含入深喉,着力吸吮,直至霍忠尧爽利到头皮发麻,小腹止不住地痉挛。   尽管知道这就是他们的策略,可霍忠尧对此却无计可施,此刻的他仿佛砧板上的鱼,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了。不仅如此,他的脸像是烧着了一样,滚烫如火,而脑子里却如同沸腾的岩浆,努力维持的理性也被一波接一波的快感冲击得七零八落。   “你若答应我不去刺杀淮陵王……”霍忠尧两条腿抖如筛糠,声音也断断续续,含糊不清,“我就说……”   “那要看将军说的是什么。”斛律飞搂着霍忠尧,一边手脚麻利地解开他的衣襟,一边亲吻着他的喉结,声音倔强而固执。   霍忠尧浑身一颤,迷乱地半睁着眼:“我不想你死……”   “为什么?”趁着霍忠尧神志恍惚,斛律飞用手指撑开紧闭的穴口,悄悄探了进去,缓缓地抽动,“为什么将军不想我死?”   一前一后的刺激让霍忠尧大脑逐渐沸腾,紧抿的唇仿佛招架不住一样,微微地张开了一条缝,他羞愤交加地闭上了双眼。   过了半晌,颤抖的唇瓣间终于艰难地挤出了细不可闻的几个字:“因为……我喜欢你。”   斛律飞激动得四肢战栗,颤声道:“我、我没听清!将军,求你再说一遍!”   霍忠尧气极败坏,反手一把揪住了斛律飞的衣领,将他扯了过来,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喜欢你啊!混账!”   紧接着,霍忠尧便一口咬住了斛律飞的唇。斛律飞大喜,紧紧地拥住霍忠尧的腰,挑动着舌尖,如饥似渴地与他抵死缠吻,恨不得用唇舌席卷霍忠尧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   霍忠尧虽说是主动,却很快招架不住斛律飞那来势汹汹的劲头,何况还有个叶雪舟在他胯间卖力舔弄,片刻间便头晕眼花,将近窒息。   紧接着,叶雪舟在那饱满的淫头上重重一吸。   仿佛有一道惊雷贯穿了身体,霍忠尧绷紧了四肢,马眼突然急剧地一张一翕,体内一股热流破口而出。   霍忠尧射了,在叶雪舟的嘴里,尽情地释放着欲望。好不容易被叶雪舟松开的那一瞬间,霍忠尧双膝一软,连带着将叶雪舟扑倒在了草地上。霍忠尧与叶雪舟紧紧地抱在一起,两人都是气喘吁吁,高潮过后,大脑一片空白。   回过神来之时,斛律飞的欲望已经抵在了霍忠尧后庭入口。   “笨狗,你……你想干什么!?”   斛律飞喘着粗气,将那肉刃一下又一下地蹭在肉洞入口:“事到如今,将军说我想干什么?”   霍忠尧刚要说话,声音就被叶雪舟的唇堵住。霍忠尧无法抗议,只能徒劳地发出哼哼唧唧的呜咽声。斛律飞抓住机会,凭借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蛮劲,愣是将那肉刃往前一顶,挤开那羞涩紧闭的肉缝,缓缓挺入狭窄的甬道中。   霍忠尧闷哼一声,眉头紧紧地拧在一处,叶雪舟伸手环住他颤抖的背脊,像是安抚一样,柔声道:“将军,别怕,斛律大哥不会弄疼你的。”   当着曾经的情人的面,被过去忠心耿耿的下属破了身子,这实在是让霍忠尧羞得抬不起头来。   但不可否认的是,人的身体永远比嘴巴诚实。眼见那粗长肉刃缓缓破开肉瓣,一寸寸长驱直入,霍忠尧不但没有一丝厌恶抗拒之感,反而还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点燃了一样,火热的内壁也欢喜雀跃地咬住那侵入的庞然大物不放。   不仅如此,霍忠尧的双腿也在无意识中越叉越大,像是在盼着对方再进来一些,再深入一些。   此时的霍忠尧早已是眼神迷离,肌肉分明的小麦色肌肤也覆上了一层薄而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泛着魅惑而诱人的光芒。   霍忠尧“唔”地呻吟出声,身子富有节奏地摇晃起来,原是被斛律飞把住了腰,九浅一深地顶弄了起来。   叶雪舟躺在霍忠尧身下,霍忠尧的健硕胸肌上的两颗肉粒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撩得他心里痒痒,于是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尖,恶作剧似的挑逗那肉粒。   伴随着前后摇晃的节奏,叶雪舟时而叼住那肉粒轻咬,时而用舌尖逗弄,时而伸长了脖子,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一样,渍渍有声地吮咂,舔完了一颗又去舔另一颗,直至那肉粒被舔得水光滑亮,挺立饱满。   正舔得起劲,只听头顶上斛律飞气喘吁吁地说道:“将军,我可以再深一些,再快一些吗?”   霍忠尧难耐地咬着下唇,也不说话,只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斛律飞便再也按捺不住,抓住霍忠尧双臂将他整个人捞了起来,胯部重重往前一顶。   霍忠尧睁大眼睛,“啊”地一声惊呼,只见他双膝跪地,直立起上半身,衣襟大大敞开,满目春情一览无余。尤其是那一片大片情欲的潮红,一路从颈脖向下蔓延至锁骨、胸膛,再到小腹。霍忠尧双手被束缚在身后,当着叶雪舟的面被斛律飞从身后疯狂撞击、抽插。乌黑的长发松松垮垮地散落下来,在肉体撞击的律动中摇曳不止。   叶雪舟从未见过这样的霍忠尧,他躺在两人身下,贪婪地盯着霍忠尧裸露的肉体,欣赏他那近乎忘我的痴态,一手伸到自己胯间握住半翘的阳物,一手情不自禁地拈住自己胸前肉粒,来回揉搓挑逗。   “混账!不行……太深了……”   霍忠尧难以自持的呻吟同样刺激着斛律飞,他不再有顾忌,放开手脚大力蛮干,粗长肉刃马力全开地直捣黄龙,回回准确无误地顶在那要害处,死命研磨,干得霍忠尧泪水四溅,淫汁乱飞。   “笨……狗……你、嗯……慢点!”   斛律飞忘乎所以地挺腰摆胯,阳物疯狂进出那被干得一塌糊涂的肉穴,粘腻水声与肉体相撞的清脆声响交织在一起,不绝于耳。   “将军,这不能怪我,是你一直咬着我不放。”   “不可能,”霍忠尧咬着下唇拼命摇头,“你胡说!”   “是真的,将军。”叶雪舟咽了咽口水,死死盯着两人的结合处,尽管嘴上说慢点,但那缠人的媚肉却在肉刃抽离时紧紧咬住不放。   至于霍忠尧胯间那物,此刻早已一柱擎天,淫水潺潺,一副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模样。   “……停、停一停。”霍忠尧双腿酥麻,快要支撑不住一样,“我要射了……”   这一幕被近在咫尺的叶雪舟看在眼里,不禁更是血脉贲张,感觉到一波又一波欲浪不断将自己推上高潮,叶雪舟加快了手中的速度,哼哼唧唧地喘着粗气:“雪舟也快不行了……”   “对,咱们一起。”斛律飞挥汗如雨,他紧紧抓住霍忠尧的手臂,像匹野马一样在那诱人的大地上肆意驰骋冲刺,最终在冲破天灵般的巨大快感中,将苦苦压抑的欲望尽数发泄在那渴望已久的身体之中。   几乎是在同时,霍忠尧与叶雪舟也到达了高潮。   霍忠尧腰腹的肌肉猛地一阵收缩,随即一道道白浊飞溅而出,射了叶雪舟一脸,而叶雪舟的阳精也星星点点地溅在霍忠尧的小腹与大腿上。   斛律飞舍不得抽身而出,意犹未尽地在霍忠尧体内缓缓抽插了片刻,才抱着霍忠尧往前一倒,三个人交缠着倒在草丛里,在交织的喘息声中回味着高潮的余韵。   斛律飞紧紧箍着霍忠尧的腰,叶雪舟紧紧地依偎在霍忠尧怀里。   明明是露天席地,可三个人却不分彼此地相拥,分享着体温,仿佛他们生来就是连在一起一样的难舍难分。   “你们两个……”霍忠尧馅饼似的被这两个人夹在中间,疲惫地喘着气,“等我缓过这口气,一定……饶不了你们。”   “求之不得。”叶雪舟吐着热气,嘿嘿一笑,“将军最好一辈子都不放过我们,对吧,斛律大哥。”   斛律飞笑着将两人的手裹在手心:“对,一辈子。将军,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自己说过的话,可不要忘记。”   “该说的,我都说了……”霍忠尧沙哑这嗓音说道,“接下来,轮到你兑现诺言了。”   斛律飞伸了脖子过去,在霍忠尧眼皮上落下一吻。   “这是自然。”   这一年,是元曦十年的九月。   再过十五天,也就是元曦十年十月初七,南齐皇帝驾崩,三岁的幼帝登基,改年号“永泰”。 尾声   永泰六年初春,会稽。   黄昏时分,正是客栈酒楼生意最为火爆之时。哪怕是一家再怎么不起眼的福来酒楼,此时也是人影错落。   斛律飞一袭黑衣劲装,头戴帷帽,风尘仆仆地走进酒楼。他要了一壶酒和一碟小菜,坐在角落一边独饮,一边听着人群之中一名说书人眉飞色舞地说着宫廷轶事,江湖八卦。   那说书人手摇一把纸扇,口若悬河,话题天南海北地扯。吴地并非天子脚下,民风相对开放,就连说书的也是百无禁忌。   说书人说到一半,酒楼里便传来了一阵嘻嘻哈哈的调笑声。   那是一群身着锦衣打扮贵气的公子哥儿,每人怀里搂着一个香肩半露的美女,将酒楼里的一位侍女团团围住。其中一人抓住少女的手,拉拉扯扯地往自己怀里拽,手在姑娘的腰和臀上来回游走,满口的花言巧语。   侍女被这群公子哥堵住了去路,出也出不得,甩又甩不掉,一张俏脸憋得通红。   然而酒铺子里,竟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为她说句话。   其实这也不能怪大家,因为吴郡的百姓对这伙人并不陌生,他们是当地的几位有头有脸的世家豪族子弟。为首之人姓姜名昭,正是镇海节度使姜崇之子。论相貌,称得上是一表人才,只可惜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子弟,功夫一般,吃喝嫖赌倒是样样在行。   吴郡的百姓早就已经对这些豪门子弟的横行无忌习以为常,普通百姓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见了他们都是绕着走,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敢上前为少女打抱不平?   斛律飞并未说话,他只是默默地压低了帷帽的帽檐,刻意地遮住了那一双鹰一般凌厉的眸子。   只听说书人继续说道:“话说自从摄政王独揽大权之后,便陈重兵于边境,先后于永泰三年、永泰五年与北齐展开了两次决战。摄政王穷兵黩武,却耗尽了咱们南齐富庶的家底,不知百姓们早已被各种苛捐杂税以及沉重兵役逼得怨声载道。”   说到此处,众人亦深有同感,连连点头,愤愤不平。   “只可惜摄政王不见棺材不掉泪。很快,第三次北伐即将打响,大家说说,咱们这一次的北伐,结果究竟会是如何呢?”   说书人此话一出,酒楼里的听客们也来了劲儿,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不用打了,肯定还是输。”   “就是,北人骑兵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咱们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这话说的,好像咱们南齐没人似的,想当初霍将军还在的时候,北人还不是被咱们打得哭爹喊娘,抱头鼠窜?”   “你不提这个倒还罢了,一提这个我就来气,朝廷把霍将军撤职查办,根本就是自毁长城。”   “就是啊,霍将军都不在了,能赢才有鬼!”   时逢乱世,大家说话本就没什么顾忌,一旦聊得热火朝天,便一个赛一个地往上捅词儿。   有人说摄政王志大才疏,有的人说他数次发动北伐是为了回朝夺取政权。更有人说,这一次北伐再无结果,永泰帝很有可能就要被废了。因为摄政王好不容易才将权力握在手里,是断无可能就此白白送给永泰帝的。一旦摄政王走投无路,那么他唯一的选择,便是行废立之事,重新树立威权。   忽听咯地一声清脆声响,千言万语被说书人的一记醒木拍桌给镇住了。   “每一次战斗,摄政王都会随军出征,亲赴战场第一线。不知道的人说他这是身先士卒,知道的都晓得,摄政王患上了严重的心病。这些年来,他借着四处征战的机会走遍了南齐的每一寸土地,只为寻找一个人。”   此言一出,堂下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说书人微微一笑,紧接着说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惊讶无比的答案:“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六年前在宫内一场大火中销声匿迹的霍忠尧霍将军。”   斛律飞持杯的手忽然僵在半空,眉梢不易察觉地向上一挑。   “咦?可是传闻不是说霍将军死在了那场大火里吗?”人群中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惊讶地开口问道。   说书人神秘一笑:“如果说那场大火是有心人为了救霍将军而有意为之的呢?”   “皇宫守备森严,还有这么多禁卫军,想闯入其中放火救人绝非易事,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说书人不急不缓地道:“此人并非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是霍将军身边一名贴身侍卫。说出来大家伙也许不信,这名侍卫居然还是个胡人,也不知是怎样的因缘际会,这胡人与霍将军相交甚笃,可以说是霍将军身边最英勇最值得信赖的侍从也不为过。”   话音一落,众人便悉悉索索地议论起来,谁都没有料到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将霍忠尧从宫中救出之人居然是个胡人。尤其是在如今这样也一个胡汉之间有着血海深仇的时代,那就更加难能可贵了。   斛律飞也是没想到,自己只是随便进了一家酒楼,都能在说书人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不过他并不发话,只低头默默地抿了一口酒。   说书人继续道:“这六年来,摄政王可是日复一日地找,恨不得将整个南齐掘地三尺。试问除了那个战无不胜的大英雄霍将军,还有谁能让摄政王六年如一日地苦苦寻找呢?”   说书人的猜测实在是太过惊人,酒楼里像是炸开了锅一样,有的人认为说书人的推测有理可循,也有的人觉得这实在过于天方夜谭,难以置信。   “什么战无不胜的大英雄。”声音从那群纨绔子弟之间传来,说话的正是方才那个调戏侍女的锦衣公子姜昭,他冷笑一声道,“不过是一个通敌叛国的卑鄙小人罢了。”   “就是就是!”姜昭身边的几个公子哥也纷纷附和。   姜昭有狐朋狗友撑腰,底气更足了,他仗着周围人敢怒不敢言,继续大言不惭地发表他的暴论:“摄政王权倾天下,要什么有什么,就算想要整个天下也如同探囊取物一般,怎么可能在区区一个将军身上浪费六年时间?更何况此人还有与赤炎教勾结的前科。要不是那场大火,恐怕早就以谋逆之罪处决了。依我看,就算霍忠尧还活着,恐怕也早已通了敌,跑到北齐去了。”   话音未落,忽然一个黑影从角落里嗖地飞出,啪地一声重重打在姜昭的脸上,留下了一个红通通的印子。   姜昭被打了个猝不及防,捂着肿起的半边脸骂骂咧咧地站起来:“谁他妈的躲在角落里放暗器!?有种给老子滚出来!”   “霍将军戎马一生,是拼死护佑百姓平安的大英雄。岂是一群只知贪图享乐,光天化日之下欺负良家女子的酒囊饭袋有资格指指点点的!?”   酒楼瞬间静了下来,众人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将视线落在了独酌的斛律飞身上。   姜昭一拍桌子:“你说谁是酒囊饭袋!?”   “谁搭腔我就说谁。”斛律飞不动声色地饮了口酒,淡淡答道。   “臭小子讨打是吧!?”姜昭扯了扯嘴角,将拳头捏得咯咯响,“想要逞英雄,也得先瞧清楚对手是谁!”   说罢,姜昭便提了剑吆五喝六地冲将上来。斛律飞上身稳如泰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桌底下的脚一横,姜昭没有瞧见他的小动作,刚扑上来就“哎呦”一声,狠狠栽了个狗吃屎。   “就这,”斛律飞不由失笑,“说你酒囊饭袋冤枉你了吗?”   “混账!”姜昭捂着鼻血长流脸站了起来,简直快要气炸了,“咱们人多,难道还怕你不成!?大伙儿,一起上!”   刹那间,酒楼中风声四起。姜昭那一桌狐朋狗友们纷纷一拥而上,将斛律飞团团围在当中。斛律飞眼疾手快地抽出背上阔剑,在刀光剑影中把剑一横,只听哐的一声,瞬间金戈撞击之声嗡嗡地震耳欲聋。   众人远远地躲开在一边,将斛律飞淡定地以一敌多的样子看在眼里,不禁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斛律飞反手执剑,从容招架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一双眸子寒光四射,毫无畏惧地直视敌手,犹如大漠里的雪狼,带着一种原始野蛮的侵略性。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在此过程中,斛律飞竟然始终没有离开桌子半步。   只听一声气沉丹田的怒吼,斛律飞将阔剑用力往外一推,众人招架不住,纷纷被踢飞出去。   姜昭见这么多人对付一个斛律飞都束手无策,气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余光一扫,看到了战战兢兢地瑟缩在角落里的侍女。他心下一横,索性提剑直扑侍女而去。锋刃如梭,眼看就要命中侍女胸口。   侍女本就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想不到姜昭打着打着就会冲着自己而来。她不会武功,这种时候就算想躲开也根本来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那少女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紧接着是锃的一声,定睛一看,原来是斛律飞替她挡下了这一剑。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的帷帽掀飞,露出了一张高鼻深目的胡人面孔。   “你……!”姜昭彻底呆住了。   斛律飞这下是彻底地怒了,他不想也不肯再手下留情。只听他仰天一声长啸,一股强大剑气从剑身中陡然迸发,将姜昭撞飞出了酒楼门口,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   在一片有气无力的哀嚎声中,斛律飞轻轻地走了过去,捡起落在地上帷帽,重新戴好,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元,放在桌上算是聊表歉意。   “姑娘,这是酒菜钱与叨扰费。”   说罢,他用余光冷冷地扫了地上的姜昭等人一眼:“还不快滚!?”   姜昭知道这次自己是踢中了硬石头,被人搀扶起来之后冲着他骂道:“你、你这胡狗,给我等着!敢得罪我姜家,我爹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斛律飞笑得云淡风轻,眼眸里透出一丝不屑:“那我便恭祝你们姜家尽享荣华富贵,最好能撑到找我报仇雪恨的那一天。”   说罢,斛律飞迈开阔步,拂袖而去。   出了酒楼,斛律飞牵了缰绳刚翻身上马,身后便传来了一个清亮的声音。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怎么又闯祸了?”   一回头,便看到正前方两个人影,骑着两匹马,正站在夕阳下注视着自己。   “这阵仗也闹得真够大的,啧啧……”叶雪舟一袭素色月白衣裳,笑吟吟地看了身旁的霍忠尧一眼,“将军,你看,这该如何是好?”   刚刚还意气风发的斛律飞,此刻面对两人,立马成了一个泄了气的球。   “将军,对不起……”斛律飞低声下气地嘟哝了一句,是个撒娇讨饶的意味。   霍忠尧身上是一件不起眼的暗红色长袍,看上去虽然低调,却透着一股冷峻之意。已经四十多岁的他如今依旧英气不改,神采飞扬。   他皱眉瞅着斛律飞看了半晌,最后冲着斛律飞挥了挥手中的鞭子。   “你过来。”   斛律飞无言地驱马踱步上前,来到霍忠尧面前,像个正在听候发落的小狗。   忽然间,霍忠尧悄无声息地凑了过去,飞快地在斛律飞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谢谢。”霍忠尧轻声低语,眼角微翘。   斛律飞一怔,随即两只眼睛倏地睁大,灿烂的霞光在那双澄澈的眸子里不断跃动。   不知是晚霞还是别的什么,霍忠尧脸上红扑扑的,像是掩饰心虚一样,飞快地撇过头去。手中长鞭一扬,快马扬尘而去。   “还傻愣着做什么。”叶雪舟冲着斛律飞微微一笑,将头上帷帽往下一压,“继续上路吧,斛律大哥。”   斛律飞大喜,拍马上前。三人一前两后,斛律飞与叶雪舟紧紧地跟随着一马当先的霍忠尧,纵马向着远方疾驰而去,形影不离的背影消失在艳霞满天的暮色之中。   “执念就像一道紧箍咒,摄政王亲手给自己戴上了这个紧箍咒,现在想摘也摘不下来了。说到底,想要的人也好,权力也好,天下也好,一切皆如梦幻泡影。当你自以为拥有一切时,最后蓦然回首,说不定会发现自己才是真正一无所有的那一个。”   说书人醒木一拍,说出了最后的结语。   “当然,这一切不过只是在下的无端臆测。各位看官不必当真,权且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若能博诸君一笑,那便幸甚至哉,幸甚至哉了。” 番外 一二章   叶雪舟赤裸着身体,蜷缩着身子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躺了多久,只觉得身体又热又痒,仿佛被成千上万只蚂蚁噬咬一般。   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因为双眼被一块不透光的布层层蒙住,目不能视。他双手双脚被又粗又硬的绳子牢牢捆住,手反剪在背后,无法动弹。   后庭深处因此起彼伏的微弱摩擦所带来的快感而不停收缩,叶雪舟不知道自己体内的东西是什么,只有在肉壁微微收紧的时候才能感觉到那物事的轮廓。   那似乎是一串珠子一样的东西,但是比通常的珍珠宝石的尺寸都要大一些,那串东西周身黏糊糊的,只要叶雪舟的身子稍微动一下,那东西就会像活物一样,擦着火热的肉壁不安分地滑来滑去。更可怕的是,大概由于涂了媚药的缘故,那东西每动一下,媚液就会更加深入叶雪舟的血肉一分。   不管叶雪舟怎么拼尽全力地排除杂念,身体都只会反其道而行之地越来越热,下半身的欲望正在慢慢抬头,小小的铃口正可怜兮兮地往外吐着淫液,顺着大腿汨汨流下。   微弱却又不至于让人达到高潮的快感持续不断地折磨着叶雪舟的神经,带来延绵不绝的痛苦,叶雪舟近乎绝望般地躺在地上,等待着也许不会到来的尽头。   终于,寂静的走廊上,传来一串缓慢的脚步声。   处于半失神状态的叶雪舟瞬间清醒,他侧耳倾听着那脚步声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心跳如同鼓点一般越来越激烈。   最后,那脚步声在自己的面前停下。   下一秒,一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轻轻解开了蒙住自己眼睛的布块。   突如其来的强光让叶雪舟难以适应地眯起眼睛,朦胧中,一个模糊的轮廓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叶雪舟的眼睛才终于适应了光线,他定睛一看,霍忠尧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精神不错啊,雪舟。”   霍忠尧优美的唇角轻轻一勾,伸手在叶雪舟那颤抖的铃口上一弹,叶雪舟顿时弓起身子,呻吟出声。   “哭了…?”霍忠尧走到叶雪舟面前,用手捏住他的下巴,向上抬起。他盯着叶雪舟的脸看了一阵,忽然把脸凑了过去,舌尖轻轻扫过那嫣红的眼尾。   “像只兔子一样,真可爱。”   低沉的嗓音软软地在叶雪舟耳边掠过,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语气和声音让叶雪舟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   “将军,我错了。”叶雪舟抖着嘴唇,泪眼汪汪地看着他,“饶了我吧。”   霍忠尧轻轻一笑:“哦?那你说说,你错哪儿了?”      事情,要从三个月前说起。   深冬的夜晚,一轮寒月当空,斛律飞在大雪中伫立在将军的卧房外足足有一个多时辰,手脚早已冻得僵直,但他依旧像根柱子一样伫立不动。斛律飞是北人,在冰天雪地之中练就了一副皮糙肉厚的躯体,即便是长时间屹立在这样的冰天雪地之中,也丝毫不觉得寒冷。   然而与他淡定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此时此刻,他那乱麻一般的心。   让他分心的不是那已经埋没了他脚踝的大雪,而是从他身后房中时不时传来的那细微的喘息声与粘稠的水声。   “啊啊,将军……慢点……”   一个富有磁性而又略带沙哑的青年男声如同猫爪一样无时无刻不抓挠着他的心。那声音显然是故意压得很低很低,生怕被外面的人听见一般,压抑中带着些羞耻,断断续续,时隐时现。   斛律飞略微定了定心神,不断地在心中默念心经。   渐渐地,水声与喘息声已经被一阵又一阵非常有节奏的撞击声盖过,那撞击声的节奏最开始不紧不慢,并且三短一长,仿佛正在细细品味享受。撞击了有百来下之后,和风细雨转变为急促的雨点,间歇越来越短,攻势越来越猛。而那沙哑的青年男声已从一开始的那种尚能自持的低喘,变成了压抑不住的娇声哀鸣。最后终于被完全淹没在吞噬一切的暴风雨中,回归平静。   房内沉默了片刻,不久从里面传来了霍忠尧的声音。   “进来吧。”   斛律飞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身上的雪,转身推门而入。   走进屋里时,霍忠尧正披散着一头长发地坐在榻边,手中一杯茶,身上懒懒地披着一袭裘皮长袍,健硕的胸膛就这么坦荡荡地、不加掩饰地裸露在自己的贴身侍卫面前,扑面而来的膻腥味浓郁得令人皱眉。   床前的桌上立着一盏灯,烛火炯炯,映着床上的锦被微微隆起,一条修长而又白皙光滑的腿懒懒地搭在榻边,在灯火下若隐若现。   斛律飞不慌不忙,井井有条地开始汇报着这阵子的战报。   “将军。寿阳与陈县已被攻下,周边郡县皆表示愿意归附我大齐。寿阳守将何冲弃城而逃,下落不明,属下会继续派人追查打听。”   霍忠尧饮了一口茶,不动声色地问道:“姜崇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我们找上姜府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恐怕姜崇早已听到了风声,偕同其子姜昭逃亡。属下办事不利,恳请将军责罚。”   说罢,斛律飞跪倒在地上。   霍忠尧将喝完的茶水往桌上一放,道:“姜崇这老贼向来老奸巨猾,耳目众多,我早有预料,不会怪你,起来吧。”   说罢,霍忠尧从床上站起身,走到斛律飞面前。   “这次一口气夺取了姜崇手下的两块据点,阿飞,你果然不负本将军所托。这半年来,你潜伏在何冲身边一直为我提供情报,能以如此小的伤亡代价夺下寿阳,你居功甚伟,本将军一定要好好重赏。”   说罢,霍忠尧头也不回地冲着里间道:“雪舟。”   话音刚落,身后榻上便一阵悉悉索索的布帛摩擦声起,叶雪舟赤裸着身体,只披了一袭红衣便懒洋洋地坐起来,用一双乌黑的眼睛打量着斛律飞。   斛律飞不敢斜视,只死死地盯着脚下的地面。   霍忠尧盯着斛律飞,冲叶雪舟扬了扬下巴:“今晚,他是你的。”   语气稀松平常,就像在说今天吃什么一般。   斛律飞一怔,连忙拱手道:“将军的心意属下感激之至,可这奖赏实在是……”   此言一出,别说叶雪舟,就连霍忠尧的脸也一下子拉了下来。   霍忠尧面带不悦地沉声道:“怎么着?本将军最心爱的宠物,你也瞧不上?”   斛律飞慌了,连忙扑通一声跪下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只求为将军出生入死肝脑涂地,不求回报。至于将军的人,属下……万万不敢染指!”   霍忠尧楞了一下,随即抚掌大笑起来。   “好好好,你这好小子,真不枉我对你这些年来的苦心栽培。”说到此处,霍忠尧话锋一转,“若我说,这是命令呢?”   斛律飞一愣,彻底呆滞住了,像是不明白霍忠尧这话的意思一样。   接下来,他只能呆呆地看着叶雪舟走到自己面前,缓缓地将他的腰带解开。   “斛律将军,请让雪舟服侍您。”   叶雪舟水一般的眼眸含羞带涩地瞟了斛律飞一眼,随即俯身于斛律飞双腿间,乖巧而听话地含住了那软绵绵的物事,耐心而细腻地吃舔起来。   斛律飞低头盯着叶雪舟,一时间口干舌燥。   霍忠尧却是翘着二郎腿地坐在榻边,慢条斯理地往杯里倒了杯酒,凑到嘴边抿了一口。   “一边是美酒,一边是活色生香,”霍忠尧嘴角微扬,“快哉,快哉。”   霍忠尧抬起眼皮,正好能将叶雪舟撅起的翘臀还有斛律飞的那张泛着潮红的脸尽收眼底。   “阿飞,你也别光顾着自己享乐,把感想说出来给本将军听听?雪舟可是我心尖儿上的宝贝,可不是轻易能与外人分享的。怎么样?他的滋味如何?”   斛律飞呼吸凌乱,脸涨得通红:“将、将军,属下……属下不敢。”   霍忠尧沉声道:“有什么不敢。本将军命令你说,照实说。”   斛律飞咬着牙关,难耐地喘息道:“好……”   “就一个‘好’字?”霍忠尧不由失笑,他放下酒杯,起身缓步走到斛律飞身边,绕到他的身后,凑到他耳边吐出一口气,“他的嘴是不是很紧,很热?”   感受到霍忠尧的气息就这么直直地扑在自己耳边,斛律飞浑身颤抖,恍恍惚惚地开了口:“嘴……呜……吸着我不放。”   霍忠尧轻笑出声:“我就说了吧,我这宝贝,可是个尤物。”   “是,报告将军,属下……属下怕是快要升天了!”   霍忠尧哈哈大笑,手在斛律飞的脸颊上、颈脖上来回游走:“这就对了,坦率点又如何?毕竟,这样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斛律飞腰已经控制不住地耸动起来,抱着叶雪舟的脑袋狠狠在那口中抽插起来:“将军大恩大德,属下……呜呜……属下无以为报!!”   话刚说完,斛律飞一个激灵,已经在叶雪舟口中射了出来。   “不许松口。”霍忠尧淡淡地道。   叶雪舟口被堵住,不能说话,只被死死按住不能松口,喉结上下滑动,将喉中粘稠的阳精拼命地往肚里咽。      看着忠诚的属下在自己的情人嘴里尽情释放,霍忠尧像是突然打了鸡血。他绕到叶雪舟身后,将叶雪舟整个人抱在怀里,迫使他面朝斛律飞,双腿大开。   这个位置可以将两人交合的部位一览无余。   布满青筋的硕大阳根在媚穴中深深刺入,然后整根抽出。在叶雪舟高潮迭起的呻吟中,主仆俩依然在公事公办地继续着对话。   “姜府里里外外都搜过了吗?”   “是……”斛律飞喘着粗气,一个顶胯,将叶雪舟顶得一声尖叫,“属下搜过。暂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收获,除了一位来不及逃跑的老仆。”   霍忠尧“嗯”了一声,心不在焉地揉弄叶雪舟胸膛上的两粒茱萸,“然后呢?”   “属下……盘问后得知,姜家父子似乎将这些年从民间搜刮得来的一大笔金银财宝……藏在了一处隐秘之所。”   话正说到关键处,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高潮打断。在激烈的释放中,叶雪舟爽得小腹抽搐,腰身高高地拱起,无法合拢的双腿颤抖不止,绷紧的脚背高高地翘在半空中。   “你可真会挑时候。”   霍忠尧笑了,恶作剧似的伸出手指,在叶雪舟释放中的肉具上轻轻一弹,惹得那正在汩汩吐丝的玉茎也跟着微微一颤。   “还是说,比起本将军,斛律将军让你更加兴奋?”   “不……雪舟不敢……”叶雪舟一听这话顿时慌了,他拼命地摇着潮红的脸蛋,“是因为将军……”   “是么?”   霍忠尧伸出长着粗茧的食指,在叶雪舟艳得几乎要滴血的嘴角上轻轻一抹,接着将那根缠着一缕银丝的食指含入嘴里,似笑非笑地盯着斛律飞道,“那看来斛律将军还得加把劲了……”   斛律飞咽了咽口水,他盯着那两瓣在烛光下闪着淫靡的水光的薄唇,在霍忠尧露出笑容的那一刻,脑子嗡地一声炸了开来。   “遵命!”   话音刚落,斛律飞便掐住叶雪舟的腰,像是一头失去理智的野狼,发了狠似的横冲直撞起来。   每一个冲刺都顶在了前所未有的深度,带着北人男子所特有的野蛮与杀伐。   叶雪舟哪里经得住这般激烈的摧残,被斛律飞折腾得昏过去又醒过来,到最后连声音都已沙哑,只能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无助地睁着一双水气氤氲的眸子,在恍惚中注视着眼前这个令他有些害怕的男人。   霍忠尧当然也不甘寂寞,伸手将那被肏得合不拢嘴的肉洞皱褶大大撑开,以便斛律飞的阳物在那狭窄而又汁水横流的花径里奸得更狠,肏得更深。   “这个人就交给你了。”   在意识断线的最后一刻,叶雪舟听到霍忠尧说出这么一句话。只可惜他没有等到后半句,就已经晕了过去。   “务必让他开口说出他所知道的一切。”   斛律飞掐住叶雪舟腰肢,深深一顶,在身下之人的体内释放。   “属下……遵命!”      那一天,叶雪舟当着霍忠尧的面被斛律飞干了个爽。结果就是叶雪舟三天下不了床。正巧那段时间霍忠尧回朝复命,将叶雪舟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了吴地。   正当叶雪舟万念俱灰地躺在床上养身子时,斛律飞带着一大包补药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会来看望自己,就已经非常出乎叶雪舟的意料之外了,可叶雪舟万万想不到的是,斛律飞居然冲着叶雪舟扑通一声跪下,咚地磕了个响头。   “那日之事,还望先生莫要放在心上。”   斛律飞抬起头来,目光诚恳。   叶雪舟起初是有点被他吓到,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随即掩嘴扑哧一笑。   “若我偏要放在心上呢?”   叶雪舟头轻轻一偏,挑着眉梢看着他。   斛律飞黯然垂下眼帘:“末将知道,有些事不是光道歉就能解决的。先生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是末将力所能及之事,末将都会尽力弥补。”   叶雪舟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心中一动。虽然欺负老实人不是他的爱好,不过这个名叫斛律飞的年轻人实在是淳朴老实得令人叹为观止。   叶雪舟稍稍坐直了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就像在观察某种稀有物种一般。   “什么都行?”   斛律飞一本正经地点头:“只要不有违天地良心。”   叶雪舟略一沉吟,忽然嘴角一翘:“那……你亲我一下。”   “哈?”斛律飞讶异地睁大眼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叶雪舟把身子探了过去,修长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唇:“亲这儿。”   斛律飞歪着脑袋,一副无法理解的样子:“先生,末将是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叶雪舟也一本正经地看他:“我也是认真的,真得不能再真。”   斛律飞有些尴尬,又有些窘迫。他仓促地低下头去,像是在天人交战一样,拳头握在膝上攥紧了松开,松开了又攥紧。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倏地站起身来。大跨步地走到叶雪舟榻前,飞快地凑过去,在叶雪舟的薄唇上吧唧一声嘬了一口。   “这样……可以吗?”斛律飞脸上有点红,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叶雪舟眯起双眼,仿佛在回味一样,舔了舔带着一丝酸涩味儿的唇角:“不够。”   叶雪舟与斛律飞的关系是从那一天之后亲密起来的。   在那之前,他们只是听说过彼此的名字,知道霍忠尧身边有这么一号人而已。然而现在,他们之间多了一层说不明道不清的关系。在霍忠尧眼皮子底下,两人暗中眉目传情,霍忠尧不在的时候,两人便肆无忌惮地出双入对。   双方都天真地以为,他们是得到了霍忠尧的默许。   直到这天,霍忠尧把叶雪舟叫到了弥漫着栀子花香的长廊上,神情阴郁得正如此时的天空。   一道闪电猝不及防地划过天际,将乌压压的天空照得骤亮。紧接着一阵惊雷劈落大地,突如其来的狂风卷起飞沙走石,倾盆大雨哗啦啦地下了起来。   霍忠尧声音不带感情地发问:“听说,最近你与阿飞关系不错。”   叶雪舟心跳如飞,谨慎地斟酌着言辞,低声回答:“斛律将军心地善良,不嫌弃雪舟身份卑贱,雪舟自然也该坦诚相待。”   “坦诚相待。”霍忠尧听了这话,竟抖着肩膀笑出声来,他转过身,露出一脸戏谑的表情,“都有肌肤之亲了,果然是够坦诚的。”   又是一道惊雷,将叶雪舟苍白的脸色映得越发惨白。他再傻也不会听不出霍忠尧言中的阴阳怪气:“将军……雪舟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斛律飞是我的人。”霍忠尧掷地有声地说出这几个字,然后盯着叶雪舟,上前一步,将他逼在身后的廊柱上,“你也是。”   叶雪舟一颗心紧张地提到了嗓子眼上,他张了张嘴,刚要说点什么,手就被霍忠尧一把抓住,反剪在身后,按在廊柱上。   “将军!?”叶雪舟一下子慌了,奋力挣扎起来,“这是做什么!?”   “检查。”   霍忠尧抓住叶雪舟的腰带用力一扯,叶雪舟“啊”地一声惊呼,亵裤已呲地一声滑了下来,褪到了膝盖,两条白而修长的大腿就这么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里可是外面,叶雪舟如遭晴天霹雳,一边拼命挣扎一边苦苦哀求:“不,将军,别在这里……”   霍忠尧哪管他这么多,大手一伸捂住叶雪舟的嘴,压低声音道:“怎么,心虚了?”   叶雪舟把头摇成拨浪鼓:“不,不是……”   “那就是羞耻?”霍忠尧嘴角上扬,勾起一个不屑的笑意,“原来你还有所谓的廉耻心?我还以为那种东西,早就被你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呢。”   叶雪舟委屈地睁大了眼睛,像是不明白霍忠尧何出此言。   “雪舟,你这般冰雪聪明,善解人意,不会不知道我霍忠尧最恨不听话的宠物吧?”   一边说着,霍忠尧一边用手指揉弄起叶雪舟的后穴。叶雪舟睁大了眼睛,不堪受辱一样地剧烈颤抖起来。被捂住的嘴说不出话,只能从喉咙里溢出细微的哀鸣。   当霍忠尧不由分说地将一根手指头生生捅进他的后庭时,叶雪舟身子一颤,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怎么,这就哭了?”霍忠尧换上一副游刃有余的笑脸,“还是说,光天化日地被人扒了裤子,被手指捅进骚穴的感觉爽到让你想哭?”   “将军……”   霍忠尧一针见血的言辞几乎是瞬间摧毁了叶雪舟的心理防线。   的确,霍忠尧说得不无道理。担心被人发现的惊惧让叶雪舟浑身上下异常敏感,仅仅是被手指这么一插,他那胯间之物就不争气地半翘起来。   “将军……我错了,”叶雪舟泪水滚滚而落,“雪舟知错了……”   “啪”地一声,霍忠尧扬手就给叶雪舟屁股来了一记脆响,打得那臀肉一阵颤抖,“怎么着?心虚了?不敢让我往深处去还是怎的?”   叶雪舟手指深深地抠进了廊柱,留下道道划痕。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放松紧绷的身体。   “对,就是这样。”霍忠尧啐了口唾沫,手指在炽热潮湿的小穴里缓缓抽插起来。   “嗯……”叶雪舟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胯间之物竟难以自持地吐起了淫水。   “呵,你的老二倒是比你这张嘴诚实。”   霍忠尧戏谑一笑,伸手一把握住那不断吐着汁水的阳物,他嘴上冷嘲热讽,可动作却异常温柔,爱不释手地抚弄着那根玉茎,与此同时也加快了食指在甬道里的抽插。   “将军……求您放过雪舟吧……”叶雪舟双腿抖如筛糠,别说并也并不拢了,怕是连站也快要站不住,身子不堪重负地一点点往下滑,滑到下面又被霍忠尧一把捞起来。   霍忠尧将叶雪舟搂在怀中,听他呼呼哼哼地急喘,早就被这淫浪模样勾得梆硬,所幸滂泼大雨将叶雪舟的声音淹没,否则叫旁人听去了,非得臊得面红耳赤不可。   “将军……我不行了……”叶雪舟摇晃着脑袋,小腹开始了不规则的抽搐,是一副随时都会高潮的样子。   “想射就射。”霍忠尧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   “我不想……”叶雪舟咬着下唇,眼眶红肿得像兔子一样,无助地揪住霍忠尧的衣襟,“会……弄脏将军……”   叶雪舟这话说得小心而卑微,听得霍忠尧一颗铁石心肠也软了几分。他把手指缓缓抽出,在叶雪舟耳畔低低地唤了声:“雪舟……”   忽然间听到这么一声温柔的呢喃,叶雪舟一时间有些错愕。   谁知趁着叶雪舟发呆的当儿,霍忠尧将他一把抱起,将两条修长的腿架在臂弯,迫使叶雪舟向着雨幕大大张开双腿。   “不……”叶雪舟原本惨白的脸倏地涨得飞红,这姿势太过羞耻,简直像是在为三岁小孩把尿一样。   “就这样,射出来。”霍忠尧把唇抵在叶雪舟耳边,下达了不容抗拒的指令。   叶雪舟泪眼婆娑地紧咬下唇,几缕黑发凌乱地垂在眉眼旁,小腹猛烈地收缩。虽说此刻的他是身不由己,任人摆布,可在如此不知廉耻的姿势下,他竟然还是高潮了。   在一声拖长尾音的呻吟中,叶雪舟仰起修长的脖子,在雨幕中释放了欲望。   刹那间,一股股白浊从颤抖的阳物顶端飞溅而出,射在了走廊边一株栀子花上。点点白浊如同大珠小珠叩打着莹白娇嫩的花瓣,接着被密集的雨点冲走,流入泥土,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雪舟衣衫凌乱地倒在地上,而霍忠尧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霍忠尧端详着那根沾满了透明汁液的食指,无言地将下摆一挥,露出了一柱擎天的凶器。   叶雪舟身子一抖,四肢瘫软地匍匐在地,气若游丝地摇头:“将军……饶了我……吧……”   霍忠尧俯下身,一把捏住叶雪舟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   “乖,张嘴。”   他用最温柔的声音,发出了不容置疑的冷酷命令。   叶雪舟面如死灰地闭上双眼,颤颤巍巍地把嘴张开。   霍忠尧手握阳物,飞快地撸动起来。叶雪舟也不抵抗,只这么乖乖张嘴等着。不一会儿,便有一股股温凉的精液射进了他的嘴里。霍忠尧一把抱住叶雪舟的后脑勺,将释放中的命根子深深顶入他的深喉。   叶雪舟动弹不得,喉结徒劳地上下滑动,才能勉强将那腥浓的子种吞咽下去。   尽情释放完毕,霍忠尧才意犹未尽地缓缓抽出,他整理好衣冠,拍了拍叶雪舟的脸:“张嘴,让我看看。”   叶雪舟依言张开嘴巴,来不及咽下的精液在他的唇舌间拉出条条银丝。   霍忠尧从怀里摸出一个圆咕隆咚黑不溜秋的物事,丢进叶雪舟嘴里。   叶雪舟一惊,他还来不及反应,嘴巴已经闭了起来。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中和了精液的苦涩腥味——原来竟是一颗杨梅。   叶雪舟捂着嘴,不解地抬起头,怔怔地望着霍忠尧。   “听话的宠物有糖吃。”霍忠尧微微一笑,随即一转身,像是无事发生一样云淡风轻地飘然而去。只剩叶雪舟一人狼狈地坐在走廊,困惑、混乱夹杂在疯狂的悸动中铺天盖地地袭来,一瞬间将他吞没。   他不甘心地抹了把眼角:“将军……你也太狡猾……”   雨势不知不觉中小了,细如毫针的雨点淅淅沥沥地敲打在草木枝叶上,被雨露浇润过的栀子花显得越发含羞带怯,楚楚可怜。 三四章   霍忠尧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阴暗潮湿的洞窟,而他最忠心的属下斛律飞,正昏迷不醒地躺在自己身边。   我这是怎么了?   霍忠尧的大脑飞快地运转起来,陆陆续续地想起了一些前因后果。   前不久,姜家被朝廷给一窝端了,斛律飞对姜府的老仆一番刑讯逼供,最终得到的结果是一张也不知是真是假的藏宝图。   霍忠尧立即将此事上报了朝廷,然后很快收到了上头的回复——找出宝藏,清点后如数上交朝廷。   收到命令之后的霍忠尧自然是义不容辞。虽然藏宝图是真是假还不好说,但即便是空跑一趟,也总好过被有心人捷足先登,瓜分掉这些本该属于大虞国百姓的民脂民膏。   霍忠尧不敢耽搁,亲率斛律飞等手下乘船出海,来到了浮于东海之上的一座孤岛。孤岛上有一座山,根据藏宝图所示,藏宝的地点就位于山中的某处。   霍忠尧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他依稀记得自己走进了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窟。可越往里走,他越是觉得胸闷气短,直到脚下突然一软,像是一脚踩空似的,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垂直下坠。   再然后,他便来到了这里。   霍忠尧扶着脑袋坐直起身,四下环顾,见周围亮着幽暗的烛光,洞窟里并非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在岩石缝隙之间,长着一些他从未见过的奇异植物,像是蔓藤似的攀附在岩壁上,看上去五颜六色,诡异绮丽。   不知为何,霍忠尧只觉得四肢酸软,浑身发热。他连忙晃了晃身旁之人。   “阿飞,阿飞,你醒醒……”   这样唤了几声,斛律飞才缓缓睁开眼睛。   “将军……这是哪儿……?”   悠悠转醒的斛律飞同样对自己现在的处境困惑不解,他挣扎着爬起来,从他略微吃力迟缓的动作来看,他似乎也和霍忠尧一样使不上力。   “我也不清楚状况,多半是中了机关。”   话音未落,两人背后便传来了一阵阴恻恻的笑声。   两人一惊,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人影赫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那人身穿一袭冷酷干练的黑底金纹劲装,乌发如瀑般垂落。脸上的人皮面具在这阴暗潮湿的洞窟的衬托下更显得不寒而栗。   “欢迎两位大驾光临,本人在此恭候已久。”   斛律飞想也不想,立马挺身而出,将霍忠尧护在身后。   “你是什么人?”霍忠尧试着提了提气,警惕地盯着来者,“是你布下的陷阱?”   来人从喉咙里挤出干笑:“你猜?”   霍忠尧暗中试了几次,发现自己竟连提劲运气都做不到,于是强自镇定心神,沉声道:“这是姜家的藏宝之地,你和姜崇是什么关系?”   黑衣人冷笑道:“错。”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再猜,你们还有两次机会。”   斛律飞低声道:“莫非你是淮陵王的人?”   黑衣人摇头:“还是错。”   霍忠尧更加不解了:“既不是姜家,又不是淮陵王?难道是皇……”   黑衣人哈哈大笑,摇摇手指道:“可惜啊可惜,都错了,看来只有大刑伺候了呢。”   说着,黑衣人从腰间抽出一条长约三尺,裹着锋利鳞片的九节鞭。扬手一鞭啪地将空气撕裂,弥漫在洞窟中的细微尘埃也跟着应声起舞。   光从这一鞭就能感觉得出来,黑衣人武力绝不在霍忠尧与斛律飞之下。就算他们两个以正常状态应战,恐怕都未必是眼前此人的对手。更不要说眼下他手脚疲软,无法发力。   眼下的局面,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听天由命。   眼见那黑衣人长鞭直直冲自己身上而来,霍忠尧心一横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长鞭抽打肉体之声响起时,疼痛并未如约而至。原来斛律飞眼疾手快地紧紧抱住自己,用后背硬生生接下了黑衣人的这一鞭。   “阿飞!”   霍忠尧大惊失色,手攀上斛律飞的背脊,摸了一手黏糊糊的鲜血。   斛律飞咬着牙:“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将军……“   “阿飞……”霍忠尧不禁眼眶一热。这一鞭虽然落在了斛律飞身上,但是却比抽在他自己身上还要疼上千百倍。   “真是令人感动的主仆之情……”   话音刚落,斛律飞就被黑衣人一脚踹开,径直地飞到一边,重重地撞在墙上,哇地吐了一口血出来。   霍忠尧怒火腾地从脚底窜上心头,即使明知不是对手,他依然奋力挥出一拳,冲着黑衣人的面门招呼而去。只可惜拳头还没到,就被对方轻而易举地钳住手臂一拧。   嘎吱一声脆响,霍忠尧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叫,单膝跪倒在黑衣人面前。   “霍将军,你们如今都已经身中催情草之毒,就别做无谓的挣扎了。”   “催情……草??”霍忠尧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没错,没想到吧?”黑衣人从喉咙里发出几声淫邪地低笑,“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说着,黑衣人缓缓举起手,打了一个响指。   接下来的一幕,让霍忠尧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只见那原本如同蔓藤一样攀附在岩壁上的植物竟像是活了一般,缓缓地蠕动起来,像无数条蛇朝着斛律飞的方向逼近。   那一瞬间,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涌上了心头,霍忠尧使出全身力气地发出一声嘶吼:“别碰他!!”   刚要挣扎,霍忠尧就被对方一把抓住了头发,狠狠地按在身下。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来历不明的蔓藤——姑且这么称呼它们——缠住了斛律飞的四肢,把他像个囚犯似的吊起在墙上。   黑衣人嘴角扬起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弧度,再一次打响了手中的响指。   紧接着,一条拇指粗的蔓藤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抽了出来,冲着斛律飞的身上就是重重一鞭。   清脆的鞭打肉体声像刀子一样划在霍忠尧的心上。   然而,这还只是刚开始。紧接着,那蔓藤眼花缭乱地飞舞起来,在斛律飞的胸膛,小腹,手臂上留下一道道蛇一般狰狞的红痕。仔细一看,那蔓藤上还长满了倒刺,毫不留情地在斛律飞的肌肉上切开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   斛律飞无力反抗,只能咬紧牙关,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竟是一声也没吭。   “挺有骨气。”黑衣人冷笑,“只是不知这催情草的劲头上来之后,他还能撑多久呢?”   其实不用黑衣人说,霍忠尧也能感觉得出来,斛律飞的样子似乎越发地不对劲了。   在那个布满了触目惊心的鞭痕的肉体上,已不知不觉渗出了细腻的汗珠,紧致结实的小腹正急促起伏,胯间的欲望缓缓抬起头来,支起了鼓鼓的帐篷。   “将军……别看……”   斛律飞拼命地摇头,下唇咬得几乎要滴血。他打死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竟会当着霍忠尧的面,在一群来历不明的蔓藤的鞭打下发了情。   然而那该死的蔓藤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斛律飞,竟得寸进尺地探入斛律飞的裤头,毫不留情地一扯。   一阵布帛撕裂声响之后,斛律飞的裤子被拽了下来。   霍忠尧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扭过头去咬牙切齿盯着黑衣人:“够了!快住手!”   “住手?”炙热的呼吸轻轻吐在霍忠尧耳边,挑逗着他敏感的神经,“不是吧?霍将军,你明明自己都在兴奋,还叫我住手?”   说着,黑衣人一把捏住霍忠尧下巴,逼他转向斛律飞。   此时的斛律飞身上早已是衣衫凌乱,敞开的衣襟下是凹凸有致的肉体,猩红的鞭痕将那健美的躯体映衬得分外诱人。而更令人挪不开眼的,当属他下半身那半翘的欲望。   那是一根形状完美而又充满阳刚之力的男性之物。哪怕只是半勃,那傲人的尺寸也足以让包括霍忠尧在内的大部分中原男子自愧不如。   黑衣人啧啧笑道:“霍将军,瞧瞧你这位心爱的属下。当着主人的面,我还没怎么动手呢,就已经这样了吗。”   “你究竟想干什么!?”眼睁睁地看着斛律飞平白受辱,霍忠尧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你若与我有什么深仇大恨,尽管冲着我霍忠尧一人来便是!阿飞他是无辜的,凭什么要让他受这份折辱!?”   “将军……”斛律飞的自尊心早已被打得七零八落,他根本不敢迎上霍忠尧的视线,涨红了脸的撇过头去,绝望地闭上眼睛。   “瞧你这话说的,我可是在帮你,霍将军。”   说着,黑衣人凑了上来,恶作剧似的在霍忠尧脸颊上轻轻一啄。   刹那间,霍忠尧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忍无可忍地反手就是一巴掌,却徒劳地挥了个空,被黑衣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黑衣人放声大笑:“霍将军果然是个实诚人,至少,你的身体比你的嘴巴要实诚多了。”   正如黑衣人所说,霍忠尧此时此刻的情况也并没有比斛律飞好到哪儿去。此时的他浑身燥热难耐,胯间涨得生痛。一切证据都表明,催情草的毒性已经在他的身体里蔓延开来了。   霍忠尧恨恨地瞪他:“我们是中了你的陷阱!”   黑衣人转过头去,饶有兴趣地盯着霍忠尧那双快要喷火的眼睛:“哦?不是因为你喜欢他?”   霍忠尧晃了晃神,他不明白为何话题会毫无征兆地扯到喜欢这两个字上。于是硬生生回了一句:“我喜不喜欢他,与你何干?”   黑衣人没有回答,只是嘴角一扬,勾起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   “小子,想不想让我顺水推舟送你一个人情,让你的将军替你解了这催情之毒?”   斛律飞一怔,还未及作出反应,霍忠尧便厉声怒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要给我们解毒就把解药拿来!”   “解药?”黑衣人笑了,“这催情草没有解药。一场云雨,自然而然什么都解了。”   “你……”霍忠尧面色僵硬,闭上了嘴巴。   他抬起头,与斛律飞四目相对的瞬间,身子没来由地又是一热。   斛律飞额头满是汗珠,表情也逐渐扭曲,面如死灰地开了口:“将军,你别管阿飞了,就让我一个人在这儿……自生自灭吧……”   “好个忠心耿耿的正人君子,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演戏。”黑衣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个痛快,送你早早上路去吧。”   眼看着黑衣人就要对斛律飞下杀手,霍忠尧连忙大叫:“且慢!”   斛律飞一愣,怔怔地睁大了眼睛,泪眼婆娑地望着霍忠尧。   “我做。”霍忠尧深吸一口气,“说罢,要怎么做才能解毒?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将军……!?”这下轮到斛律飞着急了。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吗?”黑衣人住了手,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听好了,先用嘴伺候他。”   霍忠尧攥紧了拳头,沉默了片刻,终于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捂着胸口,步履蹒跚地走到斛律飞面前。   “将军……!别这样!!”斛律飞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热泪从眼眶里一涌而出。   事到临头,霍忠尧反倒平静了,他缓缓地把手伸了出去,轻轻拭去斛律飞脸颊上的热泪。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霍忠尧吐出颤抖的气音,竭尽所能地挤出一个淡淡的笑意,像是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一样,安抚着眼前这个因羞愧而泪流满面的男人,“只是解毒而已。”   “不!不可以!”   在斛律飞的挣扎与抗拒中,霍忠尧缓缓地屈膝,在斛律飞面前跪下,近距离地凑近了那根粗大壮硕的阳物。   这是霍忠尧头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斛律飞的欲望。即使身为男性,即便他知道这是解毒的必要手段,但他的心跳仍是不由自主地逐渐加快。   明明是被迫的,但是这一刻的霍忠尧却有种受了蛊惑的错觉。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握住了那根在微微颤抖的雄壮男性器物。斛律飞闭上眼睛,不敢看跪在他腿间的霍忠尧,然而他的下半身却暴露了他的兴奋,在霍忠尧面前蠢蠢欲动。   “赶紧的,我等着看好戏呢。”   黑衣人抱臂靠在一旁的岩壁,好整以暇地观察着眼前两人的一举一动。   “少啰嗦。”霍忠尧低低骂了一句,然后伸手握住了那根物事,一上一下缓缓套弄起来。   斛律飞喘着粗气,颤声道:“将军,不要,快松手……!”   明明已经被催情之毒折磨得浑身发抖,可斛律飞仍是在奋力与欲望做着抗争。   霍忠尧心一横,埋头于斛律飞双腿之间,将那阳物含入口中。   “嗯,嗯……”   温热的口腔包裹住阳物的瞬间,头顶上便传来了难以自持的呻吟,也点燃了早已在霍忠尧身体内躁动不止的情欲。   他闭上双眼,迫使自己忘记自身的处境,用舌尖细细勾勒起龟头的形状,用舌苔反复摩擦那布满青筋的肉茎。   这是霍忠尧第一次用嘴伺候另一个男人,虽然那肉刃又粗又涩,但不知道为什么,霍忠尧竟全然没有一丝不快或恶心。   “将军……”   斛律飞吐出一口热气,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简直难以相信,那个平日里高高在上、被他视为心目中的英雄的霍将军,此刻竟跪在自己的面前,用他所能想到的最卑微的姿势,竭力讨好着自己,抚慰着自己的欲望。   如果此刻的他是自由的,他真恨不得伸出手去,将霍忠尧紧紧抱在怀里。只可惜现实却刚好相反,他的双手被蔓藤束缚,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霍忠尧含着自己的阳具,在自己腿间缓缓吞吐。   “怎么样?霍将军伺候得可还舒服?”   霍忠尧用嘴侍奉斛律飞的同时,黑衣人也在一旁戏谑地调笑。   快感一波又一波地袭来,斛律飞攥紧了拳头,虽心有不平,却根本无力反驳。黑衣人见状哈哈大笑:“将军,看来你的技术不错,瞧你属下被你伺候的,都快活得说不出话来了。”   尽管霍忠尧低着头,但斛律飞还是能清楚地看到,那掩盖在凌乱乌发下的耳根早已充血发红。   为了尽快结束这耻辱的行为,霍忠尧加快了速度。他调动起灵活的唇舌,加倍卖力地讨好斛律飞的欲望。不知不觉间,鬓角的乌发已被汗水浸湿,眉目间那一抹潮红在晃动的发丝之间若隐若现。   “不,将军,我快忍不住了……”   斛律飞的呼吸声越发地粗重,霍忠尧却半抬着眼皮,由下往上地注视着他,含糊不清地嗫嚅:“别忍着。”   斛律飞最受不得霍忠尧的这副样子,胯下之物瞬间一个肿胀,将狭小的口腔撑大了几分。   斛律飞的腰肢开始前后摆动起来,硬挺的肉刃急不可耐地磨蹭着霍忠尧的舌苔,一下又一下地顶入喉咙深处。   与此同时,黑衣人也开始有所动作,他伸出手去顺着霍忠尧的头发慢慢滑向他赤裸的后背,最后探入到霍忠尧的臀部缝隙之间,揉弄起那紧闭干涩的肉缝。   当黑衣人手指探入后庭的那一瞬间,霍忠尧始料未及地身子一抖。   “呜呜……嗯……唔!!”   “别动!”   霍忠尧含着斛律飞的阳物,说不出话来,正要挪动身体,插进后穴里的手指忽然动了起来。   “嘴别停,继续好生伺候。”   黑衣人下达了残酷的命令,霍忠尧抵抗无门,只能强忍后穴被人肆意玩弄的羞耻,耐着性子继续动起舌头,努力地侍奉着斛律飞那即将迎来高潮的肉棒。   “啊……哈……哈……”   在霍忠尧那执拗的爱抚下,斛律飞的气息越发急促,马眼一个劲儿地往外冒着淫液。霍忠尧给他口了半天,已经累到不行,吐出阳物之后一边大口大口喘气。   “怎么,这就累了吗?”   “让我……休息一下……”   霍忠尧还没说完,就被黑衣人一把抓住后脑勺的头发,将那水光滑亮的肉刃强行捅入霍忠尧的口中。   这一冲击让霍忠尧和斛律飞同时呻吟出声,斛律飞是快活,霍忠尧是痛苦。然而黑衣人却不给他们丝毫喘息的机会,按住霍忠尧的头前后摆动起来,让斛律飞的阳物一次又一次撞入霍忠尧的深喉。   这已经不是吞吐而是蛮横的抽插,上下翻滚的喉结凸显出霍忠尧的痛苦,喉咙中溢出的是破碎而无助的呻吟。   斛律飞看在眼里,心疼得犹如千刀万剐,咬牙切齿地抗议道:“你这畜生!快放开将军!”   黑衣人嗤笑:“还在嘴硬?明明快活得要升天了,不是吗?”   正如黑衣人所说,高潮将至,斛律飞颤抖着吐出炙热的气息,那阳物无视主人的意识,如同野兽一般在霍忠尧的喉咙里凶狠穿刺。   “将军,用你的嘴好好接着,可千万别漏出来。”   恶魔般的低音在霍忠尧的耳边响起,霍忠尧无法发声,只能睁大了一双泪眼,无言地注视着斛律飞,随后像是认命似的缓缓闭上。   斛律飞再也忍耐不住,腰部一阵猛烈颤抖,炙热粘稠的精液一股脑地射入了霍忠尧的口中。   黑衣人狠狠地按住霍忠尧的头,逼迫他将那精液尽数咽下。霍忠尧艰难地上下滑动喉结,却仍是阻止不住那满溢而出的精液从嘴角溢出,顺着修长的脖子缓缓流下。   霍忠尧恍惚地闭上眼睛,苦涩的膻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   “哟,你的这位忠心的属下精力绝伦啊。”黑衣人伸出手指,在斛律飞那胯下之物上轻轻一弹,那男根虽射了一次,可雄风丝毫不减,仍然坚毅挺拔,一柱擎天地贴在小腹上。   “看来,光是用嘴,是没法满足他了。”黑衣人将手指一抽,带出了一缕透明的肠液,“好在我已经帮你把霍将军下面的这张嘴给调教好了。”   黑衣人啪地打出一个响指,那纠缠着斛律飞四肢的藤蔓便蠕动起来,将斛律飞从石壁上放下。   斛律飞脚刚一着地,就紧紧地抱住了霍忠尧。   他恨那藤蔓碍事,手脚胡乱挥舞,试图摆脱掉这些恼人的藤蔓,只是不知为何,这些藤蔓柔韧无比,怎么弄都弄不开。   “别白费力气了。”黑衣人笑了,慢条斯理地道,“这些催情草本就是因情欲而生,只有欲念尽除,才会茎断根绝。换句话说,与其把力气花在与这催情草缠斗之上,不如尽快将情欲尽数发泄。瞧瞧霍将军,人家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斛律飞听了这话不由一怔,低头注视着霍忠尧。他这才察觉到与方才相比,霍忠尧的模样似乎出现了些许异状。   霍忠尧的脸好烫,眼神也迷离了起来,细腻的汗珠布满了他的额头。   “将军,你没事吧?”   “我……好痒……”霍忠尧张了张嘴,“就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我身体里……啃噬我的五脏六腑。”   霍忠尧一边说着,一边不由自主地往斛律飞身上蹭。   “我也是,将军。”斛律飞哪受得住霍忠尧这般磨蹭,口干舌燥地咽了口唾沫。他鬼使神差地把手往下探去,不出意外地碰触到了一个一张一翕的肉缝。   不需要黑衣人作出任何命令,霍忠尧颤抖着在斛律飞面前张开了双腿,虽然没有只言片语,但这副姿态已经说明了一切。   “将军,我……可以吗?”   斛律飞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低声下气。   虽然明知不妥,可霍忠尧终究还是心软了。他知道今日不彻底泻了两人这身邪火,黑衣人是绝不肯善罢甘休的。于是他心一横,伸手搂住了斛律飞的脖子。   “进来吧。”霍忠尧把唇凑到了斛律飞耳边,“本将军准了。”   斛律飞睁大了眼睛,颤声道:“将军,等你事后清醒了,不会回过头来杀了我?”   “你这土狗,废话可真多。”霍忠尧也有点急了,明明自己都已经这副模样了,斛律飞这小子还在磨磨蹭蹭,瞻前顾后。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敢,还是在故意令自己着急。   思及至此,他决定主动出击,索性一把将斛律飞的阳物握在掌心,像是个主动的引导者一样,把那笔挺的肉刃抵在了自己的肉缝上。   “你再磨蹭,本将军杀了你!”   话音刚落,斛律飞终于挺腰而进。   尽管有过事先的开拓,但与手指比起来,斛律飞胯下的这根庞然巨物的分量还是大得惊人。好在那物事早已被霍忠尧舔得水光滑亮,虽然开头进得艰难,但那硕大的龟头终于还是顶开了紧闭的肉缝,埋入了火热的甬道之中。   进入的那一瞬间,快感贯穿了全身,直击天灵。   霍忠尧身子一抖,竟然泄了出来。一股股白浊激烈喷溅而出,拉成了条条银丝,点缀在两人的小腹之间。   “啧啧,瞧瞧霍将军,这才刚进去就射了?会不会太敏感了?”   在一旁观战的黑衣人发出了没心没肺的笑声。   霍忠尧一张嘴,在斛律飞肩头一口咬了下去,仿佛不这么做的话,他会控制不住自己叫出声来。   其实敏感的并不仅仅是霍忠尧,就连斛律飞,也差点刚一插进去就射了。因为霍忠尧下面的那张嘴实在是过于热情似火,他才刚进了个头,那火热的甬道就贪婪地咬住了入侵体内的庞然大物,痉挛似的不停收缩。   等到霍忠尧尽数射了出来,斛律飞才开始了律动。   一开始,斛律飞还算是比较克制,只是九浅一深地抽插,一点点地往更深处挺进。   如此这般数十回合下来,等那甬道里渐渐听到了水声,斛律飞才敢放开了手脚,着力冲刺。   “将军,这样是不是舒服了些……”   浑圆饱满的肉球响亮清脆地拍打着臀部,混合着粘稠的水声,在这个密闭的洞穴里交错起伏。   “舒服,阿飞,再快些……”   霍忠尧双手紧紧攀在斛律飞的背脊上,指甲深深嵌在那结实的肉体之中,开始主动地腰臀摆胯,迎合身上之人的律动。   与此同时,霍忠尧还不甘寂寞地将唇张开了一条缝,斛律飞立刻心领神会,俯下身去噙住他的唇舌,津液交缠,难舍难分。   霍忠尧的主动与热情给了斛律飞勇气,他不再克制,将霍忠尧一条腿高高抬起扛在肩上,狠狠一顶,长驱直入整根没入。   霍忠尧“啊”地一声惊呼,侧着身子被斛律飞大开大合地操干着。从这个角度,他能清晰看见那粗硕肉刃凶狠地飞快进出。   那黑衣人不知何时消失了,洞穴里就只剩下了霍忠尧与斛律飞两个,因为他在不在都一样,此刻欲火焚身的他们,早已停不下来了。   霍忠尧此时哪里还顾得了矜持,快活得放声叫喊起来,一条腿挂在斛律飞肩上,就连脚背也都绷直了,另一条腿则缠紧了斛律飞的腰身。   黑暗的洞穴之中,两人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将军,我可不可以……”   斛律飞喘着粗气,难以自持地咬牙说道。   霍忠尧自然知道斛律飞心思,不等他把话说完,便搂着他的脖子道:“当然可以。”   说着,霍忠尧再次把唇凑过去,两人又一次吻在了一处。   直把吻得快要窒息,霍忠尧才松开了斛律飞,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呆头呆脑的男人被自己吻得双唇红肿,嘴角还狼狈地挂着一缕银丝,霍忠尧再也按捺不住,嘴角疯狂地上扬。   昔日那个单纯耿直,忠厚老实的小土狗,此刻终于在自己面前露出了如此意乱情迷的表情,这怎能不让人心潮澎湃?调教小土狗的感觉,那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将军!!”   那一瞬间,埋在霍忠尧体内的硬物骤然肿胀了几分。   霍忠尧当然敏感地察觉到了斛律飞的情绪变化,他低低一笑,搂着斛律飞的脖子在他耳边道:“阿飞,你又大了……嗯?”   “都怪将军……”斛律飞臊得脸红脖子粗,支支吾吾地道,“是将军说话太犯规了。”   “射在里面。”霍忠尧咬着他的耳朵,“本将军要你射在里面。”   霍忠尧这一句命令,彻底解开了束缚住斛律飞理性的最后一道枷锁。   斛律飞不再磨蹭,一把将霍忠尧整个抱起来,开始了最后的高速冲刺。   他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骨感的十指紧紧抓住霍忠尧的臀,由下至上,毫不留情地狠狠操干那白沫四溅的媚穴。   这样的体位,霍忠尧从未尝试过。他双足离地,身体悬空,在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的危险感中,他像抓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搂住斛律飞的脖子。听那卵蛋激烈拍打着自己的臀部,而他自己则像风暴中的一片树叶,只能随波逐流。   “将军!!”   激烈的冲刺中,斛律飞发出了长长的一声低啸。而情到浓处的霍忠尧也一次又一次地喊着斛律飞的名字,直到一股浓稠的精液灌入体内深处。   阳精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蠕动的肉壁,霍忠尧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颤抖着身子在斛律飞的怀中第二次达到了高潮。   不知过了多久,欲火才总算消停。恼人的藤蔓终于褪了个一干二净。   一场激烈的云雨耗费了太多精力,霍忠尧被弄得腰酸背痛,连抬个胳膊都十分费力。   相比之下,斛律飞倒是精神奕奕,像只大狗一样环抱住霍忠尧的身体,细心舔毛似的帮霍忠尧清理身子。   斛律飞把手指伸进霍忠尧体内抠了抠,一道掺杂着血丝的白浊就流了出来。很显然,自己刚才是用力过猛,把霍忠尧给弄伤了。   斛律飞“唔”地从喉咙里闷哼一声,随即一把抱住霍忠尧,口齿不清地嘟哝道:“将军,你还是杀了我吧。”   霍忠尧有气无力地抬起手,摸着他那乱糟糟的脑袋:“又怎么了?”   斛律飞愁眉苦脸道:“虽说是中了催情草的毒,可属下对将军行了这般禽兽之事终究是事实。”   霍忠尧被他弄得有些哭笑不得,道:“你情我愿的事,何来禽兽一说?”   斛律飞抬起头,一愣:“你情我愿?”   霍忠尧一只胳膊支着脑袋,一只手在斛律飞脸上轻轻一刮,眼底含着一份难得一见的温柔:“因为本将军喜欢你啊。”   斛律飞身子猛地一震:“将军,你说说什么!?喜、喜欢……!?”   霍忠尧伸手环抱住斛律飞的腰,低声道:“阿飞,咱们连这种事都做了,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吗?”   斛律飞还是不敢相信:“可……可是这明明是形势所迫……”   斛律飞一边说,身体还一边颤抖得停不下来,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   霍忠尧茫然看他:“你哭什么?”   斛律飞感慨万千似的回抱住霍忠尧,嘴张了张,终于还是欲言又止地摇了摇头:“不,属下……属下这是……感激涕零。”   霍忠尧指着他的鼻子:“你这笨狗!真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他先是轻声低笑,最后终于忍不住,抖着肩膀放声大笑出声来。   斛律飞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傻笑地望向霍忠尧那张意气飞扬的脸庞,看着看着,竟不由得痴了。      地点依然是昏暗的石室。   霍忠尧被反捆着双手,一丝不挂,下半身被人以及其羞耻的尺度打开双腿,乌黑的发丝散乱在额前,俊朗的脸红到滴出血来。   “将军,撑不住就叫出声来吧。”   黑衣人笑眯眯地欣赏着霍忠尧那屈辱的表情,一边揉捏着那根在黑衣人的手中吐着淫液硬如热铁的阳物, 霍忠尧难耐地咬住下唇,强忍住不发出任何声音,不甘心的泪水在大大的眼眶里来回打转。   被反捆着双手的斛律飞此时就坐在两人的对面,将霍忠尧被黑衣人肆意玩弄的样子一览无遗,早已是怒火中烧,只恨身体失去自由,只能睁着冒血的眼珠子大吼:“放手,别碰他!把你的脏手拿开!”   “盟主大人,亏得我为你设置了特等观赏席,你应该感谢我才是,还是说盟主大人觉得演出还不够激烈?”   说着,黑衣人不再执着那透出晶莹粘液的阳物,而是沿着大腿内侧向下滑去。   “盟主大人请看,将军下面这张可爱的小嘴正在一张一合,好像正在主动邀约呢。”   说着,黑衣人绕到霍忠尧的身后,将他抱在怀里,再将他的双腿面对斛律飞大大地敞开,使霍忠尧的私处毫无遮挡地展露在斛律飞的眼前。斛律飞顿时不说话了,一双热情似火的眼睛着了魔般地盯着霍忠尧的后庭,霍忠尧再也受不住斛律飞的视奸,啊地呻吟出来,“不要,未明!别看……”说着后庭竟开始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挺立的阳具终于一个颤抖,向着前方射出一股股白浊,身子剧烈颤抖的同时,脸上一幅近乎失神的表情。   黑衣人似乎很满意霍忠尧的这个反应,他将霍忠尧浑圆的臀部稍稍向上抬起,将自己那一柱擎天的男根抵在霍忠尧后庭的洞口上来回磨蹭。   “别!不要!!”   霍忠尧意识到黑衣人的意图,急切地左右摇着脑袋,身子胡乱摇摆想要挣脱黑衣人的束缚,但是黑衣人却牢牢地勒住他的双臂,在他耳朵上的敏感处重重一咬,道:“别乱动,让你的阿飞好好看看,我是如何侵犯你的!”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是望着斛律飞的,眼神中充满了挑衅。   “不行!不要!”   霍忠尧脸色刷地惨白,眼神中流露出一抹绝望。紧接着黑衣人一个挺腰,将那粗大的肉刃凶残无比地捅进了霍忠尧狭小紧致的肉洞之中。   “将军!!!”   斛律飞痛苦地在椅子上挣扎起来,当他束手无策地看着霍忠尧双腿大开,被黑衣人用粗大肉棒侵犯的瞬间,脑中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彻底倒塌了。   “啊啊啊——!好痛……!”霍忠尧剧烈地喘息着,只觉得眼冒金星,黑衣人的阳物比斛律飞还要略粗略长一些,那粗大的肉刃如同活物般地在他体内吐纳呼吸,还没等他彻底适应过来,黑衣人又是一个用力,居然顶进了霍忠尧的阳心。   “将军真是名器,这小嘴居然死死地咬着我。”   黑衣人舒服地长吐一口气,休息片刻之后,才在霍忠尧的体内一上一下缓缓地抽插起来。   仅仅是被插入,就已经耗费了霍忠尧的大半元神,现在他只能气若游丝地靠在黑衣人怀中簌簌发抖,斛律飞坐在两人面前目睹着这一切,简直快要被气疯了。   “将军!将军!”   斛律飞不甘的嘶吼,霍忠尧虚弱的呻吟,黑衣人舒爽的吐息交织在一起,在这狭小阴暗的密室中不断回响。   黑衣人在霍忠尧身体里抽插了一会儿,见霍忠尧眼神空洞,像个断线的木偶一般默不作声了,知道他大概已经是神志不清,便将肉棒拔出来,让霍忠尧跪趴在斛律飞的双腿之间。   “将军,盟主大人只能看不能吃实在太可怜了,你不用嘴来安慰一下他吗。”   黑衣人那如恶魔一般的低音在霍忠尧耳边呢喃,被艹到失神的霍忠尧突然变得十分顺从,像只听话的猫咪一样握住斛律飞的阳具,毫不犹豫地含入口中。   “将军……嗯……”   斛律飞表情复杂,似乎想对霍忠尧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泛着红晕的脸上满是难以抑制的情动。   黑衣人见两人都已经开始进入状态,便来到霍忠尧身后,用两只大拇指掰开霍忠尧那红肿的肉洞小口,再一次将火热的肉刃插了进去。   被再次侵犯的冲击让霍忠尧再一次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含着斛律飞的肉棒呜地呻吟出声,他的身体跟随着黑衣人的律动开始前后摇晃,粗大阳物摩擦肉壁所带来的快感令他全身战栗,他难耐地皱紧了眉头,与此同时却还艰难地含着斛律飞的肉棒,努力地用唇舌逢迎那火热的硬物。   “看来对象是盟主大人的话,将军就立马变得特别卖力,看来他喜欢你喜欢得紧嘛。”   黑衣人一边摩挲着霍忠尧光滑赤裸的后背,一边享受着湿润温热的媚肉紧紧绞缠住自己的快感,一双凌厉的眼神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斛律飞,他甚至一下下重重地连根抽出,再连根插入,仿佛在向斛律飞挑衅、宣战。   斛律飞也不甘示弱,他身子无法自由活动,只能激烈地摆动起腰来,将肿胀的阳物一次又一次插进霍忠尧的深喉。   两人你抽我插,霍忠尧被干得两眼瞳孔发散,弓着身子发出无声的喘息,随着两人抽插的速度越来越急促,体温急剧上升,已经释放过一次的阳具再一次勃起,随着两人的动作无助地前后摇晃,还不断地吐出晶莹的淫液。   当抽插的速度就快到达顶峰的时刻,斛律飞呜地低吼一声,率先到达了高潮,剧烈的摇晃让他的阳具一不小心从霍忠尧的嘴里滑了出来,正在释放的精液射了霍忠尧一脸,脸颊、鼻梁、眼睛甚至头发都挂满了粘稠的白浊。   “啧啧,盟主大人,你怎么这么快,来来来,再陪我玩玩。”   黑衣人笑得一脸嘲讽,他将霍忠尧拉起身来,让他坐到斛律飞的大腿上。   “你、你想干什么!?”   斛律飞惊疑不定地质问他道,黑衣人嘿嘿一笑,将斛律飞的阳具抵在霍忠尧的后庭入口,将霍忠尧的身子往下一按,那红肿的媚肉便轻而易举地将斛律飞的男根吞没。   霍忠尧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身后不祥的气息,但他此时已经浑身酸软无力抵抗,只能软软地靠在斛律飞的怀中,抬头向斛律飞投去求救的眼神。   “阿飞……”   霍忠尧不安地颤抖着呻吟道,斛律飞看得心中一荡,深埋在霍忠尧体内的阳物瞬时又肿胀了几分,情不自禁地吻了吻霍忠尧的唇。   “别怕,将军,阿飞在这儿。”   然而,一根手指却打破了这份甜蜜,强行挤入两人之间结合的部位,并且强行将霍忠尧的后穴皱褶撑开,扩张着那紧致的甬道,随后又得寸进尺地插进第二根、第三根手指。   “嗯嗯啊啊……”   霍忠尧软在斛律飞怀中,翘着丰满的臀,随着那几根可恨的手指的动作情不自禁地扭动着腰肢,看着心爱之人在自己怀中无力颤抖,娇吟浪喘的样子,即使知道这是黑衣人的所作所为,斛律飞也不禁看呆了。   待霍忠尧差不多适应了扩张,黑衣人抽出手指,将自己的龟头抵在了霍忠尧的后庭。   知道黑衣人接下来要干什么,霍忠尧惊恐万分地摇晃着脑袋挣扎起来。   “不、不要……!要裂开了……痛……!”   然而黑衣人对霍忠尧丝毫没有怜悯之情,义无反顾地将他的阳物往那狭窄的缝隙间探去。   第二根巨物慢慢撑开后穴的皱褶企图入侵甬道所带来的剧痛让霍忠尧难耐地昂首,喉咙里溢出颤抖的哀鸣,脸色越发惨白的他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斛律飞看得心疼,恨自己不能伸手将霍忠尧抱在怀里安抚,只能不停地亲吻吮吸霍忠尧的颈脖和锁骨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当黑衣人的阳物彻底插进了霍忠尧的后穴,霍忠尧已经翻起了白眼,浑身肌肉紧缩,下神顿时涌出一大股白浊,开始了第二次的射精。   黑衣人和斛律飞也是气喘吁吁,看来狭窄的洞穴要同时容纳下两根庞然大物这不仅对霍忠尧来说是酷刑,对黑衣人和斛律飞来说也很不容易。   “快……快点动……求你们了……”   短暂的失神之后,霍忠尧再次清醒过来,他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只能忍着巨大的痛苦这样哀求。   黑衣人和斛律飞也不再犹豫,在霍忠尧的体内一前一后大力地抽插起来。   霍忠尧也不再压抑自己的声音,一边高声浪叫一边摇摆着腰肢,一头被汗水打湿的短发在空中凌乱舞动,惨白的双颊终于再次泛起了潮红,目光涣散,涕泪横流。   这幅样子让斛律飞再也无法压抑住自己,与黑衣人一起 争先恐后地在那火热湿润的甬道中比赛般地狠肏猛干起来,完全没有留意到那吞噬了两根巨物的小穴已经溢出了鲜红的血丝。   霍忠尧高声尖叫着抽搐,沸腾的快感汹涌而来,三人如同野兽一般地忘乎所以地交合,肉体撞击的响声与啧啧水声交织在一起,霍忠尧崩溃一般地哀嚎不停。   最终,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达到了高潮,各自将滚烫的热液一齐灌入了霍忠尧阳心。多到满溢出来的白浊混合着猩红的血丝从结合部位滑下来,滴落在潮湿的地面上,竟形成了一小滩水洼。黑衣人不声不响地从霍忠尧体内退出之后,霍忠尧便如一滩烂泥般软倒在斛律飞的怀里,晕厥过去。 第五章   永泰九年,新帝发动政变,从独揽大权长达九年之久的摄政王手中夺取权力,重掌朝政。   淮陵王被安上了个谋逆的罪名,一时间势如山倒,在一群忠心耿耿的死士簇拥下仓皇出逃。一路上,淮陵王的人马遭到了朝廷军锲而不舍地追杀。淮陵王的项上人头成为价值连城的香饽饽,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生性多疑的淮陵王渐渐开始变得不相信任何人,他甚至觉得自己身边的这群死士看自己的眼神都有如饿狼一般。   一日,他率领仅存的十几名死士,躲进了一座深山。在穿过一个布满了各种机关的隧洞时,他身边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最后成功到达出口的,只有他一个。   而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桃花流水,草木葱郁。几十间屋舍高低错落地分布于阡陌纵横之间。淮陵王正寻思着这是哪儿,只见前方迎面走来一位樵夫。淮陵王向那人打了声招呼,可是对方却像是对他视而不见一样,面无表情地从他身旁走过。   淮陵王心下狐疑,又往前走了几步。   他沿着石阶一路向上,大概是刚刚下过雨,脚下的泥土略微湿润。按理来说,这种时候的山路是最不好走的,一不小心就容易打滑。但不可思议的是,淮陵王感觉自己身轻如燕,一路踏着轻飘飘的步伐,毫不费劲地就来到了山顶。   站在此处极目远眺,只见苍山如海,月似银钩。淮陵王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否来到了传说中的世外桃源。   忽然间耳边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   那琴声不急不缓,如同清泉自幽谷而来。淮陵王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白衣男子悠然闲坐于竹影深处,信手抚琴。一名素衣劲装男子手持一壶酒,横卧在一块岩石之上。   起初淮陵王觉得这两个人看上去有些眼熟,略一思索才恍然大悟。白衣男子名叫叶雪舟,劲装男子名叫斛律飞,他们都是当年霍忠尧身边的亲信。   只见那斛律飞仰头将酒一饮而尽,豪气地将酒壶一扔,飞身跃下岩石,拔出背后长剑。   淮陵王一惊,以为斛律飞要对自己动手,谁知斛律飞却冲着他微微一笑:“怎么,将军也睡不着?”   与他在山下遇到的樵夫一样,斛律飞同样对淮陵王的存在视而不见,也并非在与他说话。他透过淮陵王,眼里看着的却是他身后的某个人。   淮陵王猛地一转身,只见一男子宽衣博带,衣袂翩翩地立于月光之下。不是霍忠尧又能是谁。   “长夜漫漫,孤枕难眠。”霍忠尧右手一抬,“要不要来过两招?”   斛律飞会心一笑:“求之不得!”   霍忠尧唇角轻扬,飞身而起,挟着剑风直逼斛律飞而来。叶雪舟的琴声也随之急转直下,紧张的节奏中尽是快意恩仇的潇洒与畅快。   叶雪舟手指灵活而飞快地在琴弦上舞动,月色下两个影子如同一对轻灵的燕子随着琴声起舞,刀光剑影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气,反而你来我往,默契十足。   一曲终了之时,霍忠尧收剑回鞘,往后一躺倒在草地上,畅怀笑道:“月下美人,酒中剑影,人生快事莫过如此!快哉,快哉!”   “雪舟先生的琴声也是一绝。”斛律飞向叶雪舟投去敬佩有加的眼神,“只要一听到雪舟先生的琴声,我就觉得心无杂念,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能为两位分忧,雪舟幸甚至哉。”叶雪舟指尖轻扬,莞尔一笑。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有说有笑。淮陵王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幕,一时间心情复杂。   想当初自己野心勃勃,为了笼络霍忠尧不惜将他囚禁在身边。可是哪怕受尽百般凌辱,霍忠尧依然铁了心地不愿与他为伍。后来,淮陵王几乎将整个南齐翻了个底朝天,却也没有霍忠尧的音信。霍忠尧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他的面前。   现如今,自己壮志未酬却大势已去,成了一只无处可依的丧家之犬。谁料到竟在走投无路之时,再次与这位苦苦寻找了多年的故人重逢,这真是何等的讽刺!   可是见到了又如何?霍忠尧不但与过去一样,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反而与两位知己朝夕相对,过着琴箫和鸣,潇洒快意的生活。两相对比,更显得当初那个执着于权力与欲望的自己既可笑,又可怜。   然而这一切都还算不了什么,最令他难以忍受的,是眼前的这三个人竟然有着不足为外人道的亲密关系。   不知是谁的提议,三人聊着聊着,气氛就渐渐地旖旎起来。与叶雪舟交颈缠吻的同时,霍忠尧还将斛律飞的阳根握在掌心。霍忠尧的衣衫不知不觉中被扒了个精光,胸前两颗肉粒被斛律飞含在唇间,百般逗弄。   没有人对这样的行为抱有异议,仿佛这么做天经地义。   很快,三人的行为就变本加厉起来。月光之下,霍忠尧压抑着颤抖的嗓音,涨得通红的欲望顶端正不断溢出透明的汁水。这位在战场上意气风发的将军如今正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没有一丝赘肉的修长双腿朝着他面前的斛律飞大大分开。而叶雪舟则与他呈颠鸾倒凤的姿势,埋首于他的双腿之间,红润的舌尖不厌其烦地爱抚着那挺翘的肉柱。   斛律飞挺腰摆胯,火热的肉刃在双腿间进进出出,九浅一深地律动着。而叶雪舟近距离地欣赏着霍忠尧意乱情迷的样子,也不甘寂寞地将他的欲望含得更深,吞吐得更加激烈。   从方才开始,三个人就这样水乳交融地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淮陵王无法理解。当初自己用尽了他能想到的一切手段,也没让霍忠尧真心屈服。斛律飞不过一介卑劣低贱的下等胡奴,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那个高高在上的霍忠尧对他予取予求。   淮陵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他不想看,也不想听,奈何交织在一起的喘息声一浪高过一浪,不绝于耳。他越是抗拒那声音,反而就越是听得清楚。   更让淮陵王愤怒的是,毫无廉耻地大张着双腿,被自己的奴仆狠狠肏干的霍忠尧居然好像很乐在其中的样子。他不但扭腰凑臀地迎合斛律飞的动作,甚至一脸痴迷地舔舐着叶雪舟的后穴。那迷离的眼神,诱人的表情,是在遭受淮陵王的凌辱时从来没有过的。   最可恨的是,面对着这样的霍忠尧,自己竟然还可耻地硬了!?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猎物在别人的手中堕落成这副痴样,自己居然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快感。淮陵王痛苦地蜷起身子,以头抢地,想要用这种方式逼迫自己从这种诡异的快感中清醒过来。   可不管他如何狠狠撞地,他始终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   他能感觉到的只有越发激烈的肉体撞击声,还有此起彼伏的粗重喘息。三人在激烈的交欢中接二连三地奔赴高潮。当霍忠尧沙哑着嗓音,将浓稠的白沫溅射在叶雪舟脸上时,淮陵王也终于按捺不住,尽情地释放出积郁已久的苦闷。      “出了好多汗。粘乎乎的,真难受。”   “我也是,咱们一起到河边沐浴吧。”   一晌贪欢后,叶雪舟与斛律飞正在讨论接下来要干什么。   “你们去吧。”霍忠尧躺在地上不肯起来,“我好累,不想动了。”   “将军,我背你。”斛律飞道。   “不用了。你和雪舟两个人去就是。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斛律飞与叶雪舟对视一眼,没说什么。斛律飞俯下身来,在霍忠尧的鬓边吻了一吻。   “我们很快就回来。”   之后两人便结伴下了山,独留霍忠尧一人在山顶上。   霍忠尧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面上吹来阵阵阴凉的风,耳边是此起彼伏的虫鸣。等到斛律飞与叶雪舟彻底走远之后,霍忠尧才缓缓地坐了起来。   “别来无恙啊,王爷。”   霍忠尧淡淡一笑,这么说道。   “你能看到我?”   淮陵王阴恻恻地出现在树背后。所有人,包括斛律飞和叶雪舟都没察觉到自己,为什么只有霍忠尧一人能够看到他?   “不,我看不到。但我能感觉得到,你就在那里。”   霍忠尧是这么说的。   的确,霍忠尧的脸并没有朝向自己,他抬起头来,像是对着虚空中说话一样。   直到这时,淮陵王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对自己视而不见。他低下头去,抬起了双手,那双手惨白惨白的,还沾满了鲜血。是啊,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他怎么现在才意识到呢?   “都是你……这都是你的错!”   他再也不是那个权倾天下的摄政王,此时的他双目充血,阴暗的怒火支配了他的理智,他一个飞扑上来,将霍忠尧撂倒在地。   “唔……!”   霍忠尧直挺挺地躺在他身下,睁大了眼睛望着他。   淮陵王发疯似的压在霍忠尧身上,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出来:“为什么我就不行!?如果有你,如果当初你在我身边,我根本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淮陵王歇斯底里地大叫,他明知道自己的举动不会对霍忠尧造成丝毫伤害,但他还是忍不住要这样做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导致他沦落到这般境地的并非别人,而是他自己。   渐渐地,他的手开始使不上力,一股反胃作呕的感觉涌上喉咙,知觉早已麻痹。他发不出声,也无法呼吸。   最终,淮陵王的双手还是软了下来。他匍匐在霍忠尧胸前,一边大口大口地喘息,一边嚎啕大哭。霍忠尧也不发话,更不动弹,只是这样默默地任由他在自己身上发泄了好一阵,直到对方停止了哭泣。   淮陵王累了,他松开了霍忠尧,像是丢了魂似的呆坐在原地。   面对这个让他求之不得的男人,淮陵王终究还是恨不起来。即便亲眼目睹了他是如何恬不知耻地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他始终还是恨不起来。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这实在是太荒谬,太可笑了。   “下一世,投胎到个好人家吧。”沉默了半晌,霍忠尧幽幽地开了口,“找一个爱你的人,白头偕老。”   “爱我的人……”淮陵王呆呆地看着他。   霍忠尧缓缓起身,伸手在淮陵王肩头拍了拍,转身悄然离去。   淮陵王久久地枯坐在原地,看起来像个无助的孩子。   “将军!!!”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斛律飞的声音,他与叶雪舟一前一后小跑着回到霍忠尧面前,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听我说,出大事了!”斛律飞气喘吁吁地道,“入口的隧洞里发现了好多具尸体。”   叶雪舟也接过了话头,面色凝重地道:“他们还说,其中有一具是淮陵王的尸身!”   霍忠尧没有说话,脸上不悲不喜,不露声色。他只是悄然回首,望向方才淮陵王呆坐着的那个方向。   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唯有一缕清风卷起了沾染着血迹的一缕尘土,飘然消逝在无边无际的浩瀚星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