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小师弟暗恋大师兄多年,终于在一个醉酒之夜鼓起勇气告白,两情相悦的师兄弟眼看就要修成正果,却被意外杀出的魔教教主横插一脚,一段NTR三角狗血恋就此拉开序幕………… 主攻视角。两攻一受。 ※排雷须知! 1.正文的长风篇有NTR情节!!!我写这篇文的初衷,其实就是为了满足NTR的恶趣味,所以主攻+两攻一受是必须的标配。如果不能理解NTR这种爱好的小伙伴,请千万千万不要点开这篇文找雷!另外,长风篇过程中会有比较隐晦的3P。 2.番外【三人行必有我妻】是以成渊总攻为前提,兄弟二人攻为夷的3P,第一章中有成渊x长风的车,后面都是兄弟攻为夷的3P车 3.长风为夷成渊的故事已经完结,但是他们还会在新坑的外传中以配角身份登场,想看三人后续的可以关注一下新坑。 攻:长风 | 受:为夷 配角:成渊、苏云起        引子        明月别枝惊鹊,万籁俱静的空山一片肃杀萧瑟,唯有一个黑影在杂乱的树林中匆匆奔走。    急切的脚步踩碎了一路枯枝落叶,黑影像只没头苍蝇一样拔足狂奔。    倏然,一阵狂风裹着一道寒光从身后疾驰而来,黑影闪避不及,闷哼一声向前扑倒,打了几个滚,背上渗出殷红血迹。    黑影挣扎着想要爬起,却突然膝下一软,似是刚才那一摔扭到了脚踝。    就这么片刻的耽误,身后追兵已至。    三个手持短刃的男人如同天降奇兵一般,将匍匐在地的黑影团团围住。    前路被阻,退无可退,黑影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凌厉剑鸣如龙吟一般划破寂静夜空,彻骨寒气紧随其后,不知从何处飒飒飞来数道剑光,所过之处,手持短刃的男人扑扑扑应声倒地。    局势扭转得太过突然,匍匐在地的黑影正自错愕,只听得一个宏亮男声在高处响起——“何人胆敢在昆吾山放肆!”    黑影抬头,只见夜幕之中一轮皓月高悬,黑压压的枝头,一名衣袂飘飘的男子悄然而立,清冷的月光分明映出一张气宇轩昂的俊容。    男子轻轻抬手,嗖嗖几声,一道道旋转的剑光裹着寒气归于男子手中。    男子轻飘飘地从树上跳下,信步走到黑影面前。    黑影无语凝目,半晌终于向后一倒,就此不省人事。     第一章 初遇    河北阳山以西有一座传说中的上古神山,其名昆吾。《拾遗记》中说,其下多赤金,色如火。泉色赤。山草木皆劲利,土亦刚而精。色彩鲜艳的赤金是打造刀剑的绝佳材料,传说中的上古神器昆吾剑正是用这种赤金铸造而成。    昆吾山中有一门派,名为昆吾派,门派中人以赤火为图腾,以昆吾剑为镇派之宝,自春秋战国时代起便隐居昆吾山中,世代修剑养剑,剑术之精妙堪称当今天下一绝,更被武林尊为剑宗之首。江湖人戏称,神剑出昆吾,昆吾出剑痴。尽管昆吾派地位崇高,但是从掌门到普通弟子,门派上下淡泊名利,一心修剑,对江湖纷争毫无兴趣。在武林中算是个十分另类的存在。    晨光微熹,万物初醒之时,昆吾山顶的望云崖上便已有一道道剑气冲出苍茫云海之间。 云雾深处,一个青年男子如白鹤展翅般卷着劲风一跃而起,剑光飒沓向四面散开,刹那间激起一层波动,将周围的草木枝叶震得纷飞。那男子一袭墨染白衣,身姿刚劲有力,衣袂如游龙般飘然灵动,在纷纷扬扬的落叶中不偏不倚落在梅花桩上,收剑回鞘。    男子名叫长风,乃昆吾派掌门紫霄门下的大弟子。他自幼无父无母,被紫霄收留后拜入昆吾派门下,时年二十三岁。今日长风起得比往日都要早些,在望云崖修炼了一个时辰的内功,又练了一套无极剑法,天才刚亮。    时值三月中旬,气候乍暖还寒,好不容易练剑练到身体微微发热,忽然眼前一暗,一双温软微热的手掌将他的双眼捂住。     长风无奈叹气:“小师弟,别闹了。”    说罢将那只温软的手抓住,握在掌心。     背后之人倏地绕到他面前来,一双远山黛眉微微蹙着,眸中露出埋怨的神色。不是小师弟为夷又是谁?     “每次都是一下子就被长风哥哥猜出来,不好玩。”     长风伸手捏了捏为夷那张秀气的脸蛋,没好气道:“跟你说过,要叫我师兄。”     为夷瘪了瘪嘴,不情不愿地叫了声师兄。     长风宠溺地揉了揉为夷头顶柔软的发髻,松开了他。转过身去提气继续练剑。     为夷手里抱着他的佩剑流萤,在一旁探头探脑道:“师兄今日起得这么早,就是为了练剑?”     长风不答,仿佛压根没听到为夷的问话一般,专心致志地舞了一阵才停下。     “啊?你说什么?”     为夷一张俊脸气鼓鼓地,原地一跺脚道:“我说,为夷也要跟师兄一起练剑!”     说罢拔剑出鞘,流萤剑温润的剑身银辉乍现,将为夷那一对琥珀色的眸子映得异常清澈。    长风笑道:“昨儿不是才刚陪你练过吗,昆吾剑法第二式你不都已经琢磨透了?”    为夷贪心不足道:“那今天师兄教我第三式罢。”    长风摊手:“又在胡闹,你的内功境界才刚刚升上第二阶,要学习第三式,至少要修到三阶以上才行。”    为夷一时语塞,见长风又要转过身去练剑,连忙上前一把抱住长风的胳膊,改口道:“那……那师兄教我并蒂剑法吧!以我现在的内功修为,并蒂剑法总能学吧?”    长风讶异看他:“你学那个作甚?那是你扶桑师叔自创的双人剑法,是……咳咳……是只适合结为伴侣的人修习的剑法,你学了也没用……”    为夷微恼道:“怎么就没用了,万一……”他低下头去,偷眼瞄长风,“万一我以后有伴侣了呢。”    长风道:“有了再学呗,又不是什么特别有杀伤力特别实用的剑法,纯粹就是秀恩爱用的,你现在学,没必要。”    为夷还是不服:“可是师兄你不也没伴侣吗,不也学了这并蒂剑法?”    长风挤出一个僵硬笑容:“师兄我那不是太无聊了么,整个昆吾派的剑法都快要学完了,无所事事所以就……反正技多不压身。倒是你,内功第三阶修完了吗?修为这么低,昆吾派入门的剑法也才刚刚练到第二式,就别想着那些好看没用的花架子剑法了,先好好打基础再说罢。”    为夷见长风一副铁石心肠样,脸一黑,哼了一声转身道:“罢了,既然如此,为夷就去告诉师父,长风大师兄触犯昆吾派清规,这个月总共偷偷饮酒十五次,顺便再把师兄藏酒的所在告诉师父好了!”    为夷这招杀手锏果然使得绝妙,长风闻言秒怂,忙不迭抢上前抓住为夷的手,将他拉回身边:“好好好,师兄教你,师兄教你还不成吗?小祖宗?”    为夷狠狠剜他一眼,嘴角却带着笑意:“这还差不多。”        为夷是个悟性极高的弟子。    作为剑宗第一大派,昆吾派剑法种类繁多,且不说无极剑法这类日天日地的高阶剑法,就算是入门的武学昆仑剑法也是精妙绝伦,要掌握这样精妙的剑法需要较高的内功修为。根骨平凡的弟子入昆吾派须得花上一年半载的时间才能将昆吾心法修至第二阶,然后才能开始学习昆吾剑法的第一式。而为夷如今年方十八,入昆吾门派不满三月,就已经将内功修到二阶,剑法修完了第二式。    长风虽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向手中剑的剑痴,但对于为夷这样的好苗子他也是有惜才之心的。所以尽管为夷性格带着点天才少年的恃宠而骄,有时甚至会有些无理取闹,但长风还是会处处迁就着他。    譬如此时此刻,长风先是将并蒂剑法第一式示范了一遍,然后让为夷依样画葫芦地跟着学,为夷平时明明冰雪聪明,此刻却像是不开窍的木头一般,动作怎么看怎么别扭。学了一会儿便嚷嚷着太难,要师兄手把手教。长风无奈,只好一遍遍地为他分解动作。见他依然姿势不对,只好走到他身后,一手握住他握剑的手,一手扶住他的腰,教他摆正姿势。    小师弟的腰纤细而有劲,身体热乎乎的像个小暖炉,春寒料峭,长风不由自主地往前贴了一贴。    为夷的耳垂悄无声息地红了。    “腰背挺直,双脚再岔开点,下盘要稳!”    长风伸出一腿,探进为夷的双腿之间,把他的一只脚往外撇。    为夷猝不及防地一趔趄,眼瞅着就要往前栽,长风连忙大手一捞,将他的腰紧紧箍住。    长风贴在为夷耳边道:“别看这并蒂剑法使出来软绵绵的,却是以柔克刚的路数,若是下盘虚浮,剑招就会失了力道。”    为夷没有应声,乌黑浓密的睫毛低垂着,整只耳朵都红透了,连脸颊也爬上了一抹红晕。    长风心想,今天小师弟怎么像个傻子一样没个反应,刚要再问,忽然感觉到背后一道视线,他转过头去,只见不远处一棵树下,一名身材颀长的青衫男子手扶着树干,含笑不语地看着他们。    “……冯公子,你醒了啊。”长风松开为夷,转过身去对青衫男子打了个招呼。    青衫男子似乎脚受了伤,一瘸一拐地走到二人面前,对着长风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多谢长风兄昨晚的救命之恩。”    说罢,青衫男子抬起头来,此人年纪约摸二十岁上下,容貌端正,剑眉星目,举手投足间有种清隽的书生之气。    为夷手肘戳戳长风的胳膊,没好气地问道:“师兄,他是谁?救命之恩又是怎么回事?”    “在下冯宣。”青衫男子对着为夷作了一揖,客客气气地道。“昨夜冯某遭贼人追杀,误入昆吾山,多亏长风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下才万幸地捡回了一条命。”    原来昨夜长风正在山中修习内功,忽然被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惊动,正好撞见被几个黑衣人追杀的冯宣,就在冯宣被黑衣人包围命悬一线之时,长风果断出手相救。由于当时冯宣很快晕了过去,长风便将他带回了昆吾派,为他简单地包扎处理了一下伤口,并让冯宣睡在了自己的房间。    冯宣想要当面和长风道谢,但是长风认为冯宣腿伤未愈不宜到处走动,应该待在房间里好好休息,并吩咐为夷去厨房端一碗他早已熬好的药汤到自己房间。在长风的坚持下,冯宣只好回了房间里,老老实实地躺在了床上。    不多时,为夷捧着一碗浓浓的药汤走进来:“冯公子,来喝点药罢。”    坐在床边与长风交谈的冯宣正欲起身,长风便按住他的肩头,将为夷手中的药汤接过:“这药有祛瘀消肿的功效,用来治冯公子的腿伤与剑伤正好。”    说着勺了一调羹药汤,凑到嘴边吹了吹,递到冯宣嘴边。冯宣低头嘬了一口,一双剑眉微蹙道:“好苦。”    为夷在一旁看着两人,撇嘴道:“良药苦口。这可是我师兄辛辛苦苦熬了三个时辰才熬出来的药。”    冯宣眸中盛着笑意道:“让二位费心了。长风兄不必多礼,冯某自己来就行。”说着,从长风手中接过了碗。    为夷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长风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岔开话题问道:“说起来,冯公子是何方人士?昨晚为何被人追杀?”    冯宣一边喝药一边道:“在下乃林县人士,在安州府衙谋差,此次回家奔丧,不料半路遇上了匪人,险些人财两空。”    长风略一沉吟,点点头道:“不论如何,能活下来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长风兄说得是。”冯宣点点头,面有忧色地叹了口气,“只是我这伤……估计接下来的这几天要叨扰贵派了。”。    长风拍拍他肩头宽慰道:“别想太多,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把伤养好,其余的事不必放在心上。”        安顿好了冯宣之后,长风与为夷来到紫金殿,正好碰上师父紫霄与师叔扶桑等人。长风向紫霄简单地报告了昨晚搭救冯宣一事。为夷皱眉道:“师兄,你真信那人说的,就是个回乡吊唁的官人?”    长风摇头:“并不信,但或许他只是有难言之隐。”    扶桑也是神色凝重:“若他有心加害于本派呢?”    长风镇定道:“我瞧他斯斯文文,儒雅干净,不像心怀歹念。”    为夷嗤了一声:“师兄,你从小到大在这昆吾山中长大,不知道这世上人心有多险恶。知人知面不知心,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长风笑着揽住为夷肩膀:“怕什么,你当咱昆吾派都是吃素的?这可是咱们的地盘,有你师兄我,还有师叔、师父这么多人在。一个冯公子,还能翻了天不成?”    为夷白了他一眼:“但愿如此。”    紫霄在一旁颔首微笑,捋了捋花白的长须道:“就让冯公子好好养伤罢,长风,为师信你,你自己拿捏分寸便是。”    长风一拱手,意气昂扬道:“是!师父!”        长风只是心思单纯,并非愚蠢,他嘴上打着包票,实则暗中观察冯宣一举一动。冯宣因为扭了脚,平日里也不会在派中到处乱跑,每天只是躺在长风卧室的床上看看书,在花园中散散步,赏一赏花,逗一逗鸟,并不见外人。一点也不像想要搞事情的样子。    说回到长风,因为昆吾派中只有师长辈和大弟子有独间,其他的普通弟子都是几个人在一个房间里挤一张榻,所以自从长风将卧室让给冯宣之后,每天晚上都会跟师弟们的寝室里睡。    每到这种时候,最喜欢粘着长风的为夷都会当仁不让地抢先占据长风身边的位置。这天深夜也是如此,当所有弟子都已睡下,寝室里鼾声四起之时,只有长风与为夷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悄悄话。因为榻上有些挤,所以长风只能侧着身子,面对面地将为夷的身子微微拢入怀中。    为夷枕在长风的胳膊上,一只手伸过来摩挲着长风的手掌道:“师兄,你知道吗?冯公子手掌的老茧可硬了。”    长风好奇地看他:“你怎么知道?”    为夷神色如常道:“一不小心摸到的。师兄,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当官的文人,手上能有那样的老茧?”    长风望天道:“文人也有喜好剑术的剑客。”    为夷一脸鄙夷:“剑客?是剑客还能被三个山贼追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长风捏了捏为夷的手心,胸有成竹道:“你放心,师兄我自有分寸。绝不会叫人给诓了。”    为夷微微脸红:“骗人,师兄明明就是看那冯公子长得俊,被他给迷住了。”    长风头上冒出好几个问号:“你这又是哪儿跟哪儿。冯公子又不是女的。况且,这世上能迷住我的只有剑。”    为夷一脸无语:“…………”    长风:“你盯着我干嘛?”    为夷无语看他:“师兄,你还是个正常男人吗?我们是修剑,不是修仙,你用得着禁欲成这样吗?”    长风捏了捏为夷的鼻子:“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为夷盯着长风看了半晌,琥珀色的眸子骨碌碌一转,道:“师兄,你该不会是……”说着伸手捏了一把长风的胯下,“这里不行吧?”    一股电流从背后滋溜闪过,长风嘶地倒吸一口冷气,一把抓住那只淘气的手:“你这小子手往哪儿摸呢,长幼有序,我可是你大师兄。”    为夷一双杏眼含水:“是?大、师、兄???”说着一骨碌钻进长风怀里。长风无奈叹气,伸手搂住了小师弟的肩膀,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之中,一个似梦似幻的影子在他面前巧笑嫣然,笑得长风心驰神荡,他迈出一步,正要伸手抓住那影子,谁知那影子竟悄然化作一股暖流,从他周身涌了上来,像一双手臂一样温柔地环住了他。长风飘飘然地浮在这一汪春水之中,心仿佛被填满了一样,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和快乐。        第二天,长风起了个大早,感觉异常神清气爽,于是跑到后山练起剑来,昆仑派最上乘的无极剑诀他已经练到了第九式,很快就要大功告成。    他练剑正酣,忽听得不远处有说话声,循声望去,见为夷与冯宣正从山下有说有笑地拾阶而上,为夷一边走一边弯腰俯身,似在寻找什么,肩上背着一个竹筐。长风寻思着,为夷平日里总是对冯宣疑神疑鬼,但表面上至少还是和和气气。    还是为夷率先发现了长风的身影,嘴里大喊着师兄???,欢天喜地地奔过来,天真烂漫的样子令人不由得会心一笑。    长风揉了揉为夷的脑袋:“大清早地这是在干什么?”    为夷指了指自己背上的竹筐说:“我在采给冯公子的药材呢。”    长风往为夷身边望去,冯宣微微一欠身:“托为夷少侠与长风少侠的福,冯某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冯宣抬起头来,面色红润,神采奕奕,与几天前相比更显得丰神俊秀。长风点点头道:“都能爬石阶了,看来为夷把冯公子伺候得很好。”    为夷一脸得意:“那可不。”    冯宣又是一鞠躬道:“既然伤养好了,冯某也差不多该告辞了。这些日子一直叨扰贵派,冯某实在过意不去。”    长风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地主动请辞,想着总该客气一番,于是顺口道:“这么快?相识一场也是缘分,明日是敝派论剑大会的日子。冯公子不妨在敝派盘桓一日,见识一下敝派一年一度的盛会如何?”    冯宣歪头:“论剑大会?”    为夷在一旁补充道:“咱们昆吾派每年开春都会举行一场论剑大会,门派所有弟子都要参加,上午议剑,下午试剑,晚上游剑……我是刚入门的弟子,还没有见识过,不过师兄们都说可好玩可热闹了。”    话说这昆吾派的另类,除了对江湖之事从不过问的淡泊态度之外,还有弟子辈分的排法也是与众不同。江湖中的其他门派论资排辈是按照入门顺序或年龄,昆吾派却是按武功实力。就拿长风来说,他之所以能成为紫霄门下的大弟子,就是通过每年在论剑大会上不断战胜其他同门师兄弟,一步步打拼出来的。    冯宣闻言了然一笑,点头道:“看来冯某也算是赶了个巧,既如此,那冯某便却之不恭了。”    翌日,昆吾派论剑大会如期举行。上午,门派弟子聚集在昆仑派的紫金殿,听掌门宣讲,门派弟子可以自由向昆吾派名望较高的长辈们提问请教。长辈们一一答疑解惑。到了下午,门派弟子则聚集在望云崖切磋比试剑法,按照比试结果进行新一轮的论资排辈,而最后脱颖而出者可以破格获准进入昆吾派藏经阁,饱览昆吾派心法绝学。而晚上的游剑则相当于游园庙会。    长风不爱纸上谈兵,对议剑向来不感兴趣,一个上午都昏昏欲睡,直到下午才打起精神。作为昆吾派七子之首紫霄门下的首席大弟子,长风一直都是望云崖试剑的种子选手。这次邀请冯宣观战,长风顾念他脚伤初愈,带着他御剑前往望云崖。此时比武场上缠斗正酣,对弈双方是紫霄门下的为夷与乾阳门下的古月。    “冯公子可对剑法有兴趣?”长风见冯宣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交战中的二人,随口问道。    冯宣谦虚一笑:“略知一二,冯某只是羡慕为夷少侠手中那把好剑。”    长风扬眉:“哦?冯公子也识得那剑?”    冯宣点头:“流萤剑,天山七侠之一王子明的爱剑,传说是用天山奇石辅以天外陨铁,锻造九九八十一天而成,剑身虽薄如蝉翼,但却削铁如泥。后来,王子明将这柄宝剑赠给了义结金兰的兄弟,淮南郡王谢氏的长子谢云,一时传为佳话,王子明与谢云兄弟情深光风霁月,江湖中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长风笑道:“不错,为夷正是谢云最疼爱的小儿子,原名谢微忆。当初入我昆吾派拜入我师父门下,师父觉得微忆这名字不像习武之人,过于娇气,于是才给他起了为夷这个名字。”    冯宣恍然:“原来如此,是个好名字。”    长风漫不经心道:“不过冯公子,在下其实早就想问,以你对流萤剑以及江湖传闻的了解,恐怕你并非区区衙役这么简单吧?”    冯宣不语,沉吟片刻,转过头来,目若朗星地注视长风:“长风兄,事到如今,冯某亦不必隐瞒。长风兄可曾听说过揽剑阁?”    长风点点头:“雁山揽剑阁以铸造兵器闻名天下,我自然知道。”    冯宣目光黯然,低声道:“不错,其实冯某的父亲,正是揽剑阁的阁主冯天罡。”    “你是说……你是揽剑阁的少阁主?”长风睁大了眼睛,诧异道,“可我听说前不久,揽剑阁阁主被梵炎教千人之众围困整整七天,后因拒绝服从梵炎教而惨遭灭门,并未留有活口。”    冯宣仿佛被触及痛处一般,眼中流露出悲伤与恨意:“看来长风兄也并非对外界之事不闻不问。梵炎教的魔头垂涎阁中神兵与世代相传的铸剑术,以武力逼我爹就范,听从梵炎教号令。我爹誓死不从,执意殉阁,但又不甘心世代相传的铸剑术就此断绝,遂通过密道将我一人送出。这一个多月来,冯某一直东躲西藏,逃避魔教追兵,直到前些日子,冯某误入了昆吾山,幸得少侠搭救,这才捡了条性命。”    长风心道怪不得为夷说冯宣手掌有茧,原来是长期铸剑所致,这么说来揽剑阁中人向来只专注于铸剑,武功修为平平,被区区三个魔教教众逼入绝境,倒也不是不能理解,遂沉吟道:“所以当初你才会有所隐瞒,因为对于逃亡中的你来说,知道你真实身份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    冯宣落寞道:“不错,其实这些日子来冯某心中也充满愧疚,长风兄是冯某的救命恩人,可是冯某却不得不对你隐瞒自己的身份。我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待在昆吾派,想来也让你难做了。你师父师兄弟们那边,应该不好交代吧。”    长风笑着拍拍冯宣肩膀:“这你大可不必担忧,我师父他们也是通情达理之人。近日魔教猖獗,江湖动荡,像你这样的落难之人我们也不是没遇到过。”    冯宣松了口气,舒眉展眼道:“如此便好。不过昆吾派贵为剑宗之首,值此天下大乱之际,不打算有所作为么?”    长风背起手来,漫不经心道:“我们昆吾派向来保持中立,从不过问江湖恩怨。虽然路见不平会拔刀相助,但是绝不会插足江湖恩怨。”    冯宣皱眉道:“其实冯某一直想问,贵派如此执着于中立究竟是为何?贵派剑法独步武林,高手如云,若是能在这江湖中有所作为,必能一统武林号令天下。”    长风不屑摆手:“算了吧,这个江湖哪有什么正义可言。正道邪教虽看似水火不容,其实不过是正反两面镜子,立场虽然不同,但行为本质都一样。帮谁都只会弄得自己一身腥。”    冯宣闻言,释然一笑:“冯某原以为长风兄不问世事一心修剑,想必一定是心思单纯之人,没想到其实早已看透世间一切。冯某当真自愧不如。”    长风挥挥手:“您就别抬举我了。说穿了我也只是懒得多管闲事而已,并没你想的这么高尚。嘿,咱俩光顾着聊天,都没注意比试,为夷已经胜出了。”    刚刚结束战斗的为夷收剑入鞘,满头大汗地朝着长风与冯宣跑了过来,兴奋道:“师兄,我刚才的表现怎样?”    长风不好意思说我们刚才只顾着聊天根本没注意看你比试,只好笑笑:“不错,有进步。”    为夷一听这标准的敷衍式回答,气哼哼地扭头:“骗人!师兄你刚才一定光顾着和冯公子聊天罢。”    长风太懂怎么化解他的小脾气,一把抱住他的肩膀,笑着刮他那红通通的鼻尖:“你师兄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算跟别人聊天,心也在你身上啊。”    为夷的脸砰地红成了猴子屁股,冯宣看着为夷窘迫的样子,也忍俊不禁:“冯某可以作证,你师兄刚才一直心不在焉的,眼睛一直停在为夷少侠身上。”    为夷更窘了,抬手在冯宣胸前捶了一下:“连冯公子也跟着师兄一起笑话我!”    长风与冯宣哈哈大笑起来,只剩为夷一个人左右为难,不知所措。        昆吾派是个清幽之地,因怕弟子醉酒生事,所以平日禁酒,唯有游剑之夜张灯结彩,觥筹交错,热闹得如同庙会一般。长风本就是个嗜酒之徒,好不容易一年才有这么一次可以开怀痛饮的机会,自然是不肯放过。今日为夷初次在试剑中初露头角,一路杀进了前二十名。昆吾派弟子总共百余名,对于入派不满三个月的弟子来说,初次参加论剑大会就跻身前二十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奇迹。长风觉得说什么都要好好替这位天才小师弟庆祝一下,于是在一群师兄弟的起哄下,带头给为夷灌了一大碗竹叶青。为夷从不饮酒,酒力微弱,只被灌了一碗就晕头转向。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咦?奇怪了,怎么有四个师兄?”为夷整个身子都挂在长风身上,说起了胡话,“到底哪个才是我的师兄啊?”    “你的师兄在这儿呢。”    长风脖子一仰,将一大碗酒一饮而尽。    为夷嘻嘻一笑:“是吗?我……不信,让我摸摸看。”说着,为夷便伸出手在长风的脸上摸来摸去,脸越凑越近,醉意朦胧的一双杏眼里眼波流转。    长风酒量很好,此刻依然神志清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小师弟眼波流转地这么盯着看,胸口竟有些阵阵发热,一种异样的感觉悄然爬上心头。    不知不觉中,呼吸渐渐急促起来,长风猛地别过头去,心想自己这是醉了么?怎么觉得今晚的为夷……特别可爱?虽然平时为夷也很可爱。不过今晚却有些与众不同。    “师兄?你怎么不理我了?”看到长风扭过头去,为夷得寸进尺地贴上来,“师兄~为夷要抱抱,要亲亲?”    “亲一个,亲一个!”师弟们一个个都喝高了,仿佛打了鸡血地在一旁瞎起哄。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为夷仿佛受到了鼓舞一般,索性搂住长风的胳膊,把脸凑过去,双眼一闭,薄唇高高地撅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带着竹叶清香的热气。    长风心跳如鼓点,心道不好,这是要把持不住的节奏。    想到这里,长风连忙一把捞起为夷,将他拦腰扛在肩上:“小师弟喝醉了,我带他出去吹吹风。”    在众人戏谑的口哨声中,长风扛着为夷,一溜烟冲了出去。    为了将胸口那股邪火给压下去,长风一路狂奔,来到后山的镜湖边上。他将为夷平放在湖边草地上,自己跑到湖边,捞起冰凉的湖水就往脸上扑。镜湖由山间清泉顺流而下汇聚而成,湖水澄澈冰凉,沁人心脾。长风顿时感觉自己清醒了不少。    他冷静了一会儿,正要转身,就见身后杵着一人,险些吓了他一跳。那人低眉垂目,似水明眸直直地盯着他,不是为夷又是谁?    长风站起身,笑着将湿淋淋的手掌贴上为夷火热的脸:“小师弟,这水冰凉冰凉的,洗把脸正好。”    话音未落,一双手臂倏地环了上来,为夷脸颊如同火烧一般,紧紧贴在长风胸膛。    “小师弟,你这是醉得不轻啊。”    长风苦笑,正要扒拉开为夷的手,为夷却收紧双臂,瓮声瓮气道:“为夷没有醉!为夷喜欢师兄!”    一道霹雳贯穿脑门,长风愕然望着怀中人,愣了半晌才道:“师兄……也喜欢为夷。”    他不太确定小师弟所说的喜欢与自己所说的喜欢是不是相同定义。为夷抬起头来,月华流萤,一双泫然欲泣的眸子盛满了揪心的渴望。    “是吗?为夷想和师兄做那件事,师兄也一样吗?”    那件事是哪件事,长风在心里默默吐槽。    “小师弟,你果然醉了,走吧,师兄带你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师兄要跟为夷睡觉吗?”    为夷似乎误会了什么,眼眸中的波光亮晶晶的,纤长的胳膊索性挂在了长风的脖子上,在长风怀里扭来扭去。两人下身紧密相贴,长风胯下那个部位被为夷蹭了几下,刚刚压下去的邪火又蹭蹭冒了上来。    这个时候就百般痛恨自己是个男人,有着如此诚实的身体。试问这样的小师弟谁顶得住?    感觉到自己已经半硬,长风索性将小师弟打横抱起,将他平放在湖边的白石上。自己则俯下身去。    为夷用充满期待和羞涩的眼神看着他,与长风对视片刻,便乖巧地闭上了眼睛,半启的薄唇间红润的舌尖若隐若现。    就像得到了默许一样,长风鬼使神差地俯身下去,覆上那双诱人的唇。    欲望一旦被点燃,便一发不可收拾。蜻蜓点水很快转变成了缠绵深吻,两人不顾一切地抱作一团,在津液交缠的唇舌间攻城略地。很快,幽静的山涧湖畔,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喘息呻吟,还有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声。清冷的月光在两人衣裳凌乱交缠缱绻的躯体上蒙上一层如水的薄纱。为夷下颚高抬,扬起优美的颈脖曲线,插在发髻上的青玉簪子被长风大手轻轻揉落,一头乌黑长发如瀑般散落。    在绵长深吻中神魂颠倒的为夷下身早已硬邦邦地竖起,紧贴在小腹上,在为夷迫不及待地腰肢扭动中一下又一下地蹭着长风的火热。长风第一次看到往日里那个一口一个师兄地叫着自己的小师弟在自己身下露出这般淫乱姿态,整个脑子烧成了一团浆糊,一股野兽般的血性涌上心头,恨不得将他按在身下狠狠蹂躏一番。    “长风哥哥,长风哥哥……”    为夷不再叫他师兄,而是用他无意识中总爱脱口而出的那个称呼,尾音中带着点撒娇的粘腻。    长风被他一口一个长风哥哥叫得心神荡漾,浑身犹如火烧,猛地将为夷的身子抱起,两人面对面地坐在草地上,为夷凌乱的衣衫松松散散地滑下,露出了半边雪白的肩膀。为夷那张秀气的脸蛋因意乱情迷而泛起红潮,两人又是忘乎所以地吻在了一起。长风一双大手揉皱了为夷背后的衣衫与凌乱的散发,为夷则双手紧紧攀着长风的肩膀,如溺水的鱼一般,指甲深深陷了进去。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两根耸立硬挺的阳物紧紧相贴,并急切地上下摩擦起来。为夷岔开双腿地坐在长风膝上,被揉乱的衣物下露出一截白玉般的腿,随着两人动作无力摇晃起伏着。幽暗的夜色之中,伴随着声声急促的喘息与粘腻的呻吟,两具纠缠的躯体激烈地痴缠交错。    “长风哥哥,为夷、好。好舒服……”唇分,为夷口齿不清断断续续地呻吟道,嘴角还挂着一条细腻银丝。    明明眼前是平日里自己呵护有加的小师弟,长风此刻却如同饥渴的野兽一般,在为夷裸露的锁骨上啃咬,吮吸,喘着粗气道:“师兄也好舒服。为夷,师兄疼你。”    为夷低下头去,朦胧月色中,为夷杏眼迷离,嘴角弯弯,笑得明媚而动人。    当狂风暴雨的激情即将把两人淹没,仅存的一丝理智还是在最后一刻悬崖勒马,长风终究还是没有做出逾界之事。他明白,哪怕自己不顾忌师兄弟的身份,也不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伤了小师弟分毫。毕竟,那一晚小师弟是酒后乱性,如果他一觉醒来因为想起与师兄做了逾界之事而追悔莫及的话一切就都晚了。 第二章 龃龉    翌日。冯宣前来向长风与紫霄辞行,紫霄此时已得知了冯宣的真实身份,不由得面色凝重道:“揽剑阁遭灭门一事老夫也早有耳闻,昆吾派虽无意参与中原武林纷争,但也绝不对落难之人置若罔闻。”    说罢,紫霄从怀中摸出一块温润剔透的玉佩,递给冯宣:“老夫有一旧友号灵舒散人,隐居南阳伏牛山,精通五行阴阳之术,生性乐善好施。这块玉佩乃灵舒散人赠予老夫的信物,冯公子若无所依靠,可凭这块玉佩前往南阳登门拜访灵舒散人,他一定会关照你的。”    冯宣闻言眼眶一红:“我揽剑阁遭此横祸,此番得昆吾派相助,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前辈大恩大德,冯某必定铭记于心。”说着他接过玉佩,向紫霄与长风深深行了一礼。    长风扶起冯宣:“冯公子不必多礼,此去南阳路途遥远,加之近日魔教猖獗,正邪两派斗争频发,冯公子孤身一人上路恐怕不太安全。不如让长风送冯公子一程罢。”    冯宣面有难色:“这……会不会……太麻烦长风兄了?”    长风爽朗一笑:“不麻烦。下山走走,就当散心。”    话音未落,忽听到大殿门口传来一个响亮声音:“师兄!我也要去!”只见为夷气喘吁吁地从门外冲进来,拉着冯宣的手道:“冯公子,也让我送你一程吧!”    长风正色道:“为夷,我是护送冯公子去南阳,你跟着来做什么?”    为夷脸红嘟哝:“我也可以保护冯公子。”一双眸子幽幽地盯着长风。    经历了昨晚那事,再次面对为夷,长风竟有点难为情,他咳嗽了一声移开视线:“别闹了,你才入昆吾派三个月不到,这一路上很危险。师兄不想你……”他顿了一顿,把说到一半的话咽回去,道,“总之,你乖乖待在昆吾派,别让师兄担心。”    为夷愤愤然,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早知道长风肯定不会答应,遂转移目标,一把抱住紫霄,可怜巴巴道:“师父,您就让我去嘛。为夷的身手如何您昨天也看到了,为夷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冯公子。再说,您像为夷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少年剑侠了,为夷也想像师父那样闯荡江湖,历练历练啊!”    历练?怕不是要惹麻烦上身吧。不过师父对为夷的宠溺可一点也不亚于长风,看着为夷像个八爪鱼似的扒在师父的身上,而师父又一脸苦笑,丝毫拿他没办法的样子。长风便知道为夷的可怜攻势已经奏效了。    不出所料,紫霄果然答应了为夷的请求,于是这一天,长风便与为夷拜别紫霄,随着冯宣一同下山。    从昆吾山到南阳,骑马需要走上十几天,昆吾山境内方圆五百里都是昆吾派的势力范围,因此这一带很少受到魔教滋扰,一路上走得还算顺利。走出昆吾山后,天色刚好暗下来,三人便在山脚下的村落找了家客店落脚。客店很小,只有一间客房。入夜,房间中央的围炉里燃着星星点点的火苗,三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啃着客店老板送上来的热腾腾的包子,一边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    “从明天起,出了昆吾山地界,咱们就要多加小心了。”长风道。    为夷撑着腮帮子:“就是啊。最近正派和魔教总是打来打去的。真让人头疼。听说梵炎教的人都爱炼蛊,尤其是他们的教主成渊,专练邪术,心狠手辣,性格乖戾。传说他这个人神出鬼没,总是戴着张可怖的面具,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正模样。”    长风拍了拍为夷的脑袋:“你是说书的吗?讲得有鼻子有脸的,好像你亲眼看到过似的。”    为夷皱了皱鼻子道:“我是没亲眼看到过,可是江湖上都这么传啊。对了,冯公子不是在揽剑阁见过那魔头吗?那魔头长什么样?真的跟传说中的一样戴着可怕的面具?”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长风随手抄起一个热包子堵住为夷的嘴:“少说两句不会死。”    为夷呜呜呜地说不出话,憋得小脸通红,两只手胡乱捶打长风的后背。    冯宣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冯某只是远远望过一眼,并未看得仔细。不过成渊擅长蛊术这点没错,梵炎教正是用这种方法来控制人心,逼正派倒戈。若不服从,只能以死相抗。”    长风:“这梵炎教到底练的什么蛊,竟这么厉害?”    冯宣:“梵炎教的蛊术种类繁多,五花八门,不管是中了哪一种,都管教你生不如死。其中最让人心惊胆寒的当属万虫蛊,听说这万虫蛊是从中原与异域各处搜罗到的一百多种稀世奇虫炼制而成,一旦被下了蛊,必须定期服用解药才能缓解,否则,起初只是肌肤出现红斑,浑身瘙痒难耐,三日后就会感到五脏六腑犹如万虫噬咬,最后从体内生出无数毒虫,将人的五脏六腑血肉肌肤骨头侵蚀殆尽。”    为夷闻言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畏畏缩缩地钻进长风的怀里,自言自语道:“好可怕,是我的话,要是被下这种蛊毒,还不如一死了之算了。”    冯宣苦笑:“不。中了这种蛊毒的人是不可能自杀的。因为宿主体内的蛊虫能感知到外界对宿体的威胁,通过控制宿主的思考和行动,迫使宿主排除一切有可能发生的威胁。即使宿主命令别人来杀自己,蛊虫也会控制宿主的身体,拼死抵抗他人的攻击。”    长风皱眉道:“这也忒歹毒了,当真是让人生不如死。这些……也是冯公子听说的吗?”    冯宣面色痛楚:“不,我二弟,正是中了这万虫蛊。”    联想到刚才冯宣的描述,长风和为夷都沉默了。    气氛变得十分凝重。那之后,三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再提成渊和梵炎教的事。        翌日,三人从客店出发,来到附近的驿站,借了两匹快马,长风与为夷共乘一匹,冯宣一人乘坐一匹,顺着官道一路南下。傍晚时分,天色骤变,乌云压境,长风对冯宣道:“这是要变天了,咱们得在附近找个地方落脚。”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他们此时正在荒郊野外,哪里有什么可以遮风挡雨之处。正迷茫时,忽见一樵夫扛着木柴路过,长风赶紧拦住那樵夫,打听这附近是否有落脚之处。樵夫指了指东北方向说顺着岔道上去,走一刻钟便有一间破庙。长风大喜,谢别樵夫之后,三人便按照樵夫所说的方向走去。果然,一刻钟不到便看到一间古庙。就在这时,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黑云蔽日,四下一片漆黑,宛如夜晚一般。    长风推开布满蜘蛛网的门,扑面而来的是满屋子呛人的陈年灰尘,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果然是间名副其实的破庙。“看来咱们今晚是要在这破庙里凑合一宿了。”说完,长风将地上稍微收拾了一下,将一些破败的桌椅拆了用来当做柴火点燃。狂风骤雨猛烈地敲打着破庙的屋顶,被白蚁啃噬的梁柱摇摇欲坠,似有随时坍塌的架势。    三人今天在马上赶了一天的路,都十分疲惫,冯宣的体力相较长风与为夷较弱,吃完了随身携带的干粮之后倒地就睡。风大湿气重,长风脱下外套,轻手轻脚地盖在冯宣身上。他转过身来,只见为夷正幽幽地盯着自己。    “师兄,我也冷。”为夷嘟哝着说道。长风笑了,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大手一伸将他搂入怀中:“这样就不冷了吧?”为夷顿时眉开眼笑,嘴角甜蜜地翘起,乖巧地把头埋在长风的颈窝。两人紧紧贴着彼此的身体,分享着彼此的温暖,长风想起昨晚镜湖边发生的一切,脸不由得隐隐发烫。那一晚为夷说的都是真心话吗?为夷到底是怎么看他的,他又该与为夷维持什么样的关系?在过去的这二十三年的人生之中,长风的心里除了剑还是剑,身为剑痴的他从来不曾对任何一个女子动心,对情爱之事更是一窍不通。他张了张嘴,想问点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为夷也一样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依偎在他怀中,长风内心无比纠结,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主动提起昨晚的事,万一为夷完全不记得了呢?万一为夷后悔了呢?    沉默而暧昧的空气在两人之间弥漫。    就在这时,一股凉意猝然间爬上长风的背脊,令他不寒而栗。这是一股杀气。长风警觉地将为夷护在身后,一手按住腰间的龙鸣剑,鹰一样的眼睛凌厉地盯着门的方向。为夷见长风神情突变,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紧张地环顾着四周道:“师兄,怎么了?”    长风低声道:“有埋伏,为夷,保护冯公子。”    为夷一凛,站起身来挡在沉睡中的冯宣身前。    砰地一声,破庙的门猝不及防地被一股猛力踢飞,直接震裂成了好几块。一团黑影挟着一身寒气倏地破门而入,袖中刃光乍现,长风飞身上前,龙鸣出鞘的瞬间,黑衣人堪堪避过剑锋,拐了一个弯,径直奔着为夷与冯宣的方向而去!    果然是冲着冯宣来的。长风不再多想,反手一剑斜着刺出,将那直奔为夷胸口而去的利刃错开。龙鸣剑的剑刃擦着黑衣人的脸颊而过,剑锋所过之处溅起一道血痕,破庙里的熊熊火光映照出一张诡异的脸:一半妖冶俊美,一半纹着阴森诡异刺青。    长风心下一惊,但动作却没丝毫停顿,紧接着一招云起龙骧,攻向刺青男两侧,“好一个御龙剑诀!”刺青男嘻嘻一笑,脱口而出,身形如同灵活的蛇一般在长风疾风骤雨的攻势中左躲右闪,竟是丝毫无伤。长风心中暗暗称奇,此时为夷也拔剑出鞘,大叫一声“师兄!我来助你!”,加入战局,长风厉声道:“此人不好对付,不要正面迎战!”大概是急于在师兄面前表现自己,为夷没有理会长风的话,他先是一招山崩地裂,紧接着又是一招气吞山河,全是攻势凌厉的大招,似乎不想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谁知那刺青男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他似乎看穿了为夷内力浅薄,所以并不急于反攻,只是不停躲闪,不但片刻间化解了为夷的攻势,而且只消几个回合,便让为夷显现出疲态。    不好,这样下去为夷有危险,长风正要上前替为夷抵挡,为夷腿上已中了一剑,他“啊”地一声惨叫,跌坐在地,捂着大腿,面色惨白。    刺青男向冯宣冲了过去。此时冯宣已经被打斗声惊醒。正在一旁惊恐万状地看着三人之间的恶斗。忽见刺青男向自己冲过来,他连忙转身想逃,千钧一发之际,长风赶到他身前,抬剑挡下刺青男的攻击,就在这时,一阵紫雾扑面而来,长风立刻低头掩面。刺鼻的异味充斥在他的周围,他无法睁眼,只听身后一声闷吭,他心叫不妙。刺青男一定是趁毒雾制造出来的破绽,对冯宣下手了。长风不能睁眼,也无法呼吸,只能从声音中辨别方位出手阻拦,可是对方何等狡猾,不论长风如何攻击,他都只是一一化解躲闪。好不容易紫雾终于散去,长风睁开眼睛,只见刺青男已将冯宣扛在肩上,飞奔而出。长风抢上前去,想要拼命抓住昏迷不醒的冯宣,却一把抓空,只将一件物事扯了下来。摊开掌心一看,却是临行前师父交给冯宣的玉佩。而刺青男已经扛着冯宣,冲进瓢泼大雨之中。    得赶紧追上他们,救下冯公子!长风转头对为夷道:“为夷,你腿伤了,待在这儿别动,我去追他们!”    为夷心急大叫:“师兄……!”    话音未落,长风已经冲了出去,消失在大雨之中。        长风追着刺青男冲出破庙,狂风夹着纷乱的雨点冲刷着他的视线。他死死盯着前头狂奔的黑点,生怕夜幕与大雨将那黑点淹没。刺青男轻功极好,肩上扛着一人却依然健步如飞,一口气奔出好几里地也不露疲态,长风不知道那刺青男要扛着冯宣去哪里,只能紧追不舍。    两人你追我赶之中,雨势渐渐变小,为了不忘记回去的路,长风一边奔跑一边将路线默记在心。    跑了约摸一刻钟,眼前突然出现一条狭长曲折的峡谷,长风追着刺青男进入峡谷,不一会儿便到了一个岔路,诡异的是,刺青男的身影居然凭空消失了。    长风警惕地环顾四周,这是一处水草丰盛的幽谷,拔地而起的参天古树将触爪一样的枝叶伸向天空,在这遮天蔽日的幽谷之中,听不到一丝鸟叫虫鸣,只有风吹树叶发出的沙沙声,气氛莫名阴森诡异。长风的左前方,正前方,右前方分别有一条岔路,三条岔路都被浓雾笼罩着,看不清前方到底有什么。长风先从正前方这条岔路走,沿着一条迷雾中的羊肠小道弯弯绕绕走了半晌,眼前再次出现一个岔路口,摆在他的面前依然是左前方,正前方,右前方三条岔路。    长风暗道不妙,这让人晕头转向的岔路,诡异阴森的气氛,还有令人不寒而栗的浓雾,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迷魂阵?在这遮天蔽日的幽谷之中,既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星星,既无法辨别方位,也无法感知时间。长风觉得自己大约走了一个时辰,或许更久,尽管一路上一直都在做记号,可走来走去始终都在原地打转。一想到此时此刻为夷正受着伤,而被掳走的冯宣也命途堪忧,真是教人急得冒火。    不行,要冷静!长风强压下心头的焦躁,迫使自己静下心来思考:既然是迷魂阵,那就必定有破解之法。一般来说,迷魂阵的关键在于阵眼,只有将阵眼悉数找到并破坏方能逃脱。那么问题来了,这阵眼究竟在哪儿。长风抱头思索,这一低头,猛然发现自己怀中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发光。他伸手一摸,竟是方才从冯宣身上扯下来的玉佩。    为什么这玉佩会发光?长风略一思索,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是了!这玉佩是灵舒散人赠予师父的信物,灵舒散人擅长阴阳五行之术,所以这块玉佩必定是用某种奇特材质制作而成。而迷魂阵本身就是一种阴阳术,说不定这玉佩在这迷魂阵中能发挥奇特的作用。    想到此处,长风心里顿时燃起了一线希望,他拿起玉佩,一边走一边在夜色中仔细端详。他发现,这玉佩在朝向不同方向时光泽会时暗时明,长风寻思着,这玉佩该不会是在冥冥之中替我指路吧?他一边举着玉佩,一边朝着光芒所指引的方向前进,果然,在走到第三个岔路口的时候,长风赫然发现草地上躺着一块笼罩着紫雾的灵石,灵石上还贴着一张符咒。    “这一定就是阵眼了!”长风大喜过望,当下手起剑落,灵石与符咒瞬间一分为二,紫雾散去之后,幽谷中的雾气似乎淡了些许。    看来自己终于找到了破解这个迷魂阵的方法。长风心情雀跃,一扫胸中阴霾。没想到师父竟然给了自己这样一个宝贝,在关键时刻竟然派上了大用场。长风一边在心中默默感谢师父和灵舒散人,一边沿着玉佩指引的方向继续前进。    有了玉佩的帮助,长风毫不费劲地就找到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阵眼,并尽数破坏。当第四颗灵石化为碎片时,眼前忽然一阵狂风大作,将迷谷之中最后一抹浓雾吹散,原本的三岔路口变成了一条笔直的羊肠道,前方不远处有微光。长风大喜,一口气朝着那微光奔去,就在他踏出光明的一刹那,遮天蔽日的参天古树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头顶上是一片露出鱼肚白的天空。    居然都快要天亮了?自己居然在这个迷魂阵里待了整整一夜?长风背后一冷,一种不详的预感爬上心头,走出迷魂阵的雀跃兴奋霎时间烟消云散。他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正是昨晚追着刺青男进入迷魂阵的峡谷入口,原来兜兜转转,自己又回到了原地。放眼望去,四下里哪还有刺青男和冯宣的影子呢?    这梵炎教和冯宣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了抓他竟不惜如此大费周章。想到这里,长风的余光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他转过头去,只见旁边的树干上钉着一张纸条。他走上前定睛一看,不禁怒火中烧。    那纸条是用利刃插在树干上的,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道:冯宣在我手中,十日后,襄州鹿鸣寺见。        白忙活了一晚上,结果无功而返,无奈之下,长风只能先回头去找为夷,所幸他记忆力不错,很顺利地就回到了破庙。    推开破庙的门,只见坐在地上的为夷仿佛受到惊吓一般,一脸惊恐地望着他。见来者是长风,神色才稍微缓和。    “为夷!你没事吧?”长风走上前去,查看为夷的伤口。为夷伤的是大腿,长风也不避讳,一上去就撩起为夷的裤管,却见为夷白嫩的小腿上多了青一块红一块的淤痕,谁知为夷仿佛触电一般,猛地一把推开他,赶紧将裤管放下,双手紧紧抱着两条腿,身体细细地颤抖起来。    “你……怎么了?”长风没料到为夷竟然推开自己,坐在地上错愕了半晌。    为夷别过脸去没有看他,只是小声道:“我没事……伤口……已经包扎过了……”    长风一看,为夷的大腿上的确缠着一条布带,看来在他离开之后,为夷自行对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    长风略一思索,心下了然,为夷平时最喜欢对他撒娇,昨晚自己为了追刺青男,把受伤的他一个人丢在这破庙里,而且一走就是一整夜,为夷一定是担心受怕了。想到这里,他心中生出愧疚,挪到为夷身边道:“为夷,对不起,师兄不是有意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    为夷把头埋在双膝之间,没有说话。    长风见他仍在细细颤抖,便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肩膀,见他没有反抗,这才轻轻抱住了他的肩头,道:“是师兄没用,没保护好你,也没保护好冯公子。”    听到这句话,为夷身体猛地一颤。半晌,才轻声问道:“冯公子……找到了吗?”    长风叹了口气:“我正要跟你说,我之所以去了一整晚,是因为被那刺青男引诱进了一个迷魂阵,要不是有师父留给冯公子的这个玉佩,我恐怕现在还被困在那迷魂阵里出不来。”    为夷:“……”    长风:“等我好不容易走出迷魂阵,刺青男和冯公子已经不见了,现场只留下这张纸条。”说罢,将怀中那张纸条抽出来,递给为夷。为夷从双膝间抬起头来,瞄了那纸条一眼,登时面如死灰,眼神空洞无物。    长风看到他这反应,皱眉道:“怎么了?你的样子好像不大对劲?难道昨晚出什么事了?”    为夷怔怔地望了前方半晌,忽然转过头来,抓住长风的手腕道:“大师兄,我们不要找冯公子了。你跟我回昆吾山吧。”    长风一怔:“为什么?冯公子在他们手上啊。我答应过师父要护冯公子周全的,怎能言而无信半途而废?”    为夷眼眶一红,指甲深深嵌入长风的肌肤:“因为我们昆吾派的宗旨是不过问江湖纷争啊,你继续追下去,只会跟魔教更加牵扯不清。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长风呆了片刻,心头忽然一股无名火起,他甩开为夷的手,转过身道:“难道一个刻板的门规,比朋友的性命更重要吗!再说,我的目的只是救出冯公子,只要不与魔教正面对抗,救他的方法多得是。”    为夷上前几步,扯着嗓子吼出来:“大师兄,你太天真了!那魔头是何等阴险狡诈,你惹上了他,他会善罢甘休吗?你以为你既能成全对朋友的情义,又能在魔教爪牙的威胁下全身而退?天下根本没有这么两全其美的好事!”    长风回过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为夷:“为夷,你到底是怎么了?从前的你根本不是这种贪生怕死之徒,绝对不会说出这样懦弱的话!”    为夷脸色惨白,摇摇晃晃后退两步,眼神凄楚地望着长风:“是……我贪生怕死,我懦弱,可我这都是为了大师兄你好!”    长风冷冷道:“你若真为我好,那就不要拦我。你若是害怕,那就回昆吾山去吧,原本我就不同意你下山。你初涉江湖修为太浅,你在我身边,反倒让我担心。”    为夷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两只手渐渐握成了拳头,微微颤抖:“原来大师兄是在嫌我拖后腿。”    长风不悦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    为夷突然暴怒,抓起腰间的流萤剑啪地摔在地上,恨恨道:“是啊!我很弱!我没用!别说打不过那个刺青男,就连你的冯公子都保护不好!你嫌我碍事,想赶我走!你就是这个意思对不对!”说着,大颗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扑簌簌地滑落脸颊。    长风一见到为夷的泪水,发热的脑子立马冷静下来,眼看为夷一边抹泪一边转身,一瘸一拐地往庙门走去,他赶紧抢上前去,从背后将他紧紧抱住,急切道:“别走!为夷,是大师兄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为夷一边哭一边在他怀中不停挣扎,长风紧紧地箍住他,无论如何也不松手,继续道:“我从来没瞧不起你,也没嫌弃过你。我只是担心你,我怕你受伤,怕你担惊受怕,怕……怕我不能护你周全。”    听到这句话,为夷忽然停止了挣扎,长风将他扳过身来,为夷低垂着脑袋,没有看他,脸上涕泪纵横,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长风见他这副模样,知道刚才自己一时冲动的话语深深伤害了为夷的自尊,不禁心如刀绞,懊悔不已。    他轻轻抹去为夷脸上的泪水,柔声道:“为夷,师兄绝对不会赶你回去,你愿跟着师兄就跟着,师兄一定护你周全。所以,别生师兄的气了,好么?”    为夷半晌无语,沉默了很久很久,才慢慢抬起波光氤氲的眸子,泫然道:“真的……一定要去吗?”    长风:“……”    “真的……不能不去吗……?”近乎哀求的声音。    长风心情沉重,他认真地望着为夷的眼睛,无言点头。    长风这个人,一旦做了决定,任何人都无法令他更改。    为夷久久地看着长风,意识到师兄眼神中的坚决不会改变,他便别过头去,不再言语。             第三章 杏花    襄州距离此地不远,走官道要七天。即便如此,长风也不敢耽误,出了破庙之后便快马加鞭地赶路。    为夷策马跟在长风身后,平日里总爱有说有笑的他,今日好像特别沉默。    长风担心地回头望他,只见为夷面色苍白,紧咬下唇,表情似乎十分痛苦。    他连忙回马转身,来到为夷面前。走近一看,发现为夷额头已经冒出了细腻汗珠。        长风:“为夷,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为夷张了张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长风伸手去探他额头,冰凉冰凉,并未发烧,疑惑道:“为夷,你到底怎么了?别不说话啊。”    为夷支支吾吾半晌,犹犹豫豫地开口:“师兄,我们……能不骑马么?”    长风:“?”    为夷小声道:“这山路太颠了,骑在马上走,难受。”    长风一愣,随即心下了然。    小师弟昨晚毕竟受了伤,不便赶路,自己方才一心想着救冯宣,只顾赶路,竟忘了他的难处。    小师弟脸皮薄,定是不想被师兄当成拖油瓶,所以才一直忍着不说,自己这个做大师兄的着实是考虑不周了。    他二话不说翻身下马,走到为夷的旁边,背对着他蹲了下来:“上来,师兄背你。”    为夷微微一惊:“这……这怎么可以。”    长风回头笑着看他:“别担心,你师兄我身强力壮,背你走几十里路也不在话下。你要是再磨蹭,师兄可不管你了啊。”    为夷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乖乖下马。    “那就……辛苦师兄了。”他伏在长风背上,伸臂环住了他的脖子。    长风背着他站起身来,只觉得背上之人意外地轻,忍不住出言调侃:“小师弟,你有好好吃饭吗?”    为夷耳根微微发烫,小声嚅嗫:“是师兄力气大。”    说罢,把脸贴在长风的背上,热乎乎的温度肌肤透过衣物传递过来,在长风的胸中吹起了一阵暖洋洋的春风。        昨夜的疾风骤雨早已偃旗息鼓,此时雨后放晴,碧空如洗。春暖花开季节,晨辉洒在身上,带来丝丝暖意。    长风施展起轻功,在曲折的山间小道上跋山涉水。虽然路途崎岖,背上还背着一人,但是长风步伐轻盈,行走如飞。    “师兄累吗?要不,还是放我下来,让我自己走吧。”    为夷的气息轻轻吐在长风后颈,挠得人心痒痒。    长风摇摇头,爽朗道:“不累,不过要是为夷能唱首歌助助兴,师兄我就更有力气了。”    身后又是一阵沉默。就在长风以为自己被无视,正自尴尬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柔软的歌声。        “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清丽的曲调,婉转中带着些俏皮,俏皮中又暗含幽怨。        恍惚中,长风的思绪被拉回一个月前,那是第一次听到为夷唱这首小曲时的情形。        雪后初晴,长风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斜倚在屋顶上。    不远处,为夷一袭轻裘白衣,手拿扫帚地立在雪地中,哼唱着这首小曲,歌声明亮轻快,曲调千回百转,尾音悠然摇曳。    “这曲子真好听,叫什么名字?”一曲唱毕,和为夷一起扫雪的师兄弟们凑了过来,好奇问道。    “柏舟。这是我娘年轻时经常唱给我爹听的小曲。”为夷笑着说道。    “师兄我没文化,师弟跟我说说,这歌词唱的是什么意思?”    为夷道:“唱的是一个女子爱上一个男子,觉得他特别好,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女子空有一腔衷肠却无处倾诉。”    “原来是情歌啊,难怪听起来含情脉脉的。”师兄弟们七嘴八舌起来。    “就是,你娘可真是热情,要是有妹子唱这首歌给我听,我做梦都能笑醒过来。”    “好好扫你的地,做什么千秋大梦呢。”    一名弟子忽然把手搭在为夷肩上,一脸坏笑:“哎,小师弟你最近天天唱这首歌,该不会是看上哪家姑娘了吧?”    为夷俊脸微红,一扫帚敲在师兄脑门上:“胡言乱语,你又懂了?”    师兄弟们打打闹闹,笑作一团,为夷站在人群中央,薄唇轻启,赧然笑意盛开在脸上,宛如杏花初开,淡红褪白,是飘了雪的桃红。        回想起来,为夷大概就是这样忽然闯进了长风的视野中,就像一瓣杏花,无声无息地落在了一面明镜似的池面上,荡起了层层涟漪。            这一路上的跋山涉水便不细说,只说下山之后,为夷说什么也不愿再让长风背,于是途径一个小镇时,两人便换了一辆马车,继续赶路。    马车中,长风与为夷相对而坐。长风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聊,为夷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只是侧耳倾听,最多时不时应一声。    长风说了一会儿便有些自讨没趣,讪讪地闭了嘴。    为夷一言不发,微微侧身倚靠在窗边,望着窗外流逝的风景出神。    一截修长白皙的颈脖,隐隐的喉结勾勒出优美曲线,视线一路往下,微敞的衣襟底下是若隐若现的锁骨,一缕乌发不经意地垂在颈弯,随着马车的起伏轻轻摇晃。    长风莫名其妙地有些口干舌燥,直到为夷轻唤一声“师兄”,才回过神来。    看到为夷脸上有些不自在,长风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竟一直盯着为夷的颈脖,目不转睛地看了半天。    长风心跳如飞,支支吾吾道:“我……我大概是困了。”    说罢,侧身一翻,背对着为夷躺下,努力让胸口那团躁动的火热平复下来。        车轱辘扬起的滚滚尘土中,马车一路向前,摇摇晃晃地载着心思各异的两人,犹如大海中的一叶小舟,在波涛中颠簸起伏。        就这样连续赶了两天的路,繁花似锦的季节,两人来到了都城汴州。    这些天两人一直在乡里山间赶路,乍一来到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的都城,感觉整个天地都刹那间变了颜色。    到达汴州时,时辰尚早,长风与为夷没有急着投宿,而是先到市集上添置路上所需的必备之物。    熙熙攘攘的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商铺中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茶坊酒肆间弥漫着浓郁诱人的香气。        长风在典当铺子换了些银两后,到杂食坊买了些备用的干粮,又到药店买了些伤药,接下来正准备去武器店,一转身为夷不见了。    他心中一紧,跑到街上环顾四周,很快就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为夷站在一个巧物铺前,出神地盯着工匠手中的活儿。    工匠心灵手巧,一个泥坯子在他的手中三下两下就捏出个活灵活现的造型,接着就用细长的毛笔沾着各种颜料仔细上色。        “看得这么认真,是不是也想要一个?”长风走过去,笑着对为夷说道。    印象中,为夷向来对这些手工艺品很感兴趣。    在昆吾派的时候,他每次下山都会从市集上搜罗些别致的小物件回来,摆满整个房间。    平时有事没事就拿出来摆弄摆弄,拆开来,再组装回去,如此反反复复,他似乎很享受这样的过程。        “净整些好看没用的劳什子。”长风曾经这样评价他的爱好。        正在做泥人的工匠是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身边还坐着一个八九岁大的男娃娃。    那男娃娃一听到长风问为夷要不要买,立马蹭地蹦起来,奶声奶气道:“小哥哥,买一个吧,很便宜的,十文钱一个。”    为夷眼神闪烁,脸上明明写着“很想要”三个字,偏偏却要藏着掖着。    长风怎能不明白他的心思?掏出二十文钱递给那男娃娃,道:“就买两个,照着我俩的模样,捏两个一模一样的。”    为夷一惊:“师兄,不必了吧。”    长风道:“怎么?你不想要?不想要也不行,买都买了。”    为夷露出有些苦恼的神色:“你不是说……这些都是好看没用的劳什子……”    长风一愣,没想到自己过去随口一句话竟然被为夷默默地记在了心上。    “这个嘛……有时候呢,人也是需要一些好看没用的东西的。”长风吹着口哨给自己打起了圆场。    这时候,男娃娃忽然在旁边嚷了一句:“大哥哥说得对,我看小哥哥就好看得紧!”    此言一出,长风和为夷都愣住了,为夷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脸颊瞬间涨得飞红。    长风忍俊不禁,拍拍男娃娃的脑袋瓜子:“人小鬼大,嘴这么甜,怕不是有多少小妹妹喜欢你哦?”    男娃娃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望着为夷,奶声奶气道:“我不要小妹妹喜欢,我只要小哥哥喜欢。”    完了,这还碰上个宗师级别的撩汉大师。    为夷脸更红了,有些不知所措地抓了抓长风的衣袖。    长风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自己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儿,怎能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于是他瞪了那男娃娃一眼,凶神恶煞道:“小哥哥是不会喜欢上你这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破孩的。”    此话一出,长风就后悔了,自己是脑子被门夹了么?跟一个小孩儿争什么风吃什么醋?    扑哧——身旁传来一个笑声。长风转过头去,只见为夷掩起嘴角,吃吃地笑看他俩。    这是这两天来为夷头一次露出笑容!    “你终于笑了。”长风高兴地道,偷偷捉住了袖子底下他的手,“你笑什么?”    为夷没有挣开,只是掩着嘴,眉眼弯弯:“笑你是个幼稚鬼!”            长风将做好了的泥人拿在手中,另一只手依然牵着为夷的手,不舍得放开。    为夷不再说什么,没有挣脱的手已经说明了一切。        两人又逛了一阵,一直逛到肚子饿得咕噜叫,才找了个酒楼坐下。    长风心情愉快,出手也跟着阔绰起来,报菜名似的一连串点了十几道菜,把店小二和为夷惊得下巴都快合不住。    为夷连连说够了够了,吃不下要浪费了,银子可不是这么花的。    等上菜时,长风握着刚刚买回来的泥人细细端详,两个泥人形态憨厚可掬,面容栩栩如生。    尤其是为夷这个泥人,青眉杏眼,嘴角含笑,十分精准地抓住了为夷的面部特征。    长风正看得爱不释手,忽然手中泥人被为夷劈手抢过:“看够了没,一个泥人而已,难道比真人还好看?”    长风笑道:“还说我是幼稚鬼,现在轮到你吃起泥人的醋来了?”    为夷脸微微一红,把自己那个泥人塞到长风手心:“给给给,谁稀罕了。”    长风手里拿着为夷的泥人,为夷手里拿着长风的泥人。    长风一拍桌子道:“这样正好,咱俩一人一个,以后师兄不在身边的时候,你见到这小泥人就像见到我。”    为夷心中一动,一手支着下巴,拿起憨态可掬的小长风凑到眼前细细打量,喃喃道:“你别说,还真有点像。”    “哪里像?”长风大喜,探头探脑问。    为夷把小长风举起来,凑到长风脸旁对比着:“唔……这憨头憨脑的蠢样?”    长风:“………………”            这一顿吃得酒足饭饱,最后两人几乎是扶着墙走出酒楼的。    此时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都城汴州的夜市热闹得不输白昼。两人绕着城墙愣是绕了足足十圈,才好不容易把腹中食物消化了大半。    出了一身汗,长风拉着为夷一个飞身翻墙出城,跳进河水里要与他一起痛痛快快洗个澡。    为夷先是百般抗拒,最后躲得远远的,并且义正言辞地要求长风和他保持一丈的距离,这才不情不愿地脱了衣物下水。    长风嘴上答应,却趁着夜色潜入水中,偷偷游到为夷身后,趁他不留神,哗啦一声一个鲤鱼打挺地跳出来,在为夷身后发出怪叫。    为夷被吓得脚下一滑,溺在水中。扑腾了好几下才在长风的搀扶下站定。    为夷气呼呼地一把推开长风,头也不回地跑上了岸。        这一番折腾下来,两人是彻底累了,翻回墙内直奔客栈,长风上来就跟掌柜要了一间上房。    听到要共处一室,为夷似乎有些为难,但是长风没有给他拒绝的权利。        夜渐深,喧闹归于宁静。    累得脱力的为夷迷迷糊糊走到床边一头栽倒,长风在一旁默默点燃了一炷宁神安眠的香。    一阵带着杏花香的微风吹进房来,吹熄了摇曳的烛火。    黑暗中,为夷贴着墙,背对着长风,把身体蜷成一团。    长风侧卧在他身旁,注视着他的侧脸,乌黑浓密的睫毛乖巧地覆盖在眼皮下一动不动,鼻息绵长而平稳。    长风就这样出神地看着他,直到不知不觉陷入梦乡。        长风睡得很浅,半梦半醒间,他忽然感到身旁有悉悉索索的动静,他睁开眼,发现为夷正在身旁不安分地翻来覆去。    长风坐起身来,推推为夷的肩膀:“怎么了?做噩梦了?”    为夷慢慢睁开眼来,怔怔望着长风,半晌才道:“师兄……我饿了……”    长风哑然失笑:“你不是吧,今晚那一顿还没吃撑?这才半夜呢,怎么又饿了。”    为夷也慢慢坐起,神情有点无助但又非常恳切:“我想喝野菜汤。”    长风睁大眼睛:“野菜汤??这么大半夜的,我上哪儿给你弄野菜去。”    为夷捂着肚子,可怜巴巴道:“可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想喝。”    长风最见不得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好好,你等着,师兄这就给你弄野菜去。”            话是这么说,但现在已是子时,哪儿还有什么铺子是开着门的。    出了客栈,长风施展起轻功,一路奔出城门,在城郊的山坡林间,河边杂草中翻找起野菜来。    临近清明,正是野菜鲜嫩之时,长风走在河边,没费多少工夫就搜罗到了不少野菜。    可他转念一想,光喝野菜汤应该不管饱。于是他又采了些鲜笋,然后跳进河里捞了几只肥美的河蚌上来,这才打道回府。    此时客栈老板和小二都已歇下,长风就不打招呼地擅自借用了厨房。    他劈柴生火,将野菜鲜笋洗了,又烧一锅热水把河蚌仔细清洗干净,洒点食盐拌一拌,跟着野菜鲜笋一起下了锅,熬成浓汤。    这样前前后后总共忙活了一个多时辰。长风端着热腾腾的野菜河蚌汤回到客房。        客房里亮着光,为夷散着一头长发,身披长袍,底下是一件薄薄的单衣,正坐在桌旁挑着灯花。    “等久了吧,是不是饿坏了?”长风将热气腾腾的野菜河蚌汤放在桌上,“尝尝你师兄我的手艺。”    为夷一脸惊喜:“你……竟然真的去弄了碗野菜汤?”    “不光有野菜,还有鲜笋和河蚌。”长风跟着坐下,揉了揉肩膀道,“这可都是我跑到城外的林间河边现摘现捞的哦。”    为夷出神地盯着那碗丰盛鲜美的汤,眼眸之中满是感动之色。    长风笑道:“怎么?感动了?”    为夷叹了口气:“大师兄,你为什么对我这般好?”    长风反问:“对你好需要理由么?”    为夷:“…………”    长风拍拍他脑袋:“别胡思乱想了,快吃吧,待会儿凉了。”        看着为夷很认真地一口一口把汤喝得一点不剩,长风心里被塞得满满的。    “好喝吗?”    “嗯!好喝。”    “那你该怎么感谢我啊?”    “谢谢大师兄。”    “这样不够。”长风指指自己的脸颊。    为夷脸一红,飞快地凑过去在长风脸上啵了一个。    长风又指指自己的嘴:“还有这儿。”    为夷耳根都红了,含羞地慢慢凑上去,在长风唇上落下一吻。    轻轻一点,融化了一池春水。    长风顺势一把将他扯进怀里,抱住他低头又吻了下去。    唇舌缠绵,柔情缱绻。    长风一边细细品着为夷唇齿间的清甜,一边灵巧地追逐着为夷的舌尖。    为夷起初有些躲闪,但终究还是经不住长风的反复挑逗,也渐渐热情大胆起来,双手攀上长风的肩膀,主动将火热的唇舌迎上来,抵死缠绵。    津液交缠的粘腻声,被堵在喉间的细碎呻吟,越发火热急切的喘息,在寂静的夜晚悄悄地、纵情地交织着。    直到把为夷吻到快要窒息,长风才舍得松开他的唇。    此刻,两人都已是气喘吁吁,长风下身早已硬得发疼,直挺挺地抵着为夷的腰间,彰显着呼之欲出的情欲。    为夷披在肩上的长袍早已滑落在地。长风低头,一边亲吻他的眼皮,一边隔着衣物摩挲着他紧致结实的屁股。    为夷神色有些慌张,抓住长风的手臂,不停摇头:“别,今晚不行。”    长风一边吻他一边把他压倒在桌子上,喘息着问:“为什么不行?”    为夷哀求似的望着他:“你要我做什么的都行,唯独这个……不行。”    长风只当小师弟是在欲拒还迎,他按捺不住,用肿胀如铁的下身一下一下地磨蹭为夷的小腹,吐着火热的气息:“你明明也硬了。”    为夷明显慌了,身子簌簌发抖起来,长风又要去亲他嘴,他连忙扭头,长风就一口咬住他的耳垂,惹得他啊地一声低呼。    为夷的躲闪让长风失落、心酸。    难道镜湖边的那一夜真的只是酒后乱性?难道为夷嘴上那句喜欢只是随口说说?    长风心急如焚,他一边轻咬为夷的耳垂,一边压抑地喘息:“为夷,师兄喜欢上你了,你知道吗?”    终究还是忍不住,长风自己捅破了这层薄薄的窗户纸。    为夷一双杏眼难以置信地睁大了,身体也抖得更加剧烈了,不知道是兴奋,激动,还是害怕。    两个紧紧相贴的火热胸膛里正扑通扑通地敲起疯狂的鼓点,是谁的心跳如此激烈?    是自己的?    还是为夷的?    亦或者都是?    为夷把脸深深埋在长风的颈侧,像是鼓起了很大勇气似的伸出手,隔着衣裳将长风的火热握在掌心,抖了抖睫毛:“我用嘴帮师兄弄出来,好不好?”    长风下身被那温软手心包裹住,顿时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涨得快要爆炸,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好好,快帮我弄出来,师兄我快受不了了。”    说罢,长风抱着为夷滚到床上,迫不及待地解下裤子,露出那早已蓄势待发的粗壮肉茎。    为夷半跪在地,握着那根又粗又硬的肉棒上下套弄起来,终于得了期待已久的抚慰,那圆头圆脑的柱头小孔甚至激动得吐了汁水。    为夷先是伸出舌尖,细细地在柱头、肉茎、肉囊上一一品尝、吮吸、舔舐。    长风只觉得下身又酥又麻,宛如被无数蚂蚁噬咬,又像隔靴挠痒,想要为夷快点含住它,又想让他继续下去,一种难以言喻的酸爽支配了他的全身。    终于,如愿以偿地,为夷张嘴含住了他。    欲望被柔软温热的唇舌包裹住的一瞬间,脑门如同遭到雷击一般,强烈的快感从丹田喷涌而出,疯狂地席卷了全身。    灵巧的舌头时而在圆头圆脑的茎头和茎孔上耐心地打转画圈,时而紧紧地裹住青筋凸起的肉柱吞吞吐吐,留下一串串亮晶晶的津液。    长风觉得自己就像一条快要溺死在蜜糖里的鱼,快感一波一波地冲击着脑门,令他欲仙欲死。    他恨不得狠狠操进那柔软潮湿的嘴,深深操进他的喉咙,疯狂地攻城略地。    而为夷也是半眯着杏眼,用近乎虔诚的姿势侍奉着他。    他贪婪地欣赏着为夷跪在他胯间,用薄唇红舌费力地吞吐粗大硬物的模样,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撩起为夷鬓角一缕被汗水打湿的发丝。    “看着我,为夷。”长风喘着气低声道。    为夷听话地抬起眼皮,泛红的眼角,波光滟潋的眼眸,清纯中带着点诱惑的眼神。    为夷一边望着他,时而津津有味地吞吐着,时而伸出红嫩的舌尖,沿着那暴突的青筋游走。    下半身更加肿胀难耐了,这一幕强烈地冲击着长风的大脑,也激起了他掩埋在心底的兽性。    他再也无法忍耐,将为夷从地上扛起,走到窗边,把他放在一张太师椅上。    随后按住为夷的后脑勺,不由分说地将那肿胀的肉棒深深送进为夷温热的口腔中,迫不及待地抽插起来。    为夷似乎被他突然发狂的样子吓到了,双腿无力地分开,垂在椅边,双手死死抓着太师椅的扶手,在一波一波地冲击下,指关节抓得发白。    粗暴的抽插让津液不受控制地顺着嘴角流下,在摇曳的灯光下划出一道诱人的银丝。    长风大力抽插,疯狂进出,时而整根抽离,时而连根没入。    整根抽离时那火热的舌尖会按耐不住寂寞地迎上来,连根没入时那喉咙又会本能地紧紧收缩,像恼人的活物一样缠着他,磨着他,助他快速攀上快感的顶峰。        终于,在长风最后一次将火热操进深喉的时候,他脑中白光乍现,一股股热流猝不及防地在为夷的喉咙深处迸射出来。    为夷仿佛快要窒息一般,喉结一上一下,还来不及反应,就已将带着腥味的浓稠浊液咽下。    长风意犹未尽地缓缓抽送,尽情享受着释放的解放感和余韵,直到看着为夷把他的子种一滴不剩地尽数咽下,才依依不舍地抽了出来,带出一丝满溢而出的白浊,顺着为夷的嘴角流了下来。    长风刚一松开,为夷便像虚脱了一样从椅子上软软滑落。    痛痛快快发泄了一场的长风定了定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太过投入,一个没控制住力道,竟把为夷干晕了过去。    他连忙把为夷抱回床上,替他擦干净嘴角,为夷四肢软得无力,双目紧闭,仿佛人偶一般,任长风如何摆布也没有反应。    长风恨自己太没有定力,心疼地将为夷搂在怀里,替他盖好被子,又在他脸颊上额头上鼻子上唇上依依不舍地亲吻了好一会儿,这才熄了灯火,搂着为夷沉沉睡去。     第四章 云起    清晨的一缕阳光穿过床前的薄纱,洒在两个相拥的躯体上。    怀里的人一动,长风便悠悠转醒过来。    一低头,看到为夷枕在他的胳膊上,闭着眼睛,鼻息平稳,嘴角弯弯的,似乎在做什么美梦。    昨晚那一幕幕荒唐浮现在脑海中,愧疚,兴奋,忐忑,担忧,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百味杂陈。    此刻再端详为夷的面容,长风心中不禁又多了一分怜惜与疼爱。        他用手指轻轻刮着为夷柔软的肌肤,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亲吻了他的眼皮。    吻毕,长长的睫毛一抖,怀中人睁开了眼睛。    一双明亮的眸子怔怔地注视着自己。    长风摩挲着他的脸颊:“为夷,昨晚把你累坏了吧?”    为夷慢慢想起昨夜之事,脸上泛起了红晕,羞涩地别过脸去。    长风面有愧色:“昨晚我……太冲动了。一不小心就把你……对不起……”    为夷伸手捂住长风的嘴,微愠道:“别说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不过,以后师兄可别再这么狠了。如果次次都这样,我可受不了。”    长风抓住为夷的手,亲吻着他的手背:“以后?次次?”    为夷的手抽也抽不回来,只能任由他握着亲,懊恼地嘟哝道:“你还真会抓重点。”    长风笑着将他的腰搂近了些,在他耳边吐着气:“别以后了,就现在吧。这一大早的,师兄这儿正精神着呢。”    为夷又好笑又好气地挣扎起来。        芙蓉帐暖,春宵苦短。    初尝情事之后总是舍不得过早与恋人分开,两人就这样在被窝里耳鬓厮磨好一阵,直到把彼此都折腾得精疲力竭了,才依依不舍地偃旗息鼓。    然而下了床之后仍是一边洗漱一边嘻嘻哈哈地打闹,互相服侍对方穿衣时长风也忍不住上下其手,趁机揩小师弟的油。    这样磨磨蹭蹭拉拉扯扯,等两人好不容易衣冠齐整地走出客栈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两人来到驿站牵了两匹马,准备出城。为夷一边刷着马毛,一边心情极好地哼着小曲。    为夷一头黑发高高束起,用红绳简简单单地一系,长长的马尾垂在脑后俏皮地一甩一甩,月白色的流萤剑别在腰间,一身天青色锦袍劲装勾勒出紧致的腰臀曲线,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真是俊俏少年,鲜衣怒马,意气风发,顾盼生辉。    长风正望着为夷出神,忽然听到为夷问他:“师兄,灵舒散人所在的伏牛山,是不是也在去襄州的路上?”    长风回过神来,点点头:“没错,伏牛山就在西南方向。”    为夷眼睛一亮:“那咱们何不顺路先去伏牛山找灵舒散人呢?好不容易都到这儿了,不顺道去看看师父的旧友吗?”        按照原定计划,他们今天本来是要出发去襄州的,但是为夷这突如其来的一席话却勾起了长风别样的心思。    “说得有道理。灵舒散人的玉佩还帮我破了魔教的迷魂阵。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登门拜谢才对。”长风摸着下巴沉吟道,“只是不知道从汴州到伏牛山路程有多远。”    这时,一旁的马厩小厮插嘴道:“两位少侠要去伏牛山?去伏牛山的话得从西门出,您二位选的这两匹快马只消一日就到了。”    为夷拍手道:“那真是再好不过,师兄,反正鹿鸣寺十日之约才过去了两天,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吧?大不了咱们出了伏牛山就一路快马加鞭,肯定能在十日期限之内赶到襄州。”    长风点点头:“有道理。灵舒散人既然精通五行阴阳术,说不定对梵炎教有所了解。梵炎教的实力不可小觑,此次赴鹿鸣寺之约必须小心为上,绝不能打无准备的仗。”    为夷嘻嘻一笑:“这就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决意一定,事不宜迟,两人这便翻身上马,扬鞭策马,绝尘而去。            清明时节雨纷纷,细如牛毛的春雨如酥一般无声地滋润着大地。    伏牛山下,百花姹紫嫣红地盛开着,在靡靡小雨的拍打下花枝乱颤,别有一番风情。    长风和为夷一路上不停打听灵舒散人的住处,可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一个人听说过灵舒散人这个名号。    而若是打听这附近有没有什么精通五行阴阳术的高人,问了十人就有十种说法,也不知道到底该信谁才好。    两人正发着愁,忽然天上下起小雨,路上的行人们纷纷在雨中奔跑起来。    长风和为夷也下了马,在一棵参天古树下避雨。为夷替长风拍去溅在衣服上和脚边的泥泞,长风则为他拭去发梢的雨滴。    雨声滴滴答答,敲打着头顶茂密的枝叶,长风与为夷坐在树下,为夷后脑勺枕在长风胸前,长风两只手臂把为夷圈在怀里,像一对悠然自在的恋人,一边享受着恬静的雨中景色,一边品味着片刻的甜蜜。    “如果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有多好。”为夷若有所思地抬头。    长风低头,亲吻他的眉心:“等了结了冯公子的事,师兄就带你游遍名山大川,看尽人间美景,好不好?”    为夷的眸子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但又立刻恢复了明亮:“嗯!我们一起去看烟花三月的扬州,一起去看天苍苍野茫茫的塞北,还有长河落日的大漠。”    长风笑道:“走到老,玩到老。”    为夷忽然收起笑脸,忧心忡忡道:“老了以后,我的脸会不会变得皱巴巴的,像个丑八怪啊?那个时候,师兄还会喜欢我吗?”    长风打趣道:“师兄比你大,也比你老得快,到时师兄也变丑八怪了,你会嫌弃师兄吗?”    为夷连连摇头:“怎么会,师兄就算变成了老头儿,那也一定是很好看的。”    长风忍不住在为夷脸上啵了一口:“师兄也一样,不会嫌弃你。等我们都变成了老头儿,就在一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住下来,你耕田,我捕鱼,相看两不厌。”        两人紧紧相拥,情到浓时难舍难分。    这时,不远处飘来一个清亮的歌声,只听那歌里唱道: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曲调悠扬婉转,令人心荡神驰。    循声望去,只见一人手持竹杖,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在风雨中一边放歌一边悠闲漫步。    那人一边唱一边时不时往这边望几眼。    为夷忽然明白这首歌是在唱他和长风,顿时羞红了脸,从长风怀里挣脱出来,翻身上马:“走了,省得旁人看笑话。”    一甩马鞭策马而去。    “小师弟,等等我!”长风也翻身上马,紧随其后。    歌声戛然而止,唱歌之人伫立在路中间,宽大的斗笠遮住了整张脸。    长风勒马停下,好奇地回头看了那人一眼,那人抬了抬斗笠,露出一双漂亮的凤眼。    长风不由得一怔,随后抱拳道:“请教这位兄台,可是本地人士?”    那人抬起了头,露出一张淡雅秀逸的鹅蛋脸,是个青年男子。    长风不由得上下仔细打量他,虽然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但是此人一派仙风道骨,气质超尘脱俗。    “正是。”声音也温润空灵,难怪刚才的歌声如此动听。    长风道:“在下听说有一位精通五行阴阳术的高人隐居于此,号灵舒散人,不知兄台是否有所耳闻。”    青年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打量着长风。        为夷策马奔出去一会儿,半晌没见长风跟上,便又策马返回,正好看到两人站在雨中打量彼此。    为夷立刻插进两人之间,一脸不爽地瞪着青年:“你是何人,干么盯着我师兄?”    青年不由失笑:“问别人姓名之前,难道不该自报姓名吗?”    为夷哼了一声:“我叫为夷,他是我师兄。”    长风一抱拳,倒是恭恭敬敬:“在下长风。”    青年也拱手作揖:“在下苏云起。不知两位少侠找灵舒散人,所为何事?”    长风一听这话,心道终于看到希望了,于是从怀里掏出师父给的那块玉佩:“我师兄弟二人是昆吾派掌门紫霄门下弟子,以此信物为凭信,前来伏牛山拜访师父旧友。若兄台知晓灵舒散人所在,烦请为我二人指条路。”    看到长风手中那枚玉佩,苏云起眼眸一亮,在长风和为夷脸上打量了片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紫霄门下,竟出了你们这样的弟子……”    长风和为夷面面相觑,莫名其妙。    苏云起笑了一会儿,才道:“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灵舒散人的居所。”        苏云起领着长风为夷二人,穿过一条小溪,翻过一个山丘,走进一片竹林。    不多时,眼前便赫然出现一片冒着腾腾雾气的天然温泉,假山嶙峋,小桥流水,桃花三两株地开在岸边,倒映在宛如镜面的水面。    苏云起走到温泉边上,推开一道竹栅栏,眼前是一个种满桑竹的院落,坐落着几间古朴雅致的屋舍,屋舍前有一亩良田,几只放养的母鸡在草地上觅食。    为夷拽了拽长风的衣袖:“师兄,咱们莫不是真的来到桃花源了吧?”    长风也暗暗称奇,恍惚中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苏云起将长风为夷领进屋舍,招呼二人坐下等候,转身进了内屋。        屋舍里布置极其简单,整个客室里只有一张柜子,一个书案,以及中央的一个围炉。    长风环顾四周,东面的墙上挂着宝剑与星宿图,西面墙上挂着一把七弦古琴,南面的墙开着一扇窗,窗前挂着一串风铃。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拿就是各种书籍散乱地堆成小山,几乎淹没了窗边的案几。    长风道:“住在这样的人间仙境,也不知道这灵舒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时,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你们要找的灵舒散人正是在下。”    话音未落,苏云起从内屋中走出,此时他已脱下斗笠蓑衣,换上一身月白底的深衣,披着一袭素雅的浅葱色薄纱袍。    长风与为夷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长风愕然道:“您就是灵舒散人?”    苏云起微微一笑,款款点头。    长风下巴都快合不拢了:“晚辈原以为师父的旧友一定是个年纪很大头发花白的长辈,没想到,苏……灵舒散人竟如此年轻。”    苏云起也不介意,一边为两人倒茶一边道:“不必拘礼,你我岁数相仿,你们叫我苏公子或者云起便好。”    长风咳嗽两声,小心翼翼地试探:“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苏云起微笑:“请。”    长风困惑道:“苏公子是怎么认识我师父的?”    苏云起掩着嘴抿了口茶,云淡风轻道:“七年前,我与你师父在酒肆里结识。”    长风差点摔倒,昆吾派内平日里是禁止饮酒的,看来连师父他老人家也有忍不住破戒的时候,喝个酒还得专程跑下山去。    苏云起继续说:“那年我二十一岁,你师父五十八岁。虽然年龄相差巨大,但我们都酷爱音律,兴趣相投,所以一见如故,结为忘年之交。”    长风寻思着师父今年是六十五岁大寿,也就是说苏云起今年二十有八岁,比自己大五岁。可是苏云起容颜年轻,单看他的模样长相,感觉顶多也就二十出头。    为夷见长风端详着苏云起一直没说话,狠狠地在他大腿上拧了一把。    长风一个激灵,想起正事,连忙把来意说明。并把如何救了冯宣,又如何因为冯宣与梵炎教结怨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苏云起叹了口气:“揽剑阁的事令人遗憾,想当年我也曾数次拜访过揽剑阁,阁主冯天罡为人正直不阿,称得上是人中豪杰。没想到如今竟遭此不幸,可惜了……”    长风正色道:“这次的鹿鸣寺之约想必也是一场鸿门宴。如果不做好充足的准备的话,一定又会像上次那样着了魔教的道。苏公子精通五行阴阳术,上次就是您的这块玉佩帮了我的大忙,所以这次我也想斗胆请教苏公子,不知苏公子有没有什么对付梵炎教的好办法?”    苏云起:“朋友有难,苏某岂敢不帮。只不过……”    长风:“只不过?”    苏云起紧抿着唇,面有难色。    为夷在一旁插嘴道:“苏公子有话不妨直说。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苏云起摇摇头:“为夷公子想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梵炎教有两样东西最为可怕,蛊术就是其中之一。因为到目前为止,蛊术是没有破解之法的。”    听到这话,为夷忽然微微一抖。    但苏云起又接着说:“但蛊术其实还不是梵炎教最可怕的地方,因为蛊术是一种近身术,也就是说,只要你与敌人保持距离,不让他近身,就不会中蛊术。”    长风点头:“我懂了,那另外一个最可怕的东西是什么呢?”    苏云起神情严肃道:“幻术。”    长风为夷异口同声:“幻术!?”    苏云起点头:“成渊最令人心惊胆寒的是他能对方圆十里的人施展幻术,令对方陷入他所制造的幻觉之中,夺走人的心智,令人发狂成魔。如果在战斗中遇到这样的敌手,可想而知后果会是多么可怕。”    为夷倒吸一口冷气,颤声道:“没有破解之法么?”    苏云起望着他们,摇了摇头:“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们。”    为夷面如死灰,嘴唇苍白,差点晕厥过去。长风连忙从背后扶住为夷,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为夷无助地抓住了长风的手:“师兄……我……”    长风听了苏云起的话也挺受打击,不过此刻他还是定了定心神,安抚为夷:“别怕,虽然没有破解之法,但我们至少有了个心理准备。只要我们小心谨慎,一定不会有事的。”    说着温柔地覆上为夷的手背。    苏云起默默别过头去,抿了一口茶。        满怀希望而来,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长风心中空落落的,但是绝望倒还不至于。本来他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事情会一帆风顺。    不管怎样,继续待在这里打扰苏云起也没有任何意义。既然如此,那还是趁早出发赶路比较好。    想到这里,长风便起身对苏云起作揖致谢,并说明了去意。        就在长风扶着为夷,正要踏出屋舍之时,苏云起倏地站了起来,高声道:“等等!”    长风转身,只见苏云起沉吟半晌,终于开口:“其实……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    听到这话,长风和为夷先是一愣,随即喜形于色,异口同声:“真的!?”    苏云起转身走到那座小山一样的书堆中,摸摸索索地翻了好一会儿,最后摸出一本书。    苏云起把书递给长风。    长风接过一看,一本琴谱,封面上写着“清心普庵曲”几个字。    苏云起道:“这清心普庵曲,可以驱邪除秽、逢凶化吉,使听者耳聪目明,保持神志清醒。你只要学会这首曲子,成渊的幻术就不足为惧了。”    长风大喜过望,接过琴谱翻了翻,但很快神色又暗淡下来:“可是,我对音律一窍不通啊。”    苏云起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从墙上取下古琴,搭在膝上:“这首曲子我也没有学全,不过我可以弹一段给你,你且仔细听着。”    说罢,苏云起修长手指在琴弦上流水一般抚过,一连串空灵、澄澈而悠远的琴音在波动的琴弦上荡漾开来,就好像不属于人间的仙音一般。    一曲奏罢,苏云起抱琴起身:“这首曲子分为八个章节,听起来空灵清净,但实际上很难演奏,别说你不通音律,就是对古琴有一定造诣的人,要想完整地将这八章融会贯通,至少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长风惊呆了,“可是鹿鸣寺之约是七日之后啊。”    苏云起一声叹息:“这就是刚才为什么我说没有破解之法的原因。你们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学会这首曲子。但如果能学到个四五成,至少能让你多保持一会儿清醒。”    长风咋舌道:“耍剑我在行,但是音律就一窍不通,别说四五成了,我恐怕连一成都学不会。”    这时,为夷忽然开口:“我可以。”    长风和苏云起都是一愣,齐刷刷地看向他。    为夷从长风手中拿过清心普庵曲,认真翻看了一会儿,抬起头自信一笑:“给我一天时间,我就能完完整整地弹出来。”     第五章 交合    苏云起微微眯起凤眼:“为夷公子精通音律?”    为夷谦虚一笑:“略懂而已。苏公子方才所弹奏的是这清心普庵曲的第一章罢?”    说着,他走到古琴前盘膝坐下,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挑,玎玎珰珰地弹奏起来,正是方才苏云起所弹奏的那一段清心普庵曲。    指法行云流水,韵调清正通透。    长风看得目瞪口呆,心道小师弟方才只听苏云起弹奏了一遍清心普庵曲,转眼间竟能一个音都不差地弹出来,简直神乎其技。    长风看为夷学剑就知道他聪颖过人,但一直以来他也只是用一种欣赏的眼光去看待为夷的这份聪明。然而现在却大不一样了,毕竟自己在音律方面一窍不通,为夷这种过耳不忘的记忆力和行云流水的琴技着实让他大开眼界。    一曲奏罢,为夷起身抱拳道:“在苏公子面前班门弄斧了。”    苏云起由衷地鼓起掌来:“为夷公子太谦虚了,这哪里是略懂,简直就是天赋异禀,在下自愧不如!”    长风忍不住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为夷,高兴地转了好几圈:“小师弟,你太厉害了!”说着啵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为夷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连连锤打长风的肩膀,羞红了脖子道:“师兄,你干嘛,快放我下来。苏公子还在呢。”    一旁的苏云起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苦笑道:“我就先不打扰二位了。二位请随意。”    说着,很识趣地退出屋外。    苏云起一走,长风便搂着为夷的腰,鼻尖贴着鼻尖道:“你可真是我的大宝贝。”    为夷双臂环住长风的脖子,眼眸里亮晶晶的:“这样可算是帮上师兄的忙了?”    长风点头:“当然算!”    为夷不无得意地扬起嘴角:“看吧,还好当初你没把我赶回昆吾山去,没有我的话你可怎么办。”    长风苦笑:“怎么又提这个,还在生师兄的气呐?”    为夷嘴一瘪:“谁叫师兄你总是看扁我。”    长风讪讪赔笑:“师兄以后再也不敢了,我的小祖宗天下第一。”        清心普庵曲总共有八章,从简单到复杂,越学到后面花的时间越多,事不宜迟,为夷立刻抱着苏云起的七弦琴,玎玎珰珰地学起来。    夜深,雨点敲打着窗外桃花,花瓣静静飘落。    屋内,烛灯长明。为夷身披长袍,散着长发坐在案前,专注地读着琴谱。案几上放着一碗莲藕羹。是长风亲手为他做的,现在已经凉了。    为夷看一会儿谱子,弹一会儿曲子。    烛光将为夷的影子长长地拖拽在地上,长风侧卧在他身后的软榻上,一边侧耳倾听着琴声,一边注视着为夷伏案的背影。    为夷一旦认真做起什么事来,精神就会高度专注,过去他修习内功的时候就经常一连几天不吃不喝,还有摆弄起他的那些小玩意时,也常常是废寝忘食。旁人都道他天资聪颖,却往往不知他在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    长风不禁想起第一次为为夷下厨时的情景,那时候为夷因为练功而忘记吃饭,师父就吩咐长风送饭给小师弟吃。长风把厨房做好的饭菜送到为夷房间之后就走了。第二天过来一看,昨天的饭菜汤水还是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并散发着一股馊味,长风只好把饭菜端回厨房全部倒掉,重新送饭菜过来。如此反反复复,一连几天下去,小师弟竟是滴米未进。    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长风忍不住在心里琢磨,是不是厨房饭菜不合小师弟的口味?于是这一次,他决定亲自下厨,在厨房里捣鼓一番之后把热腾腾的饭菜送去为夷的房间。一个时辰后回来一看,饭菜竟然真的被吃得干干净净。长风喜不自胜,竟莫名体会到了一种投喂小动物成功的成就感。    清心普庵曲的旋律轻灵澄澈,就像一汪清泉,淙淙流入长风的心田。    长风打了个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才知道方才自己竟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他抬头一看,见为夷伏在琴上,已沉沉睡去,一手垂在身侧,手中的琴谱已经掉落地面。他起身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为夷打横抱起,放回软榻上,替他盖上被子。他捡起清心普庵曲随手翻了一翻,因为不懂音律,看了几眼就觉得索然无味,把曲谱放在了一边。古琴旁还有一些为夷亲笔记下的手稿,手稿上细心地记下了各种需要注意的韵律和节奏,长风虽然看不懂这些内容,但是抚摸着手稿上那些墨迹已干的秀气字迹,心生敬意的同时又泛起丝丝甜蜜,敬意是因为为夷对着这样一本枯燥的曲谱也能学得如此认真,甜蜜是因为他知道为夷所有的努力全都是为了自己。    长风爬回软榻,看着心爱之人香甜的睡脸,有种想将他搂入怀里温存一番的冲动,却又怕打扰他难得的睡眠,纠结到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欲望,在为夷身边老老实实地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长风正在厨房忙碌,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边。    “好香的绿豆糕。闻得我都馋了。”    苏云起看着锅里热气腾腾的糕点感叹道。    “苏公子早,要不要来尝一个?”长风笑着从锅里取了一个绿豆糕出来。    苏云起先是推辞,随后才伸手接过,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长风期待地看他:“怎么样?好吃吗?”    苏云起笑道:“嗯,好极了。”    长风开心地笑了:“小师弟他最喜欢吃我做的绿豆糕了。”    苏云起眯起细长的丹凤眼:“苏某真是羡慕为夷公子,有长风兄这样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师兄。”    长风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师弟为了我这么辛苦,我尽自己一点绵薄之力也是应该的。”    苏云起点点头:“昨晚直到深夜我都还能听到为夷公子的琴声,还在担心他会不会为了学曲子而废寝忘食。看来有长风兄陪伴左右,我就可以放心了。”一边说,一边披上蓑衣,戴起斗笠。    长风奇道:“咦?苏公子今天也要出门吗?”    苏云起微笑道:“拜访几位朋友。长风兄你们就把这里当自己家,要用什么请自便,不必拘束。”    说罢,转身推门,飘然而去。    真是个闲云野鹤般的人物,长风望着苏云起消失在雨雾中的身影,在心中感叹道。    为夷一觉睡醒之后依然是不吃不喝,专注练琴。到了中午,长风实在看不下去,不由分说地把他从古琴前拖到厨房,逼着他吃东西。为夷反抗不过,只好在长风的监视下,把饭菜一一吃光。    为夷边吃边碎碎念:“我最讨厌专心做事的时候别人打扰我了。”    长风把那张抱怨的嘴捏得撅起来:“真是好心当驴肝肺。叫你吃你就吃,少废话。”    为夷一筷子指着他,口齿不清地嘟嘟哝哝:“要是耽误了救你的冯公子,到头来可别怪我。”    长风连忙双手合十:“师兄怎么敢啊,我、的、小、祖、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拌着嘴,屋外桃花盛开,一派春意盎然。        深夜。    屋内,案前烛光灼灼,琴声悠扬。    屋外,长风坐在桃花树下,吃着今天从山里抓回来的烤野兔。    他吃得正欢,忽然房中琴声停歇,啪地一声,门被推开。    长风转头,只见为夷摇摇晃晃地向他走来,向前一扑,扑进了他的怀里。    “学会了。我终于学会了!”    为夷抬起头来,布满血丝的眼睛热泪盈眶。    长风大喜过望:“真的只花了一天!小师弟,你太厉害了!”说着他头一低,忽然注意到为夷红肿的手指。他连忙抓过来一看,原本干干净净的十指指腹居然磨出了大大小小的水泡,有的甚至渗出了血丝。他心疼犹如刀绞,把烤兔一扔,一溜烟冲进屋里翻出药水,再一溜烟冲出来,小心翼翼地给为夷的指头上药。    长风一边包扎,一边叹气道:“还好这清心普庵曲终于学完了,否则师兄说什么都不让你学了。”    为夷反唇相讥:“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    “就是这样我才更难受。”长风的表情突然认真起来,语气也是难得的严厉,“为了我,你就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吗?”    为夷先是一怔,随后咬住下唇,眼眶慢慢地红了。    长风一下子心软了,柔声安慰道:“师兄不是在怪你,师兄是心疼你。谁叫你总是不知道爱惜自己。师兄都快看不下去了。以后不许你再这么折腾自己了,知道了吗?”    为夷像个被师父教训的孩子,垂头道:“……我尽量。”    长风噗地笑出声:“不能尽量,要一定。”    为夷抬起头来,用火热的眼神望着长风:“可是一碰到师兄的事,我就控制不住了。”    长风心神一荡,心脏飞快地跳了起来。    他看着为夷慢慢地爬到自己身上,脸凑得越来越近。直到一个柔软的触感落在了自己的唇上。    桃花无声飘落。时间仿佛被定格。    不知过了多久,唇分,为夷一双杏眼波光潋滟地看着他:“长风哥哥,我想给你。”    长风呼吸急促起来,他咽了咽口水:“什么?”    为夷手往下伸,摸到长风那渐渐鼓起的裆部,温柔地揉着:“长风哥哥想怎么要,我都给。我的一切,你都拿去。”    短暂的凝视后,长风和为夷再一次吻在一起。这一次极尽温柔缠绵。为夷趴在仰躺着的长风身上,唇舌交缠,难舍难分。长风一边吻他,一边伸手撩起为夷的衣裳下摆,大力地揉搓着他的屁股,手指在缝隙间频频试探。为夷的手也没闲着,轻轻扯下长风的裤裆中,把手伸进去握住那根硬如铁棒的火热,殷勤地套弄着。为夷的热情主动让长风很快就雄风大振,精神抖擞。    长风只觉得隔在两人之间的衣裳无比碍事,唇分之后喘息道:“把衣服脱了罢,坐上来。”为夷脸红地直起身子,慢慢地褪下衣物,不一会儿就把上身剥得一丝不挂,只留一根青丝带松松垮垮地将衣裳拴在腰间。然后跨坐在长风小腹上,两腿分开,扭动腰肢用屁股之间的缝隙磨蹭长风的阳物。长风见为夷弓着身子,胸前两粒乳头娇艳欲滴,不禁伸出手去,一左一右揉搓起来。两粒乳头立刻饱满地挺立,为夷将一缕青丝咬在唇边,喉咙中难耐地溢出断断续续的呻吟。腰肢扭得更加卖力,风情万种的诱人姿态让长风的命根子硬得难受,长风再也按捺不住,大手抓住为夷浑圆的屁股,用力分开,让那羞涩的秘处暴露出来,将硬梆梆的肉棒抵在那入口,一下一下地磨蹭着,迫不及待地想要一探秘境。只是因为看不到,那柱头总是在洞口外面滑来滑去,不入其门。    为夷以为长风是故意折磨自己,气喘吁吁道:“长风哥哥,别玩了,快进来。”说着伸手抓住那不安分的孽根,引他对准了自己的穴口。饱满的茎头还没全部没入,洞口就被大大撑开,为夷露出艰难痛苦的表情,但还是咬紧牙关,慢慢坐了下去。    粗大肉棒在火热狭长的甬道中一点点长驱直入。长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为夷的神色,为夷把下唇咬得发白,但眼眸中却是夙愿得偿的喜悦,可是对于这么狭小的洞口,长风的阳物实在是太粗太长,只挺进了一半,长风和为夷两人都已是满头大汗。    为夷艰难地喘着气说:“长风哥哥,你慢点,我怕我受不了。”    长风不得不停下来,揉了揉为夷的腰:“是不是太大了?疼不疼?”    为夷点点头:“太大了,有点疼。”说着,眼神中露出一丝幽怨:“你轻点动,别太用力。”    长风点头,就着只没入半根的状态轻轻地摩擦起来,一边动一边观察为夷的表情:“这样呢?还疼么?”为夷双手紧紧抓住长风的手臂:“不疼,再用点力。”长风稍微加大了摆胯的力度,从摩擦改为浅浅的抽插,为夷顿时啊地叫出声来。    “这样呢?舒服么?”长风咬牙忍住,下身早就已经肿胀无比,恨不得现在立刻长驱直入,但他还是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欲望。    “就这样。好舒服。”为夷喘了一会儿,双眼迷离地低头看他:“长风哥哥,我没事了,你来吧。”    像得到了圣旨一样,长风终于不再克制,腰胯向上一挺,将坚硬火热的棒槌狠狠顶入深处,连根没入,总算是彻彻底底地占据了小师弟的身体。一进入到那柔软紧致的肉壁,长风便像脱了缰的野马,抓着为夷的腰,大开大合地狠干起来,大腿不停撞击着为夷的屁股蛋,顶得啪啪作响。为夷也不再压抑声音,随着身体的激烈起伏,呻吟声一浪高过一浪,长风一边享受着在为夷身体里开疆拓土的快感,一边欣赏着在自己的猛烈攻势下抛弃矜持,完完全全地展露出放荡姿态的为夷,如饥似渴的征服欲让他无法控制自己。    他抱着为夷站起来,让为夷扶着桃花树的树干,把屁股向后高高撅起,这一次他从背后干了进去。为夷无力地抱着树干,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撞击。可桃花树哪里承受得住如此激烈的冲击,满树的桃花被摇得纷纷落下,洒落了两人一身。    忽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与推门声,正干得痛快的两人立刻停下动作,屏息凝神地聆听着四周的动静。    苏云起从外面走了进来,穿过院子,走进屋舍。    只要苏云起不走到这个院子,他就不会看到长风和为夷两人。可是他在屋舍里,外面两人动静太大的话,肯定会被他听到。    为夷的甬道因紧张而微微收缩着,这感觉太过刺激,长风忍不住在里面轻轻抽动了一下,为夷惊慌地回过头来,一只手捂着嘴巴拼命摇头。长风恶作剧心起,又动了一下,这次,他九深一浅地抽插了起来。为夷吓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想要拼命忍耐,却又控制不住地发出细细的呻吟。长风俯下身去,把嘴凑到为夷耳边说:“嘘,不要出声,你也不想被苏公子听到我们在干什么吧?”    为夷回过头,用愤怒而幽怨的眼神望着长风。长风露出一个坏笑,浅浅摆胯几下后狠狠一顶,为夷“呜”地一声呻吟出来,浑身一抖,竟一泻千里。光滑的大腿抖得如同筛糠,眼角流下泪来。他这副可怜兮兮地爽着的样子更是大大地刺激了长风,让他继续狠抽猛干起来。    为夷气若游丝地哀求:“长风哥哥,轻点声,会被听到的。”    长风咬着为夷的耳垂重重顶胯:“你不叫出来,他就听不到了。”    为夷呜呜几声,闭上眼睛,不敢再发声。    终于,苏云起推开了门。为夷顿时全身都紧绷起来了,长风的抽插却没有停下,反而更加激烈,然而苏云起没有往这边走,而是推开竹栅栏,往竹林深处去了。    知道苏云起终于离开,为夷终于松了口气,下一秒就被长风翻过身来,按在树上,一条腿高高抬起压在胸前,粗长的阳物从正面狠狠肏了进去。可怜兮兮的小穴被轮番操干到红肿,向外翻着嫩肉,可怜兮兮地溢出白沫。长风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沸腾,翻滚,为夷的身体被不停向上顶着,渐渐的另一只脚也离了地,长风见状索性也抱起了他另一条腿,为夷啊地一声惊呼,整个人就被长风抱在了怀里,只有背部贴着树干,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两条修长的腿在空中无力地摇晃起伏。    为夷像快要溺死的人一样拼命地搂着长风的背脊,两条腿紧紧缠上长风的腰间,呻吟声中带着哭腔:“长风哥哥,慢点,慢点。我快受不住了。”    长风哪里慢得下来,他双手稳稳托住为夷的屁股,打桩一样疯狂顶胯,大力抽插,使那紧紧咬住肉棒的穴口溅出星星点点的飞沫。    长风一边狠狠亲吻为夷的唇,一边低声道:“师兄也受不了了,要射在里面,好不好。”    为夷被干得几乎两眼翻白,只能期期艾艾地求饶,抽抽噎噎地哭道:“那你快射,快点。我、我受不住了。”    长风不再言语,继续埋头苦干,终于在疾风骤雨般地持续狠干了一刻钟之后,他闷哼一声,用力一顶胯把为夷死死地压在树干上,将一股股冰凉粘腻的白浊射进了火热软烂的小穴里。    为夷小腹一阵剧烈抽搐,几乎同时释放出了白液。    高潮过后,长风把为夷放下,缓缓抽出,被干得无法合拢的小穴可怜地大张着,一股股白液顺着为夷的大腿根流下,为夷腿软得根本无法站立,脚刚一触地就要跪倒,幸好被长风扶住。    虽然发泄了一次,但是长风的阳物依然坚挺火热地抵在为夷的腰间。长风不满足地搂住他,细细地亲吻着他的脸:“怎么办,小弟弟还精神着呢。”    为夷眼神幽怨地看着他:“还来啊,我都快站不住了。”尾音中带着无限的娇羞和慵懒。    长风一把把他抱起:“那我们去温泉里,继续干。”    为夷没有说不行,只是双手紧紧环着长风的脖子,红着脸小声道:“最后一次?”    长风亲了亲他的嘴:“保证最后一次。”    长风没有说谎,这的确是最后一次。只不过长风的最后一次比刚才那一次还要持久。在温泉里,长风先是把为夷按在石头上正面地干了一场,又抱着他在水中干了一场,然后从水里干到地上,换了无数个体位姿势,过程中为夷竟昏过去两次,而后又被激烈的抽插惊醒,到最后哭得嗓子都哑了,直到天边微微露出了鱼肚白,长风才终于偃旗息鼓地放过了他。当长风抽身而出时,为夷已经陷入昏迷。长风耐心地帮他清洗了身上与体内的秽物,抱上岸擦干净身体,穿好衣服,再将他抱进屋内。为夷躺在他怀中,一直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嘴角满足而幸福地微微翘着。    “长风哥哥……别走……”不知做了个什么梦,为夷迷迷糊糊地说着梦话,眼角溢出了一颗泪珠。    长风俯下身去,吻去眼角的泪珠,握住他的手:“我不走,我永远在这儿。” 第六章 心魔    “长风哥哥……”    一声呼唤让长风仿佛回到十年前那个满城柳絮飞舞的季节。    当年,为夷还叫做谢微忆,仍是淮南郡王府里的那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从谢云身后探出个圆圆的脑袋,用一双铜铃般的眸子看着长风。    没有哀哀哭泣声,也没有漫天黄纸,只有灵堂中央的棺椁周围一圈长明灯静静地燃着,气氛清冷肃穆。    “子明不喜欢热闹。”淮南郡王谢云淡淡说道。    谢云儒雅谦和,举手投足间都有着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暖。然而眉眼之间却有着拭不去的落寞。    天山七侠之一王子明与淮南郡王谢云是江湖中出了名的患难兄弟。虽然身份立场相差甚多,但是彼此惺惺相惜。    十年前,边疆叛乱,祸乱中原,淮南郡王谢云奉旨率兵出征,没想到却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淮南城遭遇奇袭,城破之后敌兵将郡王府重重包围,谢云一家老小的生命危在旦夕,生死攸关之际,王子明以一人之力死守在郡王府前,浴血奋战,寸步不让,为援军的到来争取了宝贵的时间。直到谢云赶回来时,王子明才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力竭而亡。    “微忆。来,向你王叔叔上一炷香。”谢云低下头去,温柔地拍拍一直躲在他身后的小谢微忆的脑袋。    小谢微忆懵里懵懂地举着香在王子明的灵位前鞠了一躬。也许他并不知道父亲叫他拜的人是谁,也不知道这棺材里躺着的人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只是一个八岁的孩童而已。葬礼压抑的气氛令他坐立难安。后来更是趁大人们不注意,偷偷溜到院子里玩去了。    长风走到他身后,好奇地看他到底在做什么。    小谢微忆蹲在地上,专注地盯着在地面上的麻雀,屡次伸手想要捉住,但那麻雀却一蹦一跳地躲闪开来,最后扑腾着翅膀飞走了。也不知道是第几次扑空,小谢微忆非常泄气,嘴一瘪,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那麻雀扑腾了一下,落到了长风的肩上。长风觉得有趣,伸出右手食指,那麻雀仿佛通人性似的,就跳到了他的手指上。        “咦?”小谢微忆难以置信地把眼睛睁得老大,他看了看麻雀,又看了看长风,奶声奶气地说:“你是谁?肥啾为什么不怕你?”    “我叫长风。”或许我天生招小动物们喜欢吧。    “你喜欢吗?”长风蹲下来,将那只停在他手上的麻雀凑到小谢微忆的面前,“那这只肥啾就送你好了。”    小谢微忆紧张又欣喜,他试探着把手伸出去,长风的手指在他手指上轻轻一贴,那麻雀就很自然地跳到了小谢微忆的手心。    小谢微忆眨巴眨巴眼睛,小脸红扑扑的,像一只熟透了的水蜜桃。    两个少年人性情单纯,熟络得很快,不一会儿,小谢微忆就像一只小尾巴一样,追在长风的身后,长风哥哥长,长风哥哥短的叫个不停。还吵着要长风抱他起来去抓树上的小鸟。最后紫霄带长风离开的时候,小谢微忆更是一直追着长风到门口,可怜巴巴地大叫:“长风哥哥,明天你还来吗?”    长风没有回答,只是远远地挥了挥手。    这一别就是十年,再见时谢微忆已是为夷。        “师兄,师兄……”    记忆如雾霭般散去,恍惚中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不过的脸。    “师兄,你怎么睡着啦……”为夷背着一把古琴,骑在马上,笑吟吟着低头看他。    “对啊,我怎么睡着了?”长风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思绪渐渐地清晰起来。今天他和为夷将要离开伏牛山,动身前往襄州。向苏云起告辞的时候,为夷说要与苏公子私下说几句话,说什么也要让长风先走一步,在前边等他。长风没有办法,只好走到远处一棵大树下坐着。等着等着便打起了盹。    也许是被昨晚为夷那一声声长风哥哥勾起了思绪,长风久违地梦到了十年前与为夷的初遇。    一想到昨晚,长风的脸就不由得发烫,他想起今天起来时,苏云起看他俩时的那个诡异的笑容,不用问就知道他昨晚听到了什么。难怪苏云起当时回来不久就又出了门。长风本想道歉,苏云起却拍拍他的肩膀,一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表情:“年轻人,有精力是好事。”    这已经是为夷第二次在情事中晕过去了。长风其实也不想每次都这么凶狠,但是面对为夷,他实在是很难控制自己。真担心这样下去为夷经不经得住自己的折腾。还好此刻为夷面色红润,神色一如往常,看上去并无大碍的样子,长风才暗暗松了口气。    长风催动马鞭,走到为夷身边:“你方才跟苏公子说什么呢,说了这么长时间。”    为夷眼神微微闪烁:“没、没什么。就是问了些琴谱的事而已。”    长风眼睛微眯,疑惑地看着他。    为夷连忙道:“师兄,时间不早了,咱们快点赶路吧。”说着手里鞭子一扬,策马而去。        之后一路奔波辗转暂且不提。只说两人按照约定的日子赶到了襄州,越是接近鹿鸣寺,为夷脸上越是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鹿鸣寺位于襄州城外一处不高的山上,由襄州城中笃信佛教的大户人家出资修建,因此殿宇气派恢弘,寺中绿树环抱,常年香火旺盛,信徒如织。    步入寺院内,长风环顾四周,只见一棵苍劲的榕树下,站着一个人影。那人一身蛇纹镶边红底短打劲装,一条粗长的辫子垂在肩侧,懒懒地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长风一眼就认出那人正是破庙中袭击他们的黑衣人,因为那人半张脸俊美妖冶,另外半张脸却纹满刺青,古怪而诡异。    没想到梵炎教的人如此正当光明地出现,长风心中又多了一分警惕,在远处停下脚步。    “不愧是剑宗第一门派掌门人紫霄门下首席大弟子,果然守信准时。”那人眼睛微微睁开,咧着嘴角说道,声音尖锐而妖媚。    长风冷冷道:“少废话,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引我来此。冯公子人在哪里。”    刺青男:“在下梵炎教护法赤鹄。只是奉命行事,不负责解释。今天请你来,是因为有位大人想要见你。”    长风眉头一皱:“谁要见我?这跟冯公子有什么关系?”    赤鹄哟了一声:“真是半句不离冯宣公子啊,说起来,那冯宣不过就是个与你萍水相逢,毫无关系的路人而已,何必如此牵肠挂肚?罢了,我也不愿与你废话,免得待会儿那位大人又嫌我多嘴了。”他转过身去,挥了挥手,“跟我来罢。”    长风正要上前,为夷在身后忽然抓住他的手臂:“师兄,小心有诈。”    长风点点头:“师兄晓得分寸。”        两人随着赤鹄往寺庙深处走去,穿过一条七拐八弯的回廊,周围人流渐渐变少,最后来到一片郁郁葱葱的桑竹林中。竹林间立着一块墓碑,墓碑上写着“秦婉儿之墓”几个大字。秦婉儿是谁?长风正自莫名。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长风少侠,你果然来了。”    长风猛然转过身去,只见眼前是一个身材修长的长发白衣男子,脸上戴着一块鎏金铜面具,头戴镶嵌着绿松石与珊瑚珠的白骨冠,鬓角垂着一条彩色丝穗,气质邪魅妖异,令人不寒而栗。    长风下意识地将为夷护在身后,沉声道:“你是谁?说要见我的人就是你?”    这时,赤鹄忽然出手,一个猝不及防地袭向为夷。    “为夷小心!”长风猛地回身,将为夷搂在怀里飞扑出去。两人抱在一起在地上翻了几个滚,长风一手拔剑飞鞘而出,横在胸前挡住赤鹄的攻击。    “师兄!”为夷见状也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拔出流萤剑,攻向赤鹄胸口。剑剑生风,招式凌厉,竟将赤鹄逼得倒退好几步。    长风看得有些意外,与上次在破庙时相比,为夷的剑术似乎精进不少。但他的攻势与往常又有些不同,不但剑锋乖僻,而且夹着一股阴气,昆吾派为纯阳一派,剑招大多充满了阳刚之气,不似这般阴柔狠辣。    为夷越战越勇,两人酣战正凶,忽然长风感觉身后一凉,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耳后响起:“长风少侠,跟我来。”    紧接着,长风的脉门被猝不及防地扣住,只觉得浑身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道束缚住一般,那戴着古怪面具的人抓着他的手,转身往竹林更深处走去。    “师兄!”为夷意识到不对劲,侧身避开赤鹄攻势,提剑往两人方向追去。一边追一边取出身后苏云起给他的古琴,手指在琴弦上行云流水地拨动。    清心普庵曲的旋律在身后响起,长风脑中犹如遭到人重重一锤,是了,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人,不是梵炎教教主成渊还能是谁?    浑身力气刹那间涌出,他一声低吼,奋力挣开成渊的控制,后退几步,气喘吁吁道:“你……就是成渊?”    成渊也不恼,嗤笑一声:“雕虫小技。”    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只骨笛,贴在唇边,一个个阴冷诡异的音符如同鬼魅般宣泄而出。为夷突然一颤,浑身难以控制地抽搐起来,饶是如此,他依然死死抱着古琴不放,颤抖的手指在琴弦上来回跳动。    成渊冷哼一声,轻轻吸气,音调突变,阴冷的旋律像恶鬼凄厉的哭嚎,闻者无不头疼欲裂。为夷努力对抗似的死死咬着牙关,脸色惨白毫无血色。手中速度加快,在琴弦上留下一道道残影。    忽然间,竹林间刮起一阵狂风,扬起遮天蔽日的黄沙,一股股气流在成渊的周身汇聚成一股强大的气旋,最后轰然一声,排山倒海地向四周压去。为夷手中的古琴竟然生生被这股蛮横之气压震断了弦。为夷捂着胸口后退几步,哇地一口血吐出来。紧接着,成渊飞身而上,将为夷死死按在地上。为夷四肢抽搐,痛苦挣扎,长发散了一地,双手在成渊胸前肩上拼命乱锤。    长风怒火攻心,大叫一声放开他,提剑而起向成渊攻去。这时眼前红影一闪,赤鹄飞身挡在成渊面前:“休想伤害教主大人!”    为夷在成渊身下撕心裂肺地喊着,声音中充满了痛苦,长风听得心碎,只觉得浑身血液直冲脑门,似乎有鬼魅之声不停地在他的耳边发出“杀、杀、杀”的声音。他怒吼一声,手一抬,无数道剑气从龙鸣剑中飒飒飞出,如同无数只雄鹰一般盘旋而起,随后疾风骤雨般俯冲下来,在赤鹄身上横七竖八地划出一道道血痕。饶是赤鹄身形再灵活,也顶不住这样猛烈而杀气腾腾的攻击,抵挡了一会儿便体力不支,脚一软单膝跪地。    “师兄……师兄……”    为夷的挣扎越来越无力,声音越来越虚弱。长风心中戾气更盛,目光阴沉,手中剑光一闪,一道磅礴剑气竟将周围一圈竹林拦腰斩断,将挡在成渊眼前的赤鹄直接击飞到丈外,闷哼一声,吐血倒地。    长风头胀得快要裂掉,脚忽然像是灌了铅一样,只觉得周围刹那间变得天昏地暗,转眼间,竟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为夷!为夷!你在哪儿!?成渊!你给我出来!!”    长风慌张四顾,拖着沉重的脚步,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他听到一个孩子的哭声。还有鞭子甩在肉体上发出的一道道凄厉鞭打声。    “狗杂种!!竟敢偷吃东西!!”    “奸贼和婊子生出来的狗杂种!”    “可怜的孩子,都是他爹造的孽。”    “有啥好可怜的,要我说,这家人都活该!谁叫他爹做啥不好要去做那吃里扒外的汉奸。朝廷没有把他家满门抄斩,就已经很仁慈了。”    一声声咒骂在耳边不断响起,一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孩子匍匐在一滩肮脏的污泥之中,几个孩子围着他,一边嬉笑怒骂一边一脚脚地踩在他身上。    那被踩的孩子一言不发,只是弓着背伏在地上,默默承受着欺凌。    长风心头火起,仿佛那孩子所承受的痛苦全都落在了他身上一样,他冲上去想要推开那群欺负人的孩子,可是刚一扑上去,那群孩子便如鬼魅一般消失不见了。    他正自困惑,忽然不知从何处冒出一群士兵打扮的黑影。那些人手持长矛大刀,虎视眈眈地包围着他与那被打的孩子。被打的孩子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长风这时才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年幼的面颊上布满了血痕,眉眼间是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阴戾。那孩子抬头看着他,声音冰冰凉凉的:“哥哥,我是狗杂种,所以我该死,对吗?”    长风胸口一股戾气油然升起,不住摇头:“不。没有人能决定你的生死。”    孩子嘴角微微扬起:“那么,该死的就是他们了。”    只听得周围喊杀声四起,士兵们排山倒海向两人涌来。长风将那孩子抱起,一手搂着他,一手拔出腰间长剑。银光乍起,剑影舞动,长风如同蛟龙一般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飞驰疾走,手起剑落,所过之处,鲜血飞溅,无人生还。    他越杀越热血沸腾,越杀越兴起。不一会儿,那黑压压一大片敌兵就被杀得片甲不留,血流成河。    忽然,一个声音幽幽传来“……兄……师兄……”    是为夷,是为夷的声音!    “为夷!你在哪儿!?”长风猛然停下,茫然四顾,说来也怪,刚才被他抱在怀中的那孩子也不见了。    忽然一双手臂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一阵狂风过后,周围的一切渐渐明朗起来。雄伟的殿堂前,空旷的广场上,长风伫立在横七竖八的尸体之中,为夷紧紧地抱着他的腰,泪流满面地看着他。    长风茫然低下头去,手中的龙鸣剑正静静地滴着血。    刹那间天旋地转,长风只觉得胸口剧痛,一手支剑单膝跪倒在地,噗地吐出一口血来。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第七章 梦魇    长风做了许多梦,梦中他时而疯狂地杀人,时而拼命躲避追兵,梦里的场景十分混乱,也毫无逻辑,他只记得自己一个劲地向前跑啊跑,然后突然脚下一空,坠入深不见底的悬崖。    身体一抽腿一蹬,长风猛地睁开了眼睛。他一时半会儿没有回过神来,以为自己尚在梦中,因为这里四周仍是一片黑暗,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头痛欲裂,烧得一塌糊涂,无法思考。他虚弱地躺了半晌,迷迷糊糊中低呼起为夷的名字。    “为夷……为夷……”    他想要爬起来,可是浑身瘫软,四肢犹如灌了铅一样,根本无法抬起来。他努力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只能像挺尸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潮湿的地板,阴冷的空气,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为什么自己会身在此处?    为夷在哪里?        脑袋里塞满了疑问,每次一想到这些问题,头就更加痛了。    胸口很闷,呼吸越来越困难,脑子里竟开始走马灯似的浮现出各种各样的幻觉,自己这是快要死了么?    忽然间,胸口似乎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按住了,那柔软的东西似乎是一只手,安抚他一样,轻轻地摩挲着。    紧接着,他感觉到唇上一热,一片软软的触感贴了上来,将一缕缕清甜的液体渡入他的口中。    你是谁?是为夷吗?    他张口想问,可是无奈现在的他竟然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呜呜呀呀地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那人始终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喂他,并时不时按摩他的胸口,动作始终是轻轻柔柔的,不发出一点声响。    如果这个人是为夷的话,那他为什么不开口跟自己说话?    如果这个人不是为夷的话,那又会是谁呢?    过了许久,那人才悄悄地离开。    长风的胸口好多了,呼吸也没有方才那样困难了,他一边想着那只柔软的手和那片柔软的唇留在他身上的触感,再度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次,他梦到了为夷。长风刚想走过去抓住他,为夷一扭身就跑了。长风连忙追上去。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最后长风一个飞扑过去,终于紧紧将为夷搂在怀里。    长风气呼呼道:“你跑什么。为什么不来见我?”    为夷别过眼去,眉眼间似有化不去的浓浓哀愁。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令长风不禁兽性大发。他低头咬住为夷的唇,如饥似渴地啃噬起来,梦里的他毫无顾忌,他将为夷的衣服粗鲁撕开,大大分开他的双腿,提起早已坚硬如铁的火热狠狠捣了进去,把为夷按在地上大开大合地干起来。梦中的为夷是热情而大胆的,他放肆地浪叫着淫词艳语,迫不及待地用两条腿紧紧缠住长风的腰身。虽是在梦中,但是肉肉相撞的触感与阵阵粘腻水声却无比真实。长风将为夷翻来覆去地干,尽情而疯狂地占有他的身体,欣赏着他被自己蹂躏得奄奄一息的姿态。        再次醒来之后没多久,那人又来了。    这次,那人依然不说话,只是嘴对嘴地给他喂了一些水,然后把手伸向了他的下身。    长风心中一凛,那手摸到长风胯间湿漉漉的一片时,稍稍顿了一顿,随后便悉悉索索地动手,似乎在脱长风的裤子。长风有些紧张,不知道这个人到底要做什么。那人把长风的裤子脱下来之后就转身离开了。长风下半身光溜溜的,挺尸一样躺了半天,那人又悄悄地回了来。这次,长风忽然感觉到下体多了一个温热触感。原来那人是去拿了条沾了温水的巾子,轻轻替长风擦拭沾了污秽的下半身。长风心里有些窘迫,又有些感动,但他既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能任由那人轻柔细心地将自己的下半身擦拭干净,之后给自己换上了一条带有皂荚香气的干净柔软的裤子。换好了裤子之后也顺带着帮长风换了上衣。这样忙活了一阵,那人才终于悄悄退去。    时间无声无息地流逝,长风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每天都只是不断地在梦境与清醒间来回切换。唯一有所变化的是,他的身体虽然还不能动,但是眼睛渐渐似乎能看见光了。虽然东西依然瞧不见,但是至少能够依稀看得到一丝光源和一些物体的轮廓,使他对于自己所处的环境有个大致的把握。    自己目前似乎身处在一个类似于囚室的地方,四周是铁牢笼,只有上方有一处非常小的通风口,一缕幽光从通风口中投进这个阴暗潮湿的囚室。除此之外,他也能看到每天来服侍自己的那个人的依稀轮廓——虽然只是轮廓而已,眼睛鼻子嘴巴什么的,一样都看不清。也许过了不久之后,自己就能够完全看见了吧,到那时,他就会知道这几天一直以来都在默默照顾自己的人究竟是谁了。    这一天,长风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隐隐约约间听到一个由远及近的争执声。他脑子不太清醒,声音听得含含糊糊,眼睛也看得不大清楚。只是感觉到有两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其中一人在进了囚室之后就闭上嘴不再说话,而另一个人则将他一把推倒在地上。    “……听……,……答应……走。”    站着的那人居高临下地对趴在地上的人说着什么。    囚室静了一会儿,随后传来悉悉索索地衣服摩擦声。两个轮廓重叠在一起,伴随着急促而交错的喘息声。喘息声不一会儿便成了唇舌交缠的啧啧水声。两人竟在囚室里当着他的面干起了那档子事。处于上风的那人将身下之人死死按在地上,分开双腿,提枪就干。处于下风的人似乎紧咬住了牙关,拼命压抑着呻吟。默默地任由上风那人在他身上粗暴耸动。肉体碰撞的啪啪声响,抽插时带出的粘腻水声与上风之人野兽般的粗喘在寂静的囚室中回荡。长风也是个正常男人,听这两人在自己身旁演绎活春宫,下身很快就硬得发胀。他想要去触碰那火热的玩意,奈何身体僵硬,动弹不得。只能直挺挺地躺着,忍受着万蚁噬心般的煎熬与痛苦。    两人激烈地干了一炷香之后,处在上风之人似乎停了下来,将地上那人拽起来,拖到囚禁长风的牢笼前,将那人按在铁柱上,从背后再次捣了进去。那人双手紧紧抓着铁柱,头拼命摇晃着,一头长发凌乱地在空中抖动,从喉咙中溢出细细的呜咽。在他背后之人看到他这副样子更是兽性大发,按住他的腰更加粗暴地狠操猛干起来,一下又一下地将身前之人往铁柱上疾风骤雨地蛮干狠顶,顶得那铁柱吱吱呀呀乱叫。被按在铁柱上的人虽然从始至终没有叫出声,但是那断断续续的闷哼中已经渐渐染上了情欲的灼热。    令人躁动难耐的交媾大约持续了一个时辰。当处于上风的男人终于偃旗息鼓时地离开时,处于下风的男人腿一软地跌坐在了地上。    居高临下的男人俯下身去,将地上的那人打横抱了起来,似乎对他说了什么。    “……就那么……何必……”    那人奄奄一息地倚在男人怀中,气若游丝。        那两人终于走了。    长风终于松了口气。不知为何,心中还有些隐隐作痛。        长风发起烧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那次诡异的活春宫,他只觉得一股郁结之气堵在胸口,几股气在经脉中不安分地交错碰撞,令他神智混乱,头脑发热。    隐约中,之前一直服侍他的那人又来了。这次他似乎有些紧张,抓住长风的手把了把脉之后,便伸手封住他全身几处重要穴道,随后将他扶起来,双手抵在自己的胸前,似乎在运气。    迷迷糊糊中,长风感觉到有一股至阴至柔的气在源源不断地注入自己的体内。稍稍抵消了他身体中的不适。然而他体内的这股纯阳之气过于强大,对方的气息没有办法完全将自己体内的经脉打通。这样运了一刻钟的气,那人似乎明白继续下去不是办法,于是收掌回来,扶着长风躺下,转身匆匆而去。    没过多久,那人又回来了,身后跟着另一个人影。    那另一个人影俯下身来,捏住长风的手腕把脉。过了一会儿,便松开手,回头对身后那人说了几句话。    长风烧得脑子迷迷糊糊,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只知道身后那人僵立半晌,然后慢慢地走过来,伸手往长风的胯下摸去。    他将长风的裤子稍稍往下拉了拉,将裤里的阳物掏出,竟握在手中缓缓套弄起来,长风被他那柔软的手握住,只觉得无比受用,胯下之物很快就坚硬如铁,笔挺地竖着。那人无言地套弄了一会儿,随后便起身跨坐在长风身上,握着那粗长的阳物抵在一个温热柔软的穴口,缓缓坐了下去。    坚硬的火热长驱直入地捣入了花径,那人极低极低地叹息着,在长风身上款款摆动起腰身,他小心翼翼地俯下身来,两只手撑在长风的身侧,一边低头看着他一边温柔地摆动着腰臀,主动地用火热柔软的花径去细细研磨长风那根不断肿胀的铁棒。长风情不自禁地喘着粗气,想要看清这个虔诚地侍奉着他的人到底长什么模样,却又做不到,眼前还是一片模糊。    忽然间,长风感觉到一个重量压了上来,在他身上款款而动的人忽然浑身紧绷,痛苦地闷哼了一声。紧接着,长风感觉到被自己占据的花径中出现了不速之客,似乎有什么异物贴着自己的阳物深入了进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另一个人进来,难道是后来进来的那个人?    他感到身上之人在痛苦地呻吟,那后来进入的物事极粗极长,不但将原本就狭窄的花径撑得饱满欲裂,甚至令长风的阳物也感到隐隐作痛。那根东西硬邦邦的,一进来就狠狠地捣进了穴心,激得身上之人痛哼一身,伏倒在长风身上,浑身抖如筛糠,汗珠滚滚而落。然而那后来之人似乎并不给两人喘息的时间,立刻剧烈地摇动起来。身上之人可怜兮兮地趴在长风身上,双手被身后那人拉着,承受着肉体的猛烈冲撞,有气无力地前后晃动。    这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这种原本属于自己的领地被他人占有剥夺的耻辱在一波波快感中产生了奇妙的倒错感,让长风的每一根汗毛都兴奋得倒竖起来,体内那股乱窜的热流渐渐向下腹部汇聚,一波接一波地将他推向高潮。身后那人大开大合地抽干着,与长风的火热相互尽情摩擦,争先恐后蹂躏着那朵在暴风雨簌簌发抖的花心。身上之人气若游丝地啜泣着,颤抖着,耸动着,他散乱着长发,眼泪滴滴答答地敲打在长风的胸口。    三人犹如乘坐着一艘小船行驶在暴风雨的海面,在波涛汹涌的海浪的不断撞击和吞噬下激烈地颠簸。    无法言说的情欲在密闭的囚室中不断地翻腾,交错。仿佛这一切都不是现实,只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梦魇。在令人丧失所有理智的滔天欲浪之中,长风仿佛被一种可怕的怪物纠缠着,一点点地把他拖向深不见底的深渊。     第八章 脱狱    在那次诡异而又奇妙的体验之后,长风的身体竟出奇地好转起来。头不疼了,眼睛渐渐能看见东西了,声音也能听得清楚了,又过了一段时间,他的手和脚也渐渐恢复了知觉。他试着爬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除了长时间的静止不动让他的四肢,尤其是双腿有些酸软麻木之外,其他地方并无大碍。    “有人吗!这是哪儿?”    长风扯着沙哑的嗓子喊了几声,可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颓然坐在地上,在脑海里整理着这些天来发生的怪事。首先是他和为夷在鹿鸣寺遇到了成渊和赤鹄,紧接着自己就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幻觉中,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身边躺着一地的尸体。那些尸体究竟是谁?是自己亲手所杀么?    那之后他便晕倒过去,再次醒来时就已经身在这个囚室,不但四肢麻木无法动弹,脑中还时不时浮现出各种奇妙的幻觉。这期间,似乎有一个人一直默默地在他身边照顾自己,但长风并不知道他是谁。至于其他的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长风已经不敢去想,他已经分不清到底什么才是幻觉,什么才是现实了。    说来也奇怪,长风本想等自己清醒过来之后好好看看照顾自己的那人到底是谁,可是自从他清醒以后,那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不管怎样,得先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才行。长风走到牢笼前仔细观察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令人在意之处,正发愁时忽然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长风警惕地循声望去。不多时,烛光乍现,幽幽火光映着半张刻满刺青的脸,一个红衣人影如同鬼魅一般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正是梵炎教的护法赤鹄。    只见赤鹄一言不发地走到牢笼前,用钥匙打开了牢门。    长风不知道他这是要干什么,警惕地后退几步。赤鹄冷冷一笑,咧着嘴开口道:“放心,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放你走的。”    长风满头问号:“放我走?你们莫名其妙把我抓进来,又莫名其妙地放我走,到底是想干什么?”    赤鹄不耐烦道:“放你走还这么多话,到底还想不想走了?”    长风:“……”        长风跟着赤鹄走出地牢,沿着一条长长的地道向上走。一路上,长风一直小心提防着赤鹄会不会突然搞小动作,比如说半路从哪儿飞出什么暗箭毒物,或者一不小心踩中什么陷阱之类的。毕竟已经连续两次着了他们的道,长风觉得一对上他们,自己整个人都有点神经质了。    除此之外,长风心里还惦记中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长风:“为夷呢?冯公子呢,他们现在在哪儿?”    赤鹄头也不回:“冯宣不过是个诱饵。现在已经没用了。”    长风:“你们杀了他?”    赤鹄扭头看了他一眼,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放心,他还活得好好的,出去了以后你总有机会见到他。至于为夷公子么……”说到这里,赤鹄的眼神忽然沉了下去,声音阴恻恻的:“我倒是想帮你呢,奈何教主大人……哼……”说到这里,他突然把嘴闭上了。    长风奇道:“什么意思?成渊把为夷怎么了?”    赤鹄沉默不语。长风还不死心,继续旁敲侧击地打听,可是任他如何追问,赤鹄的嘴巴就像是被缝上了一样,之后再也没说一句话。    地道越来越宽敞明亮,最后两人从一个洞口爬出,周围是种满了桑竹的幽静庭院,正是那日他与为夷在鹿鸣寺与成渊赤鹄打斗的地方。正如赤鹄所说,他没有想要加害长风的意思,一路畅通无阻地将他送出了地牢。长风来到鹿鸣寺正殿前的空地上,只见紫烟缭绕的香炉前伫立着一个浅葱色的修长身影。    长风有些惊讶:“苏公子?”    苏云起欣喜地走上前来:“长风兄,我可算找到你了,你没事吧?”    长风奇道:“苏公子,你不是在伏牛山么?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苏云起叹了口气:“那天你和为夷公子走了之后,我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总觉得要出什么大事,就给你俩算了一卦,结果是大凶。我知道你们此行必有危险,所以就连忙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长风点点头,他注意到苏云起两只眼眶底下黑了一圈,料想苏云起多半是因为担心他们而没有睡上好觉,心中不免有些愧疚:“抱歉,让苏公子替我们担心了。”    苏云起如释重负般地眉开眼笑:“不,现下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长风看着苏云起,眼前却依稀浮现出为夷的样子,心中又是一痛。苏云起见他渐渐地皱起眉头,关切地问:“长风兄,你怎么了?”    长风落寞道:“为夷失踪了。”    苏云起一怔,神色黯淡下去,默然不语。    长风咬牙道:“听赤鹄话中的意思,为夷应该在成渊手上。我得想办法救他。”    赤鹄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抱臂站在一边注视着两人,听到这里忽然笑了起来:“长风公子,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教主大人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他这次能放过你已经是大发慈悲了。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长风一股火气蹭地冒上来,忍不住就要拔剑:“明明是你们对我们纠缠不休!我真不明白,我昆吾派向来保持中立,从不插手你们中原武林的江湖恩怨,你们到底是为什么要百般陷害、折辱于我们!”    苏云起连忙按住他的手:“长风兄,稍安勿躁,营救为夷公子的事需要从长计议!万万不可冲动啊。”    长风怒目而视地瞪了赤鹄半晌,最后只能强压下心头怒火,愤愤地回剑入鞘:“总之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说罢一甩袖子,转身而去。        长风步若流星,一阵风似的下了山,苏云起气喘吁吁地追上他。    “长风兄,等等。你要去哪儿。”    “梵炎教。”    “去梵炎教做什么?救为夷公子吗?”    长风不说话,苏云起挺身而出挡在他身前:“长风兄,恕我直言,你现在去梵炎教,是救不了为夷公子的。”    长风停下脚步,沉声道:“苏公子何出此言?”    苏云起垂下眼帘,一副万般纠结的样子:“长风兄,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长风皱眉道:“是叫我别去找成渊算账?不可能!我绝对不会就此收手的。”    苏云起摇头:“不,是关于为夷公子的事。”    长风闻言脸色一变,忙道:“和为夷有关的事?是什么?你快说!”    苏云起低声道:“你还记得,那天你们临走前,为夷公子曾经私下找我说了一番话么?”    长风一愣:“是有这么回事,他说他问了你关于琴谱的事,怎么?难道不是?他跟你说了什么?”    苏云起凝视着长风,缓缓开口:“他问我万虫蛊应该怎么解。”    长风茫然:“万虫蛊?不是梵炎教的那个号称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最毒蛊术么?他问这个做什么……”    难道……!?    长风忽然心念电转,如遭雷劈。    苏云起点点头:“你也猜到了对吗?当时我见他神色有异,便直接问他是不是中了万虫蛊,他慌慌张张地矢口否认,一口咬定说不是。你们走之后我越想越不对劲,这才忍不住给你们算了一卦。”    长风听了这话,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踉踉跄跄地竟快要站不住。苏云起连忙上前一步拉住他,扶着他在路旁的大石上坐下:“你看,我就知道你会是这种反应,所以一直在犹豫,不知应当怎么开口。毕竟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不一定是事实。”    长风喃喃道:“不,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日我们与成渊对战,为夷原本好端端的,可是就在成渊吹起骨笛之后,为夷就好像突然受到什么刺激一样,露出非常痛苦的表情。”    苏云起一惊:“这就对了,梵炎教的确是用吹奏骨笛来控制蛊虫的!”    长风扶着额头,只觉得太阳穴一阵一阵地刺痛。为夷中了万虫蛊?怎么会?什么时候?怎么中的?为什么他完全不知道。自从离开昆吾山之后,他和为夷就始终是形影相依寸步不离,他怎么会让魔教的人有可乘之机?    不对,仔细回想起来,这些日子他们也并非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比如破庙遇袭那天,他们就分开了一个晚上。又比如那天在汴州客栈留宿,他为了给为夷做野菜汤而出城寻找食材,也曾经离开过一段时间。    长风越是思忖,越是冷汗淋漓。苏云起见长风脸色煞白,手心冰凉全是汗水,连忙安慰他道:“长风兄,你先别着急。虽然为夷公子可能中了万虫蛊,但是既然他在成渊身边,那就说明他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在没有解药的前提下,贸然闯到梵炎教不但救不了为夷公子,很可能还会置为夷公子于险境。”    长风听了这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苏云起继续道:“梵炎教除了教主成渊之外,还有左右护法,青龙朱雀玄武白虎四大堂主,据说教内派系斗争也很激烈,并不是铁板一块,我们只要找到破绽,趁虚而入,那么打入内部盗取解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苏云起这一番话娓娓道来,听得长风有如醍醐灌顶,他一拍大腿道:“苏公子一席话简直是说得我茅塞顿开,你说得太对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苏云起笑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方才一心想着为夷公子,哪里想得到这些呢?你这叫关心则乱。”    长风不由叹息:“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能与我师父结为忘年之交了。你明明也就只大我五岁,但却这样心思缜密,思虑周全,也比我更加见多识广,可比我要成熟得多了。”    苏云起歪了歪头:“是么?可是苏某倒是很羡慕长风兄有一股子少年人似的单纯热情呢。”    长风臊得脸发热:“我都二十三岁了,还像个愣头愣脑的少年人,岂不是笑话么。还有啊,你莫要再叫我长风兄了,我听着……怪别扭的。你还是叫我长风罢。我也叫你云起。咱们之间就不要见外了。”    苏云起淡淡一笑,点了点头:“好,长风。”                         第九章 成渊    春光易逝,转眼已是花落时节,江州城内此时绿叶成荫,花褪残红。而城中最大的烟柳圣地摘花楼里仍是一派莺歌燕舞,乱花迷眼的景象。    摘花楼最上层的楼阁中,苏云起手握茶杯斜倚栏杆,一副闲适惬意模样。另一边,长风被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们左右夹攻,有的不停往他怀里蹭,有的干脆直接坐在了他的大腿上,让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他只好不知所措地向苏云起投去求助的目光:“云起,你说的那位高人,真的在这种地方?”    苏云起嘬了一口茶,微笑道:“我骗你作甚,难道还能把你拐卖了不成?”    话说那日长风与苏云起一番交谈,长风便打定了救为夷的主意,可是不论是打入梵炎教内部还是盗取解药,他们都需要更多情报。恰好苏云起说他在江州认识一位消息灵通的高人,说不定可以解答长风的疑问,于是两人这才离开襄州,来到江州。然而一进城,苏云起就一路直奔这烟花之地,刚一进门,两人就被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团团围住,众星拱月般地迎进了最上层的楼阁中。    长风自小在昆吾派中长大,连少女的手都没有拉过,更不要说在这花街柳巷之中被一群莺莺燕燕包围。何况他心中早已只有为夷一个,更是受不了别的女子这样腻腻歪歪的肢体接触。他一把抓住一个女子伸向他衣襟里的手,正色道:“这位姑娘,请你自重。”此话一出,把在座的姑娘们都逗乐了,更是兴致勃勃地缠着他七嘴八舌地撩拨起来。    长风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哪里有毛病,正尴尬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忽听门外传来一串银铃般笑声,那声音边笑边道:“你们再这样胡闹,可是要唐突君子的。”姑娘们立刻收起了笑脸,规规矩矩地躬身作揖,如潮水般退下。只见一只葱白玉手轻轻撩起珠帘,一个紫衫少女从门外缓步进来,那少女肤色白腻,眉目如画,虽然模样只有十五六岁,但神态悠闲自若,举手投足间透出一种与她的年龄不相仿的成熟气质。    那少女先向苏云起行了一礼:“苏公子,别来无恙。什么风把你给吹到这摘花楼来了?”    苏云起起身回礼,笑道:“浅月姑娘,好久不见,您还是保养得这么好,风采不减当年。”    浅月咯咯一笑:“苏公子谬赞了。”说罢一双美目滴溜溜地打量着长风,“苏公子,这是您的新朋友?”    苏云起为两人做起介绍:“不错,这位是苏某的朋友,昆吾派弟子长风。长风,这位就是我想要为你引见的那位高人,摘花楼楼主浅月。”    长风也连忙起身抱拳道:“长风见过楼主。”并在心中暗自诧异,万万没想到传说中的江湖通竟是烟花之地的老鸨,而且这老鸨还是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年轻貌美的少女。不过从方才两人的对话来看,这少女的年龄似乎并不像外表看上去这般年轻。只不过当面打听姑娘的年龄实在是大不敬,长风也只好把一肚子疑问塞回肚子里。    浅月席地而坐,手持一把象牙骨彩绘花蝶扇,掩着嘴角微笑道:“长风公子的大名,浅月也素有耳闻。剑宗之首昆吾派掌门紫霄门下的首徒,功力深厚,剑术一流,秉性纯良。苏公子既然带你来这摘花楼,想必不是为了寻花问柳。说吧,你想要什么情报?”    长风没想到浅月如此直截了当,略一思索,开口道:“我想知道关于梵炎教教主成渊的个人情报,比如说他的身世经历、人际关系或者江湖恩怨,以及万虫蛊解药的所在之处。”    浅月微微眯眼:“呵,想知道的不少啊,那么敢问长风公子出得起什么价?”    长风心里咯噔一下,他差点就忘了这一茬,情报交换也是一种交易。可他毕竟不是什么有钱人,一谈到钱,心里不免有些没底,他顿了一顿,低声道:“楼主认为我该出多少?”    浅月没有答话,站起身来缓缓走到栏杆前,望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摇着扇子道:“收集情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你看这偌大的江湖,人海茫茫,天大地大,实则每一个角落都有我精心安插的眼线,上至皇亲贵胄军机要务,下至三姑六婆柴米油盐,一切都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说着,她转过身来,一双妙目眼波流转地看着长风:“你不觉得我这情报费应该收贵一点么?”    长风有些尴尬:“楼主说得没错,可我现在一来没钱,二来也没有多少时间……”    浅月轻笑一声:“我想也是。那么就请回吧。”说罢转身招呼下人,作势送客。    这时苏云起忽然站了出来,朗声道:“慢着。”他走到浅月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浅月姑娘也忒不地道,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吧,难道浅月姑娘连我苏某的面子也不愿给么?”    浅月在栏前坐下,好整以暇地翘起二郎腿,摇着扇子道:“我怎么不给你面子?要不是看在苏公子你的份上,我连话都不愿多说一句呢。再说,我若是开了这个头免费给你们情报,以后我跟其他人又如何交代?”    苏云起扶着额头道:“罢了罢了,真是输给你了。”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血红色的宝石,放在浅月面前。    浅月一看到那宝石,两眼顿时一亮,又惊又喜道:“这不是三百多年前得道高僧从天竺佛国带回的血玉髓吗!传说后来这血玉髓被作为贡品带入宫中,历经战乱辗转流落民间,是稀世无价之宝啊。”    长风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大惊失色,把苏云起拽到一边:“云起,这可万万使不得。这样的稀世珍宝,你怎么能随随便便给别人。这边打听不到消息的话,我们就再想其他法子好了。”    苏云起正色看他:“这不叫随随便便。我从来都是认真的。用这个血玉髓换成渊和万虫蛊的情报,我认为值。”    长风还要再说,浅月已经招呼手下,将那颗血玉髓纳入木匣子之中,叫人送了出去。她眉开眼笑道:“苏公子为人爽快利落,义薄云天,长风公子,你可要好好感谢苏公子才是呢。”    苏云起一脸苦笑:“浅月姑娘杀熟的本事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情报了罢?”    浅月摇着扇子道:“这是自然。我浅月向来言而有信。说来也巧,就在不久之前成渊也来找我调查过他的身世呢。”    长风诧异道:“成渊来调查身世?是什么时候的事?”    浅月想了想:“三个月前吧。当时他找到我,要我帮他调查他的生身父亲是谁。”    长风:“生身父亲?他是个孤儿么?”    浅月:“不,他有母亲,只是在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死了,他是由他的母亲一手拉扯大。他的母亲叫做秦婉儿,他的父亲叫做罗修,而成渊的本名叫做罗忠良。”    秦婉儿……长风寻思着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略一思索,忽然想到那天他在鹿鸣寺中见到成渊时,那片竹林中有一块墓碑,那墓碑上的名字正是秦婉儿。原来那是成渊母亲的墓碑吗。    浅月又道:“成渊的父亲罗修本是淮南军的军师,常年随着淮南郡王谢云南征北战。罗修原本有一妻一子,而成渊的母亲秦婉儿本是军师府中的一名婢女,后来被罗修纳为小妾,生下了当时名叫罗忠良的成渊。”    长风:“这么说来倒是很幸福美满的一家。莫非后来发生了什么变故?”    浅月:“这就要说回二十年前了,当时中原大地频频遭到北方蛮族入侵,当时淮南郡王响应朝廷,领兵前往边疆对抗外敌,却因为军机泄露而接连败退。”    长风:“淮南军中有内鬼?”    浅月点头:“不错,经过一番调查,谢云发现泄露军机的内鬼正是罗修。于是谢云将罗修通敌叛国的罪行上报朝廷,皇帝震怒之下下令将罗修斩首,将罗修妻妾子女贬为娼妓。”    听了这番话,长风不由得想起那天在鹿鸣寺中恍惚间看到的幻觉,那个被众人唾骂欺凌,被骂狗杂种的孩子,如此看来,那段幻觉其实是成渊自己的回忆?    长风:“可是事到如今成渊又去调查他的父亲有什么用呢?即使知道了真相,人死也不能复生啊。”    浅月冷笑:“复生?我看成渊是恨他父亲入骨吧?正是因为他父亲的背叛,成渊母子二人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他怎能不恨自己的父亲呢?他从记事的时候开始,就已经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了,他对自己的身世本来一无所知,只是从旁人对他的辱骂中依稀猜测到自己的父亲不是什么好人。他来找我调查他父亲的事,也是想要对造成了他人生悲剧的罪魁祸首复仇吧。”    长风沉声道:“谢云告发了罗修,所以他找上为夷,也是为了向谢云复仇?”    浅月摊了摊手:“这我就不敢妄加揣测了。至于你刚才问的另一件事,也就是万虫蛊解药的所在之处,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解药就被保管在梵炎教的禁地无影洞当中。那里不但守卫森严,机关重重,而且还被施加了阵法。若想进入,可要费一番功夫呢。”    苏云起听罢,走到长风身边道:“长风,我们能打听到的恐怕就这么多了,我现在担心淮南郡王可能会有危险。”    长风表情凝重:“我也是这么担心,如果成渊将为夷带走真的是为了向谢云复仇的话,那他很有可能会以此要挟淮南郡王,或者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苏云起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得尽快赶到淮南王府,通知郡王早做准备。”    一想到为夷,长风不免心中又是一痛,他低声道:“为夷是我的小师弟,这次他与我一同下山,我却没有保护好他,让他落入魔教中人之手,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到淮南王府负荆请罪才是。”    说罢,长风起身向浅月告辞,正要离开时,浅月在身后淡淡说了一句:“看在苏公子给了我一份大礼的份上,我再破例透露一个当初帮成渊调查到的情报给你们吧。记得我刚才跟你们说的,罗修还有一妻一儿么?长风公子,你难道不好奇这对妻儿的下落?”    长风皱了皱眉:“楼主,有话您不妨直说。”    浅月掩嘴笑道:“罗修的妻子在得知圣旨之后,因为不堪受辱而悬梁自尽。谢云不忍心见罗修三岁大的儿子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于是将他带了出来,偷偷托付给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昆吾派的掌门紫霄。”    长风闻言浑身一震:“什么?我师父他……二十年前……”    浅月意味深长地微笑道:“罗修的大儿子名叫罗乘风,紫霄将他带回昆吾派之后含辛茹苦养育了二十年,还给了他一个新的名字——长风。”    长风如遭晴天霹雳,胸口剧烈起伏,脑子一片空白。    浅月一双眼睛犀利地直射向长风:“长风公子,你是成渊同父异母的哥哥。”                 第十章 兄弟    长风耳边嗡嗡地响,完全没有办法消化他所接收到的事实。    一个背叛了自己的国家的父亲。    一个抛下三岁的自己含恨自尽的母亲。    还有一个素未谋面、现在已是魔教教主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而自己,和成渊一样,也是这个遭遇了灭顶之灾的家族的成员之一,只不过在命运的捉弄下,他和成渊走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人生轨道。    难道这些天来自己所遭遇的一切,也与这段身世有关!?    “浅月姑娘……成渊他……”长风还要再问,只见浅月忽然脸色一沉,伸出食指抵在唇上,示意他噤声,眼睛不动声色地瞄了眼梁上。长风方才只顾着沉浸在巨大打击之中,并没有留意到周围的动静。他随着浅月的眼神往上方望去,这才发现房梁之上,一道极其细微的光从屋顶瓦片的缝隙间透了下来。浅月冷笑一声:“好个梁上君子。”说着素手一扬,一枚飞刀从她袖中飞出,那飞刀力道极大,竟瞬间穿透了房梁上的瓦片。被击碎的瓦片四下飞溅,房梁上传来一声闷哼,伴随着一串细碎而凌乱的脚步声,一个影子从屋檐上落下,在层台楼榭之间飞过。    浅月望着那远去的身影,恨恨道:“竟敢偷听本姑娘的情报,我要让这贼人付出代价。”    长风飞身上前,踩在栏上:“楼主稍安勿躁,那人受了伤,一定跑不了多远。我这就去追。”说罢从楼阁上一跃而下,冲着那影子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长风猜得没错,那影子虽然逃得飞快,但显然是被浅月的飞刀伤到,所过之处留下了一滴一滴的血迹,明明白白地暴露了他的行踪。这人在房梁上偷听自己与浅月的对话,不知究竟有什么目的,如果这人跟梵炎教有关,那更是不能白白放过,一定要抓住问个清楚。    长风追着血迹拔足狂奔,不一会儿便追上了那影子,依稀间觉得那背影似曾相识,长风正要再细看,那人忽然身形一晃,拐进了一条小巷。长风追上去一看,那小巷是条空无一人的死胡同。胡同尽头有一家破店。长风放缓脚步,走进破店之中,仔细地打量四周,东倒西歪的家具,布满了蜘蛛网的墙角,以及地面上斑斑点点的血迹,那血迹一直延续到长风身侧的一个柜子前便戛然而止。屏息凝神一听,似乎能听到柜子中发出压抑的呼吸声。    长风心中冷笑,这贼子自以为能瞒天过海,却不知早被血迹暴露了行踪。他索性走到柜子前,朗声道:“不要躲了,我知道你在里面。”说着手中长剑一挑,将那柜子的门生生劈开。果然,一个人影顺势从里面滚落出来,抱着左肩趴倒在地上。长风走上前将那人身子翻过来,却看到那人一张俊美面容惨白如纸,一对杏眼含泪地望着自己,不是他日思夜想的小师弟又是谁?    “为夷!怎么是你!”    长风大吃一惊,不及多想便将他搂入怀里。    为夷咬着下唇没有说话,满脸痛苦,额头全是细腻的汗珠。长风将他捂着肩头的手拿开,只见血肉模糊的伤口处,紫黑色的血汩汩流出。原来浅月方才竟然在飞刀上下了毒。    长风二话不说,立刻埋头下去,吮吸那流着毒血的伤口。    为夷挣扎着推开他,捂住自己的伤口道:“大师兄,使不得,这毒霸道得很,已经渗透到经脉之中,就算吸了也没用。”    长风啐掉口中毒血:“那我带你去找浅月楼主救你。”    为夷摇头,脸色惨白:“她对我下这样的重手,怕是恨不得我死了才好。我又何必回去自取其辱。”    长风摸着为夷的脸,柔声道:“不会的。师兄会替你求情。有师兄在,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说罢,长风不再给为夷拒绝的机会,不由分说地将他打横抱起来。    为夷把脸贴在长风的胸膛,幽幽问道:“你不问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么?”    长风低头,看着为夷微微一笑:“什么事都没有救你要紧。等你好了,我再慢慢听你说。师兄也有好多话想问你。”        摘花楼内,浅月依然凭栏斜倚,翘着二郎腿,斜眼打量着长风与为夷二人。    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所以,你想要我给你解药救你的小师弟?”    为夷中的是浅月特制的蛇毒,只消一刻钟,便可让人四肢麻木陷入昏迷状态,若不及时服用解药就会有生命危险,此时为夷已神志不清地躺在长风怀里,气若游丝,长风心急如焚,竟双膝一屈,跪在浅月面前道:“楼主,我小师弟他不懂事冒犯了您,可是我身为他的大师兄,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他就这么丢掉性命。”    苏云起也在一旁帮着劝:“浅月姑娘,为夷公子为人正直,心地善良,绝对没有什么恶意的。”    “长风公子与为夷公子师兄弟情深意笃,实在令人感动。可是,不管为夷公子出于什么目的偷听我们的谈话,规矩就是规矩。”浅月慢悠悠地喝了口茶,“你们也知道情报的保密性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长风满脸恳切:“我知道楼主有楼主的规矩,只求楼主这次能网开一面出手相救,只要能救我小师弟性命……长风任凭楼主驱使!”    浅月以扇掩面,饶有兴致地道:“任凭我驱使么,这倒是个令人心动的交换条件。”    说着,她伸手招呼几个手下过来,令他们将为夷抬上了床上。然后转头对长风道:“既然如此,我现在就需要长风公子帮我办一件事。如果你帮我办好这件事。我便答应救你的小师弟。”    长风大喜过望地站起身来道:“多谢浅月姑娘……多谢楼主!”    浅月嘿嘿一笑:“别急着谢我。得先看你愿不愿意做这事儿。我这摘花楼毕竟是个青楼,所以我要你做的事嘛,当然也和那种事有关啦。”    长风心里一咯噔,小心翼翼道:“楼主想要在下做……什么事?”    浅月站起身来,走到长风面前,伸出扇子抬起长风的下巴:“既然是青楼,那就要开门做生意,我这儿每天都要接待五花八门的恩客。正好今天咱们这儿来了一位爱好特殊的客人。这位客人是个偷窥癖,最喜欢看陌生人与他的恋人偷情。而你需要做的就是扮演这位陌生人,与这位客人的恋人——上床。”    长风一听这话,脸色顿时铁青,连忙摇头摆手:“不行不行,这种事我可做不来,能不能换别的?”    浅月嗤笑道:“哦?刚才是谁在信誓旦旦地说任凭我驱使来着?”    长风脸上十分难堪,低声道:“我的确这么说过……可我不能做出对不起为夷的事。除了这件事以外,其他事情我什么都愿意做!”    浅月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说了半天不就是在乎那点名节。就你这觉悟,还想救你的小师弟。我看还是算了吧。”说罢转身对下人道:“来人啊,把床上这人还有这位长风公子撵出去。”    长风连忙拉住浅月:“别别别!有话好商量!”    浅月看也不看他:“这事没得商量,做,还是不做,是男人就痛快点,给个准话!”    长风低下头去,内心激烈地天人交战着,他抬头望着躺在床上的为夷,那张苍白而虚弱的脸让他心如刀割。    “好!”长风咬了咬牙,朗声道:“我答应你!”    长风话音刚落,苏云起连忙拽住他的手道:“长风,你真的想好了?”    长风拍拍他的手背道:“不就是跟陌生人睡一觉,又不会少块肉,为了为夷,我豁出去了。”    苏云起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半晌终于叹了口气:“你决定的事,谁劝都没用。你……唉,罢了。”        虽然话是这么答应下来,可是一想到要跟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上床,长风就不由得一阵恶寒。浅月却不容他反悔,不由分说地拉着长风来到摘花楼的一间厢房前。    浅月指了指房间道:“喏,你要睡的人就在里面等你,你直接进去就是。”    说罢把门打开,将长风推了进去。    “好好享用一番吧,长风公子。”浅月露出一个调皮的坏笑,对长风挤了挤眼,合上房门。    咔嚓一声,门从外面被锁上了。这种落入魔窟般的预感让长风一下子慌了,他不停用力敲打门板,可是外面却一点回应也没有。    “敲什么敲,吵死了。”    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长风转过身去,只见一个青衫男子坐在床前,那男子缓缓站起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长风。    看到男子的那张熟悉的面孔的瞬间,长风睁大了眼睛,惊愕不已,那人一身湖绿缎子的长袍,剑眉入鬓,英气逼人,不是别人正是冯宣!    长风愕然道:“冯公子!?怎么是你!还有,你居然真的没事!?”    冯宣走到长风面前,挑着眉毛,嘴角一扬:“怎么?见到我,你很意外?”    长风忽然有些恍惚,眼前这个人真的是那个冯宣吗?这古怪的笑容,冷峻的眉眼,阴阳怪气的语气,虽然样貌确实如出一辙,但是气氛却相距甚远,跟他之前所认识的那个冯宣相比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长风莫名地打了个冷战:“冯公子?你……你怎么……”    冯宣一步步地向他逼近,长风则是一步步地后退。最后冯宣手一抬,抵在墙上,将退无可退的长风禁锢在墙角:“我怎么了?”    长风惴惴不安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    冯宣眯起眼睛看他:“那你觉得我是谁?”    长风被那双仿佛深渊一般的眼睛盯着,忽然有种浑身失去了控制的脱力感。这感觉是如此的似曾相识,他四肢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冯宣把手伸过来,慢慢地捂住了他的眼睛。        回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要调查你的父亲?”浅月摇着扇子,若有所思。    “没错。”我压低声音,“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将我与母亲推入了万丈深渊。我要搞清楚这个答案,解开这个心结。    “你的父亲叫罗修,二十年前因背叛朝廷而被谢云告发,被皇帝下令斩首。你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被昆吾派的掌门紫霄收留,现在是昆吾派的大弟子,名叫长风。”    原来,我竟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我们明明有着同一个父亲,曾经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然而大难临头之时,降临在我们头上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命运。只因我母亲是小妾,我是庶子,我便不得不和母亲一起被卖入青楼,沦为被万人践踏、辱骂的对象。而他这个嫡子,却幸运地被昆吾派掌门收留,斩断了不光彩的过去,以一个干干净净的身份开始新的人生。真是何等讽刺!        回忆结束,长风颤抖着睁开眼睛。    “我们终于相见了呢,哥哥。”成渊——这个曾经自称冯宣的男人——正满意地欣赏着长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表情。    “你是成渊……”过了半晌,长风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缓缓吐出了这几个字。    “你不要这么紧张,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成渊轻轻松开了长风,转身走到桌前坐下,倒了两杯酒,“我只是想跟我那从未见过面的哥哥,好好聊上几句。”    长风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也缓缓走到桌前坐下,沉声道:“你让浅月姑娘故意说那些话来骗我来此,就为了跟我聊天?”    成渊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你可以这么认为。”    长风哑然失语,这些天来经历这许多事,他实在是憋了满肚子的话想质问成渊,但是一旦真的面对面,千头万绪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成渊似乎看穿他心思,将酒杯推到他面前:“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我。只可惜我时间不多。只能挑重点跟你说。该从哪儿说起好呢……”成渊一仰头,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是啊,就从我第一次遇见你时开始说起吧。”     第十一章 下蛊    一个月前,昆吾山上。    成渊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朴素简单而陌生的房间,他躺在床上,一个墨染白衣的男子坐在床边,侧过头来看着自己。    “你醒了。”男子目光如炬地看着他。    成渊环顾四周:“这是哪?你是谁?”    “这里是昆吾派。我是昆吾派大弟子,长风。”白衣男子淡淡地回答道。    原来是你。成渊微眯起眼睛,嘴角扬起了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他仔细打量这个名叫长风的男子的样貌——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一派气宇轩昂端端正正的模样,和自己不同,那是一种不涉世事、不染尘埃的干净。    这个男人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罗乘风。    不,确切地说,当他舍弃掉罗家的一切,踏入昆吾山的那一刻起,罗乘风这个人便已经死了。眼前的这个人是昆吾派掌门紫霄门下的大弟子,长风。    一想到这里,成渊的内心便又是一阵暗流涌动,他刚要起身,只觉得肩头一阵刺痛,低头一看,自己此时是裸着上半身地躺在床上,从肩胛骨到前胸已被仔细包扎过,虽然血已经止住,但稍微一动作,伤口还是会隐隐作痛。    长风伸手将他制住:“你的胸背和脚都受伤了,先好好躺着。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嗓音低沉而温暖,就像一股和煦的春风。        成渊给自己编造了一个假身份,长风看上去并不是很相信,但也并未继续追究,而是大度地将自己的房间让给了成渊养伤。成渊的伤其实并不重,他有时待在房间里,有时会外出走动,细心留意着长风与他的师兄弟们的一举一动。长风虽然身为掌门紫霄门下的首席弟子,但是性格平易近人,随和可亲,颇受师兄弟们的爱戴。他就像初春的阳光,温暖柔和,绝不咄咄逼人,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他。    为夷大概也是这样不由自主地被他所吸引吧。    淮南郡王谢云的小儿子谢微忆,现名为夷,是三个月前才拜入紫霄门下的最小的弟子。生得眉清目秀,活泼机灵。为夷很喜欢长风,而且是毫不掩饰的喜欢,他的每一个眼神和一举一动中都包含着强烈而直白的爱意,有时他会像个占有欲极强的孩子,对每个长风关怀过的人释放敌意。比如对于成渊,一开始为夷就很不客气。一听说长风要给成渊换药,为夷的脸就立刻黑了下来,硬是把长风推开,说以后换药煎药这种事自己来就好,不用麻烦大师兄。也不知道他是无心还是故意,每次给成渊换药时,为夷的手脚都会特别粗鲁。有一次,成渊实在忍不住开口问他:“为夷少侠,冯某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为夷给成渊包扎好,在他伤口处重重一拍:“说。”    成渊吃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冯某是不是哪里惹到你了?”    为夷立马换上一副无辜的表情:“冯公子,何出此言?    成渊露出一个苦笑:“为夷少侠大概是误会了,冯某感恩长风少侠的救命之恩,但也仅此而已,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为夷登时脸红了,扭过头去:“什么误会不误会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成渊会心一笑:“为夷少侠何必遮遮掩掩,冯某可不是瞎子,你对你师兄的情意早就已经不是师兄弟这么简单了吧。”说到这儿,成渊夸张地长叹一声,“只不过看你师兄这迟钝的样子……唉,也不知道你这份心意要什么时候才能让他知晓,不如我帮你试探一下他的口风?”    为夷没想到自己的一腔情意居然被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外人点破,不禁又羞又急:“你、你可别在我师兄面前乱嚼舌根!”    成渊奇道:“为什么?你不想让你师兄知道你喜欢他?”    为夷哼了一声:“就算要告诉师兄,我也要亲口告诉他,才不要旁人替我说。”说着,他收拾了东西,扭头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还特地回过头来,狠狠地瞪着成渊,“千万不可以告诉我师兄!”        为夷面上对成渊毫不客气,但或许是被成渊主动挑明了心事,第二天来给成渊换药的时候,为夷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手脚也不再粗鲁。    “大师兄真是个木头脑袋,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他明白我的心意呢。”为夷趴在桌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冯公子,你教教我该怎么做啊。”    成渊心念电转,只向他招招手:“为夷少侠,我想下去走走,能过来扶一下我吗?”    为夷愣了一下,站起身来走到床前,弯下腰去搀扶成渊。成渊看准时机,伸出手臂一把将他拦腰抱住,为夷啊地失声叫出,随即一个翻身被扑倒在床上,手腕被成渊紧紧地反扣在头顶。两人的脸距离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成渊无言地凝视着为夷,为夷则呆呆地看着他。    随即,成渊微微一笑,松开了为夷:“就像这样,学会了吗?”    为夷顿时反应过来,一个鲤鱼打挺地从床上跳起来,躲得远远地,捂着刚才那只被成渊压得有点疼的手腕,结结巴巴地开口:“冯、冯公子,你、你、你……。”    成渊略带歉意地一笑:“抱歉,吓到你了吗?”    为夷那秀气的眉头拧做一团,气鼓鼓道:“谁、谁被吓到了啊,我、我只是有点意外而已。下次做这种事之前能不能先打声招呼啊。”    成渊笑道:“我只是觉得言传不如身教,这样印象才会深刻。”    为夷又一次被气跑了。    成渊忽然觉得,捉弄为夷竟然还挺愉快的。        成渊的伤势恢复得很快,是时候开始执行他的计划了。这天清晨,他在后山等来了赤鹄的雀鹰,将早已写好的纸条绑在鹰脚,将雀鹰放飞。    刚要往回走,便撞见了出来采药的为夷。    成渊跟他打了声招呼:“为夷少侠,这几天我的伤养得差不多了。差不多是时候下山了。”    “怎么这么突然,我还想着要给你采药呢。”为夷指了指背在肩上的竹篮。    成渊笑道:“既然伤好了,就不好再叨扰你们了。不过最近世道不太平,我一个人下山,心里还真有点不踏实。”说着,他叹了口气道,“长风少侠身手不凡,要是能请他当我的贴身保镖倒也不错。”    为夷一听这话,脸色就有点不对:“不行不行,大师兄他很忙的,你别找他。冯公子要是觉得不放心,我陪你下山好了。”    成渊意味深长地看了为夷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开玩笑的。我怎么好意思麻烦你的大师兄呢。瞧把你紧张的。”    为夷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成渊又在戏弄自己,不由得满脸通红,抓起一把杂草甩在成渊脸上:“好你个冯宣!枉我这么好心好意地照顾你,你竟敢一次次地戏弄我!今天我一定要出了这口气!”    说着把肩上竹篮一扔,扑上去把成渊按在了草地上,抡起拳头就要往他脸上砸去。    成渊乖乖地闭上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拳头并没有如想象中一般落在脸上,而是轻轻砸在成渊胸膛。成渊睁开眼睛,清晨的阳光将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映得如同宝石一般澄澈通透,竟看得他一时间有些恍惚。为夷盯着成渊看了半晌,叹了口气:“你长得太好看了,我真下不去这手。算了,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罢。”说罢,他跳了起来,捡起竹篮背在肩上,唱着小曲儿一蹦一跳地走了。    成渊从草地上坐起来,心跳得有点快,一种莫以名状的感情在心底慢慢酝酿。    长风干净得如同白纸,温暖得让人如沐春风。为夷则像任性的猫,用软绵绵的爪子调皮地挠你的心窝。与他们走得越近,成渊越是清楚地认识到,这份美好并不属于自己。    论剑大会的夜晚,长风抱着为夷从酒席上离开之后,成渊也悄悄地跟了出去。镜湖边上,当长风与为夷忘乎所以地相拥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他们交缠的身躯已被深深刻进了暗处的一双阴戾的眸子里。    命运终于还是将他们推向了那个转折点。    那一晚,山间破庙外,风雨交加。    成渊推门而入时,破庙里只剩为夷一人。    为夷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冯公子,你没事么?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我师兄呢?”    成渊慢慢地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为夷:“你师兄暂时不会回来了。”    为夷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他遇到麻烦了吗?”    说着,为夷挣扎站了起来,但他脸色苍白,站起来时整个人都是摇摇晃晃的。    成渊上前一步将他扶住,低头一看,只见为夷的大腿上有一道深深的剑伤,伤口虽然简单地包扎了起来,但看上去依然触目惊心。    然而为夷却顾不了这么多,他挣扎推开成渊,一步步地往门口走去。    成渊眸色一沉,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要做什么?”    为夷头也不回:“去找师兄。”    成渊眼眸中的阴戾更深了:“你受伤了!外面又下着大雨,你出去能做什么!?你知道你师兄去了哪里吗!”    “就是不知道才要找!”为夷奋力想要挣脱成渊的束缚,无奈成渊力气太大,他竟丝毫挣脱不开,为夷急得眼眶一红,大声道:“你放手,我得去找师兄,我要去找他!”    一股无名怒火蹭地窜上心头,成渊大手一拉,将为夷按在墙上,低头便在那张薄唇上吻了下去。    这一吻实在来得太突然。为夷睁大了双眼,整个人都僵住了。    成渊肆意地吮吸着怀中之人的唇,舌尖轻轻滑动,悄无声息地将一颗药丸推进了为夷的喉咙之中。    为夷这才回过神来,他奋力将成渊一把推开,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冯公子!你……你刚才……给我吃了什么!?”    成渊嘴角微微上扬,冷笑道:“万虫蛊。”    为夷怔住,他呆了半晌,嘴角扯出一丝干笑:“冯公子……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我是不是玩笑,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么?”成渊再一次逼近了他,一双鹰一样的眼眸中闪过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为夷像一只被蛇盯上的猎物,他被成渊逼得贴在墙上,一双琥珀色的杏眼中渐渐染上了绝望:“你不是冯宣……你……到底是谁……”    成渊从怀中摸出一面鎏金铜面具,轻轻遮住了脸,只露出弯弯的薄唇:“你说呢?”    为夷倒吸一口冷气,脸色愈发惨白:“梵炎教教主……成渊!?”    成渊心满意足地欣赏着为夷震惊而绝望的表情:“不错。真正的冯宣早就死了。就在揽剑阁被灭门的那一天。”    “你一直在骗我们……”为夷气得浑身颤抖,双目含血,“为什么!?你假扮冯宣,欺骗我和我师兄,还对我下蛊!这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成渊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这么做,理由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不过,现在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成渊把唇贴在为夷耳边,低声道,“中了万虫蛊,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人了。”    “你休想!”为夷一只手按在剑柄,正要拔剑出鞘,流萤剑就被成渊一掌击落。为夷气急败坏,抓住成渊的胳膊一口狠狠咬了下去。    成渊被他咬得生痛,怒火更旺,反手一掌将为夷撂倒在地上,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为夷双手在成渊头上、胸前乱捶,沙哑着声音道:“你有种就杀了我!我就是死也绝不从你!”    成渊的手骤然松了劲,为夷瞅准时机,抬起头狠狠往成渊下巴上一撞。成渊吃痛地松了手,为夷便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想要夺门而出。    谁知他刚冲到门口,一个人影从天而降地挡在了他的面前,双掌一出,竟是将为夷牢牢擒住。    此人正是刚才闯进庙中与成渊一起联手上演了一出抢劫戏的赤鹄。    成渊捂着下巴,缓缓走到为夷身前,冷笑道:“本来我不想对你出手的。不过现在……我越来越想要得到你了。”    说罢,成渊双手一扯,竟是将为夷的衣裳滋啦一声粗暴撕开。    为夷脸涨得通红,浑身颤抖地挣扎起来:“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干你!”说罢,成渊抓住为夷的裤子就要往下扯。    为夷惊惧大叫,奈何双手被缚,只好两条腿不停乱蹬乱踹。成渊一把抓住他的乱踢乱舞的一只脚踝,除下靴袜,将那白皙柔嫩的脚丫子握在掌心。    为夷脸一阵红一阵白,表情扭曲地破口大骂:“淫贼!你若是敢侮辱我!我师兄定不会饶过你的!”    “啧啧,好一对情深意笃的师兄弟。”成渊不屑一顾地嗤笑道,“我今日偏要侮辱你,我倒要瞧瞧,你师兄究竟能奈我何?”    说着,他低头在那细腻白皙的大腿内侧肌肤上狠狠咬了一口。    为夷浑身一颤,更加激烈地挣扎起来,成渊嫌他不听话,索性拽住他的脚踝一扯,只听砰的一声,为夷的后脑勺竟硬生生地磕在了地上,他闷哼一声,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成渊趁机低头吻住那张薄唇,一边吻一边动手去解他的裤子。    为夷失去了知觉,就像断线的娃娃一样,手脚柔软无力,任凭成渊摆布。成渊将碍事的裤子褪到脚踝,两条白皙而结实的腿便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他面前,成渊分开那双腿,让羞涩地闭合着的小穴轻轻张开,紧接着便迫不及待地掏出早已硬挺的下半身,也不做任何润滑,直接对准那狭窄的洞口挤了进去。狭窄的肉壁被瞬间大大撑开,成渊长驱直入,温热的肉壁紧紧吸附着成渊的硬挺,带来前所未有的紧缚感和愉悦,让他迫不及待地开始摆动腰臀,激烈地抽插起来。    为夷像个没有生命的娃娃,双腿软软地垂在成渊的身侧,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冲击,在成渊的身下无力地起伏着。成渊觉得自己仿佛在奸尸一样,这种阴暗的快感更是让他热血沸腾。    不知过了多久,为夷终于在激烈的抽插中幽幽转醒过来。他刚一睁开眼,便又拼命挣扎,奈何成渊将他死死地按在身下,不容他挣脱。为夷眼眶中溢出泪水,嘶声喊着:“痛……好痛……快出去……!”成渊低头一看,只见不停进出的阳物竟带出了一缕缕血丝,他冷笑道:“越痛越好,记住,这是我给你的!”    说罢,他重重一挺胯,加速地大抽大送起来。一时间,屋外风雨飘摇,屋内肉体撞击声与黏腻水声相互交织,阵阵回响,为夷刚开始还拼命喊叫挣扎,后来他渐渐失去了力气,只能断断续续地低声抽泣,凌乱的发散了一地,琥珀色的眼眸仿佛失去了光彩一样,没有焦点地望着头顶的虚空。    “哥哥……”    薄薄的唇边溢出了细细的呻吟。    “哥哥……长风哥哥……”    为夷泪水已经流干,只是木然地一遍又一遍呢喃着这个名字。    正沉浸在掠夺的快感中,在为夷的身体中开疆拓土纵横驰骋的成渊忽然如遭雷劈一样,他心头腾地冒起一股无名之火,伸手抓住为夷的脸,逼他直视自己的眼睛,身下抽插不断地看着他道:“看着我!现在干你的人是我!我是成渊!”    为夷只是木然地望着成渊的脸,两眼依然没有焦距。成渊气得反手就是一巴掌,将为夷的半边脸都打得红肿起来。为夷这才像是渐渐恢复了神志,一边难耐地喘息,一边痛苦地扭曲了面容。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更是大大地刺激了成渊的施虐心,仿佛周身血液瞬间汹涌沸腾起来,他扛起为夷的双腿,狠狠地将那粗长的硬物干进去,仿佛要捅到为夷的嗓子眼似的,连根没入又整根拔出,鲜血顺着不停吞吐的穴口汩汩溢出。    快感急剧攀升,成渊气喘吁吁地低下头去,咬着为夷的嘴唇道:“我要射了,让我射在里面,好不好。”    为夷拼命摇头,双手无力地推搡:“不行,不要射在里面!出去啊!”    成渊哪里容许他反抗,将他双手抓住压在头顶,火热的铁棒在柔软的花径中发起猛烈冲刺,一次顶得比一次深,最后成渊一个挺腰,将为夷挣扎颤抖的身体牢牢钉在地上,肿胀的阳物一阵颤抖,将粘腻的白浊尽数释放在那火热的花心。    这块连长风都没有涉足的禁地终于还是落到了他的手中,被他插上了属于他的标志。    那之后,成渊又翻来覆去的干了好几个回合,结束时,为夷已经奄奄一息,两眼无光,就像死鱼一样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临走前,成渊又忍不住在那张已经被蹂躏得红肿的唇上吻了下去,为夷忽然猛烈挣扎起来,成渊突然感到唇上一痛,竟是被为夷狠狠咬了一口。    成渊松开为夷,鲜血淋漓的嘴角微微上扬,冷笑道:“挺有骨气么,不过等你蛊毒发作,你会跪下来求我操你的,我们来日方长。” 第十二章 蛊惑    离开破庙之后,成渊并没有走远,而是一路暗中跟着长风与为夷。那一晚,长风直到天快亮才回到破庙,师兄弟二人为要不要赴鹿鸣寺之约吵了一架,最终为夷拗不过长风,不情不愿地跟长风一起上路,一路上两人之间的气氛都透着一种微妙的尴尬。中了万虫蛊之后,为夷体内的蛊虫并没有立刻发作,赶路的这两天里倒是一直平安无事。到了汴州之后,长风给为夷买了个泥人,逗得为夷破颜而笑,师兄弟二人这才重归于好。    夜深,万籁俱静,明月当空,成渊坐在屋檐,掏出骨笛凑到唇边,轻轻地吹奏起来。鬼魅般阴冷的骨笛声在空中幽幽回响,让静静潜伏的蛊虫不甘寂寞地躁动了起来。    估摸着差不多是时候了。成渊吹了一会儿骨笛,便停了下来,纵身一跃,跳到眼前这家客栈二楼的一扇敞开的窗户上。客栈的屋内,一盏孤灯如豆,为夷身披浅杏色长袍,底下一袭薄薄的单衣,背对着窗。成渊悄无声息地潜入黑暗之中,为夷此时刚刚将长风送出了门,正小心翼翼地将门闩上。门一落锁,成渊便从暗处踏出一步,二话不说地从后头抱住了为夷。    为夷身子一抖,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推搡成渊紧紧箍在自己腰上的两条胳膊,奈何成渊力气太大,将他死死地搂在怀里,哪容他挣脱。成渊这几日一直在暗处目睹着长风与为夷亲密相处的经过,胸中早就有一把无名之火在熊熊燃烧,此刻他再也不想压抑,立马将火热的嘴唇贴在为夷的颈背,在那白皙细腻的肌肤上狠狠吮吸起来,从颈背一直吻上他的脸颊,再将那柔软饱满的耳垂含入口中,忽轻忽重地啃咬起来。为夷蛊虫发作,本来浑身就瘙痒难耐,再被成渊这样一撩拨,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    成渊松开耳垂,将为夷的脸侧扳过来,旋即噙住那柔软的薄唇。灵活的舌尖从唇间挤了进去,百般挑逗,为夷被成渊吮吸得两腿直发软,后背有气无力地贴在成渊怀中,侧着头任他那性急的唇舌对自己予取予求。粘腻的吮吸声在室内回响着,点燃了寂静春夜里不可言说的欲望。成渊下身早已抬头,硬硬地抵在为夷腰间。他伸出手,隔着布料握住为夷的命根子不住揉弄起来,为夷急促地喘息,拼命按住他的手,压低着声音抗拒道:“不要……”可是被玩弄的那玩意却违背了主人的意愿,非常诚实地挺立起来,撑起了鼓鼓的帐篷,成渊一边用大手揉弄他,一边嗤笑道:“你都这样了,还嘴硬说不要?嗯?”    身体的诚实反应让为夷羞愧得无地自容,烛光下,他满脸潮红,媚眼如丝,双腿焦灼难耐地紧紧闭拢、不停来回磨蹭着。成渊满意地欣赏着他的反应,将他扳过身来说道:“我早就说过,蛊毒发作之后,你会求我操你的。怎么样,现在感觉如何?”    为夷秀眉紧蹙,眼中噙满泪光,流露出满满的羞愤、耻辱与不甘。他把下唇咬得发白,别过视线不去看成渊,咬牙切齿道:“要做就快点。师兄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成渊的大手狠狠地将那命根子一揉,为夷低低地惊呼一声,转过头来,刀子一样的视线死死地盯着他。成渊嘴角一扬,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随即他大手一伸将为夷打横抱了起来,将他抱到了床前的桌案上。为夷没想到成渊竟然把自己扛到桌上,慌得正要挣扎坐起,却被成渊欺上身来,压在身下。成渊眼中露出一丝邪气,动手去扯为夷的贴身亵衣。为夷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三下五除二就被成渊扒了个一丝不挂,急促起伏的胸口上两点粉嫩的乳头早已饱满肿胀地立起,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娇艳欲滴极其诱人。引得成渊急不可耐地俯下身去,将那饱满的乳头含在嘴里,用舌尖细细研磨,将那肉粒吮吸得啧啧作响。为夷哪里经得住如此高超舌技的挑拨,直被吮弄得腰都要软成一滩烂泥,两条白玉似的大腿也耐不住寂寞地越敞越开。成渊将为夷的两边乳头都吸吮得饱满水亮之后,身下早已坚硬如铁,肿胀得难受。他挺起身来,一脚踩上案上,一脚跨在为夷的身侧,手脚麻利地解开自己的腰带,那肿胀的孽根立刻精神百倍地弹跳出来,蹭在为夷的脸上。    “吃下去,给我用心地舔。把哥哥舔舒服了,待会儿哥哥就用这根宝贝操你。”成渊将他的命根子凑到为夷的嘴边,用那茎头来回蹭为夷的薄唇。    为夷皱着眉头想要躲,却知道事到如今再抵抗也是无用,只好颤抖着张开嘴,将那孽根含了进去,强压着心头的反胃的情绪,用唇舌并用地努力取悦起那火热的阳物。成渊那根东西本来就十分粗大,现在勃起之后更加伟巨,轻而易举地就能直插入深喉,一度令为夷几乎窒息,成渊跨坐在为夷身上,喘着粗气挺胯抽送,为夷艰难地侍奉取悦了半盏茶的工夫,那命根子开始汩汩地冒出淫水,成渊才终于把那物从为夷口中抽出。为夷胸口上下起伏,正兀自喘气,这边成渊已经大大分开他的两腿,扶着被为夷舔得油光滑亮的阳具,抵在紧闭的入口处来回滑蹭。为夷绝望地闭上双眼,别过脸去,一副英勇赴死的表情。    成渊吃吃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探进那私密的入口,为夷吃痛似的眉头微皱,咬着下唇颤抖起腰肢,三天前这里才被成渊狠狠蹂躏过,也许是痛苦的回忆在脑海中复苏,为夷的脸色煞白,露出了十分痛苦的表情。成渊一边用手指在花径中来回摩擦,一边低声在他耳边道:“上次是我太冲动,把你弄疼了。作为补偿,这次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做爽翻天的滋味。”    说着,成渊的手指往更深处探进,在柔软的肉壁上来回摸索。当指尖掠过某一点时,为夷颤抖的身子忽然像是过电一般猛烈地战栗起来,一双杏眼难以置信地睁大,仿佛不敢相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反应。成渊当然知趣,立刻对准那一点发起猛攻,灵活的指尖在那凸起上不停揉弄挤压。为夷方才还煞白如纸的脸颊渐渐弥漫上了情欲的红潮,两眼迷乱涣散,四肢不受控制地抖动、战栗。    “不、不要碰那里……”为夷颤抖着伸手要去推搡压在自己身上的成渊,成渊却将身子压了上去,不由分说地将第二根手指插了进去,快速抽插起来。很快,火热的花径中传来了粘腻的水声,一进一出之间,成渊的手指上已经带上了透明的淫液。    为夷的阳物笔挺地贴在他的小腹上,不停地吐着淫水,他疯狂地摇晃脑袋,扭动腰身,禁不住哀求:“不要弄了,求求你……”    成渊低低笑道:“怎么,光是手指已经无法满足你了?是不是想要更粗更大的东西填满这里?”    为夷满脸通红,眸中波光滟潋,紧咬着下唇默不作声。    成渊伸出带着淫液的手指,拂过为夷那红润水亮的唇,轻笑道:“乖,说句哥哥求你操我来听听。”    为夷气得浑身颤抖,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扭了脸过去不肯开口。成渊便凑到他耳边,往他耳中和脸颊吐着热气:“你再磨磨蹭蹭,你师兄可就要回来了。”    此话一出,为夷的脸色果然瞬间煞白,他垂下眼睑,长而浓密的睫毛扑扑地抖动着,万般纠结之后终是断断续续地开了口:“求……哥哥……我。”    成渊皱眉道:“太小声了。听不见。”    为夷绝望地双眼一闭:“求哥哥……操我……”    话音未落,成渊便扛起为夷的双腿,将那火热的硬铁狠狠顶进了那柔软火热的小穴里,长驱直入地贯穿那幽深花径,竟一口气连根没入。    就在那一瞬间,为夷失控般的失声尖叫,小腹一阵剧烈抽搐,挺立的玉柱竟颤抖着喷射出一股股白浊。那精水如同泉涌一般,强有力地飞溅到为夷光滑的腹部、胸膛甚至脸颊。    成渊也没想到这才刚插进去为夷就射了,见他如此动情,成渊心中兽欲更盛,他双手抓住为夷的腰肢往上一提,使他腰身与屁股悬在半空,就着这姿势狠狠地大抽大送起来。肉体撞击声啪啪作响,为夷的前面和后面都被撞得汁水飞溅,白沫四溢。为夷的身子弯成一个诱人而优美的弧度,不安定的姿势让他情不自禁地用双腿紧紧夹住成渊的腰身,一头如瀑秀发凌乱地从案上垂下,在空中抖动乱晃。成渊紧扣住为夷的腰身,大力地将那孽根插进抽出,每一下都顶在方才他探索到的那一点上。木桌被摇晃得吱吱呀呀地响个不停,为夷的身子随着那狂风暴雨似的律动不停起伏,他拼命的咬住下唇压抑声音,双手紧紧抠住身下案几,十指指节都发了白。成渊见状,将为夷拦腰抱了起来,就着插入的姿势往窗边走去,一边走一边还在一下一下地往上顶,把为夷顶得一声又一声闷哼。    成渊走到窗边,将为夷放下,让他面朝窗户地站着,将他的屁股高高撅起,再次狠狠干了进去。他从身后抓住为夷的手,按在窗边,下身故意放慢了速度,时而顶胯抽送,时而用那孽根在穴心画着圆圈。他伏在为夷耳边,得意地道:“看,你大师兄快要回来了。要是他见到你这副模样,不知会是什么反应呢?”    为夷身子簌簌发抖,两行清泪无声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哀声道:“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    成渊满意地笑着,伸手将那高高撅起的两瓣白嫩的屁股用力掰了开来。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自己那赤黑肿胀的孽根在那浑圆紧实的屁股间来回进出,将柔软的屁股蛋撞击得发出清脆响声。为夷双腿岔开,颤抖得几乎无法站立。焦急而难耐地扭过头来道:“快……师兄他……好像回来了……别这么慢慢弄……”    成渊感受到为夷那狭窄的花径因紧张而收得更紧,不禁暗自倒吸一口气,抓住他的腰,狠狠往前一顶,直把为夷顶得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成渊索性也跟着跪在地上,像发情的公狗一样压在为夷身上,疯狂顶胯,狠抽猛干起来。    为夷在他这一番激烈猛攻下也渐渐控制不住声音,压抑的喘息声中夹杂着哼哼唧唧的呻吟,琥珀色的眼眸几乎失神,小穴兴奋地吐着已经变成白浊的淫水,被凶狠进出的肉棒一点点往外挤出,顺着大腿慢慢滑落。成渊一边抽送一边扬起手来拍打着那弹性十足的屁股,气喘吁吁道:“背着你师兄跟我偷情是不是很爽?瞧你这骚穴都出了这么多水。”    为夷伸手搭在成渊的腰上,往自己身上又拉近了点,压抑着声音哽咽着:“快……快点……”    成渊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一个如此主动的邀请,为夷终于服了软,他心中痛快,于是紧紧搂住为夷,更加激烈地抽送起来。就这样又狠狠地肏了百余下,这才终于在为夷的身体里尽情释放,将一股股白浊尽数射进了那颤抖的花心。与此同时,成渊从背后拥住为夷,在他的唇上深深吻了下去,将舌尖的一粒药丸轻轻送入那柔软的口腔中,助他咽了下去。    云雨过后,成渊还没来得及享受情事的余韵,就被为夷无情地推开。为夷手脚酸软地爬起身来,将散落一地的衣物捡起来迅速穿好,然后坐在镜前拿起篦子,细细地梳理着凌乱的长发。成渊收拾好衣物,走到他身后,俯下身去拥住了他,正要再温存一会儿,为夷便扭着身子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冷冷道:“够了。你再不走,师兄就真的要回来了。”    为夷表情虽然冷冰冰的,但是脸上却残留着云雨过后的一抹潮红,成渊抱臂倚在窗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真是无情,我不但喂了你解药,还渡了真气给你。你不感谢我,反倒这么着急地赶我走。”    为夷讶异地看着他:“真气?你渡了什么真气给我?”    成渊伸出食指,戳了戳为夷的胸脯:“你根骨柔软气息偏阴柔,其实更适合修习我们梵炎教这样至阴至寒的武功,昆吾派武学大多以阳刚的路子为主,即便你再怎么努力修行,也只会事倍功半。云雨交欢时,你的全身的脉络都被打通,你我二人之间气息交融畅通无阻,所以我方才已将自己的真气渡了一些给你,这对于你日后的内功修为大有裨益。”    为夷满脸疑惑:“你为何要这么做?”    成渊伫立在月色下,唇角桀骜地扬了起来:“你怕师兄嫌你拖了后腿,心里不开心是不是?”    为夷一怔,慢慢垂下了眼帘,咬着下唇道:“我的事用不着你来操心。”    成渊哼笑一声,不再说话,飞身跳出窗外,绝尘而去。    只剩为夷一人怔怔伫立窗前,木然地望向那片漆黑幽深的夜。 第十三章 决意    那日成渊喂为夷服下的药丸并不能彻底根除蛊毒,只能缓解一时痛苦。长风与为夷到鹿鸣寺赴约那一天,为夷本来用清心普庵曲破除了成渊的幻术,然而成渊吹响骨笛之后,为夷体内的蛊虫又再度发作起来。长风陷入幻觉之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发了狂地杀人,寺里的那些手无寸铁的僧人与平民百姓却因此遭了秧,统统成为了他剑下的亡灵。    鹿鸣寺遭到血洗之后,曾经香火旺盛的寺庙一夜之间变成了无人敢接近的鬼庙。襄州一带曾经是饱受战乱之地,因此附近大多数寺庙都会挖地下堡垒躲避战火,关押战俘,储藏粮食。鹿鸣寺也不例外,当年兴建时就在寺院下方挖了条攻防兼备的地道,地道里四通八达,弯曲迷离,并有水井与通风口与地面相通。作为囚室再理想不过。于是成渊便将中了幻术之后神志不清的长风关进了地下囚室,为夷则被软禁在鹿鸣寺的佛堂之中。梵炎教护法赤鹄寸步不离地看守在佛塔外,为夷曾经数次试图逃离佛堂,均以失败告终。第四次尝试逃离时在门口被成渊逮住,成渊一路拖拽着他回到佛堂,丢在佛像前的蒲团上,在佛堂里动手脱了为夷的裤子,将他按在香案上就要干他。为夷虽不信佛,但也知道佛堂乃神圣清净之地,哪里是做得了这等淫秽之事的地方,再加上之前看到长风被成渊陷害得神志不清,至今生死未明,更是恨不得杀了他,激烈地挣扎反抗着,双手双腿乱推乱蹬,随手抓起身后的烛台,狠狠往成渊太阳穴砸去,成渊头一侧,那烛台就正好擦着他的耳朵而过,竟刮出了长长的口子,汩汩地流出血来。赤鹄在外面听到里面动静剧烈,连忙冲了进来,却见成渊将衣衫凌乱的为夷按在身下,耳朵鲜血淋漓。他大惊失色道:“教主大人,你没事吧!”    成渊脸色一沉,眸中寒光一闪,道:“替我制住他。”    赤鹄应声,伸手扣住为夷挣扎的手腕脉门,为夷屈起一腿,往赤鹄小腹上狠狠一击,赤鹄闷哼一声,两人抱在一起滚在地上,扭打作一团。为夷虽然使出了浑身力气,但是无奈功力上还是输了赤鹄一截,很快就落了下风。被赤鹄牢牢地按在了身下。    成渊从刚才开始一直饶有兴致地在一旁欣赏着扭打在一起的赤鹄和为夷,直到这时才缓缓踱步过来,微眯着眼睛道:“士别多日当刮目相看,没想到上次我在汴州用双修之法渡气给你之后,你的功力就有这么大的长进。都快要与我梵炎教的护法打得势均力敌了。”    赤鹄闻言一惊,睁大了眼睛地望着成渊,满脸复杂的表情。    为夷默然无语,半晌后张开惨白的嘴唇道:“放我走,不然让我见师兄一面也行。”    成渊在为夷面前蹲了下来,伸出手指抬起他的下巴道:“放你走也罢,让你见你师兄也罢,那又怎样呢?以你现在的本事,你能救得了你师兄么?”    为夷表情极度地扭曲着,一对琥珀色的杏眼中盛满了泪水:“求求你,放过我师兄吧。只要你肯放过师兄。我什么都愿意做。”    成渊的大手覆上为夷的脸颊,柔声道:“为夷,你要知道。这世道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求人不如求己。你想想看,为什么你总是处处受制于我?是因为我太狡猾,还是因为我的蛊毒太霸道?”    为夷两片薄唇不住颤抖,面如死灰地摇摇头。    成渊冷笑一声,指着他心口道:“因为你太弱小,太无力。你明明知道,却不肯承认。”    为夷紧紧闭上眼睛,仿佛害怕受到恶魔的蛊惑一般,拼命摇头。    成渊伸手抚摸着为夷的脸颊,顺着他光滑的肌肤一路向下,深入他的衣襟之中,揉搓着为夷的身子。为夷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脸上泛起了情潮涌动的红晕,成渊令赤鹄从背后搂住为夷的身体,因为有赤鹄在场,所以为夷羞愤交加,一直在不停挣扎,但他双手被缚,不能动弹,双脚也失去了刚才凶狠的势头,一番半推半就之下,终于还是被迫在成渊面前张开了双腿。当着赤鹄的面,被成渊扯掉裤子,被他挺腰肏了进来。只见那庄严的佛像前,三个人影交叠在一起,为夷双手被赤鹄紧紧束缚,倚在赤鹄怀中双腿大开,任由成渊在他身上耸动进出,剧烈摇晃的人影相互交缠,粘腻水声不绝于耳,急促呼吸声与肉体撞击声交织在一起,与原本是清净之地佛堂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构成了一幅极其淫靡放荡的画面。    成渊就这样奸了为夷半炷香的时间,这才偃旗息鼓地起了身。为夷鬓发凌乱,杏眼含泪,纤细的身子倦慵地斜倚在赤鹄怀里,面容潮红胜似海棠。成渊一边整理衣襟,一边满意地看着他道:“双修的滋味很妙罢?”    为夷撇过脸去,眼神中流露出一抹不甘的心虚。    成渊知道为夷已在心里认同了双修之法,嘴角一扬,得意地笑了。    第二天,成渊带为夷来到地牢。他将一瓶药塞到为夷手中:“这是能够助你师兄恢复神智的药,一天喂一点给他。”    为夷将药握在手中,神情复杂。成渊低头看他:“怎么了?怕我在药里下毒?”    为夷抬起头来,凝目看他:“你若是想要下毒,根本不必等到现在。”    成渊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道:“快去吧,记住,别想搞什么小动作。”    长风躺在床上,神志不清,动弹不得。往日的那张俊朗的面容,此时也变得消瘦而灰白。成渊倚在墙上,看着为夷进入牢笼中,伏在长风身上,将药水嘴对嘴地渡了进去。    第二天,成渊依然和为夷一起来到地牢,为夷依然是嘴对嘴地喂长风服药,还为长风换上了条干净的裤子。那天,为夷从地牢中回来之后,就坐在佛堂前,望着佛像怔怔地发呆。到了夜晚,成渊推开佛堂的门走了进来,自从那天在佛堂里强要了为夷,成渊就再也不避讳,兴起的时候就会到佛堂里来,大喇喇地在佛像前与为夷行交欢之事。为夷虽然始终别扭,但也渐渐习惯了他的无礼,这次,成渊又是一进来就抱住为夷,将他抵在蒲团上悉悉索索地弄了起来。为夷知道抗拒也毫无意义,便任由他肆意玩弄自己,慢慢地还会哼哼唧唧地呻吟几声。成渊知道为夷在自己的调教下得了趣,淫亵他时更加纵情放肆,佛堂里日日夜夜传来没羞没臊的交欢声,每天守在佛堂外的赤鹄听在耳中,心里憋着一口气不知该向谁发泄。    这天夜里,两人一番云雨过后,成渊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抱着为夷沉沉睡去。半夜,成渊突然做了噩梦,在为夷的推搡中醒了过来,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望着为夷,为夷侧倚着身子,皱着眉头看着他:“原来你也会做噩梦?”    成渊苦笑道:“你把我当什么了?我为什么不能做噩梦?”    说罢,他赤裸着上半身站起来,披上长袍,走到佛堂门前。为夷也慵懒地半坐起身,垂着眼皮一边用手指梳理着凌乱的长发一边道:“你梦到你娘了么?刚才做梦的时候,你一直在叫她。”    成渊脸色黯淡了下去,眉目间透着一丝隐隐的苦楚。为夷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自从成渊以真面目出现在他面前以来,这些日子里他见过他阴暗、狠戾、得意、狡猾甚至情欲横流的一面,但是却从未见过他露出这般苦楚的表情。也许这样的成渊让他感到了新鲜,他又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你很想念你娘么?”    听到这话,成渊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一丝温柔:“是啊。我很想她。外面那个墓碑就是我为她立的。虽然尸骨早已不在了。”    为夷沉默不语。    成渊转过身来,嘴角微扬,目光炯炯地看着为夷:“你心里是不是在说,原来你这样的人也会有思念的亲人?”    为夷默然半晌,开口道:“抱歉。”    成渊笑了,他在为夷身边坐下,娓娓道来地说起了这样一个故事。    当年,秦婉儿带着儿子沦落风尘之地,因为有几分姿色,又是罗修的小妾,因此便成了淮南青楼里一个小有名气的娼妓。后来,她被襄州的一个姓张的员外看上,那张员外想要将她纳了做妾。但一来碍于罪臣家属的身份,二来秦婉儿又带着个拖油瓶,于是张员外替她赎身之后只带她回家做了个婢女。    秦婉儿本以为苦日子终于熬出头了,没想到噩梦才刚刚开始。    那张员外的正房李夫人是个性格泼辣,阴险歹毒的恶婆娘,她看出丈夫喜爱秦婉儿的姿色,因此对秦婉儿母子俩横挑鼻子竖挑眼,百般排挤欺压,动不动就找个由头将秦婉儿母子毒打一顿,更是想方设法地要赶走秦婉儿。为此李夫人特地派人将秦婉儿的身世家底摸了个透,把罗家的事在整个襄州城里宣扬出去,张员外虽然喜爱秦婉儿,但是畏惧正房的淫威,不敢替秦婉儿母子俩做主。再加上又怕外人闲言碎语,因此便渐渐冷落了秦婉儿。    最终秦婉儿实在忍无可忍,带着儿子离开了张员外的宅子,流落街头,那时正值数九寒天,母子俩连续几天没有讨到饭吃,不得不来到鹿鸣寺外恳求住持救济。谁知那鹿鸣寺也是张员外出资修建,住持根本不敢得罪李夫人,说什么都不让秦婉儿母子入内。秦婉儿一身伤病,饥寒交迫,将所有能吃的都分给了儿子,最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秦婉儿终于还是没能挺过去,活活死在了鹿鸣寺外。    说完故事,两人沉默了好一阵,为夷才轻轻地开口:“后来,那张员外一家怎么样了?”    成渊云淡风轻地一笑:“一家十三口,一夜之间,全被灭门。”    为夷不禁颤抖起来:“那么,这鹿鸣寺的僧人……”    成渊笑得更加灿烂:“如你所见,全被你师兄杀光了。”    为夷背后升起一股股寒气,望着成渊的眸子中带着一丝恐惧:“我本以为,你是个喜怒无常,滥杀无辜之人。但是其实你做的每一件事都事出有因,之前我一直想不通我们昆吾派与你梵炎教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如此针对我和师兄。这么看来,你现在做的一切恐怕都是为了复仇罢?”    成渊凑近了过去,拈起为夷的下巴,在他的唇上啄了一口:“我的为夷真聪明。”    为夷一把推开他,神色凄楚地道:“我不管你究竟跟我师兄有什么仇什么恨,你要报仇就全冲我来。我求你……”说着,他颤抖着抓住成渊的衣襟,垂下的睫毛微微一抖,落下一滴泪来,“我求你放过师兄。”    成渊心中郁结,冷冷地看着他:“你越是这样想着他,念着他,我就越是恨不得让他多受点苦。”    为夷咬了咬下唇,一字一句地道:“那你要我如何?只要你说一声,我可以不再见他。”    成渊眉梢一扬:“你不见他,心里却想着他,那也不行。想要我放过长风也可以。条件就是你加入我梵炎教,从此以后成为我的人。”    为夷浑身一颤:“可、可是,我毕竟是昆吾派的人,这样做,不是大逆不道么?”    成渊冷笑道:“这些陈规旧俗管他作甚,你已经是个大人了,想去哪儿还能有人拦着你不成?”    为夷还要分辩,成渊便把他狠狠揉进怀中,低声道:“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心里想什么,我还不清楚?我只要你一句痛快话。”    为夷一双杏眼里波光涟涟,满心的不舍与痛苦都写在了脸上。    成渊低头下去,在他的唇上轻轻吮吸着,边吻边道:“我说过,求人不如求己,跟着我,你才能变强。”    这句话就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为夷的胸口。为夷纠结不语,半晌过后终于轻轻闭上了眼睛,抬起双臂环住了成渊的脖子,喉咙中溢出了喑哑而哀切的呻吟。    第三天,成渊带着为夷来到地牢。    “你要干什么!”为夷被推倒在地上时,惊慌失措地小声道。    成渊冷笑道:“刚才不是说了么,只要你听我的话,乖乖地在这里让我干你,我就放你师兄走。”    为夷颤抖道:“我昨晚明明已经答应你的条件了,你不要欺人太甚。”    成渊欺上身来,动手撕扯为夷的衣服:“不这么做,我哪知道你有没有诚意呢?”    说罢,成渊就这样在长风的牢笼旁边,压着为夷弄了起来。为夷害怕长风听到动静,只能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乖乖地任成渊脱掉自己身上的衣物,分开自己的双腿。长风此时正在一旁躺着,一动不动没有反应,也不知是睡是醒,一想到自己竟在哥哥面前猥亵他最爱的小师弟,成渊就不禁兴奋得想要发狂,等不及慢慢扩张,将为夷一条腿扛在肩上,只用唾沫沾湿了自己的阳具就对着那红嫩的后庭顶了进去,忙不迭地大抽大送起来。为夷抬起一只胳膊凑到嘴边,紧紧咬住,拼命地压抑声音。为夷的后庭这几日早被操得烂熟,成渊抽插了没多久那小穴就骚得淫水直流。成渊将他按在地上干了百余下之后,又将他拉起来,带到牢笼边继续操,狠狠进出的阳具将为夷捅得贴在了铁柱上,一下一下地顶着牢笼,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此时的两人距离长风更近,为夷紧张又兴奋得颤抖不止,渐渐也难以按捺地腻着嗓子呻吟起来。幽暗的密室之中,神志不清的长风身前,两具赤裸的肉体死死缠搂着,淫水靡靡,呼吸声交错,直至成渊和为夷几乎同时到达了高潮,终于将这暗不见天日的囚室染上了浓浓的情欲味。        “够了!不要再说了!”    长风双手握成拳头,狠狠地砸在桌面上,他倏地站了起来,刷地拔出龙鸣剑,颤抖地指着成渊,两眼几乎要滴出血来。    “怎么,不听了?”成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后面还有更精彩的呢,那天我们当着你的面做那事时你受了刺激,气息错乱,经脉不通,发起了高烧。为夷为了疏通你的经脉,还不惜用自己的身体……”    “住口!”长风怒吼一声,挥剑砍断了桌子的一角,“我不会让你带走为夷的!”    成渊笑了:“这可由不得你。是去是留,只有为夷自己说了才算。”    长风咬牙切齿道:“你太卑鄙,明明用那万虫蛊威胁他,还说什么让他自己说了算。他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任你拿捏!当初知道你的身世的时候,我就不该对你生出一丝一毫的怜悯。你已经从骨子里彻底坏透了。根本不值得同情!”    成渊扯着嘴角一笑:“是啊,你是身世清白光风霁月的昆吾派大师兄,跟我这个卑贱肮脏的罪人之子根本就是天壤之别,有什么必要同情我呢?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    长风沉声道:“好,你我就痛痛快快干一架,我不用剑,你也不用幻术和蛊术,这样最公平,如何?”    “求之不得!”成渊话音刚落,青影闪动,转眼就欺近长风身畔,袖子中伸出一掌,横着向长风面门扫去,长风倏地侧头闪过,绕到成渊背后,左手手肘往成渊背脊撞去,片刻间,两人缠斗在一起,长风心中恨得要滴血,招招都直取成渊要害,又狠又快,成渊不敢大意,听风辨位,严防死守,房间内顿时桌椅器具相撞声大作,长风提起一口气,双掌连出,逼得成渊一直往房门后退,长风回身横腿一扫,砰的一声,客房的门直接被他踢烂了一个大洞。成渊侧身一闪,从房门飞了出去,一个翻转,轻轻巧巧地落在摘花楼的大厅中央。周围的客人被突然从天而降的两人吓得魂飞魄散,一转眼间纷纷作鸟兽散。    长风从楼上一跃而下,正要继续扑上去与成渊拼个你死我活,忽然一个声音在身后大声叫道:“住手!”    这声音一出,成渊立刻收回了正要出招的手,长风却来不及收招,一掌重重击在成渊肩头,成渊皱着眉头退了几步,嘴角流下一丝血来。    一个身影从旁边飞奔过来,挡在成渊身前,那人脸色依然苍白,一双杏眼中流露出隐忍的痛楚,竟是为夷。    看这样子,他身上的毒已经被解开了。    长风沉声道:“为夷,你这是做什么?快让开!”    为夷面无表情,声音异常冷静:“师兄,我不会让你杀了他的。”    长风只觉得胸口像是遭到重重一锤,难以置信道:“为什么?他是害了你我的罪魁祸首啊。”    为夷表情有些许柔软,轻声道:“但他也是你的弟弟。”    长风厉声道:“不,这不是理由,师兄是明白的,你是被他要挟了对不对,你中了蛊毒,所以才不得不听命于他。”    为夷垂下眼,摇摇头:“不,我没有被他要挟。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此话一出,长风彻底呆滞了,成渊站在为夷身后,皱着眉捂着肩头,嘴角却得意地上扬起来。    “我们走吧。”为夷转过身去,牵起成渊的手走出摘花楼,成渊拇指食指环成一个圈凑在嘴边,只听一声响亮哨响,一匹骏马疾驰而来,在两人面前停下,为夷与成渊一前一后翻身上马。    “师兄,对不起。”为夷低声道,随即一扬马鞭,头也不回地绝尘而去。    长风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只觉得胸中就像被挖出一个大洞,瞬间气血翻涌,脚下一踉跄,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第十四章 豁悟    为夷离开之后,苏云起与长风作别浅月,两人牵着马走在出城的路上,长风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目光无神。苏云起想要安慰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也怕说多了触到长风的伤心事,只好默默陪在他身边。两人就这样漫无目的,一路无言地走在野外,直到夜幕降临之时,长风忽然停了下来,低声道:“云起,我想回昆吾山。”    苏云起本来一直很担心长风会不会一个冲动杀上梵炎教抢人,听他这么一说,心中略感安定:“如此也好。我也正想去拜访你师父。”    长风立刻拒绝:“不,你不必跟着我了。”    苏云起闻言脸色一僵,长风便又把语气放软了些:“我不会做傻事。你不必勉强自己。”    苏云起眸色黯淡下来:“没有勉强。”    长风叹了口气:“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苏云起半晌无语,调转马头默默走远了。    长风下了马,在一棵树下盘腿打坐。苏云起则在远处的一条溪边坐下,生起柴火。    这一路上,长风一直心烦意乱,气息不顺,坐在树下打坐,想要平息心绪,可是运了一会儿功,仍然不见好转,白日里的那一幕幕,还有成渊口中所描述的那些事情在他的脑中翻来覆去地浮现,无数杂音在他的脑中不断回响,反而让他更加郁结,气血翻涌。最后不得不中止打坐,靠在树干上,捂着嘴猛烈咳嗽,咳着咳着只觉得喉咙里有一股甜腥味,伸手一看,竟然咳出了血。    不知不觉中,长风睡了过去,梦里梦到了为夷,也梦到了成渊,幡然惊醒时竟出了一身冷汗,他侧头一看,发现苏云起就坐在他身边,一脸关切地看着他道:“梦到你小师弟了吗?”    长风靠在树干上,望着漫天的星辰,幽幽地道:“在昆吾山的时候,到了夜晚,我时不时会像这样与为夷躺在望云崖上数星星。那时候我还是个满脑子除了剑以外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    苏云起抬头望着星空,默然不语。    半晌,长风轻声道:“只可惜,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苏云起虽不知道长风、为夷与成渊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从后来长风与为夷的对话来看,也能大致猜到一二,他沉吟良久,斟酌着话语缓缓道:“人们总道世事变化无常,然而就拿这星辰来说,不论如何斗转星移,这天上的三垣四象二十八宿依然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长风若有所思地道:“世间万物,万变不离其宗么?”    苏云起点点头:“无论世事如何变化无常,只要守住自我,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难关。”    长风看着苏云起,忽然感到十分愧疚,低声道:“云起,对不起,方才我不该那样对你说话。”    苏云起不以为意地一笑:“你心里不痛快,憋着反而不好,说出来也是好事,我不介意。”    长风皱眉道:“但是我会介意,会很内疚。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想伤害你。”    苏云起一怔。    长风又道:“这是我,为夷还有成渊,我们三个人的劫数。我不想也不能把他人牵连进来。”他顿了一顿,声音有些哽咽,“我不能让为夷的悲剧再在别人身上重演。”    苏云起看着长风良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本以为在经历过这件事之后,也许你会心生恶念,走火入魔,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长风苦笑道:“我不是什么圣人,只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凡人,其实我心里也有不甘,愤怒,还有悔恨。还好有你一直陪伴在我身边,我才能够守住自我,不受那心魔的蛊惑。如果你不在,恐怕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苏云起摇摇头:“不,你不会的。我相信你,也相信为夷公子。我觉得,你师弟心里自始至终是有你的,虽然你们现在天各一方,但是短暂的分别说不定是个让你们重新审视彼此的机会。”    长风喃喃地重复着:“重新审视彼此……”    “正是。”苏云起点头道,“换个角度去看,一切都会大有不同。为夷公子如此,成渊亦如此。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而这解铃的钥匙就握在你的手中。”    长风怔了一怔,随后陷入了思考,良久之后忽然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冲到旷野上发出一声长啸,随后一心不乱地舞起了剑来。就在这时,一阵婉转萧声幽幽响起,原来是苏云起坐在树下吹起了洞箫。那萧声清丽深邃,百转千回,随着长风的剑锋走势高低起伏,仿佛与长风遥相呼应,剑萧和鸣。长风意领神会,心中澄明,如臻仙境。直到曲终音歇,长风这才收招,气喘吁吁地躺倒在草地上。    长风浑身大汗淋漓,但是胸口的郁结之气却奇迹般的消失殆尽。    如此这般愁云散尽,一夜无梦。    第二天天微亮,长风便动身前往昆吾山,苏云起依依不舍,送了一程又一程,十里长亭处,长风回头道:“云起,你我就此拜别罢。”    苏云起手执缰绳坐在马上,叹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此去经年,也不知何时能再相见。”说着,他伸手过去握住长风的手,将一样物事塞到长风手中。    长风定睛一看,手心里是一块鲜艳的红珊瑚。    苏云起道:“这红珊瑚中注入了灵力,若你有危险,我能立刻感知。你将它带在身边,我也好安心。”    长风心中感动,珍重地接过那块红珊瑚,仔细揣入怀里,抱拳道:“云起一番厚意,长风无以为报。来日若云起有难,长风必定不辞千里,前来相助。”    苏云起红了眼眶,点了点头:“长风,保重。”    “保重。”长风对苏云起深深地行了一礼,催马绝尘而去。    跑出老远,长风回身相望,只见苏云起仍立马于林畔,久久伫立不去。        回到昆吾山,长风直接来到紫金殿,当着师父紫霄等人的面,将自己下山后的经历一五一十地汇报了一番,当然,为夷与成渊的那些糟糕的事情略去不提。    长风说完,扑通一声双膝着地,跪在大殿之上,叩首道:“弟子请求师父责罚!”    紫霄等人听完长风的汇报,脸色都相当凝重。紫霄抚须不语,扶桑叹了口气道:“这事错不在你,你何错之有?”    长风叩首不起,沉声道:“一来弟子有眼无珠,引狼入室,险些连累昆吾派卷入江湖之争。二来虽说弟子是中了成渊的幻术,但弟子杀死了鹿鸣寺众多无辜百姓与僧人亦是事实,大错既已铸成,便无可辩驳。三来身为为夷的师兄,弟子没有尽到保护为夷的义务,在为夷受到蛊惑时,也没能及时劝为夷回头。综上所述,若师父不责罚弟子,弟子会更加良心难安。”    扶桑叹道:“这些原也不能全怪你。我们也有失察之过。”说着,他转头看向紫霄,“紫霄师兄,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紫霄沉吟半晌,开口道:“如你所说这般数罪并罚,按例应当杖责四十,罚你在思过室闭门十日。”说到此处,他话锋一转,叹了口气,“但为师何尝不知这次的事错不在你,不过你既然如此执意领罚,那便如你所愿吧。”    最终,紫霄也只是罚了长风二十杖。省去了思过室禁闭。长风生生挨了二十杖,虽然执杖的弟子手下留情,并未将他打得皮开肉绽,但那二十杖还是将他的屁股打得红肿起来,回到房里也只能趴在床上,让师弟帮自己上药。    过了一会儿,紫霄推门而入,给长风上药的弟子便告退而去,只留下紫霄与长风师徒两人。    长风见来者是紫霄,立刻就要起身,紫霄轻轻按住他肩头,示意他好好躺着,拿起药草,一边敷在长风的伤口处一边道:“你这孩子,也是固执得紧。非要师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罚你。这又是何苦呢。”    长风下巴抵在胳膊上,瓮声瓮气地道:“弟子身上痛一点,心里的苦就少一分。”    紫霄何尝不知他是故意找打,他叹了口气,不无怀念地道:“以前为夷刚入昆吾派的时候心高气傲,与其他弟子私斗,被为师罚了二十板子。当时那二十板子可是把他打得皮开肉绽。相比之下,为师这次对你可真是太手下留情了。早知如此为师就该狠狠揍你一顿,看你还矫不矫情。”    长风心中一动,思绪也跟着飘回到几个月前,那一次为夷被打得三天都下不了地,而长风则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为夷身边照顾他。上药时为夷虽然痛得直哼哼,但是凝目望向长风时,眼里都是化不开的甜蜜与幸福。    回忆化成胸中思绪万千,长风沉默半晌,开口道:“师父,徒儿其实还犯了一件大错,今日不敢当着师兄弟们的面说。”    紫霄放下药草:“又是何事?”    长风低下头去,低声道:“徒儿……爱上小师弟了。”    紫霄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人有七情六欲,这再正常不过,何错之有?”他捋了捋长须,眯起满是皱纹的眉眼,“原来如此,难怪你一回来便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原来是为情所伤。”    紫霄站起身来,走到角落的书柜,从里面取出一幅画卷,对长风道:“长风,为师给你看一幅画。你来猜猜,这是谁人所画,画中之人又是谁。”    说着,紫霄将那幅画卷徐徐展开,一个眉清目秀,黛眉杏眼,衣袂飘飘的男子出现在画卷之中。长风不由得凝目细看,刚开始的那一瞬间,他差点以为那画中之人就是为夷。但是细细一看,却又觉得那画中男子少了为夷的灵动俏皮,相反则多了一分儒雅潇洒,眉宇间自有英气,与十年前和他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某个人极为相似。    长风奇道:“这……莫非是为夷的父亲,淮南郡王谢云?”    紫霄点头:“你猜得不错。这正是淮南郡王年轻时的样子。那么你觉得这是何人所画?”    长风仔细观察了一番,并没有在这幅画上找到落款:“这个……弟子实在不知。”    紫霄将那幅画挂在墙上,看着画中之人抚须道:“这是天山七侠之一,王子明的丹青。”    长风一惊,心道王子明不就是与谢云结为生死之交,后来为保护谢云家眷战死在淮南郡王府前的那位侠士么?想到此处,他心念一动,再次凝目向那幅画看去,只觉得那幅画运笔灵动流畅,将画中之人的面容与形态勾勒得惟妙惟肖,一颦一笑栩栩如生,但细细一看却并非处处都画得十分清晰,而是充满了水墨写意的朦胧之美,令观者情不自禁地对画中之人心生向往,若非对画中之人怀着真挚的情意,是绝对无法创作出如此精妙绝伦的肖像画。    长风心中顿时一片澄明,叹道:“没想到,王前辈……原来竟是这样至情至性之人。”    紫霄望着那幅画,仿佛勾起了往事,幽幽地道:“当时子明做好了这幅画,第一个拿给为师看,为师对他说,你若不想让世人知晓你对谢云的心意,就千万不要在画上署名。子明听了之后果然没有在这幅画上落款。后来他战死在淮南郡王府,为师在他的居所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了这幅画,觉得与其让这幅画流落他人之手,不如趁早毁掉,但是就这么毁了又实在可惜,所以为师才将这幅画带回了昆吾山,珍藏起来。”    长风心中有些沉重:“所以直到现在,淮南郡王都不知道王前辈的心意么?”    紫霄摇摇头:“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为师也不敢多问。只是子明与淮南郡王初次相遇的时候,淮南郡王就已是有家室的人了。就算他们彼此两情相悦,也注定不能厮守终生。”    长风黯然无语,明明两情相悦,却不能厮守终生,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痛苦无奈的呢。    “子明作为天山七侠之一,生性淡泊,居无定所,与世无争,他本来并不喜欢打仗,也无意干涉朝廷纷争。但是自从认识了淮南郡王之后,他便一改初衷,屡次为淮南郡王奔赴战场。后来更是索性在淮南郡王府的旁边买下一栋宅子,常年定居于此。世人都道他与谢云光风霁月,兄弟情深。但如果只是兄弟,子明怎么可能为了谢云做到如此地步。为师也曾经问过子明,既然无望,为何还要守在他左右,看他妻儿成群,这岂不是在折磨自己?”    “是啊。”长风点点头,“这种日子,弟子只是想象一下都觉得痛苦。不知王前辈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紫霄笑了:“子明说他从不觉得这是痛苦,反而觉得能时时刻刻看到他的模样,知道他过得幸福,心里就欢喜得很。反之,若是他受了一丁点委屈,自己就会生气难过,非得替他出头才行。”    说罢,紫霄转过头来,拍着长风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长风,你与子明一样,都是性情中人,喜欢一样东西就全心全意地去喜欢,这没什么可耻的,也没有错。”    “师父……”长风心中热流涌动,眼眶一红,差点就要落下泪来。    “为夷对你的心意,师父平日里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他虽然有些任性妄为,但是聪明懂事,绝对不会在大是大非面前是非不分颠倒黑白。他已经是个大人了,做什么事都有他自己的判断和选择,你也要试着相信他。”    长风心中乌云被紫霄一一点透,心神逐渐空明,仿佛一瞬间看清了许多事,他点头道:“多谢师父教诲,弟子明白应该怎么做了。”    紫霄微笑着点点头,露出了放心的神色:“如此便好。你先安心养伤,三日后,为师与你一起动身前往淮南王府。”    长风一惊:“怎么,师父您也要去么?”    紫霄拍拍他的脑袋:“你以为为师会不知道你想一个人偷偷摸摸跑到淮南郡王府请罪?这件事牵扯到的人与事太多,为师怎能让你独自承担。这次只派你和为夷下山,也是为师考虑不周。总而言之,为师决意已定,你无需多言,养好你的伤便是。”    说罢,紫霄哈哈大笑,推门而去。    长风趴在床上,身上虽然依然隐隐作痛,但是心中一片澄明,他抬头望着墙上的肖像,黛眉杏眼的画中之人恍然化作为夷的模样,令他的思绪又飘回了那个冬日,为夷趴在床上,下巴搭着胳膊,笑盈盈地看着他说:“这二十大板挨得可真值。” 第十五章 驰援    三日后,长风身上的伤一好,便与紫霄一同动身前往淮南。    越是靠近淮南,就越是经常看见面黄肌瘦,蓬头垢面的流民扶老携幼、成群结伴地往北走。长风心中纳闷,上前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淮南一带近日匪寇猖獗,叛乱四起,淮南城更是已经被乱军围了整整三天,附近的老百姓们都怕火烧城门殃及池鱼,所以不得不背井离乡,寻求避难之所。    听到淮南城被围困,长风心中一惊,也不知道淮南郡王谢云现在是否平安。于是师徒俩也不敢耽搁,更是马不停蹄地继续赶路。到了淮南郊外,远远地便能听到喊杀声震天,站在淮南城外的小山坡上居高临下地往下看,可以看到整个淮南城像是被包了饺子一样,被几支乱军团团围住,双方军队正在激烈交战,刀光弓影纵横交错,烽火四起。    乱军之中,有三个人尤其显眼。其中一人二十七八岁年纪,面如冠玉,身穿淡黄锦衣,手持香扇地坐在高头大马上,一派悠闲自得的模样。另一个看上去年纪与长风相仿,一身黑衣劲装,浓眉大眼,目光炯炯有神,正挥舞着双刀指挥攻击,还有一个一身红衣,半张脸上布满鬼魅妖异的刺青,正是赤鹄。    “师父!这些乱军里有梵炎教的人!”长风一边说,一边将赤鹄指给紫霄看。    紫霄眯起眼,捋着长须道:“果然这场叛乱是梵炎教搞的鬼么。”    长风点头,咬牙道:“看来多半是了,这场战斗一定是成渊针对淮南郡王的报复。只是不知道为夷现在人在哪里……”    也不知为夷现在是否和成渊一起兵临城下,或者说不定他现在就身陷在这乱军之中?长风睁大眼睛,努力地在乱军之中寻找为夷的身影。只是距离太远看得不甚清楚。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冲进那乱军之中去。    紫霄见他这副模样,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为师知道你担心为夷,但两军交战时,贸然冲进大军之中等于自寻死路。还是等他们收兵之后,我们再偷偷潜入城中。”    果然,乱军攻了几个时辰也没有把城门攻破,不得不偃旗息鼓鸣金收兵。入夜之后,师徒俩便在夜幕的掩护下施展轻功爬上城墙,溜进城中。    紫霄带着长风轻车熟路地直奔淮南王府。紫霄与谢云是故交,因此王府中的下人几乎都听说过紫霄的名字,很快就将两人请进了王府之中。紫霄与长风在会客室刚坐下没多久,淮南王妃何氏便迎了出来。何氏约摸四十岁上下,面容姣好,身材苗条,虽然气质雍容典雅,但脸色却很憔悴。何氏一见到紫霄便忍不住垂下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了起来。    原来四天前,王府忽然收到了一封寄给谢云的信,谢云看了信之后就到兵营中领了一千精兵,当天就出了城,谁料就在谢云离开的第二天,淮南城立刻遭到了乱军的围攻,那之后整整三天三夜,谢云再无音讯。    紫霄沉吟片刻后开口道:“王爷走之前有说过什么吗?”    何氏一边用手绢抹着泪水一边道:“王爷什么都没说。走的时候非常急。”    长风又问:“那信上写的是什么内容?”    何氏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紫霄,紫霄与长风将那信拆开一看,脸色都是一沉。那信上说颍州发生匪寇叛乱,需要淮南紧急增援。紫霄与长风一看,立马明白过来整件事就是成渊精心布置的圈套。先是用假的情报将谢云引出城,然后再派人围攻淮南城,与此同时在半路上埋伏谢云,因此谢云才会至今仍下落不明。    紫霄先是安慰王妃,稳定她的情绪,然后与长风商量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长风:“师父!事不宜迟!趁着现在天黑,我们赶紧出城去找王爷吧。万一王爷真的遭了埋伏,那便是一刻也拖不得啊。”    紫霄正自沉吟,忽然听到外面嘈杂声四起,一个家仆慌慌张张冲进来,神色紧张地道:“不好了,外面突然刮起了东南风,乱军趁机发动火攻,夜袭城门,城门已经快要守不住了!!”    王妃一听这话,顿时花容失色,几欲晕厥。紫霄连忙扶住王妃,吩咐下人们将王妃搀扶进屋里休息,并请大夫过来给王妃看病,然后转头对长风道:“走,我们立刻去城门!”    长风点点头,于是师徒俩施展轻功,急奔至城门处,只见火光冲天,将夜晚的天空映得如同白昼,在灼热火焰的攻势下,淮南城的守军们陷入了苦战,防线正在逐渐崩溃。紫霄和长风正要上前助阵,忽然一个人影从天而降地落在城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师徒俩,竟是赤鹄。    长风怒道:“赤鹄!成渊还有为夷在哪儿!他们在哪儿埋伏淮南郡王!”    赤鹄亮出手中的双刃,冷笑道:“想知道么,那就先打败我再说!”    说罢红影一闪,向着长风俯冲过来,长风拔出龙鸣剑迎敌,刹那间冲天的火光中剑光乍起,两人身形交错,招招生风。两人你来我往,正酣斗之时,一个黑影从侧面直插进来,长风猝不及防地被一股强烈的力道震得后退几步,凝神一看,正是白天里的那个在乱军中指挥攻击的男子,他一身镶边云纹黑底劲装,手持双戒刀,浓眉大眼,眉宇间一股冷峻的煞气。那人挥舞手臂,双刀交替攻来,一招一式都阴戾凶狠,咄咄逼人。两人一左一右地围攻长风,长风沉心静气地见招拆招,虽然以一敌二但是完全不落下风。    就在这时,一阵笑声从不远处的城墙上传来,长风抬头一看,一个手持香扇的男子衣袂飘飘地站在高处,放声笑道:“不愧是剑宗第一的昆吾派大弟子,以一敌二地对上我梵炎教赤鹄护法和玄武堂祁堂主竟还能打得旗鼓相当,实在令人佩服。”    说罢,那男子也纵身一跃,不偏不倚地落在长风面前,颇有礼貌地拱手道:“在下梵炎教青龙堂堂主李延昭。求长风少侠指点一二。”    “三个人打一个,你们梵炎教也未免太欺负人了罢?”    紫霄从刚才开始一直守在长风身旁,眼看对手越来越多,他终于站了出来,朗声道:“还是让我来当你们的对手吧。”    李延昭眯起眼睛:“没想到连昆吾派掌门都大驾光临了呢,真是失敬失敬。难得前辈愿意屈尊陪我们这些晚辈过招,晚辈自当奉陪到底!”    说罢,他衣袂飘扬大步一迈,手持香扇一击而出。与此同时,赤鹄与祁堂主也一左一右地向紫霄两侧攻击过来。    紫霄一手背在身后,一掌抬起,瞬间磅礴剑气化作无数利刃盘旋而出,飒飒地向三人飞去。    “师父!小心!”长风虽然知道师父功力深厚,但是眼下毕竟是敌众我寡,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只听紫霄大喝一声:“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出城!”    长风顿时心中一凛,心想是了,为夷和谢云都还生死未卜,此刻绝对不能再浪费时间,得尽快找到他们。于是只好咬了咬牙,在紫霄的掩护下提起一口气,施展轻功跳到城墙上,飞身出城。    长风一出城,就施展着轻功一路沿着颍州的方向奔走。奔出十几里地,沿途发现了不少丢弃的铠甲兵器,远处山头上有星星点点的火光,长风心跳得飞快,从这一路上的踪迹来看,很显然谢云的军队应该就在前方火光所在之处。于是他不敢停歇,向着那山头的方向飞奔而去。进了山之后,长风越发确定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因为从山脚一路往上,尸首狼藉,到处都是砍杀打斗过后留下的痕迹,而越是接近山顶,火光也就离得越近,想来谢云一定是在奔赴颍州的路上遭到了埋伏,被敌人困在了这座山头。看这些尸首的伤痕,感觉已经过去了两三天,正好与何氏的说法相吻合,看来谢云已经在这座山上被围困了整整三天了。    快到山顶时,长风果然听到了乒乒乓乓的兵刃相交之声,不远处,两拨人正在激烈厮杀。其中一拨人身着标有莲花纹样的黑色劲装,莲花是梵炎教的图腾,显然,这群人就是梵炎教的教徒。而另一拨人身穿铠甲,头顶红缨盔,应该就是谢云的精兵了。他一跃跳上树枝,凝目细看,果然在人群之中发现了成渊和为夷,两人站在山顶中心,正在与对面一人对峙。与他们对峙那人一身戎装,看上去将近四十,眉目俊美儒雅,容貌与为夷极为相似,看样子此人就是淮南郡王谢云了。    就在这时,成渊忽然开口了,只听他沉声道:“为夷,怎么还不动手?”    为夷咬牙沉默半晌,抬起头来时已是面无表情,面对谢云缓缓地拔出了流萤剑。    长风初见为夷时胸中雀跃不已,但一看到眼下的情形,他不禁心头一惊,心想成渊难道是要逼为夷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    “住手!”当下他来不及细想,大喝一声从树上一跃而下,挡在谢云面前。    “师兄!?”长风突然出现,为夷第一反应是又惊又喜,但是转念又面露忧色,“你怎么来了……”    成渊冷笑一声:“还真是纠缠不休。”    长风强忍住想要走上去将为夷拽过来的念头,沉声道:“为夷,快放下手中的剑,你怎么可以拿剑指着你爹!”    为夷沉默不语,眼光闪烁。    只听谢云在身后道:“这位小兄弟,请问你是?”    长风转过身去,对谢云行了一礼:“昆吾派大弟子长风,见过王爷。”    谢云眼睛骤然睁大,随后微微一笑:“原来是你。没想到竟然长这么大了。”说着,他走上前去,拍拍长风的肩膀,“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是我们谢家的家事。所以就交给我们父子俩来解决吧。”    为夷望着父亲,眼圈一红,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道:“爹,孩儿不孝,无法报答您对孩儿的养育之恩了。”说罢,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直把额头磕得肿了起来。    谢云叹道:“你既执意如此,那为父也无法再顾念骨肉之情,从今往后,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说着,他也拔出腰间长剑,指着为夷道,“你我二人既已恩断义绝,那我便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长风大惊失色,拦住谢云道:“王爷,为夷他这么做也是身不由己,您何必如此对他不留情面!?”    为夷站起身来,抹了把脸,苦笑道:“师兄,你别劝了。如此正合我意。不过,毕竟王爷对我有养育之恩,我无以为报,那便硬接王爷三招好了,王爷大可不必有所顾虑,有什么招式尽管使来。我保证这三招绝对不躲,不挡,也不反抗。接了这三招,我们就堂堂正正,心无旁骛地一决胜负!”    此话一出,其他三人都是一惊,成渊脸色立刻有些不大好看:“为夷,你是认真的?”    “是。”为夷点点头,“我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不会食言。但我也绝对不会做忘恩负义之人。”    成渊冷冷地哼了一声:“希望你不要后悔。”    长风很想大叫一声我不同意,可是转念一想,虽说谢云刚才放话与为夷断绝父子情意,但是站在他面前的人毕竟是他最疼爱的小儿子,谢云真的下得去重手吗?长风望向谢云,只见谢云正专注地凝视着为夷,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谢云沉吟良久,半晌才抬起头来,道:“好。我答应你。”他上前几步,直视为夷的眼睛,眸光一闪,“事先声明一句,我绝不会手软。”                 第十六章 胜负    为夷神色凛然,抱拳道:“王爷,请。”    谢云提起一口真气,飞身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出一掌,这一掌虎虎生风,来势凶猛,为夷果然不闪不躲,任由那一掌不偏不倚地击中自己的胸口,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招。    只听那一掌噗地一声打在为夷胸口,发出重重的沉闷响声,把长风惊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上来了。只见为夷摇晃着后退了几步,脸上渐渐褪去了血色,想必是被这一掌打成了内伤,他捂着胸口咬了咬牙,慢慢地挺直了腰背。长风见他勉力坚持下来,心中紧张之余不免松了一口气,他瞥了一眼成渊,只见成渊负手而立地站在不远处,同样也是紧紧地盯着对峙中的父子俩,面无表情,但一双鹰眸阴沉得可怕。    谢云一呆,似乎没想到为夷竟真的这么硬生生地扛下了这一掌,转而再次提气,又击出一掌,这次这一掌直奔着为夷小腹而去。长风在一旁看得清楚,这一掌显然比刚才那一掌用上了更深一层的内力。真气裹挟着衣袖卷起一阵凌厉的掌风,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冲着为夷袭来。长风看到此处才明白过来,谢云是真的没有说谎,这三招的确是完全没有手下留情,普通的习武之人若是平白无故地受了这一掌,多半是要伤到经脉的。可是为夷却依然不闪不躲,长风条件反射地想要阻止,可是此时出手哪里还来得及,只听又是一个沉闷的响声,为夷被谢云一掌重重击在小腹,瞬间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震飞出丈外。长风再也按捺不住地冲上前去,只见为夷苍白的脸上、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嘴角缓缓滑落一丝血,长风心疼得无以复加:“够了,别再勉强自己了!”    为夷眉头深锁,咬紧牙关,缓缓地推开长风:“师兄,我没事。”    说着,他再一次站了起来,挺直了腰背。    长风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他本以为以为夷的功力,是绝对接不下这两掌的,如今看来,这段时间他的内功的确是精进了不少。至少现在,他在生生接了谢云两掌之后还能站得起来,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谢云直视着为夷的眼睛,眯着眼睛开口道:“刚才那两掌,我分别使出了五成和七成的功力,接下来这一掌我要使出十成功力了,你可想好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此言一出,不要说长风心急如焚,就连站在不远处的成渊也霎时间变了脸色。然而为夷却摇摇头,抱拳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王爷请吧。”    谢云点点头,眼眸一闪,再次提气运功,这一次他身子微屈,双臂如游龙般划出一道道弧线,催动真气激起一阵飞沙走石,强大的气场带来了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只见他双掌夹着凌厉的掌风疾出,宛如隔山打虎一般,人未到掌先至,砰砰几声击打了出去,刹那间现场扬起了漫天黄沙,众人纷纷用衣袖掩住口鼻,待黄沙渐渐散去,为夷身前已站了一人,替为夷接下了谢云那十成功力的几掌,这人就是方才一直在不远处袖手旁观的成渊。    成渊虽然面色铁青,但还是站定了身子,呸地吐了口血沫,伸臂一抹嘴角,冷笑道地:“竟然真的用了十成功力,看来王爷是铁了心地要大义灭亲。”    长风向为夷看去,只见他怔怔地望着成渊,满脸惊讶之余,关怀之色显露无疑,心中顿时有些酸溜溜的,其实就在方才,他已看出谢云父子俩上演的是一出苦肉计,可他还是后悔自己没站出来替为夷接下这一掌,眼下这一掌虽然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成渊身上,却也让为夷承了成渊的情,为夷这辈子想要忘掉成渊恐怕也是做不到了。    但是转念一想,也幸好成渊替为夷接下了这一招,毕竟为夷刚刚接了谢云两掌,已经被伤到了经脉,要是刚才再硬生生接下那十成功力的一掌,就算是苦肉计,那也是要出人命的。长风心想,成渊为了报复谢云,逼着为夷父子相残,手段着实阴狠歹毒。不过,恐怕他也没有想到为夷将计就计,竟提出要硬接父亲三招,而且谢云似乎也明白了为夷的苦心,父子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到头来反而是成渊按捺不住跳出来替为夷接了这一掌,这么看来,成渊虽然睚眦必报,但也算不上冷酷无情,至少他不希望为夷受伤这一点与自己无异。    成渊上前一步,愤愤然地一挥袖:“淮南郡王,既然你已下定决心大义灭亲,那么从今天起,为夷的死活与你再无干系,他是本座的人,你要取他性命,先问过本座再说。”    说着他拉开架势,转眼就要欺身上来。    “且慢!”说时迟那时快,成渊掌风未到,长风的龙鸣剑已然出鞘,他横剑在手,挡在成渊与谢云中间。    “淮南郡王刚才已用了十成功力,你也不让人喘口气就趁虚而入,简直是毫无礼数,不成体统。”长风抬起下巴,目光如炬地凝视着成渊,“还是让哥哥来教你怎么做人!”    成渊面不改色地冷笑道:“刚才是父子相残,现在是兄弟相残,好得很啊,真是一出好戏。”    “前几次与你碰上,都因为有旁人阻挠,打得不够过瘾,这次我们兄弟俩总算可以心无旁骛地好好干上一架,一决胜负了!”    说罢,长风催动真气,念动剑诀,转眼间他周身剑气喷薄而出,气势如虹,形成一道道磅礴大气的波动,席卷着飞沙走石铺天盖地地向成渊扑去,排山倒海的剑气之中,成渊左闪右躲,长袖舞动,双臂游刃有余地拨开滚滚而来的剑气,那剑气立刻冲向四周,将周围一圈正在激战中的梵炎教教徒与士兵们击飞出数丈之外,就连草木也簌簌发抖,震起了纷纷扬扬的飞花落叶。缤纷落英之中,长风身姿如白鹤般翩然跃动,与此同时剑影飒飒地盘旋而起,伴随着一阵凤鸣般的清啸声,一个影子如迅雷一般向成渊俯冲下来,成渊猛一侧身,那一剑虽然斜斜地擦着成渊的肩头而过,但见血光一闪,凌厉的剑锋已在成渊的背后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瞬间血花四溅,将成渊的背后染红了一大片。这正是长风这几个月来一直苦练的无极剑法中最有杀伤力的一招——凤鸣鹤唳。    为夷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紧张得手心里满是汗水,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忽然被谢云抓住了手,只见谢云满脸关切地看着他:“为夷,为父对不起你。刚才打疼你了吗?”    为夷眼眶一热,差点就要扑进父亲怀里,却强忍着这股冲动,笑着摇摇头。    谢云看他满脸紧张的样子,玩味地道:“你心里到底是在紧张谁呢?是长风,还是成渊?”    为夷骤然被戳破心事,脸上一阵红一阵青的,支支吾吾道:“我……我……自然是……”    他声音越来越低,视线却缠绕在那两个激烈交战的身影上,长风占上风时他会忍不住多看成渊几眼,而成渊得了优势时他又会忍不住把视线落在长风身上,如此这般视线来回游弋摇摆,竟不知道该专心看哪一方才好。    就在他这么犹疑不定的一转眼工夫,忽听得啊地一声惊呼,长风竟已被成渊逼得步步倒退,一边拼命地用龙鸣剑招架成渊的攻击,一边用手捂住太阳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是幻术!成渊,不行!快住手!”    为夷脸色苍白,忍不住在一旁大声喊道。    然而成渊哪肯手下留情,只见他一掌高举过头,宛如一柄锐不可当的利刃,风行电扫地朝着长风的面门直削了下去。长风摇摇晃晃地举剑格挡,却不料哐地一声,那锋利无比的龙鸣剑居然被成渊的凌厉掌风生生劈成了两半,长风胸口中掌,噗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向后倒去,被疾风掀起连翻了几个滚,趴在地上。断成两截的龙鸣剑哐啷一声掉落在他身畔。    “师兄!”为夷眼眶一红,恨不得立马扑上去,谢云紧紧地拉住了他道:“别过去!这是长风和成渊两个人的胜负。你千万不要插手,要相信你师兄!”    长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为夷见他眼神浑浊无光,便知道他此时已陷入了幻觉,只恨自己不能相助,只能急得在一边直跺脚,泪水涌了出来:“师兄!快醒醒啊!”    一片混沌黑暗之中,有无数触爪向长风伸了过来,像一条条蟒蛇一样将他的身体死死缠住,令他无法呼吸,无法动弹,也无法反抗,只能任由那无数只触爪,一点点抽干他的气力和生命。意识恍惚之间,他隐隐约约听到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唤他。    “师兄,师兄!”    眼前浮现出了他朝思暮想的人的脸蛋。    我这是开始看起走马灯了吗?    长风恍恍惚惚地这么想着,想要伸手去触碰为夷,却不论如何都够不到为夷的身子,哪怕一片衣角都不行。为夷虽然近在咫尺,却又好似远在天边。他眼中含泪,似怨似嗔:“你怎么又把我丢下。”    长风心如刀绞,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把为夷紧紧拥入怀里。    他艰难地发出低吼:“师兄答应你,再也不丢下你。”说话间,他的胸前亮起一道微光,那是苏云起送给他的红珊瑚,由于刚才被成渊掌风触动,红珊瑚中的灵力正源源不断地溢出。    紧接着奇迹的一幕便出现了,在长风身畔碎成两半的龙鸣剑的剑身竟也泛起红光,好似与红珊瑚的灵气产生了共鸣一般,无数道红光慢慢汇聚在长风心口,令他的胸膛逐渐滚烫起来,犹如火烧。    长风仿佛受到了什么启示似的,不知从何处生出了一股蛮力,伸手过去抓住了那半柄龙鸣剑,鲜血顺着他的手心流入龙鸣剑的血槽之中,拉出一道道火红的剑纹,而断成两截的龙鸣剑居然在这血色剑纹的描绘下,开始奇迹般地慢慢复原,散发出原本没有的嗜血之气。    “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师兄也绝对不会放手!”    长风一声长啸,将焕然一新的龙鸣剑握在手里,浑身顿时散发出无穷的力量,轻而易举地挣开了触爪的束缚。他手起剑落,眨眼间就将那巨蟒般的触爪斩成了一截截。就在触爪化为灰烬的那一瞬间,笼罩着整个世界的黑暗与混沌也骤然消失。    长风手提龙鸣剑,抬头看向成渊,眼神一片澄明。    成渊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似乎完全没想到长风竟然凭着自身的力量打破了幻术。不仅如此,方才他手中的龙鸣剑明明断成了两截,可是现在不但完好无损,反而还像进化了一样。    长风提起一口真气,疾驰而上,龙鸣剑宛若火龙一般燃起了熊熊烈焰,席卷着一波热浪向前方冲击而去,饶是成渊内力深厚,也被这股强大的真气冲击得连连后退几步,光是招架都得使出全力。就在这时,长风剑锋一转,身影一闪,出其不意地攻到了成渊身后,一剑刺向成渊背心。成渊急忙低头闪避,瞬间就被削去了一截发丝,长风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刷刷刷地连刺数剑,龙鸣剑血气冲天杀气腾腾,招招直逼成渊心口要害。    为夷方才看到长风从幻觉中清醒过来,正自兴奋不已,可是眼下成渊步步后退,渐渐被长风逼到了山崖边上。他心中又紧张起来,大叫一声:“小心身后!”    为夷没有说让谁小心,可是长风当然听得出来他这话是在对成渊说,成渊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脸色越发严峻,一招一式更是严防死守不敢大意。    长风见势立刻扭转剑锋,剑指下盘,向成渊的腿上扫去。成渊猝不及防间来不及闪避,左边小腿已经中了一剑,登时血流如注,身形一晃,便要往后倒去。长风眼疾手快,千钧一发之际竟没多想,直接伸手拽住成渊的手腕,将他扯了回来。成渊在反作用力之下向前一扑,便将长风扑倒在身下,两人抱在一起滚了几滚,终于是离开了那悬崖边。    长风被成渊压在身下,只觉得身上之人一动不动,重得像是压了块巨石。他又羞又怒,怒喝一声“死小子!还不起来!”,他奋力一推,成渊便咕噜噜地滚到了一边。长风只觉得胸口热乎乎的,伸手一摸,竟是一滩黏糊糊的血迹,可是自己明明没有受伤,这血到底是哪儿来的呢?    他猛然抬头,只见成渊眉头紧皱,脸色惨白,胸口红了一片。原来刚才自己被扑倒的那一瞬间,龙鸣剑居然这么不巧地斜斜刺进了成渊的胸口。    为夷在一旁看得惊险万分,吓得脸都惨白。连忙跑上前去,先是飞快点了几处穴道止住血。“没有刺中心脏。还好……”他喃喃自语道,松了口气。    长风也凑上前来,伸手入怀摸出一瓶金疮药递给为夷:“这是上好的金疮药,给他敷上。”为夷急忙接过,在成渊伤口上洒上药粉,然后撕下衣襟,给他裹好了伤口。他处理伤口时,成渊也微微睁开了眼,看了一眼长风,又看了一眼为夷,嘴角微微上扬:“你终于也知道心疼我了?”    眼神洋洋得意。    长风叹了一口气,回剑入鞘,背过身去:“赶快带着你的手下滚回去梵炎教去。”    成渊在为夷的搀扶下缓缓上前一步,道:“一命换一命。用你救我的这条命换淮南郡王一命,这倒也不亏。”他露出一个凄然苦笑,低声道,“是我输了,哥哥。”                         第十七章 告白    成渊从怀里摸出一颗药丸,对为夷道:“解药给你。从此以后再没有人逼你做什么。”    为夷一脸惊讶,疑惑不解地望着成渊。    成渊眉梢一扬:“怎么?担心我骗你?”他手一扬,将解药抛向为夷,为夷连忙接住,将药丸捧在手心。    成渊转过身去:“爱吃不吃,信不信由你。”说罢,他手指弯了个圈凑到嘴边,一声哨响过后,远处便飞来一只鹰,落在成渊的肩头。    成渊向悬崖边跨出两步,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向前纵身一跃。    为夷一惊,抢上前去大叫一声“成渊……!”    不一会儿,只见悬崖下方冲出一只雄鹰,正是方才停在成渊肩头上的那只,成渊抓着雄鹰,对着为夷喊道:“若想找我,就到洞庭湖来。”    说罢,那雄鹰带着成渊,头也不回地飞下山去。        一场激战就这样结束得干净利落。原本还在激战中的梵炎教教众们在听到教主的哨声后也不再恋战,纷纷收起了武器,如潮水般退去。    脱困之后,谢云马上清点了残兵,与长风还有为夷一起迅速赶往淮南城。回城的路上,为夷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长风看在眼里,心中也不是滋味。明明终于如愿以偿地找到了为夷,让他回到了自己身边,可是他却实在是开心不起来,这种仿佛被人撬了墙角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一路上,两人虽并肩而行,但是却都一语不发。长风见为夷一直将成渊的那颗药丸握在手中,迟迟没有吃下去,便忍不住开口道:“我觉得成渊不像是在撒谎。”    为夷低声道:“我也这么觉得。”    长风更疑惑了:“那你还等什么?为什么不吃下解药?”    为夷沉默半晌,然后叹了口气,苦笑道:“是啊,我到底在等什么呢。”他盯着那颗药丸看了良久,最终一仰脖子,将那药丸送入口中,咽了下去。    回到淮南城前,此时梵炎教的人马也已全部退去。城外一片狼藉,尸横遍野。而城内由于有守军拼死抵抗,所以虽然军队也有一定折损,但是城内百姓安然无恙。入城之后,长风很快就在守军中找到了紫霄,他一眼看到紫霄的长袍上满是血迹,不禁大骇,连忙冲上前去问师父是否受伤。紫霄笑着摇头,说这些是他救治守军中的伤员时沾上的血迹,并不是自己的。确认师父也没有什么大碍,长风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总算是落了下来。    紫霄问长风是否找到为夷,长风刚要回答,一回头却不见为夷身影。他心中一紧,在人群中左顾右盼,好不容易才发现了默默地躲在角落里的为夷。长风连忙走过去,一把拉住他的手:“怎么一转身你就不见了。别吓你师兄好吗?”    为夷眼神闪烁:“我……我……没脸见师父。”    长风奇道:“为什么?师父他很担心你啊。”说罢不由分说地将他拉到紫霄跟前。为夷一见到紫霄,双腿便有些颤抖,支支吾吾道:“师父……弟子不肖,对不起师父……”    紫霄和蔼地摸了摸为夷的头:“为师都听长风说了。这事错不在你,你不必为此自责。只要人没事,平安回来就好。”    为夷浑身一震,诧异地望向长风,脸色惨白。    长风连忙偷偷握住他的手,小声在他耳边道:“放心吧。不该说的我没说。”    为夷闻言神色稍定,紫霄眯起眼睛,玩味地道:“哦?你们俩还有什么秘密是为师不知道的?”    长风连忙岔开话题,跟紫霄说起了刚才与成渊决一胜负的事,紫霄听到龙鸣剑断剑复原的奇迹,果然立刻来了兴趣,他接过长风递过来的龙鸣剑,一边端详一边啧啧称奇:“没想到断了的剑还能复原成这样。不过听你这么一说,为师倒是想起来一件事,这龙鸣剑是前任掌门,也就是你师祖赠予为师的一把神剑,据说是用传说中的神兽蠪蚳的角加上昆吾山上的赤铜铸造而成。”    “蠪蚳?”长风歪歪头道,“那是什么?”    紫霄:“那是昆吾山上的一种极为罕见的神兽。据说拥有破除噩梦的能力。你之所以能够自行破解成渊的幻术,多半就是因为这柄龙鸣剑的缘故。”    为夷听了这话沉吟片刻,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不对啊,之前我们在鹿鸣寺遇上成渊的时候,师兄也曾经中过成渊的幻术,那时候龙鸣剑也在,却并不曾发挥作用。”    紫霄抱臂在胸,若有所思道:“光有龙鸣剑恐怕是不够的。长风,你想想当时你破除幻术时,身上还发生了什么奇怪的现象?”    长风想了想,忽然一拍手道:“我想起来了,当时我胸口被成渊打了一掌,后来我陷入幻觉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胸口有什么东西在发光。”他掏出挂在胸口的那枚已经被震碎成了残片的红珊瑚,“就是这个!这是灵舒散人送给我的。他说过这红珊瑚里蕴含着灵力,若是我遇到了危险,他在千里之外也能感应得到。”    紫霄仔细打量着那块残片,点点头道:“这就是了,我记得灵舒散人曾经跟我说过,他为了寻找长生不老的灵药,曾经出海前往传说中的蓬莱仙岛。虽然长生不老的灵药没有找到,但是却在仙岛上意外收获了一枚千年的红珊瑚,据说可以通灵。这么说来,他竟将这枚好不容易得到的红珊瑚给了你?”    长风不禁对这颗红珊瑚肃然起敬,喃喃道:“原来这红珊瑚竟是如此贵重之物。”    “苏云起还真舍得。”为夷小声嘟哝了一句。    紫霄摸着下巴道:“为师还有一个疑问,当时龙鸣剑是否沾上了你的血迹?”    长风一边回忆一边道:“当时我的确是用手握住剑身,血还流进了血槽里。”    紫霄点点头:“据我所知,要想破除幻术,必须要有施术者本人的鲜血作为血印。你与成渊……咳咳,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尽管你并非他本人,但是在血脉上也是相通的。这样一来破除幻术的原因就说得通了。龙鸣剑,红珊瑚,与施术者的血缘相同的亲人之血,要想破除幻术,这三者缺一不可。”    长风恍然大悟:“师父你这么一说徒儿就懂了。看来这次徒儿真是险胜。没想到竟然误打误撞地破了成渊的幻术。”    师徒三人正说话间,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走了过来,向三人鞠了一躬道:“王爷想为今日之事表达谢意,请三位到府上详谈。”    为夷支支吾吾道:“可是我……”    管家道:“王爷吩咐过奴才,说是务必把小世子也一起带回来。”        还没进淮南王府,还没来得及换下戎装的谢云便大跨步地迎了出来:“这一次我谢云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被围困在淮南城外的老君山上整整三天,要不是有紫霄真人与长风少侠鼎力相助,淮南城与我谢云还真不知会沦落到何等境地。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受本王一拜。”    紫霄连忙扶起谢云,道:“王爷是千金之躯,这样做实在是折煞我们了。一方有难,八方相助,何况王爷与我是旧识,说什么都不能见死不救啊。”    谢云抬起头来,一双与为夷一模一样的远山黛眉下面是一双非常好看的杏眼,虽然被围困在山上整整三天,风尘仆仆的脸上稍微有些瘦削,但是他脸色却是红红润润,看上去一副精神充沛的样子。    长风想起为夷的事,惭愧道:“其实这次我们是来向王爷请罪的。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为夷,才让为夷落入贼人之手,不得不受那成渊的胁迫。”    为夷从一进来就没敢抬头看谢云一眼,听到这话,头埋得更低了。    谢云笑道:“长风少侠何罪之有。就算有,这次你救了本王的命,也算是将功抵过了。”说着,他冲为夷招呼道,“为夷,过来。”    为夷摇摇头,声音中带着哭腔:“不,孩儿犯了大错。不配做爹的孩儿。”    谢云无奈叹气:“为父当然不是真心要与你断绝关系。”他走到为夷面前,搂住他的肩膀,“你方才都是不得已的,为父心知肚明,当然不会怪罪于你。”    为夷终于抬起头来,一双含泪的杏眼望着谢云,终于忍不住扑了过去,在谢云怀里哭了出来。谢云将为夷紧紧抱在怀里,眼眶湿润。    长风与紫霄望着这对相拥而泣的父子,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这是长风第二次来到淮南郡王府。第一次是在十年前,那是他和为夷的初次见面,当时为夷还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而现在,长风还是第一次进入为夷的卧房,此时的他正在饶有兴致地欣赏为夷的杰作。为夷很喜欢捣鼓小玩意,房间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手工艺品,飞禽走兽,花草虫鱼,无一不足,而且每一个都做得活灵活现,惟妙惟肖。长风拿起其中一只木制小鸟,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为夷时,为夷非得骑在他的脖子上,去捉树上的小鸟。为夷做这种小玩意虽然灵活,但是却不太会抓鸟,怎么抓都抓不着,气得小脸鼓鼓直想哭,后来还是长风给他抓了一只,才逗得他眉开眼笑。长风将木制小鸟握在手中,回忆起过去的时光,心中柔情无限,连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你在傻笑什么?这木头小鸟有这么好看吗?”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长风转过身去,只见为夷手中掌着油灯,已经换了件淡青色的薄衫,伫立在门边。    长风笑道:“看到这小鸟我就想到你小时候的样子。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时的情形吗?”    为夷走进房中,将油灯放在桌面,望着窗外的明月,幽幽地道:“怎么不记得,自从那日以后,我天天盼着你,等你再来王府看我。可是你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长风走到他身边,看他眉眼带着忧愁,心中有些愧疚:“我现在不是回来了么?”    为夷低头不语,又露出了之前的那副闷闷不乐的模样,长风便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为夷,你是不是在怪我?”    为夷一愣,有些惊讶地看着长风:“为什么?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长风叹气道:“难道不是吗?不然那天你为什么不跟我回去,要跟成渊离开?”    为夷仿佛被刺痛一样,堵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不,我不怪你……我哪有资格怪你……”    长风心口热热的,将他拥入怀里道:“那你答应我,从今以后再也不要离开我。”    为夷在长风怀中微微颤抖着,没有说话。    忽然窗外传来哼的一声冷笑,两人一惊,同时转头往外看去,窗外却空空如也,什么人也没有。难道是自己幻听了么,长风正有些疑惑,却被猛地推开,为夷脸色苍白,仿佛魂不守舍一样,摇摇晃晃地走回了床上,颓然坐在床边。    长风再怎么迟钝,这时也终于看出了端倪,他走到床边,沉声道:“为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为夷眼神闪烁,沉默半晌后摇头道:“不,没有。”    长风闷闷地坐在为夷身边,冷冷道:“你以为你大师兄是个傻子,完全看不出来么?”    为夷双手紧张不安地交叉在了一起,指节捏得发白。    长风瞥了为夷一眼,叹口气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说着,他将为夷的身子扳过来,逼他直视自己的眼睛:“师兄想听你说实话。”    为夷直视着长风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眸里渐渐涌出了大颗大颗的泪水,支支吾吾地道:“师兄……我……我已经回不去了……”    长风奇道:“回不去?你要回哪里?”    为夷看着长风的眼睛,仿佛心理防线瞬间崩溃一样,终于断断续续道:“我与成渊双修,已修得梵炎教最至阴至寒的内功心法,现在已经没办法再继续修习昆吾派的纯阳内功心法了。”    长风一惊,心道原来为夷今天在见到紫霄时脱口而出的那一句对不起是带着这一层含义。梵炎教与昆吾派,一个至阴,一个至阳,若是同时修习,很容易走火入魔。    为夷抱着双臂道:“那天我说的并非谎话,我不是被逼的,是自愿跟成渊走的。我想要变强,只有跟在他身边,我才能变得更强。”    长风一愣:“为什么?难道在昆吾派就不可以变强吗?”    “昆吾派的内功心法本就不是最适合我的。其实我早就明白这一点。可是……”说到这里,为夷望着长风,忽然眼神变得无限柔软,“我是为了师兄你才来到昆吾派的。这十年来,我一直想着你,没有一日忘记过你,可是你却再也没有出现,我只好去找你,一门心思地想要引起你的注意,留在你身边。”    突然听到为夷这样热情如火的告白,长风不禁浑身发热,胸口犹如火烧一般,恨不得将为夷拥入怀中,他强压下躁动的心情,继续听为夷说。    为夷神色忽然暗淡下来,低声道:“可是我发现我越是在你身边,就越是拖累你,我这么没用,不但帮不上你的忙,还需要你来保护,就像一个孩子,永远无法成长。”    长风心中酸楚,柔声道:“你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怎么能说是帮不上忙呢?再说,就算帮不上忙又有什么关系,有师兄在,师兄会一辈子保护你。”    为夷露出一个苦笑:“师兄,你该不会是忘了,我也是个男人。我也想要保护我爱的人。在这一点上,我和你是一样的。易地而处,你应该能明白我的心情吧?”    长风这下彻底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了。    心渐渐地沉了下去。沉默良久,长风终于开口道:“我明白了。所以你一定要离开我。跟成渊走是吗?”他站起来,走到窗前,自嘲地一笑,“刚才在窗外的那人是成渊对不对?我说他怎么这么轻易放过你呢。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    为夷低声道:“对不起,师兄……”    长风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直视为夷的双眼道:“师兄再问你一句,这次,你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    为夷抬起头来,正色道:“师兄有话请问,为夷一定知无不言。”    长风点点头,一字一句道:“你是不是喜欢上成渊了。”    为夷一愣,怔在原地,没有说话。    长风沉声道:“怎么不说话了?答不上来吗?”    为夷一手扶住额头:“不,不……我怎么会……”    长风看到他这样的反应,心里已经明白了一切,他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去。    为夷连忙从床上站起来,脸色苍白地拉住长风道:“不是的!师兄!我不喜欢成渊!我只喜欢师兄你一个!”    长风没有回头,为夷便扑上去紧紧抱住他,哭道:“师兄!我真的不喜欢成渊!我跟他在一起只是为了变强而已!真的不是因为喜欢他!”    长风心一软,转过身去,抚摸着为夷挂满泪水的脸:“你看你,怎么又哭了。搞得好像师兄欺负你似的。”说着他无奈地抱住为夷,叹气道,“害,明明被戴绿帽的人是我……为什么我还要反过来安慰你。”    为夷恐怕并不是说谎。他只是没有自觉。    这一次与为夷重逢,为夷的一举一动还有每个眼神都被长风一一看在眼里。在老君山上,成渊替为夷挡下了谢云那一掌时为夷眼中的关怀绝不是虚情假意,而在成渊被龙鸣剑刺中时,为夷紧张的反应也是真情流露。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就算别人看不出来,长风还能看不出来么?    也许现在问他,的确是有点太早了,为夷对成渊顶多就是比较关心在意,还别说喜欢了,甚至连想都不曾想过。正因为他连自己的心意都琢磨不透,所以当长风质问他是否喜欢成渊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愣住,而不是心虚掩饰。    “长风哥哥……”为夷急得满脸通红,一边跺脚一边解释,“我这么喜欢你,你不要怀疑为夷好不好。”    “我并不是……”长风又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脑子有点疼,不知道该怎么跟为夷说才好,“罢了罢了,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    其实长风又何尝希望不是呢。他又何尝想与他人分享心爱之人?    为夷双手紧紧地箍着长风的腰,低声喃喃:“我喜欢你,长风哥哥……”    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梦呓。    “我知道……”长风抱着为夷,心头又酸又甜又苦又涩,当真是千般滋味在心头,不知与谁人说。 第十八章 远行    翌日,天刚蒙蒙亮,长风与为夷就不辞而别地离开了淮南城。一路南下。    自从为夷对他坦白了一切之后,长风便下定了决心,绝对不能让师父知道为夷与成渊双修之事,一来是因为一旦把这件事说出来,就等于是逼为夷承认自己被成渊凌辱的事实,这对于自尊心极高的为夷来说,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打击。二来,按照昆吾派的规定,昆吾派门下的弟子若是擅自修习其他门派的心法,必须挑断手筋脚筋,废去武功,逐出师门。无论如何,长风也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为夷遭到这样的惩罚。    夜晚,二人行至安庆,在城中客栈中留宿,为夷忧心忡忡地道:“师兄,你我这样不告而别,岂不是做了大逆不道之事?万一以后被师父知道了,不要说我,连你也脱不了干系。我看这样还是不妥。我们还是回去找师父领罪。不论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承受。”    长风表情严肃地道:“挑断手脚筋脉是什么后果,你有想过吗?你能忍受下半辈子变成一个废人,在轮椅上度过余生么?就算你愿意,我也不允许。”    为夷顿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长风见他这副样子,不由得心软,坐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道:“师父那边我自有办法解释。昆吾派你就暂时不要回去了。你现在内功心法还未修行到家,体内两股真气冲撞,若是一个处理不当,很容易走火入魔。我怕你回了昆吾派,一旦发生了什么意外,那就不是闹着玩的。你平日里要心平静气,切不可心浮气躁。今日咱们赶了一天的路,你身子可有哪里不舒服?”    为夷摇摇头:“现在还好。自从修习了梵炎教的内功心法之后,虽然我偶尔会有气息紊乱的时候,不过好在成渊都会……都会……压制住我体内的纯阳之气。”为夷说着,声音低了下去,脸泛起一片红晕,“总之,有他在,我才不会走火入魔。”    长风叹了口气:“可惜我不会那双修之术,否则你也不用对成渊那厮委曲求全……目前看来,对你而言待在成渊身边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了。”    为夷轻轻靠在长风怀中道:“师兄对我的好,为夷心中自然记得清清楚楚,你不必与成渊比较,你是你,他是他,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也取代不了师兄在我心中的位置。”    长风自嘲地笑了笑:“我是我,他是他。他取代不了我,我也取代不了他,对么?”    为夷着急地坐直身子,薄晕微嗔:“师兄,你在说什么呢。怎么又提这茬。不是说了不追究此事了么。你再这样说,我可要生气了。”    长风嗤笑一声:“我是说过不再追究,但我喜欢的人成天一提到我的情敌就脸红,你总不能连吃醋的权利都不给我吧?哪有你这样不讲道理的?你这小醋猫,明明在成渊假扮冯宣的时候,还有在苏云起面前你总是乱吃飞醋,以为你师兄我不懂?”    为夷顿时哑口无言,讪讪地道:“你都知道啦。”    长风点头道:“成渊都告诉我了。当初你在昆吾山上照顾他的时候是怎么对他的?谁的醋劲能比你大?”    为夷小声道:“这可不能怪我,况且,成渊就算了,我看那苏公子对你可真是不一样,他连这么贵重的东西都送给你了。分明就是喜欢你喜欢得紧。”    “我只当他是挚友。”说着,长风从怀中摸出一个物事,正是那日他在汴州买下的为夷泥人,“这才是定情物,你忘了么?”    为夷也从怀中摸出了长风的泥人,将小长风和小为夷摆在了一起。烛光下,两个憨态可掬的小人肩并肩地凑在了一起,笑得幸福美好。    “为夷,我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长风转头,深深地望进为夷的眼眸,“今晚,我们成亲吧。”    为夷一愣,怔了半晌,脸渐渐地红了,不知所措地道:“你……你说什么呢,师兄,咱们都是……都是男的啊。”    “是男的又怎么了?”长风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道,“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这不就够了么?这一辈子,我都只认定你一个,除了你,我不会再和任何人成亲。”    为夷眼眶中渐渐涌出了泪水,他颤抖着嘴唇道:“师兄……你对我太好,可我……我不但已失身于人,还是昆吾派的叛徒,我……我不配做你的良人。”    长风笑道:“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总之,我不管你答不答应,你这媳妇儿,我是要定了。”说着,长风欺上身去,将为夷压在窗边的椅子上,深深地吻了下去。为夷身子微微一抖,很快就在长风怀中顺从下来,将唇舌婉转地迎合了上去。    夜晚,春风阵阵吹进烛光摇曳的客栈房间,唇分时,为夷已是双目红润,眸中有泪。长风在他面前跪了下来,为夷身后的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在夜空之中。只听长风大声道:“在下长风,愿与为夷结为夫妇,明月为鉴,永生永世,至死不渝。为夷,你可愿意?”为夷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落,叹道:“长风哥哥,今后为夷便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你对我的这份情意。”说着,他也盈盈下跪,对着窗外的明月道:“在下为夷,愿与长风结为夫妇,明月为鉴,永生永世,至死不渝。”    两人相视一笑,双双拜倒在皎皎明月之下。    长风先起身,然后扶着为夷站起,他取了酒壶,往两个杯子里倒满了酒。端起来对为夷道:“喝下这杯交杯酒,从此以后我们便是夫妇了。”    为夷含羞带怯地接过那酒杯,与长风交杯,两人同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饮罢,长风将酒杯哐啷一声摔在地上,圈着为夷的腰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开心地转了几个圈:“太好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媳妇儿了,我真是太开心了!”    为夷惊呼一声,随后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也开心地笑了起来:“长风哥哥,以后我该叫你什么好呢?”    长风笑道:“随便,你爱怎么叫我就怎么叫我。”    为夷歪头想了想:“你本姓罗,我叫你罗郎可好?”    长风愣了一下,拉下脸来:“不行,成渊也姓罗,你叫罗郎,岂不是等于在叫他?你还是叫我长风哥哥吧,这个名字我听得更顺耳些,或者叫我相公,郎君也行。”    为夷连忙改口:“好相公,好郎君,是我错了,你别生气。”    长风在为夷腰上捏了一把,道:“不行,相公生气了,要好好惩罚一下你。”    为夷被他一捏,整个人骨头都酥掉了,软软地道:“今晚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相公要怎么惩罚为夷,为夷都心甘情愿。”    长风见为夷依偎在自己怀中娇羞无限,吐气如兰的样子,身下早已坚硬火热如铁,他呼吸急促地道:“这可是你说的。待会儿可不许哭着反悔。”        说罢,长风便将为夷压在床上,脱他身上的衣物。不一会儿,两人便将衣物丢了一地,浑身上下一丝不挂,两人都已经不是第一回做这种事,自然是驾轻就熟,长风只用手指为为夷扩张了片刻,便啐了口唾沫在孽根上,迫不及待地肏了进去,为夷吃痛道:“好相公,你慢些。”长风笑道:“很快就快活起来的,你且忍一忍。”说着又是一顶,竟是整根没入,其内温热绵软,犹如活物一般紧紧咬住长风的阳物,令长风几乎要丢,他强忍道:“媳妇儿,你夹得忒紧。相公差点就要丢了。”为夷似怨似怒地瞄了他一眼,道:“相公就知道取笑我。我明明叫你慢点进来。你却……”还没说完,为夷又惊呼一声,原来长风不待他说完,便一把扛起为夷双腿,架在自己肩上,大抽大弄地肏了起来。为夷被肏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咬着下唇,任长风在体内横冲直撞。影影绰绰的烛光之下,两个肉体抵死交缠,只见长风连肏了千余下,为夷也慢慢得了趣,哼哼唧唧地呻吟出来,谷道内骚水啧啧有声,在一进一出中顺着穴口涓涓流出。长风俯下身去吸吮他的唇,气喘吁吁道:“媳妇儿,相公肏得你快活不快活。”为夷动情地双脚紧紧圈住长风的劲腰,在长风身下扭臀相送,哼哼喃喃地道:“快活,快活死了。相公弄死我吧。”长风心潮澎湃,将为夷翻了个身,抬起他的屁股,又是一顿狠抽猛干。为夷上身紧紧贴在床上,双手用力地抓着被褥,只把白花花的屁股高高撅起,配合着长风的抽插凑迎扭送。长风连肏数百下,直把那浑圆娇嫩的屁股操得阳精与骚水汩汩喷出,四下飞溅,弄得长风身上,被褥上到处是点点白浊。长风咬着为夷耳朵道:“你要是女人,都可以给我生几个娃娃了。”为夷耳朵通红,咿咿呀呀地边呻吟边道:“相公又在说笑,我哪里生得了娃娃。”长风笑道:“我当然知道你生不了。但是幻想一下总可以吧。”为夷羞涩地回过头去,与长风吻在了一起,唇分后轻声道:“我何尝不想。相公快些用力射进来,射满我里面,射到我能为你生娃娃为止,好不好。”长风听了这话,哪里还能再忍耐得住,当下两手扳开为夷的两瓣屁股,啪啪啪地一阵疯狂抽送,将那可怜兮兮的小穴插得肠肉直往外翻,整张床都吱吱呀呀地响着,摇摇欲坠。他喘息道:“好媳妇儿,我要射了。你好生接着。”为夷满脸涕泪横流,伸手到背后将屁眼扳得更开,嘴角津液直淌,哼哼道:“相公快射吧。”长风一个提气,摆胯重重地连干十余下,终于在那温热湿软的小穴中一泄如注,与此同时为夷也迎来了高潮,将一汩汩阳精洒在了被褥上。高潮过后,两人均是精疲力竭,相拥着倒在床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翌日,两人直到日上三竿才起,昨夜两人做到精疲力尽便直接睡去,一觉醒来面对一片狼藉,腥味浓重的房间,都不禁红了脸。一番收拾整理,好不容易才总算是出得了门。    申时,长风将为夷送到了长江边上的渡口,长风依依不舍地牵着为夷的手,迟迟不肯松开。    “为夷,我们真的不能放下一切,到一个不被任何人打扰的地方隐居起来,过不问世事的生活么?”    长风惆怅地看着为夷,一想到新婚燕尔的媳妇儿要去到另一个男人的身边,他就十分地意难平。临别时刻,他怀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将已经在脑中过了无数遍的问题问出了口。    “长风哥哥……”为夷迟疑了片刻,开口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长风有点紧张地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为夷窥探着长风的脸色道:“说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现在已经是梵炎教的护法了。”    长风大吃一惊:“什么?梵炎教护法?”    为夷露出一个苦笑:“没错,那日离开鹿鸣寺以后,我就被成渊带回了梵炎教。成渊当众宣布,任命我为梵炎教的右护法。”    “护法的职务是什么?在梵炎教里是什么地位?”    “护法就相当于是教主的贴身护卫。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梵炎教有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大堂,分别分布在中原大地的东西南北四个不同区域,掌管所辖区域附近一带的梵炎教人员与事务,因此势力庞大,盘根错节,有时候一些势力庞大的堂主的影响力甚至能够威胁到教主的权威。而一般来说,梵炎教的历任教主也是在四大堂主中产生。相比起堂主,护法虽然听起来似乎很厉害,但实际上不论势力还是实力都不如四大堂主。”    长风点点头:“这么说来,护法只相当于是教主的私人保镖。难怪成渊敢将你这个外人一下子提拔成护法。但是这跟我刚才问的问题又有什么关系呢?”    为夷拉着长风的手道:“长风哥哥,你别着急,听我说完。本来一开始我也不太明白成渊将我提拔为护法是什么用意,护法毕竟是教主如影随形的亲信,可以自由出入教主的居所,这样一个重要的职务,只有能以性命相托的人才能胜任。而我,虽然是自愿跟随成渊,但是那时他曾经那样……折辱于我,要说我心里对他没有一点恨是不可能的。我很不解,为什么成渊愿意相信我一定会对他忠心耿耿,而不会做出在背后捅他一刀的事。”    长风沉吟道:“是这个道理。所以你问他了吗?”    为夷点头:“问了,然后你猜他说什么?”    长风摇摇头:“这我可真猜不出来了。”    说到这里,为夷忽然微微一笑:“他只说了四个字,‘没有理由’。”    长风顿时哑然,迟疑道:“这人真的是成渊??不是什么人假扮的冒牌货?”    为夷掩嘴笑道:“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心想这个人一定是吃错药了吧?怎么突然摆出一副坦坦荡荡的态度。不过后来我转念一想,其实我根本不了解真正的他。说不定这只是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长风听到这里,忽然沉默下去了,仔细想想,自己在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亲人,成渊是他最后的一位血亲,要不是当年罗修的背叛,也许现在他们还是生活在一个幸福家庭中的一对兄友弟恭的好兄弟。然而历史不能假设,已经发生的事不能再当做没发生过。如今的成渊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与他小时候的个人经历有关,小时候的他是在背叛,虐待,欺凌和侮辱中长大的,除了母亲以外,没有人真正地爱过他,关心过他,或许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直渴求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吧。    见长风久久不发话,为夷有些担心地看着他:“长风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起成渊的事,让你不开心了?”    长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叹道:“是啊,成渊这个混蛋,果然狡猾得很。不但深谙一个鞭子一颗糖的道理,还玩起了欲擒故纵。他只是略施小计,就让你对他牵挂如斯。”    为夷顿时脸红:“我……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我也的确感觉得到教中的气氛有些怪异,成渊虽然贵为教主,但是一回到教中就愁眉不展,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赤鹄说,教中一直有人不满教主,所以教主急需拉拢培养亲信,这才破格给了我这样的待遇。成渊还对我说,为夷,你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有天赋的人,只要假以时日,你的修为定然在我之上。我将性命托付给你,希望不是所托非人。”    长风以手扶额:“行了,我知道了,所以你其实就是放心不下他,也不愿背弃承诺,辜负他的期待对不对?”    为夷凄然一笑道:“长风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贱?他明明那样对待过我……”    长风夸张地耸了耸肩:“我才贱呢,我的媳妇儿心里装着另一个男人,可我还要假装大度,强颜欢笑地送他离开,你不觉得我们实在是破锅配烂盖,天生一对吗?”    为夷一愣,噗嗤一声笑出来:“长风哥哥,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油腔滑调。”    长风做深沉状道:“还不是被我的那位好弟弟逼出来的,不油腔滑调一些,万一日后我的媳妇儿真的跟别人跑了可怎么办。”    为夷面带红晕微嗔道:“光天化日的,你这样媳妇媳妇的叫我,叫人听去了多不好。”    长风低头在为夷唇上飞快地一吻,道:“你就是我媳妇,我怎么就叫不得了,你管旁人如何看我俩作甚。我不但要叫你媳妇,还要当着众人的面亲你。你必须答应我,哪怕今后你要待在成渊身边,你的心中也永远要有我的一席之地。否则今日我就不放你走。”    为夷羞涩地低下头去:“多此一问,你明明知道我的答案。”    长风箍住为夷的腰,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像只大狗一样语气中略带撒娇:“不,我就是要听你亲口说。”    为夷被他逼得没有法子,只好扭扭捏捏地开口:“我答应你。为夷永远不背弃长风哥哥,若违此誓,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才是我的好媳妇儿!”长风满意地在为夷脸上叭了一口。    人来人往的渡口边上,两人对视一笑,终于再无顾忌,紧紧相拥在一起。    抱了片刻,为夷把头搁在长风颈弯,满脸潮红,似笑非笑地道:“长风哥哥,你顶着我啦。”    长风拥着为夷不肯放手:“一想到你我今后不能时时刻刻相见,我的小兄弟就有些舍不得你了。”    为夷又羞又急,推拒道:“昨晚不是才做过么,而且这么光天化日,人来人往的,发情也不挑挑时间地点?”    确实,渡口上人来人往,两人这样抱在一起说了这么久的情话,早已引来了不少路人的侧目。长风环顾四周,发现两人身旁的江面上泊着一艘船,船上空空如也,掌舵的船主正在岸上睡觉。他立刻拉着为夷的手,跳到那只船上,钻进船舱之中。    为夷神色慌张道:“长风哥哥,这是……!”    一进船舱,为夷话还没说完,就被长风封住了嘴唇,长风把他按倒在甲板上,迫不及待地一边吻他,一边动手解为夷的衣裳。为夷有些害怕,他紧紧地用手攀住长风的脖子,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道:“这样会不会被发现啊?长风哥哥?”    “不会的。我很快就结束。”长风转眼间已经将为夷的腰带解开,将他的裤子一把扯下。为夷此时后庭之中还残留着昨夜情爱的白浊,方才只是稍微情动了一下,谷道里便一片湿滑,异常柔软。长风见了此情此景,便不再耽误时间,迅速解开自己的腰带,掏出早已蓄势待发的小兄弟,也不做润滑,挺身便肏了进去。粗长的孽根只进了一半,为夷就嘶地倒吸一口冷气,面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颤抖着声音道:“长风哥哥,痛!你轻点。”长风伏在为夷身上,没有动作,只是不断亲吻抚摸着为夷,让他慢慢适应自己的粗壮。他抚摸着为夷的脸颊柔声道:“对不起,为夷,我一想到你从今以后要天天陪在成渊的身边,为他出生入死,我就……恨不得将他撕成两半,然后把你永远绑在我身边,哪儿也不让你去。”为夷被他说得满心愧疚,眼眶一红,主动凑上去在长风唇上一吻:“长风哥哥,是为夷不好,你狠狠地肏我吧,只要你开心,为夷什么都满足你。”说着,为夷缓缓地将双腿张得更开,用手握住那才进入一半的孽根,扭着屁股往前送,直到整根没入。“长风哥哥……”为夷皱着秀眉,呜地呻吟一声。长风抚摸着他的鬓角,柔声道:“忘了该叫我什么了?”为夷搂住长风的脖子,娇声道:“相公……”身子迎合上去,喘息道,“好相公,快,用力肏我。”    长风听了这话,哪里还把持得住,一个挺身直捣黄龙,然后就大开大合地抽插起来。为夷苍白的面色中渐渐泛起了情欲的潮红,为了不发出声音,他张嘴一口咬住长风的肩头,喉咙中发出呜咽的呻吟。    长风肩头被咬得剧痛无比,但心中却无限欢喜,为夷咬得越深,他就干得越凶越狠。    一时间,整艘船都被震得在江面上下左右摇晃不止。渡口上车马货物往来如常,人声错杂,舱内肉体交缠水声啧啧,春光无限。        事毕之后,长风和为夷打扮整齐地出了船舱,从昨晚到方才,短时间内就承受了两次激烈的性事,为夷被干得腰酸腿软,潮红的面颊上满是云雨过后的倦怠,被长风打横抱着跳上岸。上了岸之后,长风怕为夷着凉,从包裹中取出一件雪白的貂皮披风,替为夷披上。长风将为夷送到去往洞庭湖的船只前,为了不让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情欲再次抬头,他循规蹈矩地与为夷保持着距离,不再做出亲昵的举动。    “长风哥哥,肩头还痛吗?”    为夷刚要伸手去碰长风的肩头,长风就不经意地轻轻避开。    他退了一步,苦笑道:“痛也是你给我的。我甘之如饴。”    为夷的手怔怔停在空中,顿了一顿,才尴尬地收回。    两人相对无言,只是良久地凝视彼此,缠绕的视线难舍难分。直到船夫的催促声在身后响起,长风才回过神来似的对为夷说:“该上船了。”    为夷点点头,一双杏眼在长风脸上流连:“那我真的走了。”    “嗯。一路顺风。”长风好不容易挤出了一个笑脸。    为夷一步三回头地走到船甲板上,船夫将缠绕在船柱上的绳索一圈圈地解开,船只缓缓地驶出了渡口。为夷身着一袭雪白披风,伫立在船头,注视着岸上的长风。    这时,天公仿佛也在为这对依依不舍的恋人送别似的,很应景地下起了细雨。细雨淅淅沥沥,渡口上的行人们纷纷奔跑起来,寻找避雨之处。一转眼间,原本还人来人往的渡口上就只剩寥寥数人。    “长风哥哥,你回吧。别淋湿了身子。”为夷担心地喊道,自己却迟迟不肯钻进船舱。    长风把手搭在嘴边,大声喊道:“你也快进船舱里吧,不然真的染上风寒了。”    为夷摇摇头,依然站在船头不走。两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长风站在码头,为夷站在船头。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远到彼此的身影都化作了小小的一点。    “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守望着为夷离去的方向,长风轻声道,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    晚春的醉人熏风轻拂着为夷的披风与衣袂,浩浩瀚瀚的江面上,载着为夷的孤舟就像苍茫天地间的一片落叶,化作渐渐远去的影子,消失在滚滚长江的尽头。        <正篇完>                                                                     番外 三人行必有我妻    十月,塞外初雪,北风卷着纷飞的雪片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纵横驰骋,发出宛如野狼咆哮般的低吼。山的那头,一队乌压压的人马踏着滚滚的沙尘奔驰而来,一名戎装男子身着火红色披风,胯下驱使着一匹汗血骏马,一马当先地冲在大部队的前头。纷扬的雪花星星点点地沾在他斜入鬓角的剑眉,一双璨若星辰的乌黑眼眸中闪烁着兴奋而激动的神采。    前方,旌旗猎猎的军营映入他的眼帘,军旗上那醒目的“谢”字逐渐变得清晰。很快就可以见到哥哥了,一想到这里,罗忠良就恨不得插上一对翅膀,立刻飞到他日思夜想的人的身边。        淮南军骁骑营,中朗将帐内,炉火烧得劈啪作响,左中郎将罗乘风身穿一袭白衣,肩披一件狐皮裘,面带倦色地坐在堆积着累累战报的案前,一手撑着太阳穴,正闭目养神。    忽听得营外马蹄声轰鸣,人声嘈杂,昏昏欲睡的他立刻打起精神,站起身来掀开帐帘,扑面而来的风雪遮住了他的视野,走出帐外,视线余光之处,一个火红的身影急匆匆地向这边直奔而来。    “罗少保回来了!”哨兵大声道。还没等罗乘风反应过来,他就落入了一个风尘仆仆的怀抱里。    “哥!我回来了!”    罗忠良猛虎一样地扑了过来,罗乘风一个猝不及防,被他生生扑倒在草地上,他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臭小子,一回来就咋咋呼呼的。快起来,肋骨都快被你压断了。”    罗忠良紧紧抱住哥哥,有点委屈地道:“我这不是一年没见哥哥了嘛,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哥,我可想死你了。”    罗乘风拍拍他头发上的风雪,笑道:“多大的人了,还说这孩子气的话。也不怕叫人看了笑话。来,外面冷,有话咱们进帐内慢慢说,哥亲自给你接风洗尘。”    说罢,罗乘风拉着罗忠良的手站起来,掀开帐帘。    刚一走进帐内。罗忠良就迫不及待地将罗乘风压在帐边,猛虎扑食般地在那日思夜想的唇上吻了下去。罗乘风着急地挣扎起来,一拳敲在那宽阔厚实的胸膛上,怒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干什么!”    罗忠良却不管不顾,直接动手扒拉罗乘风的裤子,呼吸急促地道:“哥,我等不及了!”    说罢刷的一下,罗乘风的裤子就被扯落到了膝盖,露出两条笔直修长而又结实有劲的大腿。    “你……!”事已至此,罗乘风知道反抗无望,只得半推半就地任由罗忠良将他翻转过身去,双手抓住帐帘,回过头来好气又好笑地道:“大白天的。就这么猴急?”    罗忠良一根手指伸了进来,嘴角一弯透出一个邪气的笑容:“一年没做了,能不急吗?”    罗乘风啊地一声轻呼,旋即紧紧咬住牙关道:“臭小子!待会儿我还要见客。你……你轻点!”    罗忠良一手环住罗乘风的劲腰,大力揉弄着他的火热硬物,一手殷勤地在那温热潮湿的谷道中扩张探索,他把唇凑到哥哥耳边,吹着气道:“放心吧,哥,我很快就完事!”    说罢,他啐了口唾沫在手心,握住自己那根早已刚硬如铁的孽根匆忙乱抹了一阵,便将饱满的茎头抵在了被他扩张过的后庭穴口上。    “哥。”他颤抖着吐着气,低声道,“我要进去了。你腿岔开点,屁股抬起来。”    “真是服了你了。”罗乘风无奈,只得压低了身子,稍稍岔开双腿,将臀部高高撅起,低声道:“慢点进来。”    话音未落,罗忠良狠狠一顶,直捣黄龙!    “混蛋!我叫你慢点……啊!”罗乘风被他顶得向前一倾,情不自禁地痛呼一声,双手死死抓着帐帘。    “慢不了!”罗忠良喘着粗气,又是狠狠一顶,长驱直入,整根没入。“哥,你这里还是这么紧,真他妈快活。站好,我要动了!”    罗乘风回过头来,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地道,“别!等一下!”    可是这如狼似虎的弟弟哪里愿意等,抓住罗乘风的两瓣浑圆结实的屁股,立刻大抽大弄地动了起来。罗忠良犹如久旱逢甘霖一般,将一身的蛮劲全数发泄在自己的亲哥身上,整根地抽出,再整根地顶进,连干了数十余下,直把那可怜兮兮的小穴干得红肉外翻,骚水啧啧。    可怜罗乘风双腿抖如筛糠,双手可以攀附之物只有那摇来晃去的帐帘,在身后之人的猛烈冲击下一下又一下地前后摇晃,重心极其不稳,随时都有摔出去的可能。这种危险的体位令罗乘风紧张不已,被反复抽插的小穴也不由自主地紧紧收缩起来,死死咬住罗忠良的火热不放。    罗忠良哪里消受得住如此销魂的纠缠,只觉得一股快感如电流一般从背脊直蹿到头顶,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忘乎所以地奋力冲刺起来,饱满的肉囊将结实的大腿拍打得噼啪作响,暴风疾雨一样的在哥哥的身体内驰骋纵横。    苍茫草原上风雪交加,暖帐香衾内肢体交缠浪动。    快感犹如浪潮一般一波接一波地涌来,将激烈交合的两人双双推上高潮。        云散雨收之后,罗忠良将一副倦态的罗乘风抱在怀里,罗乘风恨恨地一把推开他:“臭小子,也不知收敛,待会儿我该如何见客。”    罗忠良亲吻他凌乱的发丝与泛着潮红的脸颊:“哥,你要体谅一下我这一年都没发泄过了。急不可耐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罗乘风怒道:“滚!什么情有可原!我也一年没碰过人了,就没你这般猴急。”    罗忠良搂住哥哥的腰,在他颈弯低低笑道:“哥清心寡欲,跟我不一样。我还是年轻人,精力旺盛。你要理解一下。”    罗乘风白了他一眼:“真的一个人都没碰过?”    罗忠良立马一脸严肃地竖起两根指头,义正辞严道:“我发誓,别说一个人,一根手指头,一根毛都没有。除了你,谁都入不了我的眼。”    罗乘风嗤笑道:“年轻人,话别说得这么满。你才多大?见过多少人?”    说着,他身子一滑,从罗忠良臂弯里钻了出来,亲自替他卸下战甲与披风,挂在架上。    “哥~”罗忠良还要凑上去黏他,罗乘风双掌轻拍,一个下级士兵便掀开帐帘进来。有外人出现,罗忠良也只好收敛起亲昵的态度,像一只大狗似的老实地在罗乘风身后站好。罗乘风命令士兵去准备一桌酒菜。不一会儿,冒着腾腾蒸气的马奶酒,烤羊排以及羊肉汤便端入帐中。一时间,帐内酒香迷人,肥美新鲜的羊肉和热乎乎的鲜汤令人不禁食指大动。    食色性也。既然性欲已经得到了满足,那么接下来就该好好填饱肚子了。于是罗忠良也不客气,盘腿坐在桌前,一把抓过那肥美的羊排,大快朵颐起来。    罗乘风亲自满上两大碗马奶酒,将其中一碗酒高举过眉,朗声道:“祝贺罗少保远征瓦剌,凯旋归来,干!”    “干!”罗忠良也举起碗来,与罗乘风碰了碰,仰起脖子一饮而尽。香甜的马奶酒热辣辣地下了肚,罗忠良的身子瞬间热乎了起来。    “果然还是这里好。可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不像乌里雅苏台那鸟不拉屎的旮旯,要什么没什么。”说着,他凑过去靠在罗乘风身边道:“哥,你脸色似乎不好,是军务太忙?还是有什么烦心事?”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双眼睛。”罗乘风无奈一笑,将马奶酒一饮而尽,又将空碗斟满,叹了一口气:“朝廷下令,召郡王回京,这几日就要动身启程。”    罗忠良睁大眼睛:“什么!?现在正是蒙古人大肆南下侵犯之时,这么关键的时刻,居然要把郡王召回朝廷!?皇帝老儿到底在想什么!?”    “噤声!”罗乘风连忙一手捂住罗忠良的嘴,紧张地环顾四周,轻声道,“快收起你这张口无遮拦的嘴!叫外人听到,你我都是砍头的罪!”    罗忠良挣开了哥哥的手,不得已压低声音道:“郡王可是淮南军的军心所在,怎能轻易离开军营,如此一来必定军心大乱。军心一乱,还如何上战场杀敌?”    罗乘风叹气道:“恐怕这正是圣上的意图所在,淮南王屡次护国有功,名声威望在外,势力渐长。圣上也忌他几分。这次朝廷召淮南王回京城,多半是为了将王爷扣下来作为人质,接下来恐怕就是要削夺兵权,一步步瓦解淮南军的势力了。”    “可是这样一来边疆不就无人可守了吗?原先驻扎在边防的将领一个个尸位素餐,治军无方,边防军队根本毫无战斗力,一见到蒙古骑兵大军压境就丢盔卸甲望风而逃,没有我们淮南军鼎力相助,光靠这样一群弱鸡,怎能抵挡蒙古大军!?”    “恐怕这也正是朝廷的计策之一。”罗乘风端起酒碗,仰头一饮而尽,长出一口气道,“朝廷早就看准了蒙古人无力统治中原,只是每年这个时节都例行公事般的到我中原来洗劫粮食财物,这些年天灾不断,圣上又一意玄修,大兴土木,朝廷财政早就捉襟见肘,不管是出于遏制淮南军的目的,还是削减兵部预算支出,裁军都是势在必行。”    “可是……”罗忠良仍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就因为蒙古人威胁不到朝廷的政权,边疆百姓的死活就没人管了吗!?”    罗乘风长叹一声,道:“这就是现实。”    砰地一声,罗忠良一拳敲打在榻上:“狗皇帝!什么破烂玩意儿!”这一拳力道之大,竟生生把罗乘风的床榻砸穿了一个洞。    罗乘风摸着他的背为他顺气:“别着急,事情也不是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郡王返京之后,郡王最小的世子会前来我们骁骑营,顶替郡王的大将军职位。”    罗忠良皱眉道:“世子?郡王英勇神武,身经百战,可是我从没听说他的世子上过战场。这样的人突然从天而降,接下三军统领的重任,真能服众?”    “我对世子也是一无所知。但不管怎么样,他是淮南郡王的世子这点毫无疑问,由他来统帅淮南军,是最名正言顺不过。而且这个决定是郡王本人做的。他既然做出这个决定,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我想,郡王也是想要借这次的机会,好好历练一下小世子吧。”    “我可没哥哥你这么乐观。”罗忠良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这小世子到底有几斤几两。要是他只是个光说不练,纸上谈兵的假把式,看爷爷我怎么削得他满地找牙!”    罗乘风苦笑道:“你可不要造次,虽说你现在的头衔贵为少保,但也不过是个虚名,见到世子,还是要毕恭毕敬,万万不可失了礼仪。”    “怕什么!”罗忠良一个翻身躺倒在罗乘风怀中,枕着双臂翘起二郎腿道,“我哪次闯祸,不是有哥替我兜着。有哥在,我谁都不怕。”    罗乘风一拍他脑瓜子:“亏你还好意思说,也不替你哥我想想,每次都要替你擦屁股的我到底有多辛苦。上次冲撞督军挨的那二十军棍还不够是不是?是不是皮又痒了?哥现在就用鞭子把你抽得皮开肉绽,叫你一个月下不了床!”    罗忠良嘿嘿一笑,把羊腿一丢,转过身去抱住罗乘风的腰道:“哥哥揍我,再痛我也受着!”    罗乘风一脸嫌弃地拉开那双油腻腻的手,嗤笑一声:“滚!没个正经!”        淮南郡王返京的消息很快便在军中不胫而走,不出罗忠良所料,整个骁骑营都笼罩在一种颓靡不振的悲观情绪之中。将领都走了,仗还打不打,该怎么打?一时间人心惶惶,军心涣散。    三日后,淮南郡王谢云带着少数贴身侍卫与下人,只身启程返京。    罗忠良率领一小支军队,一路护送谢云的部队入了雁门关。    矗立在崇山峻岭之间的雁门关是由塞外通往中原的必经之地,雁门关外,一条曲折山路蜿蜒向北,尽头之处视野豁然开朗,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广袤草原,再往北走便是塞北重镇西京城,淮南军骁骑营便驻扎在西京城以南不远处的草原上。这一带游牧民族因世代与汉人通婚杂居,大部分早已被汉化,只有少数仍保持着游牧民族的生活习惯。每年秋冬战争频发之时,居住在这片地区的老百姓就饱受战火的侵扰,而驻扎在此处的淮南军除了负责御敌,也会顺带承担起保护当地百姓生命财产安全的重任。    罗忠良目送着谢云的人马消失在往南的官道上之后,便打马返回。快到军营时途径一个村庄,忽听得前方传来哭嚎声,罗忠良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牧民打扮的中年男子坐在自家羊圈前嚎啕大哭,他面前的羊圈里血迹斑斑,竟是一片狼藉的羊群尸骨。罗忠良差手下上前打听,原来这户人家的羊被不知从哪儿来的狼吃得干干净净。那中年男人哭得撕心裂肺,引来了附近不少村民的围观,大家纷纷对这位男子的遭遇深表同情,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罗忠良在一旁侧耳倾听,才知道这一带最近有野狼频繁出没,骚扰百姓。人被狼咬伤咬死,或者狼袭击羊群的事件屡屡发生。    罗忠良下了马,走到那羊群尸骨前,只见那些尸骨鲜血淋漓,还未干涸,似乎才被咬死没多久。他围着羊圈仔细观察了一圈,在羊群尸骨附近发现了零零星星的几根狼毛,他心念一动,吩咐手下去军营里牵来一只猎犬,他牵着那猎犬,走近羊群的尸骨,先让狗嗅一嗅尸骨上的血迹,再嗅一嗅那几根狼毛,那猎犬鼻子果然灵敏,只闻了一下便汪汪几声,掉头朝着一个方向跑去。罗忠良命令大部队留下来保护附近村民,处理羊群尸骨。自己则率三名精悍的手下朝着猎犬的方向策马直追。    罗忠良追着猎犬,沿着一条蜿蜒的河流,来到一片生长着茂密针叶林的峡谷,不远处是一片湖水,那湖水位于山谷之间,白气蒸腾而起,竟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温池。猎犬跑到温池附近的一个山洞前,冲着洞口嗷嗷直叫。    罗忠良心领神会,他反手取下背后的云纹朱绘黑漆弓,抽一根铁脊箭搭在弓上,瞄准了此时正好飞过头顶的一只飞鸟,嗖的一声利箭一出,飞鸟应声而落。罗忠良走过去捡起那只鸟,又用随身携带的道具做了一个简易的陷阱,将鸟当做诱饵放在了洞口边,然后他与手下一起躲在了洞口不远处一棵大树下面,死死地盯着洞口,不敢有一丝大意。    就这样守株待兔地等了一会儿,狼没有现身,罗忠良倒是有些着急,心想这猎犬该不会是搞错地方了吧。他正纳闷,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串脚步声,罗忠良压低了身子,见远处有一人踏雪而来。那人身披一袭雪白无暇的长袄,一头乌黑长发垂在身后,走到池边之后,便轻轻褪下身上的衣物,露出了鹅黄色的贴身轻裘,丝绸罗带恰到好处地挽在腰间,勾勒出一道迷人的身体曲线。    罗忠良睁大了眼睛,不知为何忽然心跳得飞快,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他看着那人一件又一件地把身上的衣物褪尽,直到浑身上下不着寸缕,露出白皙细腻的肌肤,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以及紧翘浑圆的臀部。    是女人吗?罗忠良心想,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到年轻女子的裸体,虽然两人离得有一定距离,但也足以令他脸红心跳,想入非非,他赶紧扭过头去,心中默默将非礼勿视几个字念了三遍,却又鬼使神差地忍不住偷瞄那女子的身姿。此时那女子已走入池中,转过身来,正巧被罗忠良看到了她的面容。那女子眉若远山,杏眼灵动,腮红似桃,实在是一个十足十的美人。只见她站在温池中,伸出修长的手臂,将热气腾腾的泉水浇在身上,蔼蔼雾气之中美人入浴的画面让罗忠良渐渐忘记了自己的任务,只是口干舌燥,目不转睛地正盯着那温池中的女子。    就在这时,罗忠良被身旁的侍卫一胳膊肘戳了一下,他这才从女子身上醒过神来,转头望向刚才的那个山洞。只见一只狼从山洞中缓步走出,低头在那只野鸟尸体上闻了闻。    罗忠良心中一凛,知道时机终于来了,他悄声搭弓,将箭头对准了那只野狼,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凌厉的箭鸣划破山谷的寂静,刚走出洞口的野狼便已中箭倒地。罗忠良大喜,从树下走了出去。正要上前去检查那只野狼是死是活,忽听得洞中传来一声令人不寒而栗的低吼,一个黑影倏然飞扑而出。他心中一惊,暗叫不妙,却来不及反应,猝不及防地被一只高大凶猛的野狼扑倒在地。    这是一只母狼,体型比刚才那只要大得多。那母狼多半是目睹了自己的孩子被射杀,红了眼的疯狂扑挠罗忠良,纵使罗忠良身后的三名侍卫不断搭弓射击,她也丝毫不肯松开爪子,张着血盆大口就要往罗忠良的脖子上咬去。罗忠良一个侧身躲过母狼的攻击,膝盖向上一顶,朝着母狼的肚子狠狠踹了一脚,终于将母狼踹开丈外,母狼翻滚着滑到温池边上。    这时,罗忠良忽然间意识到在池中沐浴的那位女子,那女子显然也听到了这边人狼搏斗的动静,惊慌之下匆匆上岸,正要去捡放在湖边的衣服,那只红了眼的野狼却一声嘶吼,朝她扑了过去。罗忠良疾呼一声小心,一把抓过他身旁侍卫手中的长矛,向那只母狼掷去。长矛精准地命中了母狼的腹部,母狼痛得嗷嗷直叫,疯狂反扑挣扎。罗忠良不再迟疑,一个箭步冲上去扑住那女子,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在雪地上一连翻滚了好几下。危急时刻,罗忠良的三名侍卫从身后及时赶来,一长矛深深扎进母狼的颈部,母狼呜呜地挣扎了几下,这才终于断了气。    罗忠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回过头来,只见那女子竟赤身裸体地被自己压在下方,她满脸通红,眉头紧锁,两片薄唇微微颤抖着,睁着一双琥珀色的杏眼,正又羞又愤地瞪着自己。    “姑娘,对不起,让你受惊了。”罗忠良一时间竟忘了起身,红着脸柔声道。    那女子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仿佛难以置信,又仿佛受到了什么天大的侮辱和委屈,忽然奋力挣扎起来,叫道:“你给我起开!”    话音刚落,罗忠良不禁一愣,那女子发出的声音虽然清脆悦耳,但分明就是少年的嗓音。罗忠良怔了半晌,缓缓地把视线往下移去,看到了那女子双腿之间的物事。    这美人,竟是个男的!?    “你……你、你、你……竟然是男的!?”    这画面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令罗忠良半晌没有反应过来,被他压在身下的少年听了这话,又见罗忠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私处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啪地一声反手一掌甩在罗忠良的脸上,怒吼道:“我叫你滚开!”    “罗少保!怎么回事!”    这时,罗忠良手下的那三名侍卫匆匆从背后赶了过来。    罗忠良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声大喝:“站住,你们不许过来!”    三名侍卫顿时原地立正站好。    “转过身去!”罗忠良又补充了一句。    三名侍卫一个原地打转,背过了身去,三人面面相觑,均是一脸茫然。    罗忠良这才松了手:“姑……不,公子,对不起……我……”    那少年终于挣脱了罗忠良的束缚,一个鲤鱼打挺地跳了起来,赶紧捡起扔在一旁的衣物,手忙脚乱地穿了起来。    罗忠良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他。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那少年穿好了身上衣物,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罗忠良这时候脑子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他有点尴尬,但也有点愤愤不平:“喂,就算我刚才再怎么唐突,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这态度就不对了吧。”    那少年瞥了一眼躺在雪地里的母狼尸体,又看了看不远处那只倒在洞口陷阱前的幼狼,冷冷地道:“这两只狼难道不是你引来的?”    罗忠良:“我……!”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辩驳。    那少年一甩白袍,上前一步,将罗忠良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道:“你是淮南军骁骑营的将领?”    罗忠良眉梢一扬:“正是!”    “姓甚名谁?”    “罗忠良。”    少年冷笑一声,拂袖转身,走到不远处牵了一匹高头白马,轻盈地翻身而上,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罗忠良,抬起形状优美的下巴:“那你知道我是谁么?要是刚才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如何负得起责任!”    罗忠良奇道:“我管你是谁?我只知道我救了你,你就该知恩图报。”    “你……!”少年气得一张脸涨得通红,他欲言又止,半晌才咬牙切齿道,“好,罗忠良,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    说罢一甩马鞭,扬尘而去。    罗忠良抱臂在胸,望着那少年策马而去的身影,玩味地摸了摸下巴。    “少保……那个……我们能转身了吗?”    三名侍卫依然背对着罗忠良,一脸无辜地问道。        罗忠良与侍卫扛着那两匹狼的尸体,以胜利者的姿态得意洋洋地回到了军营。    一进军营,他便直奔罗乘风所在的营帐,冲上去一把抱住正在整理军务卷轴的罗乘风,道:“哥!我刚才打了一大一小两只狼,今晚咱们有烤狼肉可吃了!”    罗乘风转过身来,用卷轴在他额头上轻点一下,笑道:“臭小子,我说你去送郡王,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原来撒丫子跑去打什么野狼。”    罗忠良不以为然道:“哥,我可不是去玩的,是因为这两只野狼最近一直在骚扰附近村庄的村民,我才替天行道,消灭他们的。走,我带哥去看看我打来的战利品!”说着便拉起罗乘风的手要往外走。    罗乘风连忙把他拽了回来:“你急什么,待会儿有的是时间看,你先别管这些,先跟我去见一个重要的人。”    罗忠良被罗乘风拽着往校场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纳闷道:“哥,你要带我去见谁?什么人这么重要?”    罗乘风没好气地笑骂道:“死小子,哥前几天跟你说什么来着,这才几天工夫你一转眼就忘了?”    说话间,兄弟俩已经来到了校场上。此时校场上旌旗招展,三军列队整齐,气氛庄严肃穆。罗乘风拉着罗忠良来到校场的观礼台前,对罗忠良道:“还不快来拜见淮南王世子。”    罗忠良抬头往观礼台上一看,不禁愣住。只见观礼台上一名锦衣华服的俊美少年翘着二郎腿斜倚在玉座之上,一手支着下巴,眯着一双杏眼打量着他,嘴角扬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你……你、你是……”罗忠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怔怔地盯着那熟悉的眉眼。    少年终于气定神闲地站了起来,从玉座上缓缓走了下来。他一头乌黑长发已用一支碧玉簪子高高束成马尾,轻盈地垂在颈侧,刚才的那一身雪色长袍鹅黄轻裘已换成了一身金银珠云龙纹盔甲,身披一件火红的对襟绣花披风,腰间别着一柄月白色流萤剑,虽面若桃花,却自有一派风流潇洒的英气。    少年走到罗忠良面前便停了下来,一双杏眼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    罗乘风上前一步道:“世子,这位就是舍弟,罗少保罗忠良。”说着,他用胳膊肘戳了戳罗忠良,“还愣着做什么,见到世子还不赶紧跪拜?”    罗忠良如何能想得到自己方才在温池边唐突了的那位少年,竟是自己未来的顶头上司?    面对此情此景,罗忠良有些尴尬,但他心里憋着一口气,实在拉不下这个面子下跪,于是只侧身作了个揖,讪讪道:“罗忠良,见过世子。”    少年也不恼怒,而是颇有涵养地朝着罗乘风微微一笑:“我比两位将军年纪都小,两位对我不必像对我父亲那样拘束。”说着,他转过身来,向罗忠良伸出手,“我叫谢为夷。幸会。”        罗忠良直勾勾地盯着谢为夷,那火热的视线把谢为夷瞧得有些不自在,罗乘风见状,适时地替弟弟打圆场道:“世子,舍弟年轻不懂事,您别见怪。属下先带您熟悉一下军营吧。”    谢为夷也顺着台阶下,点头道:“那就有劳中郎将了。”    罗乘风令士兵牵来两匹马,道:“世子请上马,军营很大,属下带您到西北方向的瞭望塔,那里可以将整个军营一览无余。”    谢为夷点点头,翻身上马,跟随着罗乘风出了军营,两人催着马儿一前一后地往西北方向的山丘上疾驰而去。谢为夷举目远眺,看到前方那山头上有一个堡垒模样的建筑,他有些好奇地问道:“中郎将,那就是你说的瞭望塔么?”    罗乘风点头道:“不错,这座堡垒是几百年前在这里戍边的前朝将领修建,因年久失修,现在已经失去瞭望塔的作用,不过站在顶上居高临下地俯瞰,可以将整个骁骑营尽收眼底,景色也相当不错。属下和舍弟时不时也会来这里看看风景。”    说话间,马儿已经载着两人来到了山顶,远处看倒还没什么,走近一看谢为夷才发现罗乘风所说的果然不假,这瞭望塔是用夯土建造,整个墙体已经风化得十分严重,边缘早已被尘土磨去了棱角,由于年久失修再加上战争频发的缘故,这瞭望塔已经只剩半边残垣,孤独而又寂寥地矗立在荒芜的山头上,俯瞰着整片塞外草原。    谢为夷打量着这残缺的墙体,略带迟疑地问道:“中郎将,我们要顺着这断垣爬上去么?”    罗乘风下了马,走到那瞭望塔,拍了拍那墙体道:“没错。别看这瞭望塔已经只剩半边,但是依然牢固得很。两个人并肩站在上面绰绰有余,不会有什么危险。世子,来吧。”    说罢,罗乘风向谢为夷伸出了手。谢为夷听他这么说,虽然心中仍有些打鼓,但又不肯示弱,便翻身下马,无视了罗乘风向他伸出的手,一脚踩在那破败的残垣上,想要靠自己的力量爬上去。    “世子小心。”罗乘风也不恼,站在谢为夷身后,小心翼翼地护着他。瞭望塔坡度很陡,谢为夷只能踩着断垣,手脚并用地一阶一阶往上爬,有时脚下稍微有些打滑,罗乘风便会在他背后稳稳地托住他的腰,而在一些陡峭的地方,谢为夷也会伸出手去,将罗乘风拉拽上来,两人就这样互帮互助,不一会儿便登了顶。    “哗!这儿的视野果然很不错!”谢为夷好不容易终于爬了上来,他站在塔顶,眼望着脚下一望无际的平野和错落有致的军营,一种小小的成就感在心中油然而生。从小在淮南王府长大的他,从未有过如此开阔广袤的视野,站在这苍茫天地之间,仿佛整个人都变得渺小了许多。    罗乘风与他并肩站在一起,指着北方的荒漠道:“您看,那边就是塞外,蒙古人的领地。而南边这一大片肥沃的土地则是我们汉人的疆域。”    谢为夷幽幽叹息道:“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罗乘风不无自豪地道:“没错,这片幅员辽阔的土地,就是我们淮南军骁骑营所守护的地方。”    谢为夷喃喃道:“过去我只知道我爹在边疆打仗,但我却从来不知道他生活在什么样的地方,保护什么样的人,跟什么样的敌人战斗。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我这样一个初出茅庐,才疏学浅的后生,真的能替爹爹保护好这片土地,这一方百姓吗?”    “世子莫要心急。”罗乘风微微一笑,柔声道,“没有人是生来就会打仗,就会治理国家与百姓的,人总是在不断的历练中成长。您青春年少,风华正茂,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如今您的父王将这么好的机会留给了您,您不正应该好好把握机会,建立功勋,成就一番伟业么?”    本来谢为夷心中还有些担忧,但听了罗乘风这一席话,顿时燃起了信心,展颜一笑:“中郎将说得不错,正是这个理。”他胸中一热,情不自禁地握住罗乘风的手道,“好奇怪啊,本来在接到爹的命令之后,我心里一直七上八下,惴惴不安,可是现在听中郎将这么一说,竟然心中一点也不害怕了。中郎将,你到底使了什么法术,竟能把我心中的乌云一下子吹散?”    罗乘风谦虚一笑:“属下只是头脑简单,没有世子您想得这么复杂而已。”    “这哪里是头脑简单。中郎将太谦虚了。”谢为夷紧紧握住了罗乘风的手,垂下眼皮轻声道,“本来我一直担心到了军营里,将士们会不会不服我这个新统帅,如今看来,有中郎将在,我什么都不必担心了。今后,我还要多多向中郎将学习才是。”他笑着抬起头来,挽着罗乘风的胳膊道,“中郎将,快给我介绍一下咱们骁骑营吧!”    罗乘风点点头,伸手指着军营的方向,一一给谢为夷介绍起来:“咱们骁骑营总共有两万将士,此处地广人稀,是平原地带,无险可守。因此我军在此扎方营。二万兵士分为七军。中军四千人,左右四军各两千六百人,虞侯两军各两千八百人。除了中军以外的六军可分为三大营,十八小营。中军则自成一大营。”    罗乘风一边说,一边耐心地为谢为夷一一指明各军营的方位,谢为夷看得十分认真,一边听一边将各个军营的位置与功能记在心里。    “那辎重粮草又是如何存放呢?”谢为夷一边默记,一边虚心提问。    “辎重器械,包括粮食、武器、装备之类的都需要专门挖壕沟,或砍伐树木建造仓库集中安置在一处。”罗乘风说着,伸手指了指军营外围的一条沟状的曲线,“说到壕沟,这可是咱们骁骑营最引以为傲的设计了。这条壕沟里面不仅可以存放辎重器械,还可以设置暗哨,防止夜晚敌军偷袭。”    谢为夷眼波流转,笑道:“我看到了,那壕沟外尖尖的木桩,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拒马阵?”    罗乘风微微睁大眼睛,不无钦佩地道:“世子果然冰雪聪明。不错,那就是我们设置在壕沟外的拒马阵。拒马阵前有鹿角,陷阱就安置在鹿角的前面。除此之外,壕沟里还有各式各样的机关,保证让来偷袭我军的敌人吃不了兜着走。”    谢为夷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得两眼放光:“机关!?我最喜欢机关了!快,中郎将,你带我去那壕沟看看,我要亲眼见识一下到底是什么机关这么厉害!”    事不宜迟,罗乘风这便带着谢为夷回到军营前,谢为夷下了马之后小跑着来到那壕沟前,探头探脑往下看。只见那壕沟大约三四丈宽,深约一丈。里面乍一看上去什么都没有。    谢为夷转头望向罗乘风:“我可以下去看看么?”    罗乘风笑着点头:“当然可以。不过……”    他后半句还没说完,眼看着谢为夷便急不可耐地要纵身往下跳,罗乘风赶紧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胳膊:“世子且慢!下面机关密布,世子不熟悉路线,很容易误触机关。还是让属下带您下去吧。”    谢为夷不以为然地一噘嘴:“我才不会……”    话音未落,便不由得惊呼一声,竟已经被罗乘风拦腰抱了起来。    谢为夷又急又窘:“中郎将……你这是……!”    罗乘风微微一笑,带着歉意低声道:“世子,失礼了。”说着便纵身一跃,跳下壕沟。谢为夷又是一声惊呼,紧张地搂住了罗乘风的脖子。    落地之后,罗乘风才把谢为夷放了下来,谢为夷脸颊上不易察觉地泛起了一丝红晕,他飞快地别过脸去,视线四下游移,开始打量起壕沟的构造。罗乘风轻轻握住谢为夷的手,道:“世子小心,请跟紧我的脚步,不要离开我身边。”    谢为夷乖巧地点了点头,不由自主地往罗乘风身畔靠了靠。    罗乘风牵着谢为夷的手,在壕沟中灵巧而熟悉地避过各种各样的机关,并一一为谢为夷演示各种机关的用法。谢为夷方才还有些拘谨,但是很快就被五花八门的机关术勾起了兴趣。他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道:“这些机关设计得真是太精妙了,这些都是中郎将你的手笔么?”    罗乘风摇摇头:“不,这些机关都是舍弟设计的。”    谢为夷一听这话,意外地睁大眼睛:“罗忠良?他也会机关术?”    “舍弟不仅精通机关术,而且对于各种迷药毒药的研制发明也十分在行。”罗乘风指着前方的一个凹进去的石室道,“你瞧这石室,乍一看上去非常不起眼。可是里面却大有乾坤。只需轻轻拨动旋钮,石室就可以转动,一边可以用来储存辎重粮食,一边则可以用来关押囚犯,不仅如此,石室前方还有一处不易察觉的踏板,一不小心踩中就会触发毒箭。”    谢为夷听得一愣一愣的,小声喃喃:“原来那家伙还有这本事。”    罗乘风苦笑道:“是啊。舍弟平时都经常把制作陷阱的道具带在身上呢。”    谢为夷一脸若有所思状:“难怪那两匹狼会遭他毒手。”    罗乘风一脸茫然:“狼?”    谢为夷连忙摇摇头:“没什么。”他转过身去,忽然注意到身旁的墙壁上有个凹槽,里面放着一尊非常精美的佛像。他看得好奇,不由得伸出手去碰了碰:“这是什么?”    “小心!”罗乘风忽然大叫一声,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那佛像的石墙竟猛地往里一缩,谢为夷一声惊呼,紧接着他就感到自己被罗乘风紧紧抱住,两人被那活动的石墙一带,竟双双被卷入了一个封闭黑暗的幽室之中。那幽室空间十分狭小,只能容一个成年男子站立。罗乘风与谢为夷两个人挤在一起,只能彼此紧紧贴着对方的身子,竟是根本动弹不得。    谢为夷瞬间慌了神,颤抖着声音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被困在这儿了!?”    罗乘风面对面地压在谢为夷身上,安慰他道:“世子别怕,这只是一个藏身用的机关,没有危险。过了一刻钟机关就会自动解除。”    谢为夷听他这么一说,心中才稍微安定了些,满心愧疚地道:“对不起,我太鲁莽了。我不该随便乱碰壕沟里的东西的。”    幽室并非密不透风,顶上有一个小小的出风口,一道细细光线从洞口外投射下来,因此即使是在黑暗中,罗乘风也能隐约看到谢为夷的面容。只见谢为夷满脸通红,发丝有些凌乱,眼角红了一圈,是又害羞又惭愧的表情。罗乘风看得心中一软,不知为何生出一种冲动,他把手伸过去轻轻环住谢为夷的后脑勺,将他按在自己胸前,柔声道:“没关系。是属下没有及时提醒世子,世子不要怕,有属下在,不会有事的。”    谢为夷被他这样抱在怀中,气息竟有些颤抖起来,视线游移不定,竟不知该往哪儿放才好。幽闭的狭小密室中,两人紧紧贴着彼此,感受着对方逐渐火热起来的体温,和渐渐粗重的呼吸。罗乘风低头看去,见谢为夷杏目低垂,清秀的眉毛微微地拧在一起,长而浓密的睫毛不停地轻颤,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竟令罗乘风一时间忘记了对方世子的身份,痴痴地看得入了神,谢为夷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低声道:“你……你看我作甚。”    罗乘风生性坦荡,从不掩饰心里话,轻声道:“因为你长得好看。”    黑暗中,谢为夷脸更红了,他偷偷瞄了罗乘风一眼,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你也……很好看。”    罗乘风的心脏忽然扑扑通通地飞快跳了起来,他情不自禁地把唇到谢为夷耳边,低声道:“世子,我可以……亲亲你吗?”    话音刚落,罗乘风就被谢为夷狠狠踩了一脚。他吃痛地低呼一声:“世子息怒!属下错了!别踩了,别踩!”    谢为夷低声笑骂:“我偏要踩你这登徒子。”    罗乘风委屈地道:“这也是情势所逼,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就算借属下一万个胆子,属下也不敢造次啊。”    谢为夷终于抬起头来,一双杏眼中竟是有些脉脉含情:“不亲嘴的话……可以。”    罗乘风一听这话大喜,眼见谢为夷微微地把脸侧了过去,乖巧地闭上了眼睛,他便心跳得更快,屏息凝神地慢慢地把头低下去,在谢为夷那柔嫩而火热的脸颊上轻轻印下一吻。    有什么东西似乎正在生根发芽,破土而出。    这一吻之下,谢为夷竟是不由自主地颤了颤,轻轻地唔了一声,罗乘风忍不住将他抱得更紧,谢为夷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似乎想要蜷起身子,却没办法做到,这时,罗乘风忽然感觉到下身似乎有异物正顶着自己,他低头望去,见谢为夷的双腿之间居然已经隆起了一个小帐篷。    “世子。你硬了。”罗乘风有些意外,但又有些好笑地道。    谢为夷又羞又气道:“还不都是因为你说什么要亲我!”    罗乘风哪料到谢为夷只是被他亲了一下就硬了,只觉得谢为夷这含羞带怒的样子好可爱,忍不住调侃道:“世子,要属下帮你吗?”    谢为夷脸一阵红一阵青,剧烈挣扎起来道:“绝对不行!你……你离我远一点!”    罗乘风既无辜又无奈:“世子,您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属下又不会缩骨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谢为夷一愣,厉声道:“那就别动!也别碰我!把你的手收回去,不要抱着我!”    罗乘风只好乖乖地把双手收了回去,规规矩矩地贴在自己的腿旁。    谢为夷别过头去不再看罗乘风,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着,幽暗之中,罗乘风看到谢为夷的颈脖已经红了一片,细密的汗珠布满在他白皙的肌肤上,透出诱人的色彩。    糟糕,这样下去连自己也要硬了。罗乘风赶紧闭上眼睛,不敢再看谢为夷。 口中喃喃有词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谢为夷本来又羞又急,一听到罗乘风居然在他面前背起了般若心经,又不禁想笑,心头邪火顿时下去了一半。心道这个人真是忒有意思。但他生怕邪念再度被挑起,因此不敢再直视罗乘风,也不敢与之搭话。幽闭的密室中,两人就这样紧紧地贴着彼此,在般若心经的呢喃声中努力地压抑着各自心头翻腾涌动的情欲。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漫长的一刻钟,密室石板终于发出振动,缓缓上升,谢为夷一惊,忙不迭地伸手抱住罗乘风。罗乘风笑道:“别怕,这机关是被设计成直通地面的。”果然,那石板缓缓上升到顶部,那通风口便自动打开,两人就这么平安无事地出了壕沟。    谢为夷看得目瞪口呆:“这……这简直是太让人大开眼界了。”    “哥!你们在干什么!”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罗乘风转身一看,只见罗忠良正站在军营门口,一双凌厉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谢为夷搂在自己腰上的手。    谢为夷这才如大梦初醒般地松开手臂,跳了开来。    罗忠良一左一右地打量两人的神情,见两人都是面色潮红,衣衫和发丝有些凌乱。明显就是在壕沟里发生了什么的样子。他见罗乘风带谢为夷参观军营之后久久未归,心中有些狐疑,正准备出军营寻找二人,谁知道一出来便看到了两人这样紧紧地抱在一起,不知怎么的心里一股无名之火便蹭蹭地窜了上来。    “你们参观军营都参观到哪里去了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刚从哪片野树林里边钻出来的呢。”    “忠良!你说什么呢。”罗乘风走上前去,笑着一把搂住罗忠良的肩膀,“哥刚才就是带世子参观了一下壕沟而已。世子对你的杰作可是非常感兴趣哦。”    罗忠良眯起一双眼睛:“世子也对机关术感兴趣?”    谢为夷被罗忠良盯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坦诚地点点头:“你的机关做得的确精妙。这点我也不得不承认。”    罗忠良双臂交叉抱在胸前道:“听世子这口气,世子对机关术也有研究?”    谢为夷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正是。”    罗忠良嘴角扬起一抹轻笑:“既然如此,那我可要好好向世子讨教一番了。”    谢为夷微眯着眼睛:“不知少保想要如何讨教?”    罗忠良指着军营门口前面的一排拒马阵道:“军营正门前方有我布下的重重机关,世子若是能顺利通过机关,到达正门,就算世子赢。”    此话一出,罗乘风立刻厉声制止道:“忠良,不得无礼!这些机关的杀伤力你再清楚不过,怎么能让世子以身犯险?”    罗忠良笑道:“放心吧,哥,我会让人撤去机关中的利器,保证不会伤到世子一根汗毛。只不过一旦触动了机关就得算世子输。这样总可以吧?”    罗乘风还要再说,谢为夷上前一步,轻轻按住他的肩膀:“中郎将,我对罗少保的机关术的确好奇得很,如今既可以见识一下这传说中的机关术,又可以在将士们的面前一展身手,树立威信,对我而言正是求之不得的大好机会。”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转头看向罗忠良,“不过,光是一较高下没有意思。输了的人必须接受惩罚才行。”    罗忠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要是我输了,任凭世子处置。”    谢为夷眼珠子一转,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这可是你说的。”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如果输的是世子的话,又当如何?”    “那我便答应你的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都可以?”    “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什么都可以。”    “好!一言为定!”        谢为夷接受罗忠良的挑战一事很快就在整个骁骑营中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军营正门便被一大群看热闹的士兵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家都很好奇这位初来乍到的统帅该如何应对罗少保的这一个下马威。而军营正门前方数十丈以外,谢为夷也正屏息凝神地注视着前方。方才罗忠良当着他的面拆除机关中的利器,他站在一旁,就暗暗记下了各个机关的位置和触发方式,并在心中模拟出了一条可以不出触碰任何机关到达正门的安全路线。    当一切准备就绪,罗忠良在军营正门就位之后。罗乘风将令旗高举过头地挥了挥。谢为夷便提足向这边奔跑过来。    第一道机关是用来绊倒敌人与马匹的暗线,总共三道,高低错落有致,相隔距离也都不尽相同。谢为夷跑到鹿角前方之后,先是一个俯身侧着滑过第一道暗线,然后左手撑地,身轻如燕地向上腾起,在空中一个回旋躲过余下的第二、第三道暗线。第一道关卡,安全通过。紧接着等待他的就是那一排排锋利的拒马阵,那拒马阵与普通的装置不一样,是经过罗忠良改装的自动弹桩。谢为夷落地之后仔细观察拒马阵的弹跳频率,迈着轻盈的步伐小心翼翼地一一避过桩尖的攻击,在层出不穷的拒马阵之间游刃有余地穿梭而过。如此一来,第二道关卡也安全通过。最后阻挡在军营面前的就只剩下设置在军营前两侧门柱的两只会喷火的龙头。谢为夷抽出腰间长剑,念动剑诀,挑起地面的沙石,刹那间尘土弥漫,磅礴的剑气卷起两股夹杂着飞沙走石的气流。那气流呼啸着直奔龙头而去,气流力道之猛烈竟然堵住了龙头的喷火口,令火苗一时无法喷出,谢为夷抓紧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只见他一跃而起,将高悬在军营正门上方的旗帜劈手夺了下来,最后不偏不倚地落到了罗忠良面前,他浑身上下竟一尘不染,连头发丝也没有一根凌乱,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谢为夷连过三道机关,一举夺下军营前的令旗。围观的士兵们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直到谢为夷将令旗交还到士兵手中,人群中才如梦初醒般地爆发出一阵潮水般的掌声与叫好声,所有人都对这位年纪轻轻却身手不凡的世子刮目相看。    听到大家的欢呼声,谢为夷的脸颊因兴奋而微微泛红,他得意洋洋地看着罗忠良,抬起下巴道:“怎么样?认输了吗?”    罗忠良此时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爽,但又不得不承认谢为夷的身手确实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只好自讨没趣般地哼了一声:“愿赌服输。甘愿领罚。”    谢为夷眼珠子在他脸上转了一圈,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会儿,双掌轻拍道:“笔墨伺候!”    罗忠良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拖出去打二十军棍,或者背着沙袋绕军营跑一百圈之类的心理准备,此刻听谢为夷这么一说,顿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他纳闷地看着下级士兵们将笔墨呈上来,谢为夷拿起毛笔,轻蘸墨水。    “你……你要干什么?”罗忠良不明所以地道。    谢为夷拿着毛笔,走到他面前,嘴角一扬,冲他勾了勾手指道:“把腰弯下来。”    罗忠良只好乖乖地把腰弯下,他的个子比谢为夷高了一头,弯下腰之后脸正好与谢为夷平行。两人的脸贴得极近,令罗忠良有些不自在,他刚要说话,谢为夷就伸出一只手指按在他的唇上:“嘘!不要说话,也不许动。”    紧接着,罗忠良就感到自己的脸颊上传来一种痒痒的,凉凉的触感,原来谢为夷竟拿着毛笔,在他的左脸上写写画画起来。    罗忠良不再说话,而是屏息凝神地注视着谢为夷。琥珀色的眼眸,浓密的长睫毛,还有两片红润的薄唇。谢为夷的呼吸轻轻地扑在他的脸上,竟让他有些心驰神荡。    谢为夷一边用笔在罗忠良脸上写写画画,一边忍不住想笑,扑哧扑哧地掩着嘴角看着他。罗忠良望着他忍俊不禁的样子,茫茫然地心想,小世子笑起来真好看。    不一会儿,谢为夷便画完了,他退后一步,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到底在我脸上画了什么?”罗忠良一脸纳闷,他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脸,只能呆头呆脑地发问。    罗乘风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在两人的旁边,看着谢为夷在弟弟的脸上作画,此刻早就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    “哥!有这么好笑吗?”罗忠良见罗乘风笑成这样,心里更加好奇了。    谢为夷掩着嘴笑道:“快,给罗少保一面镜子,让他自己瞧瞧。”    他话刚说完,便有一名小兵将一面铜镜呈了上来。罗忠良劈手夺过那面铜镜,定睛一看,气不打一处来,扯着嗓子道:“这他妈画的是什么鬼玩意!?”    镜中,自己的左脸上竟然歪歪扭扭地画了一只猪头,而且还是一只只有眼睛没有眼珠的猪头。猪头的下方有一行秀气的字迹:有眼无珠,正是在下。    谢为夷笑得一脸无辜:“你不觉得这只猪头很可爱吗?长得跟你一模一样!”    罗忠良气得啪地一声将那铜镜摔在脚下,挽起袖子冲到谢为夷面前挥拳就要揍人,罗乘风连忙眼疾手快地抢上前来,将谢为夷护在身后,笑道:“愿赌服输,这可是你说的。”    谢为夷从罗乘风身后探出头来,做了个鬼脸道:“就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么?难道你不是大丈夫?”    罗忠良气得脸都白了:“你有种!”随后愤愤地一甩袖子,扭头便走。    谢为夷在他身后大喊:“喂!不许抹掉,还有,三日之内不许洗脸!否则我还要重画!”        自从被谢为夷画了一只猪头在脸上,罗忠良就再也没脸见人了。就连每日例行的操练都告病闭门不出,躲在帐中不肯见客。他心想既然谢为夷不让他洗脸,那他就索性不见人就是了。然而谢为夷哪肯轻易放过他。他不肯出门,谢为夷就闯进他的帐中来,生拉硬拽地将他拖到校场上去监督练兵。罗忠良无法,只能顶着一只丑陋的猪头,硬着头皮地站在校场上看将士们操练。谁知士兵们却一个个都练得心不在焉。毕竟,平日里那位威风凛凛的罗少保此刻脸上挂着一个猪头,努力地想要摆出一副严肃正经的表情,搞得大家都是忍俊不禁,但碍于罗忠良的威严,不敢笑得太明目张胆,只能疯狂憋笑。    罗忠良看在眼里,实在忍无可忍,从队伍中揪住一个笑得最明目张胆的士兵道:“操练这么严肃的事,你笑什么!是想扰乱军心么!?来人,给我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那士兵吓得脸色惨白,连忙下跪求饶。    罗忠良自己还憋着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呢,这没定力的小兵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嘲笑他,不拿他当出气筒拿谁。那小兵惨叫着被拖下去后,罗忠良微微侧目,发现谢为夷正捂着嘴角,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罗忠良心中一荡,转而又愤愤不平起来,心想你小子别得意,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天夜晚,谢为夷正披着外衣,卧在榻上就着烛光看兵书。忽听得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坐起身子问道:“是谁?”    “是我。”是罗忠良的声音。谢为夷坐直了身体,整了整衣襟道:“请进。”    罗忠良掀开帐帘,背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三日之期已过,此时罗忠良的脸也已经被清洗干净了。    “这么晚了,你不去休息,来我这儿做什么?”谢为夷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瞟了一眼他背后的那个箱子,“这是什么?”    罗忠良一脸诚恳道:“世子,末将这些日子一直在闭门思过,深刻反省了过去自己的错误行为。一想到自己竟那样不知天高地厚,末将就寝食难安,特前来向世子负荆请罪。望世子原谅末将的无礼冒犯。”    谢为夷眯起眼睛,像盯着一只狐狸似的打量着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罗忠良表情诚恳地摇摇头道:“末将是真心诚意为自己的过错而忏悔。末将明白,光是道歉不足以表达诚意。既然世子喜欢机关术,那么末将就将自己珍藏多年的机关道具赠予世子。世子有看得上的玩意,尽管拿去好了。”    谢为夷一听这话,果然两眼放光:“你背后的这箱就是?快快快,拿出来让我瞧瞧。”    罗忠良微微一笑,将身后的箱子放了下来,他打开箱子的瞬间,谢为夷就像是看到了一箱奇珍异宝似的,眼睛都直了。    “这不是传说中的诸葛连弩么!还有这个,是微缩版的木鸢。这个这个,这个机关兵,做得也太逼真了吧!”    谢为夷如获珍宝,如饥似渴地在那宝箱中挑挑拣拣,满脸难以取舍的表情:“你这些都是真宝贝啊,不管哪一个都做得精妙绝伦,我哪一个都想要。”    罗忠良早就料到谢为夷是这个反应,他笑着道:“末将只求世子原谅,世子若是瞧得起末将的这些破烂玩意儿,那就全拿去好了。”    谢为夷将一只钢制的机关虫拿在手中,欣赏了半天,终于叹了口气道:“你这家伙,虽然心比天高,有眼无珠,但是手艺倒是一等一的好。”    “这些算什么。”罗忠良故作神秘地冲着谢为夷挤了挤眼,“我还有更精巧更让人大开眼界的玩意呢。我敢保证,我做出来的东西是你这个从小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小世子从来没见识过的好东西。”    他这话虽然说得大大不敬,但是谢为夷却丝毫不以为意:“还有什么,别藏着掖着,快拿出来让我开开眼。”    罗忠良心想终于上钩了,他嘿嘿一笑,从怀里摸出了一样物事。    谢为夷盯着他手里的那东西,那物事粗且长,就跟棍子一样,没啥稀奇。谢为夷伸手摸了摸,只觉得那棍子手感意外的软绵细腻。    谢为夷好奇地道:“这是什么?用来做什么的?”    罗忠良拉着谢为夷的手,带着他走到榻边坐下,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这是根假阳具。”    谢为夷一听,顿时满脸通红,他下意识地就推开罗忠良,骂道:“呸!下流!我道是什么好玩东西呢,不就是假阳具,有啥稀奇的。”    罗忠良连忙一把拉住他,拽回榻边道:“哎,世子,你可别小看这根假阳具,他跟咱们平时见到的那些可是大不相同哦。”    谢为夷虽然羞得脸发烧,但听了他这话终究是按捺不住好奇心,白了他一眼道:“有、有啥不一样?”    罗忠良盯着谢为夷含羞的双眼,低声道:“你见过会自己动的假阳具么?”    谢为夷一愣:“什么?这玩意儿……会自己动?”    罗忠良点点头:“不错。不信,你试试?”说着将那假阳具递了过去。    谢为夷半信半疑地将那假阳具握在手中,翻来覆去地观察了半天,先是握在手里摸了摸,又闻了闻,然后甩了甩,一脸茫然道:“怎么动?”    罗忠良瞧他这一脸天真单纯的模样,早就忍不住在一旁偷笑:“世子,你该不会……从来没碰过女人吧?”    谢为夷被他说得面红耳赤,怒道:“我碰没碰过女人,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别东拉西扯地卖关子,快告诉我,这个要怎么动。”    罗忠良微微一笑,在那根假阳具的底部轻轻一拽,扯出一根硬硬的丝线,一拽那丝线,假阳具便真的动了起来,不仅如此,那阳具还会不停地伸缩,罗忠良将手中丝线轻轻一扭,那柱体上就钻出小小的颗粒。    谢为夷看得目瞪口呆:“这、这……这是怪物?还是什么邪术?这……要怎么用啊?”    “想知道?”机会终于来了,罗忠良欺上身去,将谢为夷压在榻上:“我来教你,你乖乖地听我的吩咐。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先把裤子脱下。”    谢为夷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罗忠良抱着躺在床上,一脸茫然地抬头看他:“为什么要脱裤子。”    罗忠良笑道:“因为这假阳具要放进世子的身体里去,才能用。”    谢为夷感觉自己就像被狐狸盯住了一样,魂魄都被对方吸走,全身都失去了力气。他看了看罗忠良,又看了看那根蠕动着的假阳具,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听话地将亵裤褪下,丢在一边,露出两条白皙修长的腿。    罗忠良忍不住伸手在他的大腿内侧摸了摸:“把腿张开点。”    谢为夷又鬼使神差似的乖乖地把腿张开,将紧闭的私处暴露在罗忠良的眼前。    罗忠良从兜里取出一个药瓶,打开之后伸手在瓶里取了些膏状物出来,涂在自己的手指上:“世子,刚开始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说罢便轻轻掰开紧闭的褶皱,将沾了膏状物的手指伸了进去。    谢为夷唔地一声轻哼起来,身子一颤,眉头紧皱起来:“少保,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罗忠良用手指在里面轻轻抽插,注视着谢为夷的双眼道:“世子,末将这是在替你扩张,好让你待会儿变得更快活。”    谢为夷的表情起初虽然有些苍白,但很快便泛起了红晕,染上了情欲的颜色,他情不自禁地抓住罗忠良的胳膊,颤声道:“里面……好痒,好麻。”    罗忠良非常有耐心地替谢为夷扩张着,将那膏状物涂满了整条谷道,不一会儿,谢为夷便浑身发汗,身子极力地弯曲着,就像刚刚被捞上岸的鱼一样,不规则地抽搐痉挛起来。他痛苦地扭着脑袋,一头长发凌乱披散,揉皱了身下的被褥。    “少保,里面为什么这么痒啊?”谢为夷难耐地咬着下唇,眼角泛起妩媚的胭色,眼神中流露出一抹难以置信的慌乱,“你……你是不是在骗我……”    罗忠良一脸无辜道:“末将怎么骗你了?末将只是往世子下面的这张小嘴里涂了一些能让人欲仙欲死的药。怎么样,世子,这滋味是不是特别销魂啊?”    谢为夷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气得泪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你这个……混蛋!你……不是人……”他很想痛骂罗忠良一顿,无奈那媚药太过凶猛,这几句骂人的话此时此刻从他的嘴里吐出来,就和娇嗔没有什么两样。    罗忠良把手指从他的小穴中抽了出来,伸到谢为夷眼前晃了晃,那手指上早就已经沾上了不堪的淫液:“世子真是心口不一啊,你下面的这张小嘴明明都已经湿成这样了。是不是想要更粗更大的东西狠狠地肏进去才能满足得了你呢?”    谢为夷从小知书达理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被人用如此下流放荡的话语羞辱过,他气得表情扭曲,嘴唇直发抖:“罗忠良……你这般羞辱我……我……我以后……定然……饶不了你……”    罗忠良伸手握住谢为夷那早已硬挺的阳具,一边揉弄着吐着精水的茎头,一边戏谑地笑道:“哦?世子倒是说说,你要怎么饶不了我呢?”说罢狠狠地在那马眼上一捏。    谢为夷浑身颤抖地惊呼一声,小腹骤然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紧接着一股股白沫便从马眼中激烈喷出,溅得两人胸前和小腹上到处都是。谢为夷没想到自己竟然在罗忠良面前丢了阳精,羞得无地自容,带着哭腔道:“侮辱……主将……其罪……当诛……!”    罗忠良听了这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他将谢为夷的一条腿抱起来扛在肩上,将刚才的假阳具对准了那蠢蠢欲动的穴口:“世子不如先试试末将的旷世杰作再说吧,末将保证,世子试过之后一定食髓知味,恨不得天天都玩上七八遍呢。”说罢,他狠狠一顶,将那假阳具顶进柔软的花径,手指轻轻拨动丝线。    谢为夷眼眸骤然放大,晶莹的泪珠大颗大颗地顺着眼角滑落。    “咦?世子,你怎么哭了?是难受到哭了,还是快活到哭了?”罗忠良吻了吻谢为夷脸颊上的泪珠,扭动着丝线说道。    谢为夷紧紧咬着下唇,发出细不可闻的啜泣声:“痒……里面好痒……求求你……快住手……我、我不行了……”    罗忠良不但不停手,反而更加快速地转动丝线,将那假阳具抽出再插入,打着转地往深处死死顶去。谢为夷一双琥珀色的眼眸迷离而涣散,一张脸蛋憋得通红,痛苦而怨怒地瞪着罗忠良。罗忠良被他这副倔强的表情所吸引,忍不住低下头去亲吻他的眼皮。谢为夷被顶得泪花四溅,却又浑身酥软火热,无法抑制地迎合着体内那只假阳具的律动。    “怎么样?世子?末将的杰作是不是让你欲仙欲死啊?”罗忠良满意地观察着谢为夷的反应,得意地笑道。    谢为夷咬牙切齿:“罗……忠良……我要杀了你这混蛋……”    罗忠良哈哈大笑,将那假阳具滋溜一声扯了出来,丢在一边,接着又将谢为夷翻转过身来,让他趴在榻上。    罗忠良揉着谢为夷浑圆结实的屁股,嘴角微微上翘:“我这就占了你的身子,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你要杀我,那就是谋杀亲夫。”说罢,他狠狠一顶,将自己胯下那早已坚硬如铁的火热顶进柔软的花径,直捣阳心。    温暖的大帐之中,摇曳的烛光之下,罗忠良骑在谢为夷身上疯狂耸动起来,谢为夷一头乌黑长发已经彻底散乱下来,身子被顶得前后晃动不止,说话也都支离破碎:“我要……杀了你……把你……抽筋扒皮……挫骨……扬灰!……唔……”    罗忠良拽着谢为夷的手臂,将他上半身拉起来,抱在怀里,贴着他的唇低低笑道:“世子,我难道肏得你不快活?你舍得让我死?”    谢为夷侧着头,一双水气朦胧的眼中满是情欲的颜色,表情却因倔强和痛苦而扭曲。罗忠良疯狂地啃咬着谢为夷的颈脖、脸颊、耳垂和薄唇,在他的身子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吻痕。谢为夷脑子一片空白,高高地仰起脖子,在本能的驱使下颤抖着腰臀,凑趣地迎合着罗忠良的抽插。这些反应都被罗忠良一一看在眼中,他心驰神荡,忍不住操弄得更加用力,一次比一次更深地将自己的火热顶入谢为夷的身体深处。    疯狂的情事在寂静的夜晚中火热地持续着,香烛燃尽了一根又一根,两人一直从榻上干到案上,再从案上干到地上,谢为夷也高潮了一次又一次,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谢为夷双目失神,射出来的阳精都已经变得稀疏如水时,罗忠良终于在一个激烈冲刺中猛地一挺胯,将阳精深深射在了谢为夷体内。结束了这场霸道而疯狂的掠夺。    偃旗息鼓之后,罗忠良抱着谢为夷倒在榻上,意犹未尽地吻着他的眉眼,谢为夷幽幽地转醒过来,想要推开罗忠良却没有力气,只能躺平了任他动作,恨恨中带着些无奈道:“罗少保,你不怕死么?”    罗忠良看着他这副拿自己没办法的模样,又是得意又是怜爱:“难得快活一场,死了也值。”    谢为夷目光幽幽地盯着他:“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罗忠良盯着谢为夷的脸看了半晌,忽然站起身来,从案上取下一柄弯刀,丢在谢为夷面前。    “不用等到明天。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谢为夷挣扎着从榻上爬起来,捡起那把弯刀,拔刀出鞘。寒气逼人的刀刃上清晰地映着谢为夷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    谢为夷举起弯刀,缓缓将它抵在罗忠良的脖子上。    罗忠良无言地闭上眼睛。    谢为夷死死地盯着罗忠良,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一颗心砰砰直跳。    罗忠良等了许久,忽然听得嗖地一声,一道寒气贴着颈脖划过。他再次睁开眼睛,自己的长发已被削去了一截。    哐啷一声,谢为夷将手中弯刀扔在了地上,他低下头去,眼角泛红:“你走吧。”    罗忠良嘴角一扬:“我明天还会再来的。世子。”    “你……!”谢为夷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生气地抓起身边的被褥,朝罗忠良身上用力甩去,“厚颜无耻之徒!给我滚!”    罗忠良被谢为夷轰了出去之后,正好碰上迎面而来的罗乘风。罗乘风看他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地从谢为夷的营帐里出来,不禁一愣:“你这是……”    紧接着,营帐中传来一声怒吼,一个物事嗖地被扔了出来,砸在罗乘风身上,罗乘风接住一看,竟是个刚刚用过的假阳具,上面还沾着可疑的湿滑液体。罗乘风顿时明白了一切,脸上表情风起云涌,瞬息万变,十分精彩。    罗乘风怒目而视,压低了声音道:“忠良,你太放肆了!”    “我这不跟世子闹着玩么。”罗忠良劈手夺过了那假阳具,嬉皮笑脸道,“哥,世子好像挺喜欢你的,你替我哄哄他。”    罗乘风恨恨地瞥了他一眼:“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不让人省心的弟弟。你做的那些腌臜事,为什么要我来替你擦屁股。”    罗忠良讪讪一笑,搂住罗乘风肩膀:“哥~我知道你最疼我了。”    罗乘风拿他没有办法,只得走到营帐前,低声道:“世子……”    话音未落,里面便传来一声怒吼:“不是叫你滚么!又来作甚!?”    罗乘风咳嗽一声,朗声道:“属下罗乘风求见。”    此话一出,营帐里顿时安静了,随之而来的是漫长的沉默。    罗乘风与罗忠良站在帐外,面面相觑,罗乘风狠狠瞪了罗忠良一眼,似乎在说这下该如何收场。罗忠良苦笑着双掌合十作了个揖,意思是接下来就拜托哥哥你啦,然后一溜烟竟转身跑走了。    罗乘风在营帐外伫立良久,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呼啦一声,帐帘被掀了开来。    “中郎将,夜深了,有什么事么?”    谢为夷身着贴身的薄衫,披着长袍,一袭长发规规矩矩地挽了起来,用青玉簪子别好,装束打扮与平时无异,衣着头发也没有一丝凌乱,显然是在刚才精心打理过了一番。    罗乘风抱拳道:“世子初来乍到,恐怕不习惯边塞夜晚的寒冷,我方才令手下烧好了一桶水,若世子不嫌弃,我令人将浴桶搬过来,供世子沐浴。”    谢为夷脸色缓和下来:“难得中郎将如此贴心,我正好也觉得身上……有些不舒服,那便有劳中郎将了。”        边塞军营生活条件艰苦,用水也极其困难,到了秋冬季节,一般士兵几个月半年不洗一次澡的都大有人在。谢为夷来到军营有七天了,还一次都没有洗过澡,不过他身为将领,待遇有所不同,到了晚上,罗乘风特地吩咐士兵到军营附近的河边打了一桶水上来,用柴火烧热,送到主将的大帐中来。    谢为夷褪下衣物,钻入温热的水中,顿时有种如沐春风的惬意,他靠在桶边,细细地清洗起身体上的污垢。他从小生活在南方,又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本就不大习惯北方的沙尘、寒冷与干燥,好不容易沐浴一次,仿佛整个人都重获新生。他一边洗一边想着罗家的这对兄弟,罗乘风温柔体贴,翩翩君子,罗忠良桀骜不驯,蛮横无理,明明是一对兄弟,性格却天差地别。哥哥倒是好说,弟弟却是个麻烦的问题人物,今后他身为主将,应该如何应付那个棘手的弟弟才是难题,他想得出神,连水渐渐冷了都没意识过来,忽听得身后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思绪才骤然中断。    “世子,水冷了,再泡下去该着凉了。”    谢为夷一惊,刷地从桶里站了起来。罗乘风见状立刻走上前去,将一条干燥的毯子披在他身上将他裹住。    谢为夷刚一站起来,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罗乘风连忙将他搂住,拦腰将他从浴桶中抱了起来,放到榻上,细心地替他擦拭身体。    谢为夷慌忙推拒:“别,别看……”罗乘风却温柔地拉开他的手,只见那白皙的脖子、锁骨、胸部甚至大腿内侧都是零零星星的吻痕,罗乘风一愣,停下了擦拭的手。    谢为夷用手背捂住眼睛,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罗乘风不禁又是心疼又是气恼,暗暗在心中把罗忠良咒骂了千百遍。    罗乘风默默无言地将谢为夷的身体擦拭干净,替他捂严实被褥后刚要起身离开,便感到袖子一紧,他低头看去,见谢为夷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一角,红着脸小声道:“别走,陪我睡一会儿。”    罗乘风有点犹豫:“世子,属下不敢无礼。”    谢为夷抬起眼皮,幽幽地看着他:“我只是想让你躺在我身边,让我心安,这都不行么?”    罗乘风心一软,坐回榻边,握住谢为夷的手:“世子别怕。今晚不会再有人来骚扰你了。放心地睡吧。”    谢为夷眼圈一红,紧紧抓住罗乘风的手:“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罗乘风诧异道:“世子何出此言?”    谢为夷咬着下唇:“明知故问,你一定觉得我是一个不……不检点的主将……是也不是?”    罗乘风一愣,微微一笑:“属下从未这么想过。属下也无权过问世子的私事。何况这军中……本就没有什么检点不检点一说。男人嘛,生理需要,发泄一下也是很正常的事。”    谢为夷怔怔望着罗乘风:“中郎将也是么?你也找人……发泄过么?”    罗乘风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点点头:“这是自然。”    谢为夷竟然一个鲤鱼打挺地坐了起来:“你……你怎么能!”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住了嘴。一副很不甘心,又很懊恼的表情低下头去。    罗乘风不知道谢为夷怎么就不开心了,心虚地问:“世子,属下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谢为夷目光幽怨地瞥了罗乘风一眼,躺下去背对了他,将被褥拉起盖住脑袋,气鼓鼓地道:“没什么。你出去吧。”    罗乘风见谢为夷把自己包成一个粽子,不禁觉得有趣,隔着被褥摸着谢为夷后背道:“世子,舍弟虽然蛮横无礼,但是本性不坏。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与他一般见识。今后属下一定会对舍弟严加管教,不会让他再做出非分之举。”    谢为夷一掀被褥坐起身来,瞪着罗乘风道:“你当我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我若是真的恨他,早一刀把他的命根子给剁下来喂狗了,既然我放了他,便不会跟他计较。中郎将留下来若只是想在我面前替他说好话,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罗乘风连忙跪在谢为夷面前道:“当然不是!属下只是觉得我身为兄长,管教无方,自然也有责任,心甘情愿接受世子的任何责罚。”    谢为夷听他还在扯这些,不禁又气又急:“你这呆瓜,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罗乘风哪里想到越解释谢为夷越生气,这么劈头盖脸地被骂了一顿,整个人都呆了,过了半晌他才悻悻地站起身来:“属下懂了,属下这就告退,不打扰世子休息了。”    说完竟然真的灰溜溜地退出了帐外,谢为夷眼睁睁地看着罗乘风离开,险些要气昏过去,他恨恨地踢着被褥道:“你们兄弟俩没一个好东西,一个大混蛋,一个大呆瓜!你们都去死吧!”        翌日,操练场上,罗忠良走到罗乘风身旁,笑嘻嘻道:“哥,昨晚如何?有没有替我好好‘安慰’世子?”    罗乘风昨晚上一夜没有睡好,此刻两眼下方挂着两个黑眼圈,没好气地看着他:“你还说,都是因为你,害我昨晚被世子骂得狗血淋头。世子很生气,连话都不肯听我说。这事儿我没法替你兜着了。你小子自求多福吧。”    正说话间,谢为夷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兄弟俩连忙立正站好,谢为夷也和罗乘风一样,两只眼睛下面挂着浓浓的黑眼圈,黑着一张脸走到兄弟俩面前:“你们两个,给我过来。”    说罢,扭头便走。罗家兄弟一头雾水,面面相觑,跟着谢为夷来到大帐。    一进大帐,谢为夷便将一份战报丢到两人面前,硬声道:“蒙古土穆特部率三万之众来袭,已经连续攻克我军西北方向的两处营寨。二位将军,可有应敌之策?”    罗乘风接过战报,认真看完,沉声道:“蒙古土穆特部,首领吉良与大将吉桑是一对兄弟,据说那吉桑力大无穷,生性凶狠残暴,擅长骑射,是个非常难对付的对手。”    罗忠良不以为然地道:“那又怎样,不过是匹夫之勇而已。小爷我只需领一千精兵,便能打他们个人仰马翻,抱头鼠窜。”    谢为夷一脸怀疑地看着他:“一千?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对方可是三万骑兵!”    罗忠良嘿嘿一笑:“用兵在精不在多,世子,你放心吧,我与蒙古人交手过无数次了,兵力对比比这次悬殊的战役多了去了。”    谢为夷睁大眼睛:“你这么说,莫非已有退敌之策。”    罗忠良点点头道:“我早在土穆特部安插了线人,可以准确地把握土穆特部的位置与动向,今日我先领一千精锐出发,黄昏时分对蒙古人防守最为薄弱的营地发动奇袭,蒙古人必定分兵驰援,届时土穆特部的大本营防守空虚,世子再派主力部队攻打土穆特的大本营,便可一举得手!”    罗乘风沉吟道:“此计虽好,但成败关键在于你的那位线人是否可靠。否则你孤军深入,风险极大。”    “哥,你就放心吧,我那位线人非常可靠,绝对不会出问题。况且,我又不是硬碰硬地直奔敌方大本营,就算有什么意外,也可以全身而退。”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便依你的计划行事吧。”谢为夷走到罗忠良身边,斜了他一眼,话里有话地道,“预祝罗少保打个漂漂亮亮的大胜仗回来,好将功抵罪。”    说罢一甩战袍,走出营帐之外。    罗忠良无言地看着罗乘风,罗乘风叹了口气,拍拍弟弟的肩膀:“解铃还需系铃人。哥实在帮不了你,记得跟世子好好道个歉罢。”        午后,罗忠良亲点了一千骁勇精壮的骑兵,整装待发。谢为夷伫立在军营正门,为他们践行。    “世子。”罗忠良在大部队最后,悄悄凑到谢为夷身边,笑嘻嘻地道,“我知道你生气,不过你冤有头债有主,有气只管往我身上撒,别为难我哥,我哥他虽然迟钝了点,但是心肠好。听说昨晚你狠狠骂了他一顿,他都伤心得哭了一晚上呢。”    谢为夷忽然有点慌神:“怎么可能!你莫又骗我!”    罗忠良煞有介事道:“我拿这事骗你作甚。你没看到我哥今早起来眼睛下面挂着两个黑眼圈么?他想你想得一夜都没睡好觉。”    谢为夷听他这么一说,脸上又是羞涩又是欢喜,道:“此话当真?”    “自然千真万确。”说着罗忠良把胳膊搭在谢为夷肩上,嘴角一扬,“不生气了?”    谢为夷红着脸哼了一声道:“我可还没有原谅你。我恨不得你死远点,越远越好!”    罗忠良哈哈大笑:“那可由不得你。”说罢,他一催马鞭,策马而去,远远地道:“我说过,今晚我还会来的!”    谢为夷脸颊飞起一阵红晕,他望着罗忠良远去的身影,忽然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被挖去了一角似的,是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人的直觉往往是蛮不讲理的,预感好事的时候好事他偏不来,预感坏事倒是一猜一个准。    夜半,谢为夷一身戎装,脸上满是焦虑,在大帐之中踱来踱去。罗乘风则是正襟危坐在一旁,脸色同样不太好看。    现在已是将近子时了,可是谢为夷还没有收到前方罗忠良传来的捷报。按照原定计划,这个时候骁骑营应该早已收到进军的指令了才对。也不知道罗忠良的部队是不是碰上了什么意外,但不管怎样,没有指令,他们便只能按兵不动,哪怕罗忠良真的遇到了危险,他们也无从救援。    大帐中一片死寂,谢为夷和罗乘风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两人似乎都在等待着宣判命运的时刻的来临。    忽听得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谢为夷心头一凛,掀开帐帘冲出帐外,将士们此时也正列队守在主将的帐外,大家手中举着火把,将整个军营映得如同白昼。这时,一名浑身是血的士兵被其他士兵拖着来到谢为夷帐前,谢为夷定睛一看,那士兵分明就是罗忠良今天午后带出去的那批骑兵中的一员。    谢为夷看那士兵浑身伤痕累累,心中一沉,也不顾那骑兵身上血污,抢上前去扶住那骑兵的肩膀,大声道:“这是怎么回事!?罗少保呢?罗忠良他人呢!?”    声音中竟是带了一丝颤音。    那士兵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来,气若游丝道:“土穆特部抓住了咱们的线人,得知了咱们的计划……咱们……遭到埋伏了。罗少保他……已经战死!”    谢为夷如遭五雷轰顶,眼前一黑,竟差点晕过去。    罗乘风连忙从身后搂住了他,罗乘风两眼充血,对那士兵厉声道:“其他人呢?就算是遭到埋伏,那可是咱骁骑营最精壮的一千将士,总不至于全军覆没吧?”    “还有……其他将士逃了出来……我抢了一匹快马……这才……最先赶回来,通风报信。”    “罗忠良人呢?”谢为夷在罗乘风怀中幽幽转醒过来,艰难地开口道,“就算死了……也总该有尸体吧……”    那士兵摇摇头:“……找不到尸体。”    谢为夷挣扎着站起来,怒道:“既然没找到尸体,凭什么说他死了!?”    士兵哆嗦了一下,低声道:“因为……卑职……还有其他一些兄弟都看到……都看到……”    “都看到什么!?快说!”谢为夷声嘶力竭道。    “看到罗少保被那吉桑一刀刺中胸口……从马上摔落下来,然后……就再也没起来,当时是在乱军之中,那种场合下……就算那一刀没有致命……罗少保也绝对不可能……在马蹄之下活命啊。”    谢为夷胸口如同被生生撕裂开一般,痛得几乎滴血:“派人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罗乘风刚刚听闻噩耗,虽然心里也很痛,但是此刻他更担心主将的安危,当下挥退属下,扶着谢为夷回到帐中,传军医过来为谢为夷把脉,开了定心安神的药,喂谢为夷服下。    罗乘风服侍着谢为夷躺下,刚要起身,谢为夷赶紧拉住了他:“中郎将,别走。”    一双杏眼含泪,近乎哀求地凝望着他,声音中充满了无助和脆弱。    罗乘风如何忍心拒绝。他静静地上了榻,伸臂将谢为夷搂入怀里。    谢为夷把头埋在罗乘风胸前,轻声道:“他是个骗子。”    罗乘风心如刀绞,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他的长发,在煎熬中度过这漫漫长夜。        然而蒙古人却不给他们丝毫喘息的时间,第二天便率领着大军,一路南下。罗乘风接到探子发来的战报,立刻赶到谢为夷帐中,一掀开帐帘,却见谢为夷穿起了他的那一身金银珠云龙纹盔甲,火红的对襟绣花披风披在肩上,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经过一晚上的辗转反侧,谢为夷早已收拾起了悲伤情绪,将昨晚的脆弱无助一扫而空,此时此刻的他目光坚毅,一副英姿勃发,威风凛凛的模样。    “世子,您是打算亲自出征?”罗乘风一脸讶异。    “不错。”谢为夷一甩高高束起的马尾,目光里透露出一丝阴戾,“就让我去会会那个吉桑。”    罗乘风上前抓住他的手:“万万不可!那吉桑武力过人,凶狠暴戾,世子身为一军主帅,绝不可以身试险!”    谢为夷微微一笑,对罗乘风勾勾手指:“我自有办法,你附耳过来。”    罗乘风半信半疑,附耳过去,谢为夷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罗乘风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最后点点头道:“好,那就以世子的计划行事。不过……”他话锋一转,握住谢为夷的手柔声道,“世子千万要小心。不要勉力而为。”    谢为夷点点头,目光灼灼:“我自有分寸。”        事不宜迟,谢为夷立马亲自率领了三千将士,北上迎击吉桑的主力部队。两支部队在高崖湾不期而遇。谢为夷远远望去,只见万军之中一名面圆耳大,鼻直口方的彪形大汉策马向这边冲来,他胸宽背厚,身材魁梧,手提一对鎏金阔刀,一派气吞山河的模样。那大汉冲到谢为夷阵前,勒马止步,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谢为夷朗声道:“在下骁骑营主帅谢为夷,你就是土穆特部的吉桑?”    吉桑不屑一顾地哈哈大笑:“原来你就是新上任的骁骑营主帅。弱柳扶风的小娘们似的,上战场来打什么仗,不如老老实实地滚回老家去,老婆孩子热炕头去吧。”    “放肆!”谢为夷刷地拔剑出鞘,指着吉桑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三军面前侮辱本帅!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我就不姓谢!”    说罢策马上前,率领士兵冲杀过来。吉桑大笑不止:“本大爷会败给你这济济无名的黄口小儿,那才是咄咄怪事!”说罢大喝一声,纵马来战。两军相交,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动地。那吉桑果然力大无穷,威猛过人,一双阔刀虎虎生风,不出数回合,谢为夷便已在他的攻势下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吉桑一边将双刀舞得眼花缭乱,一边嘿嘿调笑道:“谢小将军,仔细一瞧,你长得倒是挺俊,与我土穆特部最美的女子相比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看你不如随老子一同回去,做个小倌,让老子好好疼爱你一番如何?”    谢为夷一张俊脸又羞又红,他挥剑奋力一拒,怒不可遏地道:“无耻淫贼!本帅今日状态不佳!暂且放你一马,你我改日再战!撤!”说着他退下阵来,回马便走。将士们见主帅败走,也纷纷跟着往后撤。    吉桑哈哈大笑:“小美人,别走啊!”说着一催马鞭,紧随其后地追赶上来。吉桑的千里马脚程极快,只追了十余里,就绕到谢为夷前面,堵住他的去路,谢为夷左右突围不得,不得不回马又战,这次依然是交手了数十回合,谢为夷就已明显力不能支,他满脸通红,眉间紧蹙,气喘吁吁地捂着心口,一副孱弱无力的模样,吉桑见状更是得意:“怎么了,暴脾气的小美人,刚才不是还嚷嚷得挺凶吗?来啊,把你老子我打得满地找牙啊?”    谢为夷根本不睬他,依然是且战且退,此时天色已晚,月黑风高,四下里漆黑一片,目不能视。吉桑只顾追着谢为夷跑,却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竟渐渐脱离了大部队,带着一小撮人马深入到山沟之中的狭窄之处。此处名为霍家沟,沟中芦苇遍地丛生,风吹草动,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肃杀气氛。至于谢为夷的身影,早已没入了芦苇之中,根本无从寻找。就在吉桑心中升起一股不祥预感之时,忽听得背后喊杀声大起,吉桑心中一凛,才知道大事不妙,连忙策马回身。紧接着,他看到了令他难以置信的一幕,只见那茫茫的芦苇丛中不知何时突然窜起了一簇簇火苗,趁着风势迅速演变成燎原之火,眨眼间,他竟身陷一片火海之中。吉桑见势头不对,连忙催马想逃,这时一道寒光从天而降,一名头戴乌金盔,身披穿云银锁甲的男子手持青虹剑,踏马从空中一跃而下,大喝一声:“贼寇!哪里跑!”正是骁骑营的中郎将罗乘风。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罗乘风手起剑落,吉桑胯下的千里马一声嘶鸣,竟被罗乘风生生斩断了双腿。吉桑从马上翻滚下来,仓促间正要起身,就被从四面八方扑上来的骁骑营将士叠罗汉般压在身下,无法动弹。他艰难地抬头看去,只见漫天火光之中,一个戎装少年坐在高头大马上,从罗乘风身后缓步踱了上来,正是刚才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谢为夷。谢为夷居高临下地瞥了狼狈不堪的吉桑一眼,冷冷地开口道:“捆起来,带走。”    谢为夷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将五花大绑的吉桑带回了骁骑营,谢为夷不但首战告捷,还将土穆特部最凶悍的大将生擒,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骁骑营,一时间军心大振。士兵们之前都听闻罗忠良被吉桑亲手所杀一事,如今看到被吉桑被生擒回营,更是一个个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谁知谢为夷非但没有下令斩杀吉桑,反而吩咐手下好吃好喝地厚待吉桑,不得与他为难。士兵们虽然都很不理解谢为夷的决定,但又不敢违抗主将的命令,只好将他送到温暖舒适的大帐之内,给吉桑送去美食美酒好生伺候着,不敢有一丝怠慢。    吉桑本人也是被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毕竟他昨天才刚刚杀了谢为夷手下一员大将,所以他本以为这次自己被俘必定凶多吉少,谁知来到骁骑营之后反而被好吃好喝地伺候了起来。他正不知道谢为夷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忽然帐帘一掀,谢为夷从帐外走了进来。    谢为夷此刻已卸下戎装,换上一身轻便的淡绿色轻裘,手中抱着一坛酒,缓缓走进帐来,微笑着对吉桑行了一礼:“将军,让你受委屈了。”    吉桑一脸狐疑地看着他:“喂!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行吗?这样好吃好喝地伺候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为夷走到吉桑面前,双膝一弯,跪坐在地上,将怀中的酒坛放下,往前一推:“谢某素闻将军大名,仰慕已久,今日得见,果然英勇超群,气概非凡,堪称当世之英雄豪杰。纵使我中原地大物博,人才辈出,也难以找出一位能与将军匹敌的真英雄,真勇士。谢某敬将军一杯。”    说罢,他拔了酒塞,抱起那一大坛酒,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吉桑不由得睁大眼睛,他瞧那谢为夷看上去斯文秀气,喝起酒来却豪迈异常,细细的脖子高高仰起,露出一道优美的曲线,任金黄的琼浆顺着他的颈脖流下。谢为夷咕咚咕咚地喝了好一大口,才将酒坛放下,横着胳膊一抹嘴角,将酒坛往吉桑面前一推,面颊微红地道:“将军可愿赏脸?”    吉桑是个典型的北方汉子,嗜酒如命,没有什么是一坛酒解决不了的问题。他本来对谢为夷怀了满心的戒备,但是没想到谢为夷一上来便口若悬河地将他夸了一通,又如此豪迈地敬了他一坛酒,吉桑心里的警惕顿时消了大半,哈哈大笑地接过酒坛,仰头痛饮起来。    “谢将军是个明白人。”吉桑将一饮而空的酒坛往旁边一扔,打着嗝儿道,“我原以为中原人都小家子气,没想到谢将军如此豪爽,真是人不可貌相,看来中原人也并非不值得结交。”    “吉桑将军过奖了。”谢为夷一把握住吉桑的大手,恳切地道:“其实谢某也正有此意。土穆特部与我中原本就是近邻,本来就该和睦相处,互帮互助才对。吉桑将军有所不知,中原朝廷腐败,皇帝昏庸无能,边疆守军根本毫无战斗力。如果此时再四面树敌,中原百姓恐将深陷战火之中,无法自拔。谢某实在不忍看到这样的局面啊!”    吉桑半坛酒下肚,脑子发热,听到谢为夷这一番慷慨陈词,也不禁吐露心声:“害,咱们土穆特部也不容易,我大哥做事一意孤行,根本不听我这个当弟弟的劝。我们这也是为了生活所迫,才不得不四处劫掠。”    谢为夷听到这里,眼珠子一转,笑着道:“这好办啊,说白了,你们不就是缺钱缺物资么。只要吉桑将军答应谢某,回去之后劝说你兄长退兵,我便奏请圣上,今后每年都向土穆特部供奉岁币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当然了,除此之外,谢某也会向吉桑将军提供特殊优待,不管是银两,布帛,粮食还是……女人……只要吉桑将军开了口,谢某定当尽量满足。”    吉桑骤然睁大眼睛:“白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这么大的一笔巨款,你们中原皇帝真的舍得!?”    谢为夷眉梢一扬:“吉桑将军忘了我是什么身份?我可是淮南郡王的世子。我爹淮南郡王可是拥兵十万,家财万贯,富可敌国的藩王!白银十万两对我们来说,只是小意思而已。若你我两家联手,还怕日后没有飞黄腾达的一天么?”    吉桑听到此处,忽然恍然大悟:“哦哦,我明白了。你们淮南郡王,原来是想与我土穆特部结盟……”    谢为夷连忙伸出手按住吉桑的嘴,小声道:“嘘,这事万万不可声张。只有你知我知。”    吉桑连连点头,一把握住谢为夷的手,笑嘻嘻道:“谢小将军,没想到你人长得美,心思还真不少。老子真是越来越想把你带回土穆特部里,金屋藏娇了呢。”    谢为夷假装不经意地把手抽了出来,笑道:“将军,只要咱们今后联手,谢某自当鞍前马后,供将军驱使,只望将军千万别忘了在你大哥面前替谢某美言几句才是。”    吉桑忙不迭点头:“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说罢便要伸手去搂谢为夷的腰,谢为夷却身子一闪躲了开来,起身退后几步道:“时间不早了,谢某就不打扰将军休息了。明日再来看望将军。将军早点歇息吧。”    谢为夷退出吉桑帐外,神色疲惫地长出了一口气,转身走出几步,便见前方一个人影伫立在帐边,正是罗乘风。    谢为夷走到罗乘风面前,皱着眉头道:“晚上外边冷,你杵在这儿作甚。”    罗乘风手里抱着一袭厚厚的貂皮长袄,走上前去轻轻一甩,披在谢为夷肩上,替他系好,握住谢为夷的手道:“世子,属下放心不下你。”    谢为夷心中一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我还能被那贼寇欺负了去?”    罗乘风咬牙切齿道:“一想到那淫贼对你动手动脚,我就恨不得冲进去将他大卸八块!”    谢为夷听了这话,心里泛起丝丝甜蜜,他方才饮下半坛子酒,此刻面色潮红,牵起罗乘风的手道:“中郎将,我想到军营外的河边走走,你可愿陪我?”    罗乘风定定地注视着谢为夷:“不论世子去哪儿,属下都愿奉陪到底。”        谢为夷与罗乘风手牵着手,沿着河边慢慢地走着。塞外的夜晚,繁星似海,点点星光倒映在宁静的河面,闪烁着璀璨瑰丽的光芒。    谢为夷望向头顶漫天的星空,轻声道:“中郎将,你说,罗少保他现在在哪里呢?”    罗乘风微微一怔,沉吟片刻,抬头道:“我不知道,不过,我总觉得也许冥冥之中,他就在某个地方看着我们。”    谢为夷眨巴眨巴眼睛,侧头望着罗乘风:“中郎将,你能不能给我讲讲罗少保的事?他是怎样的人,你们兄弟之间发生过什么有意思的事,这些我都想知道。”    罗乘风嘴角微微扬起,仿佛陷入了悠久的回忆之中:“忠良他……是个任性的孩子。他从小就活泼好斗,经常跟别的孩子打架。当时他还小,经常打不过别人,就鼻青脸肿地跑到我面前哭。我为了替他出头,跑去把那些欺负他的孩子狠狠揍了一顿,结果后来还被爹发现,狠狠地打了屁股。”    谢为夷忍俊不禁,噗嗤一笑:“原来他从小就这么会给你添麻烦啊。”    罗乘风苦笑道:“可不是么。到了十四五岁的时候,他更加调皮叛逆,什么事都跟爹娘对着干,把爹气得心病都发作了好几次。那时我是真的恨他,恨不得将他扫地出门,就当咱罗家从来没有他这败家玩意儿。”    谢为夷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别说十四五岁的他,就算是现在,我看他也是一肚子的气。有时候真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罗乘风长叹了一口气道:“可是后来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和忠良站在一个小山坡上,不知怎么的吵了起来,吵着吵着我就一气之下将他推了下去。那山坡底下是一条湍急的河流。我看着他就这样从山坡上滚了下去,忽然觉得好后悔,仿佛心口被生生撕裂开来一样,于是我大哭着冲下山坡,往河边跑去,我哭得很伤心很伤心,一边哭一边说:‘忠良,哥错了。哥不是有意的。’”    谢为夷忽然安静了,呼吸中似乎有些颤抖。    罗乘风释然一笑:“直到那时,我才意识到我有多离不开他。”    谢为夷抬起头来,一双杏眼雾气氤氲:“中郎将,你一定很喜欢罗少保,是不是?”    罗乘风不假思索地点头道:“是,我喜欢他。”    “那……”谢为夷握紧罗乘风的手,脸颊泛起了一片红晕,凝视着罗乘风的目光里似有星河,“那我呢?你喜欢我吗?”    罗乘风一怔,脸忽然有些微红,他目光闪烁,似乎在思索着如何措辞。    “属下……属下……”    “我不是什么世子!你也不是我的属下!”谢为夷情急之下不禁眼角发红,“我只是谢为夷,而你也只是罗乘风。就今晚,就此时此刻。”    话音刚落,苍穹之上忽然天星尽摇,星陨如雨,数千万的流星拽着长长的尾巴从夜幕中一道道地划过。罗乘风不知从哪儿涌起一股勇气,猛地伸臂将谢为夷抱在怀里,谢为夷浑身颤抖着望着他,满怀期待地缓缓闭上眼睛,罗乘风终于再也忍不住,在他那微启的薄唇上深深吻了下去。    一吻胜过千言万语。    夜凉如水,残月高悬,流星迢迢,飞度银河。    紧紧相拥的身影伫立在星空之下,久久没有分开。    数日后,在骁骑营好吃好喝,舒舒服服地被伺候了好几天的吉桑得到了释放。    骁骑营的士兵们眼睁睁地看着安然无恙的吉桑就这么骑着马大摇大摆地出了骁骑营,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谢为夷就这么轻易放过杀了罗忠良的仇敌。一时间,军营上下议论纷纷,流言蜚语纷至沓来,矛头纷纷指向谢为夷。有说朝廷与淮南郡王有矛盾,谢为夷心生反意,欲与外族勾结的,也有说谢为夷胆小如鼠,屈服于土穆特部淫威之下,更有甚者还说谢为夷早已成了吉桑的娈宠,对他予取予求,言听计从。    当这些谣言传到罗乘风的耳朵里时,他勃然大怒,果断出手,雷厉风行地抓住了几个谣言源头的散播者,拖到校场上,在三军面前当众斩首,以儆效尤。    亲手斩杀了传谣的罪魁祸首之后,罗乘风提着鲜血淋漓的长剑,怒目含威地在乌压压的将士们身上一一扫过:“世子心怀天下,嫉恶如仇,那一晚听闻噩耗……世子心情之悲痛,相信大家也都有目共睹。值此危难之际,我们骁骑营理应上下一心,同仇敌忾,倘若再有人在军中散播谣言,侮辱主将,动摇军心,这几人便是下场!”    此话一出,三军将士顿时噤若寒蝉,再也没有人敢议论主将的八卦或质疑谢为夷的做法。    身处谣言中心的谢为夷当然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不过他本人倒跟个没事人儿似的,对于谣言从始至终表现出一种漠不关心、无动于衷的态度,他每天白天例行巡视士兵操练,处理公务,到了晚上便挑灯夜读兵书,生活作息一如平常,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除此之外,他依然每天都派手下去寻找罗忠良的下落,却始终一无所获。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谢为夷终于等来了一个他期盼已久的消息:吉良吉桑兄弟反目,吉桑发动军变,杀死吉良,夺取了兵权。吉良旧部则带兵出逃,土穆特部陷入内战。    当罗乘风将探子送来的军报呈送到谢为夷面前时,谢为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欣喜与激动。    原来,当初谢为夷在出征吉桑之前,对罗乘风说出的计划便是这一招反间计。他先利用自己初出茅庐籍籍无名的身份,令吉桑对他掉以轻心,将吉桑俘虏,再以利益为饵假意与之结盟,厚待一番之后放回土穆特部。    吉桑头脑简单,不疑有他,回到土穆特部之后果然在兄长吉良面前为谢为夷说好话,劝兄长收兵。    土穆特部首领吉良生性多疑,独断专权,与掌握兵权的弟弟吉桑之间素有间隙,这次吉桑被俘,吉良见他不但没有被杀或被严刑拷打,反而受到如此优待,最后居然还毫发无伤地被送了回来,早已疑心吉桑被谢为夷策反。而吉桑还很没眼力见地拼命在他面前替敌军说好话,更是坐实了他与谢为夷暗中勾结的事实。    吉良思来想去,决定除掉吉桑,结果却被吉桑的部下探听到了风声,吉桑为求自保,只能先下手为强,反杀了吉良。吉良的旧部不甘心就此认输,两股积怨已久的势力终于正式撕破了脸,土穆特部陷入了无止尽的内耗。    直到这时,骁骑营中的将士们才明白谢为夷厚待并释放吉桑的真实用意。至此,谣言风波终于算是得到了彻底的平息,谢为夷在军中的威望再一次得到了空前的提高。    谢为夷明白,进攻的机会终于来了。    就在收到土穆特部内乱战报的第二天,谢为夷集结军队,兵分两路地袭击了土穆特部位于东西两边的两大主力阵营,此时吉桑正疲于应付吉良旧部的疯狂反扑,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因此这两场战役谢为夷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获得了胜利。    谢为夷在稍作休整之后,继续调兵遣将,挥军挺进。    就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谢为夷亲率两万大军,向吉桑所在的土穆特部大本营朔河发动了总攻。    因为土穆特部发生了严重的内乱,再加上东西两边的有生力量都被消灭,所以保卫大本营的最后一支主力军队东拼西凑下来也只有八千多人,根本抵挡不住谢为夷两万大军的碾压。血战到最后,吉桑索性下令让剩下来的所有骑兵将大本营层层保护起来,把大本营围成了个铁桶,自己则待在里面死活不肯出战。骁骑营久攻不下,战况逐渐胶着化,谢为夷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在他的命令下,罗乘风率百余骑最为骁勇善战的士兵杀进土穆特的军营之中,左突右冲,如往来无人之境。    一时间,营地内喊杀声震天动地,此刻正是月黑风高时分,军营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拇指,保护吉桑的骑兵们看不清罗乘风军队的行动,也不知到底有多少敌兵冲进军营之中,只听到周围喊杀声震耳欲聋,仿佛已被敌人团团包围,本来就人心惶惶的骑兵们这下更加心惊胆战,一慌就自乱了阵脚,竟错把己方当成了敌人,没头苍蝇似的乱砍乱杀起来。    吉桑一看形势不对,心想自己再不出逃,就算不被骁骑营的人杀死,恐怕也要死在自己人的乱刀之下,于是拼命地在乱军之中突围而出。黑暗之中,他隐隐约约看到前方似乎有一片片的火光,他以为那是谢为夷的军队,便调转马头,往相反方向奋力拼杀出去。他好不容易冲出了人群,正策马夺路狂奔,忽然嗖地一声,一支利箭不知从何处飞了出来,他匆忙俯身闪避,那一箭便擦着他的脑袋飞过,紧接着又是嗖嗖嗖三声,又有三支箭飞了过来,这次他已经来不及躲避,胳膊与大腿各中一箭,坐下之马也中了一箭,嘶鸣一声扬起前蹄,将他摔落在地上。    吉桑在地上翻了几个跟头,忍痛抬头一看,只见黑暗中一个人影缓步走上前来。    “谢为夷!?”    吉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谢为夷冷笑道:“罗少保说得对,你果然只是匹夫之勇,不足为惧,我只是略施小计,你便乖乖地上了套。”    吉桑拔掉身上的箭,怒极反笑:“谢小将军。你果然是个妙人。我吉桑果然没有看走眼。今日栽在你手上,倒也不算冤枉。”    “别以为奉承我我就会饶你狗命。”谢为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阴戾,拔剑出鞘,指着他道,“今日,你无论如何必须死!”    说罢倏然欺身上前,谢为夷一心只想为罗忠良报仇,所以来势汹汹,剑锋所过之处寒气逼人,招招直逼吉桑要害。吉桑慌乱中架起双刀抵御,但他胳膊与腿都受了伤,战斗力大打折扣,不出几回合便已经力不从心,渐渐招架不住谢为夷的猛烈攻势。他见大势已去,竟索性扔了双刀,不要命地扑上去一把抱住谢为夷的腰,谢为夷没料到他竟然如此不要命,只是迟疑了一瞬便被吉桑扑倒在地,吉桑目露凶光,嘴角微微上扬:“就算要死,老子也要拖着你一起死!”    谢为夷心里一惊,他回头一看,这才发现两人在缠斗之中竟不知不觉来到一处断涧边上,谢为夷挣扎着想要推开他,举剑狠狠刺在吉桑的背心,奈何吉桑这不要命的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不知从哪儿冒出一股狠劲,大吼一声竟然将那剑生生拔出,远远的丢到了一边,随后一拳揍在谢为夷脸颊上,吉桑不愧是力大无穷,在浑身伤痕累累,背部还严重受伤的情况下,也一拳将谢为夷打得眼冒金星,几乎晕厥过去。两人就这样抱在一起连翻了几个滚,滑到了断涧边上。    千钧一发之际,谢为夷拼尽全力用力一踹,将吉桑一脚踢了开去,吉桑仍不死心地大手一伸,死死抓住谢为夷的脚,竟是将谢为夷半个身子也拖了下去,两个人就这样悬空吊在断涧边上。    眼看脚底就是万丈深渊,谢为夷慌乱之中胡乱一抓,死死扒住一块石头,大喊道:“淫贼!放手!”    吉桑整个身子吊在空中,他嘿嘿一笑,有气无力地道:“谢小将军,你死了这条心吧,这里除了你我二人以外,没有别人。今日此处便是你我的葬身之地。”    谢为夷咬牙切齿道:“呸!要死你自己死,我才不要跟你这个淫贼死在一块儿!”    说话间,那石头早已承受不住两人的体重,开始微微松动,谢为夷心叫不妙,虽然知道没有希望,但还是大声喊了起来:“罗乘风!”    就在他喊出这一声的那一瞬间,石头终于再也承受不住重力地轰然脱落,两人径直地往下方跌去,谢为夷绝望地望着上方,急速下坠时的模糊视野中,他似乎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从断涧上方一跃而下。还没等他看清那个影子,他便感到后脑勺传来巨大冲击,紧接着哗啦一声,整个人栽入刺骨冰冷的水中。    下坠的冲击力将谢为夷猛地拖入黑暗寒冷的深渊。冰冷刺骨的水瞬间从他的耳朵、鼻腔、口中涌入,令他无法呼吸,那种感觉就像被千万支利剑狠狠扎进了身体里一样,四肢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失去了知觉。一种彻头彻尾的绝望铺天盖地地淹没了他的一切。恍惚中,一个影子朝他的方向游了过来,接着,谢为夷感觉到自己似乎落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之中。一片柔软的东西覆盖在他的唇上,一缕缕暖流缓缓地渡进了他的口中。谢为夷睁着眼睛,想要努力地从幽暗浑浊的视野中辨认眼前之人的面孔,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谢为夷还想再细看那人的面容,意识却逐渐模糊……        罗乘风找到谢为夷的时候,谢为夷已是浑身湿透地躺在河边,昏迷不醒。    罗乘风脱下自己的狐皮裘将谢为夷裹得严严实实,抱着他策马回到骁骑营中。    谢为夷昏睡了三天三夜,这三天里,罗乘风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谢为夷身边,悉心照顾。到了第三天夜里,谢为夷的眼皮微微一抖,终于睁了开来。    “世子!你终于醒了!”罗乘风凑到谢为夷面前,握住他的手,大喜过望。    “乘风……”谢为夷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望着他,喃喃着说道,“我……好像看到……罗少保了。”    罗乘风一愣,没有说话。    谢为夷幽幽道:“我是在做梦吗?还是出现幻觉了?我总觉得……那个影子……好像是他。他没有死,对不对?”    罗乘风点点头:“嗯,他没死。他还活着。”    谢为夷缓缓地睁大了眼睛:“真的么?这么说,我看到的不是幻觉?他现在在哪儿?”说着,谢为夷爬了起来,四下环顾,茫然道,“为什么他不在这里?他不想见我吗?”    罗乘风连忙按住谢为夷的身子道:“世子。你先别激动,事情是这样的,那日救了你的人,的确是舍弟。不过他本来就有伤在身,又为了救你而奋不顾身地跳下了那刺骨的河水之中,伤上加伤,因此发起了高烧,现在正躺在榻上……”    罗乘风话还没说完,谢为夷便推开他的手,摇摇晃晃地下了榻,站起来道:“快带我去见他!”    罗乘风面有难色:“世子!你现在大病初愈,还不能下地。”    谢为夷目光坚决:“我要去看他。”说着,他眼圈一红,脸上流露出乞求的神色,“乘风,求你了,让我去吧。就一眼,我就看他一眼,我只想亲眼看看他到底是死是活。”    罗乘风被他那双含泪的杏眼看得心软,叹了口气道:“好吧。”他取下长袍,披在谢为夷身上道,“我带你去。”    罗乘风拉着谢为夷的手,出了营帐。    两人来到罗忠良的帐前,罗乘风伸手替谢为夷拉开帐帘,谢为夷心中七上八下,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他抬眼一看,只见大帐中的榻上的的确确躺着一个人,那人虽然双目紧闭,但是那剑眉星目的模样,不是罗忠良是谁?    此刻,他正静静地躺在榻上,脸色红润,气息平稳。    谢为夷提在嗓子眼的一颗心一瞬间放下了,他快步走上前去,仓促之间腿一软便要跌倒,还好有罗乘风眼疾手快地在一旁扶住。谢为夷站在榻边,低头看着安然地睡在榻上的罗忠良,盛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他扑在罗乘风的肩头,无声地哭了出来。    罗乘风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默默地安慰着他。        罗忠良是第五天醒过来的。    他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特别漫长的梦。虽然醒来之后,他已经记不起梦的内容,但是梦里他似乎看到谢为夷一直在哭。他心想,原来这个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小世子竟是个爱哭鬼。还想着等醒来之后,一定要好好嘲笑他一番。    罗忠良醒来之后,第一个见到的便是坐在他榻边的罗乘风。    “哥~”罗忠良坐起身来,一上来便给了罗乘风一个熊抱。    “死小子!一醒来就这么有精神?”罗乘风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却很温柔地回抱住了他。    “因为太久没见到哥了,想你了嘛。”罗忠良笑道。    “你啊……”罗乘风无奈地看着他,拍拍他的身子,“还是这么油腔滑调。怎么样,身体还行么?有没有哪里痛或者不舒服?”    罗忠良跳下榻来,伸了伸懒腰,扭了扭胳膊:“挺好的。感觉比之前受伤恢复得要快得多了。”    罗乘风点点头,道:“看来军医的方子还是很管用的。”    罗忠良摸摸鼻子道:“应该说是我身体好,恢复得快!还有,上次被吉桑刺了胸口一剑我都没死,这说明我不但身体好,而且命大!”    “你还有脸说。”罗乘风一拍他脑瓜子,“你出战之前我说过什么,你又答应过我什么?这次要不是你命大,你就真的……”说到这里,罗乘风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眼眶泛起一圈红。    罗忠良握住他的手,讪讪地道:“哥,我错了。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罗乘风闷闷地道:“担心你的可不止我一个。”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帐外传来:“中郎将所言极是。罗少保,你也欠我一句对不起。”    话音刚落,谢为夷掀开帐帘走了进来,他手中捧着一碗药汤,似笑非笑地望着兄弟俩。    罗忠良有半个多月没有看到谢为夷了,与半个月前相比,谢为夷似乎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大概是夜晚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两只眼睛底下挂着浅浅的黑眼圈,但是那张俊俏的脸蛋依旧神采飞扬,一双杏目眼波流转,撩得人心里直痒痒。    罗忠良狡黠一笑:“怎么,原来世子也会担心人吗?”    谢为夷也不答话,只把药汤往榻上用力一顿,没好气道:“罗少保,你可知罪!”    罗忠良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喂,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反倒兴师问罪起来了。”    谢为夷伸出食指猛戳他的肩头:“这半个多月你到底跑到哪儿去了!既然没死,为什么不回骁骑营?你知道这半个多月来我……你哥有多担心你吗!?”    “那我不是受了重伤嘛。还好被一个好心的牧民所救,这才捡回了一条小命,光是养伤就养了半个多月。”罗忠良一脸无辜地摊摊手,“又不是我不想回来。你也被人一剑刺心口试试?”    “就算如此,托人捎封信回来总可以吧。”罗乘风也在一旁附和道,“找了半个月都没有你的音讯,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    罗忠良满不在乎地道:“哥就算了,世子不是巴不得我死吗?临走前你说什么来着,说什么你最好给我死远远的……”    谢为夷着急地伸手捂住他的嘴:“住口!以后不许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罗忠良一把握住他的手,笑道:“怎么,现在知道心疼我了?”    “谁心疼你了。”谢为夷脸一红,甩开手背过身去,“那只是句玩笑话,何况……”    “何况什么?”罗忠良凑了上去,在谢为夷耳边轻声道。    “何况……你不也说了……那天晚上一定会回来么?”谢为夷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到最后几乎是细不可闻。    “咳咳。”罗乘风尴尬地在一旁清了清嗓子,“总之,大家都平安无事,该报仇的报了仇,该回来的也平安归来,这不是万事大吉,可喜可贺嘛。我看啊,趁这个机会,你们俩之间过去的那些恩恩怨怨,就这么一笔勾销了吧。”    罗忠良拍了拍罗乘风的肩膀:“哥,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跟世子之间哪有什么恩怨啊。我们都是闹着玩的,其实我们感情可好了,对吧,世子?”    谢为夷没有睬他,不无同情地道:“乘风,现在我总算是理解你的心情了。原来平时你都是怀着这种心情和这家伙相处的吗,真是太难为你了。”    罗乘风会心一笑:“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罗忠良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俩:“世子,你怎么叫我哥叫得这么亲密?还有,你们俩说话怎么跟老夫老妻似的。我不在的这半个月里,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    谢为夷顿时俊脸涨得通红:“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哥才不像你这般厚颜无耻呢。”    “什么都没做?”罗忠良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罗乘风:“不会吧,哥,都到这份上了,你居然还能忍得住?不是我说,就算是清心寡欲也要有个限度吧?”    罗乘风表情尴尬,扯着嗓子道:“呃……那啥……忠良,你有伤在身,需要静养,世子也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呢,我们先告辞了。”    说着便拽着谢为夷,一溜烟跑出了帐外。    谢为夷方才被罗忠良那一番赤裸裸的话说得面红耳赤,此刻又被罗乘风紧紧抓着手,不禁心跳如飞,偷偷抬眼瞧罗乘风的表情。罗乘风也是满脸通红,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他慌慌张张道:“世子,对不起,舍弟实在是太口没遮拦。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谢为夷轻轻摇头,伸出食指轻轻勾住罗乘风的小指,喃喃道:“我觉得……罗少保说的……也不无道理。”    罗乘风没想到谢为夷竟然这么说,不由得一怔:“世子……你说什么?”    谢为夷顿时羞得无地自容,连忙改口:“不!没什么!我什么都没说……你、你也什么都没听见!”说罢便一扭头,跑回了营帐之中。    只留罗乘风一人,茫然无措地望着风雪之中他衣袂飘飘的身影。        淮南军大破土穆特部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京城。按理来说,边疆地带的中原子民长期遭受游牧部落的侵扰,收到这样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本该举国上下普天同庆,朝廷也理应对淮南军论功行赏才对。然而事与愿违,淮南军并没有等来他们期盼已久的本该属于他们的封赏,却等来了一纸调令。    那日正好是腊八。罗乘风熬了一大锅腊八粥分发给士兵们。自己也端了热乎乎的一碗走进谢为夷的大帐,一进去便看到谢为夷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地倚在榻上,手边是一封摊开来的信。    罗乘风将腊八粥放在一边,走到榻边将谢为夷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肩头:“世子,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谢为夷睁开薄薄的眼皮,怔怔看了他半晌,缓缓开口道:“朝廷的调令下来了。”    罗乘风一惊,他捡起那封摊开来的信一看,上面赫然写着由于指挥淮南军剿灭土穆特部一战有功,谢为夷被授予太子太傅一职,三日后便要动身前往京中赴任。而罗氏兄弟则被安排调往南方的越州驻守。    罗乘风握着信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其实在朝廷下令召谢云进京的那一刻起,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只不过没想到这一天竟来得如此之快。    谢为夷神色凄楚地抬起眼帘,眼里泛着泪光:“乘风,我今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罗乘风收紧了臂弯,用力将他搂在怀里:“怎么会呢,只要我们都还活着,纵使天南地北,也一定还会有相见之日的。”    “乘风,我不想走……”谢为夷紧紧地拽着罗乘风的衣襟,在他怀中无声地抽泣起来,“我要和你在一起。我哪儿都不去。”    罗乘风心中酸楚,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无言地抱住谢为夷颤抖的肩膀。    就在这时,罗忠良一掀帐帘大咧咧地从外面闯了进来:“哥做的腊八粥太好吃了!世子!你快来尝尝!”    一进来便看到罗乘风和谢为夷正紧紧地搂在一块儿,罗忠良不由得讪笑道:“喂!这么大白天的,你们要注意影响啊。咦?世子,你怎么哭了?”    谢为夷和罗乘风都没有说话,气氛无比压抑。    罗忠良皱着眉头道:“喂!哥,你别不是欺负人家了吧。就算你是我哥,我也不许你欺负世子!”    罗乘风叹了口气,抬了抬下巴道:“你去看看那封信就知道了。”    罗忠良见罗乘风神色严肃,当下便收起玩笑的心思,赶紧走过去捡起那封掉在地面上的信,细细读了起来。方才还嬉皮笑脸的脸上渐渐褪去了笑容,脸色越发难看,读到最后已是满脸怒容。    “什么狗屁调令!我绝对不接受!”罗忠良将那封信揉成一团,摔在了地上,走到罗乘风与谢为夷面前道,“哥,世子,你们该不会真的要按照这信上所说的,要去赴任吧!?”    “这是圣旨!不去赴任,你难道想抗旨么!?”罗乘风瞪着他厉声道。    “抗旨就抗旨,我就是抗了,那又怎样!?”罗忠良也不甘示弱地大吼出声。    啪的一声,罗乘风反手给了他清脆的一耳光,怒道:“胡言乱语!你知不知道这是杀头的罪!?”    罗忠良一边脸都被打肿起来,却不怒反笑:“杀头?我他妈都死过一次了。难道还怕再死一次?”    说着他拉开罗乘风,拽住谢为夷的胳膊将他拖出来,就要往外走,罗乘风连忙追上去拦住他,怒道:“你想干什么!?”    罗忠良眉梢一扬:“哥,怕死的话你自己去赴任,我要带世子走,我们一起逃到一个没有人能找得到我们的地方去。你就当我俩已经死了罢。”    谢为夷听了他这话,忽然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罗忠良:“罗少保……”    罗乘风彻底傻眼了:“你……你这是要带着世子私奔吗!?”    罗忠良不羁一笑,大手一伸,将谢为夷搂入怀中:“不错,哥,都到这节骨眼上了,我就跟你直说了吧。我喜欢世子。从今以后,他就是我罗忠良的人。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动他,更没有人能左右他的命运。就算是皇帝老儿也不行!”    罗乘风气得肩膀直抖,脸色惨白,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罗忠良嘿嘿一笑,耀武扬威似的将谢为夷搂得更紧了:“怎么?你不服?不服也别来找我,这一纸调令是狗皇帝下的,可不是我。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怪就怪狗皇帝去。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狗皇帝无情无义,棒打鸳鸯也就罢了,哥你竟然也能忍气吞声,逆来顺受?看来你对世子的感情,也不过如此嘛。”    罗乘风的脸痛苦得扭曲起来,显然是陷入了激烈的天人交战之中。罗忠良见状,低头在谢为夷耳边小声说了句:“世子,得罪了。”    谢为夷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被罗忠良一把推倒在地上,罗忠良跨坐在他身上,二话不说地就动手撕扯起他的衣服。    “你……你做什么……唔!?”谢为夷大吃一惊,刚要挣扎就被俯下身来的罗忠良吻住,抗议的声音彻底被堵在了喉咙里,变成了哼哼唧唧的呻吟声。    罗乘风大惊失色,大喝一声:“忠良!你这是干什么!?”    罗忠良哪里听话,他一边粗鲁地撕扯谢为夷的衣衫,一边在谢为夷赤裸的肌肤上、脸上吮吸啃咬,竟是当着罗乘风的面非礼起谢为夷来。    罗乘风血冲脑门,大步冲上前去揪住罗忠良的领子:“你他妈疯了吗!?快放开他!”    罗忠良却猛地将罗乘风推开:“我说过,他是我的人,我想对他怎样就怎样!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    罗乘风彻底被激怒了,他不再客气,一脚把罗忠良从谢为夷身上踹开,扑过去把罗忠良按在地上:“你这个混蛋!你还说你喜欢他,有你这样随意践踏侮辱自己喜欢的人的吗!”    罗忠良也不甘示弱:“那也总比你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却连死都不敢为他死要强!别说为他死了,你就连他的身子都不敢碰,你怕不是不举吧!?”    罗乘风一听这话,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红,抡起拳头劈头盖脸地朝罗忠良身上砸去。    “别打了!”谢为夷将两人拉扯开,将被打得鼻青脸肿,甚至流起了鼻血的罗忠良扶了起来。    谢为夷脸色惨白,低眉垂目道:“中郎将,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是的……世子!”罗乘风抓住谢为夷的手,“我……”    谢为夷幽幽地盯着他:“你什么?”    罗乘风沉默良久,直到将下唇咬得出血,眼中也含了血丝,才终于开口:“我跟你们走。”    谢为夷微微睁大了眼睛,苍白的脸颊终于有了一丝暖色:“这可是欺君之罪。你可想好了?”    罗乘风抬起头来,眼神中不再迷茫:“我说过。不论你去哪儿,我罗乘风都奉陪到底。”    谢为夷呼吸一窒,身子微微颤抖起来:“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罗乘风眼神决然:“乘风永不反悔。”    话音刚落,谢为夷的泪水便夺眶而出,终于忍不住一头扎进罗乘风的怀里。    “就是要这样才对嘛!哥!”罗忠良开心地一把搂住罗乘风的肩膀,“就算要死,咱们三个也要死一块儿。”    罗乘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臭小子!快闭上你的乌鸦嘴!不是说了以后不许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吗!”    “乘风说得对。”    谢为夷从罗乘风怀中抬起头来,抹去眼角的泪水,破涕为笑地将兄弟俩的手拉了过来,三个人三双手紧紧地叠在一起。    “我们三人,要一起活下去,永远都不分开。”    时光如过隙白驹,转瞬即逝,一晃眼便是冬去春来。    清明的淮南城,正是春江水暖,草长莺飞时分,昨夜一宿细雨刚过,长街两旁那三两株杏花便含着晨露迎风摇曳,醉了往来如织的行人。    一个背负长剑,头戴斗笠的青衣男子停在一株杏花树之下,伸手一拈,将一支杏花凑到鼻前一闻,嘴角不经意地勾起笑意。    青衣男子身后不远处,两个杂货摊的小贩正在天南地北地聊着八卦。其中一人道:“哎,你听说了吗?淮南郡王的世子,死了。”    另一人道:“听说了听说了。据说是在回京赴任的路上遇了劫匪,不幸遇难。”    “唉,真可惜啊。世子年纪轻轻,正是将来大有作为之际,没想到竟然遭此横祸。”    “可不是么。听说世子去世之前才刚刚率领淮南军骁骑营剿灭了蒙古的土穆特部,战功赫赫,这才得以升迁到京城中做高官。可谁想到竟在半路上遇了劫,真是天妒英才。”    “这你就不懂了。那根本不是什么升迁,是明升暗降。皇上早就忌惮淮南郡王已久,想方设法地要剪除淮南郡王的势力。要我看啊,世子的死,多半也没这么简单。”    “喂,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这话叫旁人听了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怕什么。这里可是淮南郡王的地盘。”    “此一时彼一时。你知道罗家兄弟吧,听说他们俩在得知了世子的死讯之后悲痛欲绝,也自杀殉主,从此以后,这天下就再也没有什么淮南军了。”    两个小贩正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起劲,忽然间,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两人面前。两人立刻不约而同地住了口。    “这、这位兄台,请随便看看。有看上的尽管上手试试。”买杂货的小贩咧嘴一笑,忙不迭地招呼起客人来。    青衣男子站在摊前,目光从那琳琅满目的杂货玩意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一串铜鎏金铃铛上。那小巧玲珑的铃铛用一根红丝栓着,铃铛上刻着精美细腻的花鸟图案。他伸手过去将那串铃铛拾起来轻轻晃了晃,便听到一串清脆悦耳的铃声。    青衣男子微微一笑:“我就要这个。”    小贩伸出十个指头:“十文铜钱。”    青衣男子从怀中掏出十文铜钱交给小贩,将那铃铛揣入怀中,转身飘然而去。        淮南城外,深山之中,有一处不为人知的神仙秘境,这里小桥流水,桑竹成荫,一年四季都是鸟语花香。除了居住在这里的人之外,任何人都不曾踏入过这片宁静而神秘的土地。    这里是他们的家。    背负长剑,头戴斗笠的青衣男子刚一推开竹门,寂静的庭院深处便传来一阵轻声嬉笑,随之而来的便是阵阵令人脸红的淫词浪语。    声音是从小木屋中传出来的,青衣男子轻轻走到门前,只听屋中娇喘连连,一个粘腻的声音道:“阿良,轻点。你弄疼我了。”    另一个声音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道:“你不就喜欢我这样干你么。”    肉体撞击的声音夹杂着粘腻的水声回荡在房中,刚才那人没有再答话,而是肆无忌惮地娇吟浪喘起来。    这两人又在白日宣淫。    青衣男子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推开了那扇木门。    映入眼帘的是两具痴缠的赤裸肉体。    谢为夷发丝凌乱,目光涣散地面朝着门口,全身赤裸地跪趴在床上,高高撅起的两瓣浑圆结实的屁股蛋之间夹着一根粗硕的阳物,罗忠良跪在他的身后,正在大力摆臀顶胯,进进出出。    “乘风……你回来了……啊!”谢为夷睁大眼睛,被身后的罗忠良重重一顶,整个身子往前一倾,差点掉下床去。    罗忠良死死掐住谢为夷的腰,一边大抽大弄一边舔了舔嘴角:“哥!你来得正好,快来加入战斗。”    罗乘风摘下斗笠,俊秀的眉眼微微蹙了起来:“大白天的,你们就没别的事可干了么。”说着,罗乘风走上前去,抬起谢为夷的下巴,深深吻了下去。    谢为夷一边承受着弟弟的疯狂侵略,一边用唇舌火热地回应着哥哥的长吻。    唇分,罗乘风从怀里摸出刚才在市集上买回来的那串铃铛,在谢为夷面前晃了晃:“为夷,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谢为夷望着那串精美的铃铛,怔了一怔。    罗忠良倒是反应很快,笑道:“哥!你这玩意儿不错!正好给为夷戴上。”    谢为夷这才倏然反应过来,他满脸通红地拼命摇头:“不,不要。”    罗乘风哪里容他拒绝,他弯下腰去,将那串铃铛系在了谢为夷阳具的根部。    罗忠良狠狠一顶,谢为夷啊地失声喊出,清脆的铃铛声极富韵律地响了起来。    罗乘风早已按捺不住,他解开腰带拉下亵裤,掏出半勃起的玩意儿,凑到谢为夷的面前。谢为夷连忙迫不及待地张嘴含住那浑圆饱满的茎头,如痴如醉般地吸吮起来。罗乘风眯起双眼,喘着粗气,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谢为夷殷勤吞吐自己阳物的模样。    三人离开塞北回到中原已过去三月有余,在兄弟二人日日夜夜的不懈“耕耘”下,如今的谢为夷变得既大胆又熟练。不一会儿,罗乘风胯下那物就被他舔得坚硬如铁,一柱擎天。    罗乘风情不自禁地按住谢为夷的后脑勺深深一顶,将那粗硬之物直直地顶进深喉,与此同时,罗忠良的冲刺也越来越凶猛。兄弟俩一前一后地疯狂摆胯进出,谢为夷被夹在当中,可怜兮兮地呜咽呻吟,嘴角津液长流,后穴白沫四溅,一头长发凌乱地披散在纤细的背上,抖动摇摆。    罗忠良一个重重顶胯,随即快速抽出,将一股股白沫尽数溅洒在谢为夷的臀瓣、腰背还有长发上。    “哥!轮到你上。”罗忠良将谢为夷抱在怀中,将他两条大腿分开。谢为夷浑身酥麻地倚在罗忠良怀里,两条修长的腿面向罗乘风大大敞开。那柔嫩红肿的穴口正饥渴地一张一合,隐约可窥见里面的一丝白沫。    “乘风,快过来。”谢为夷双手扶住自己的膝盖,竭力地将双腿分得更开,媚眼如丝地望着罗乘风,“我想要。”    罗乘风不再忍耐,一顶腰长驱直入。刚一插入便用上了浑身蛮劲,大抽大弄地操干着谢为夷,身下的木床在剧烈的晃动中发出摇摇欲坠般的吱嘎声响。谢为夷双手被罗忠良抓住,无法触碰下身,只能咬着下唇,疯狂地摇着脑袋:“阿良,我痒……求求你……松开……”    罗忠良伸手弹了弹他那可怜兮兮地吐着淫液的玉茎,嘿嘿一笑:“松开多可惜啊。你听,这声音多清脆,多悦耳。”    谢为夷浑身抽搐起来,他胯下的那根系了铃铛的阳物涨得紫红,不规律地一下又一下弹跳着。    “不……乘风,停,停一下……要尿出来了……”    “那就尿出来。”罗乘风一边顶胯一边喘着粗气道。    “不,脏……”谢为夷又羞又急地摇头,身子不停地往后缩。    罗乘风抓住他的腰一把拉过来:“别怕,你一点也不脏。”    于是又狠抽猛送十余下,谢为夷闭上眼睛,拼命摇头,忽然间腰腹急促收缩,身子向上弓起,一道金黄色的温热液体径直喷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曲线,滴落在两人的身体以及身下的地上。    “不……不要看……!”谢为夷浑身抖如筛糠,声音中带了哭腔。    “没事的。你很好看。”    在这过程中,罗乘风依然没有停下抽插的动作,喷射的液体也随着律动有节奏地上下起伏着。谢为夷泪水夺眶而出,羞耻得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罗忠良适时地凑过去舔舐他眼角的泪水,吻住他颤抖的嘴唇。    “哥,他好像真的快不行了。我先解开了哦。”    罗忠良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恻隐之心,动手去解那铃铛。红绳刚一脱落,罗乘风便一把抱住浑身瘫软的谢为夷站了起来。谢为夷一声惊呼,忙不迭地用手紧紧搂住罗乘风的脖子。    就在这时,罗忠良从身后贴了上来,笑道:“为夷,咱哥俩一起进。好不好?”    谢为夷拼命摇头:“不行,会裂开的。”    “不会。”罗忠良将三根手指插进正在不停吞吐粗硬阳物的穴口,轻轻撑开,“你瞧,你下面这张小嘴都张这么大了,光是我哥一个人恐怕填不饱吧?”    谢为夷羞得满脸通红,把脸埋在罗乘风颈弯,小心翼翼道:“那……那你慢点,轻点进来。”    “得令!”罗忠良提起粗硬的物事,抵在那已经塞了一根阳物的狭窄穴口,“放轻松些,我要进来了。”    紧接着,那柔嫩红肿的后庭便被迫大大撑开,慢慢地吞入罗忠良的巨物。谢为夷一声惊呼,他皱着眉头,抱紧了罗乘风的肩膀,十指指甲深深嵌了进去。插入的过程十分艰难,当两根阳物都好不容易嵌了进去,三人都已经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罗乘风咬牙切齿地瞪了弟弟一眼:“臭小子,那玩意儿这么大。挤得我难受。”    罗忠良嘿嘿一笑:“哥,你也不小。彼此彼此。”    说罢,兄弟俩便不约而同地动作起来,两根阳物默契十足地并在一起,就像一柄巨刃一样同进同出,狠狠地蹂躏着被迫撑开的柔嫩花径。那凶残的巨刃每次都是深深捅到最深处,然后抽离到穴口,再一鼓作气地整根没入。紧迫感与疼痛很快就被潮水般的快感淹没,谢为夷爽得两眼直翻,数次几乎晕厥过去,他仰着脖子失声哭叫,下腹部急剧收缩,勃起的阳具紧紧贴在他的小腹上,一股股白沫终于激烈地喷射了出来。    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三个人合为一体的感觉是如此的难以言喻,就好像全身上下的每个毛孔都在叫嚣,一波又一波的快感强烈地冲击着三个人,将他们的神志与灵魂撞击得支离破碎。兄弟俩渐渐就像两匹脱缰的野马,再也不顾谢为夷是否承受得住,竭尽全力地在那欢愉的密径之中横冲直撞,肆意纵横。贪婪地侵占着这个属于他们的共同领地,在这具曼妙身体上分享着愉悦,在灵肉合一的一体感中起落沉浮。    一晌贪欢也许会有尽头,但是对于三人来说,一切都才刚刚开始,他们还有大把的日子可以尽情地狂欢。    来日方长。    窗外,一朵杏花不堪摇曳,风一吹,便悄然落在了这片旖旎的春光之中。            <全文完>